「總之……你這麼做就是卑鄙!」小默激動地說。
幾千塊?那起碼是自己一個月的工資,這麼重的禮物,自己怎麼能收,收了,又怎麼去償還?
「小默,你別緊張。」胡傑說,「我要去日本開會,順便帶你一起去,看看櫻花。」
「我知道,康南嘛,據說是全公司最浪漫的男人……」胡傑淡淡地說,「他是很帥氣,也很會討女孩子歡心,可是小默,你好好想想,他到底能給你什麼?」
宿舍里靜如死水,金茗和孫薇都還沒回來,小默無聊地坐在床上,又想起了胡傑。
「你好。」沈晴晴一笑,禮貌地跟小默打著招呼。
「你說什麼呢?什麼老闆娘呀?」小默含糊地支吾著。
這短暫的猶豫,讓小默錯過了逃離的時機,胡傑已經拿到了登機牌,向著她興奮地笑著。
這一吻,沒能幫她找到答案,但也不是徒勞,它的作用,是摧毀。
小默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應聲。
「我……」小默想說不,但卻幾次欲言又止,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嗯。」小默點了點頭。
「小默,我知道你很矛盾。」胡傑說,「這樣吧,一切就交給天來決定,我拋這個硬幣,如果是字,你就跟我走,如果是花,你就留下來。」
到那時,青春的墳頭,也已經鬱鬱蔥蔥了吧。
胡傑帶小默去的 ,是一家高級西餐廳,裏面光線黯淡,裝飾華美,迎送的侍應彬彬有禮,滿臉堆笑的小提琴手恭候一側……
小默沒有說話,她緩緩地轉過身,背朝著胡傑,淚水涔涔地湧出了眼窩。她知道,無論胡傑有沒有下藥,他已經說中了那個暗藏於心,自己卻不敢面對的自己,她其實早已經背棄了康南,從別克車裡的猶豫,從體育館里的一吻,從榻榻米上的妥協……不對,也許這些都不對,應該是從她來到上海的那一刻,因為從那時起,她就已經背棄了自己。
小默躊躇著,小心翼翼地坐進副駕駛室,胡傑側過身來,殷勤地為她調整座位。
胡傑識相地鬆了手,卻順勢在她耳邊的鬢髮上親了一下,「來,多少吃一些,實在不想吃,也嘗一嘗日本的清酒。」
小默卻剩下輕聲呻|吟的力氣。
「啊?」小默吃驚地靠向了車門,這突出其來的示愛,讓她語無倫次,「可是……可是……可是您已經有太太了呀。」想到胡傑的太太,小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揮舞到面前。
胡傑輕輕地嘆了口氣,「小默,你別怪我說話直接,過了明天,你就二十六歲了,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已經沒有多少青春好揮霍了。康南他是很浪漫,可是除了浪漫,他什麼都沒有。我不同,我有事業,有房子,有車,有身份……有你在這座城市想要得到的一切,而且,我也有不亞於他的浪漫。」胡傑侃侃地說著,輕輕握住了小默的手。
小默低著頭,從胡傑的門口匆匆而過,她不知道怎樣面對胡傑,也沒有把他的事告訴康南,因為那樣,只會讓事情更加複雜。
「嗯……,一會兒就知道。」胡傑支吾著,東拐西繞,把小默領到了check in 的櫃檯前。
會如何的不同呢?
小默上前扶住了站立不穩的胡傑,胡傑卻趁勢把她擁在懷裡,蹣跚地朝著門口走去。
小默跟康南去吃泰國菜,去遊戲廳,去看夜景,時間已經消磨了很多,她卻還是躊躇著,眷戀著,說不出分手。
「小默,你別緊張,我很喜歡你,不會為難你的,但是康南,我一定會解僱。」
胡傑說著,點燃了一支煙,「小默,你的意見怎麼樣?你要是拒絕我,就直接說不,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我了。」
「啊?你……」小默吃驚地昂起了頭,還沒想到要說些什麼,胡傑又把話接了過去。
「我……我沒有。」小默囁嚅著說。
「連你都這麼說,難怪康南成天纏著他了。」小默幽幽地說。
「噢……你好,我叫趙婷。」
小默回到了宿舍,她終於沒有勇氣說出不字,這讓她的心被一種無法言喻的負疚感緊緊地纏繞著,幾乎要窒息。
周一的傍晚,康南從蘇州回來,給小默打來了電話,「小默,可算是找到你了,這幾天你的手機老打不通,是出什麼事了嗎?」
「這個……你就別問了,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小默說。
「還不承認呢?」孫薇說,「老遠我就已經聞到紅酒的味道了。小默,我跟你說,以後你做了老闆娘,可要記得關照著我。」
小默像被灼傷一般,急速抽回手掌,混亂地說:「康南他……他的確什麼都沒有,可是我……我愛他,您的條件是很好,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找我呢?」
「太浪費了。」小默說,「雖然一晚上只要幾十塊,可一個月也得好幾百塊呢,我們倆掙得都不多,能省就省了吧。」
「偷一個姓名牌有什麼難的?遲早,我連你的心也偷走。」康南笑著說。
花與字,在空中旋轉交替著,當他們迎著光明,沖向高處,閃出晶亮的神采時,他們不由自控,當他們背棄理想,墮落低谷,發出冰冷的哀鳴時,他們身不由己。升起,墜落,當一切塵埃落定,這些過程就不再重要。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小默益加的心痛,悔恨。
周日的晚上,小默回到了宿舍。她疲憊地走進卧室,正要躺上床的時候,孫薇跟了進來。
「但是……但是我什麼也沒帶,怎麼能……」
「回來啦。」孫薇漫不經心地說,「今天又去哪兒大魚大肉了?」
「不……不要……」在這城池淪陷的最後一瞬,小默又想起了康南,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抓住了內褲,怎麼也不肯放手。
可惜的是,小默沒有這置之度外的勇氣。
胡傑為小默打開了車門,淡淡地說:「今晚去我那裡吧。」
這一夜,小默輾轉難眠,胡傑的話像針一樣刺傷了她,而同時,也痛醒了她。
「為什麼?康南在蘇州,他什麼也不會知道的。」
如果花兒,都能如同刻在硬幣上一般,永不凋謝,那該多好。
「怎麼?生我的氣了?」胡傑涎著臉來到了小默身邊,「我做錯什麼了?」
「小默,你……你這幾天到哪兒去了?」
「我……我看過櫻花了,武漢有,我年年都看……」小默混亂地說。
他的手心裏藏著兩個耳機,裏面傳來的,是動人心魄的薩克斯風,在那讓人沉醉的聲音里,小默覺得天上的星辰都好似降落身邊,流光溢彩,觸手可及,又或者,是自己衝上了夜空,在繞身飛舞的星光里張開了雙臂。
康南對此一無所知,對小默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胡傑則不動聲色,暗地裡向小默傳送著曖昧。
「因為那樣的話,我對你的愛就永遠不會老。」
「康南……康南……你在哪兒?」小默惶恐地連聲輕喚,康南卻一直不應聲,小默不由自主地退後幾步,拉住了門把。
小默沒有應聲,只是不停地嗚咽,許久之後,才斷斷續續地說:「你……為什麼……為什麼這樣……我……我捨不得……我捨不得……」
「我……我……想清楚了。」
小默一直眩暈著,因為菜單上那渾然不知為何物的菜名,因為頭頂的歐式吊燈和桌上的銀制燭台,還因為那擺hetubook.com.com得井井有條,卻不知從何入手的刀刀叉叉……小默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吃完的這一頓飯,她只有一種感覺,從前,她只是站在繁華外面觀看,今天,她終於走進繁華里了。
「喂……小默嗎?你出來一下,我在公司樓下等你。」電話那頭,是胡傑的聲音。
「嗯……好,我……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說。」小默惶然地應著,淚水差一點就湧出了眼眶。
次日的早晨,胡傑把小默叫進了辦公室,迫不及待地問:「小默,你跟他說了嗎?」
胡傑卻沒有立即說話,在短暫的沉默后,才抬起頭來,「小默你知道我……我喜歡你,你做我的女人吧。」
「我們……來機場幹什麼?是接人嗎?」小默疑惑而不安地問。
在小默睜開眼的那一霎,她看見街角有一雙眼睛,一雙痛苦,絕望,強忍淚水的眼睛。
如果說了不,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康南和自己明天就沒有工作了嗎?再一次的流浪又要開始了嗎?
猝不及防的小默,還沒從驚詫莫名里緩過神來,這一吻就已經結束了。
「你娶我吧,康南,你娶了我吧……」小默把頭埋進了康南的懷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你不娶我,你……你會後悔的。」小默幽幽地說。
「不知道呢,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噢……別害怕。」康南笑著說,「剛才我是用鑰匙開門進來的,這裏的老闆是我的朋友,我常常幫他調琴的。」
周末的晚上,男生們又約女生聚會,小默已經很久沒有參加了,可是今天,她想去。
康南嘻嘻地笑著,更緊地摟住了小默,低頭向她的嘴唇上吻去……
門外,是深秋的夜,空氣里瀰漫的寒意已讓人不由自主地顫慄。也許,任何事物都有兩面,秋也如是,在收穫的溫情褪去之後,凋殘的冷酷就暴露無遺。
胡傑翻身躺在了小默身邊,粗重地喘息著,輕撫著小默的臉龐,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小默,怎麼了?幹嘛哭呢?」康南撫著小默的頭髮,柔聲問。
「還可是什麼呢,我都安排好了,康南這個周末不會回來,他什麼也不會知道的,就跟上次咱們偷偷地去看演唱會一樣。」胡傑一面說,一面凝望著小默的眼睛,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這一夜,在物我兩忘里悄然而過,而當天色破曉,柔和的光芒撕碎了夜色,小默的心裏又泛起淡淡的惆悵,新的一天,又來了,可是,跟昨天還是沒什麼不同。
「康南……我們……」小默終於下了決心,抬起頭來,可當她的目光觸到康南柔情似水的眼神,那脆弱的決心又霎時間冰消瓦解。
「噢……我沒有下藥。」胡傑滿不在乎地一笑,「昨天我是騙你的。」
「噢……謝謝你。」趙婷略帶羞澀地說,臉上飛過一抹紅霞。
「這……」小默無言了,那時她為自己定下的目標,如今,都還只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
小默猶豫著下了車,在心亂如麻中,茫然地走進了冷冷黑夜。
小默想逃避,但她知道,逃不開。
小默不知道如何面對,也不知道怎樣取捨,也許,一咬牙,朝著一面懸崖縱身一躍,就一了百了了吧。
「噢……你……你真漂亮。」康南說。
「小默,來吃點東西吧。」胡傑說。
原來,這快四十的身體里還裝著一顆年輕的心。
「啊?康南,你幹什麼?」小默吃驚地問。
「算了……你就當我沒說過。」小默說,「咱們快走吧,萬一警察來了,看你怎麼辦。」
「小默,我可以跟你聊聊嗎?」孫薇說著,回身掩上了門。
遠處的康南獃獃地望著小默,在淚水滑落的那一剎那驀地轉過身,奔入了無盡的黑暗。
愛,已成灰燼,靈魂是飄走的那一縷輕煙。
虹口體育館里,小默狂熱地歡呼,忘情地尖叫,而在她身邊,胡傑竟然更狂熱地歡呼,更忘情地尖叫。這出人意料的舉動,徹底顛覆了小默對他的看法。
然而,還有人比她更痛。
「為什麼?」
「可是……可是……我……我有男朋友。」小默慌張地說。
「小默,我有些話想跟你說。」胡傑熄了火,望著小默。
「我……我不去。」小默說。
「是什麼?」小默抬頭望了一眼招牌,「大音琴行?應該都是樂器吧。」
「可是……可是……」
「啊?你要離開上海?」小默吃驚地問。
小默和胡傑下榻在富士山麓的酒店。
這一吻,這一刻,讓風也低吟,星也羞澀,在純凈的天宇下,在無盡的時空中,悄悄地,凝成了永恆。
她似乎是對康南有著天生的免疫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小默的心裏卻越來越害怕,她隱隱覺得,QQ會是永遠奪走康南的女人。
許久之後,哭得氣若遊絲的小默推開了胡傑,恨恨地說:「你……是你……是你叫康南來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去哪兒?」小默問。
「沒有,可能是坐飛機太久了,沒有胃口。」
到了靜安新城外面,小默下車道了謝,就要離開的時候,胡傑忽然問:「小默,你有護照嗎?」
「噢……好,挺好的。」小默說。
「在哪兒?」小默東張西望著,不解地問。
「我不要你為我好,不要你為我好……」小默嘶啞地叫喊著,一遍又一遍,直到聲音全化作了嗚咽。
這句熟悉的對白,讓小默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震。康南與她初見時,也是這麼單刀直入地誇她,現在,他當著自己的面,跟別的女孩說著一模一樣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在那兒呢。」康南說著,輕輕抬高了小默的頭。
「去了你就知道了。」胡傑說著,推著小默上了車。
「這樣啊……沒關係,我可以繼續做街頭樂手,多少總能掙點的。」康南笑著說。
「小默,都結束了。」胡傑說,「怎麼你覺得還能挽回嗎?」
小默這般地安慰著自己,反反覆復,終於在心力交瘁的時候,沉沉睡去。
「算了吧,還瞞我呢。」孫薇說,「別人不知道你的事,我還能不知道呀?其實吧,我看別人也都知道,就是不說而已。」
也許是因為還沒有熟悉環境,趙婷怯生生地低著頭,仔細地研究著人手一本的實驗守則。小默想跟她搭訕,閑聊幾句,但還沒開口,康南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什……什麼?」小默茫然地問。
「騙你幹嘛?你快回家收拾一下,我做完這點事就去接你,咱們先吃個飯再進場。」胡傑說著,低頭朝向了一堆文件。
小默坐立不安,心臟隱隱作痛,就在她焦躁地站起來,想要告別的時候,康南的房門開了,趙婷滿面緋紅地走了出來。
「喏,這就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康南說著,把一個mp3播放器放進了小默的手心,「裏面只有一首曲子,是我為你寫的。」
「告訴我,這樣看星星是什麼感覺?」康南沒有回答,自顧自地問。
不久之後,小默仰面躺在了榻榻米上。
「真的?」小默半信半疑地問。
「卑鄙?小默,你這麼說就太過分了。你也替我想想,我整天看著我愛的人跟我的情敵卿卿我我,心裏會是什麼滋味?我讓他離開,也只能說是人之常情吧。」胡傑不溫不火地說著,忽然又話鋒m•hetubook•com•com一轉,換了語氣,「小默,其實,我也不想最後弄成那樣。你和康南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嗎?又沒有結婚,雙方都有選擇的權利。況且,我只不過是想要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這要求怎麼說也是合情合理的吧。你可以繼續跟康南交往,同時也不要拒絕我,如果你比較之後,還是覺得他好,儘管回去,我絕不會阻撓,也不會報復。」
「我跟她已經準備離婚了,這次去美國就是為了這事,分開時間長了,感情也就淡了,沒什麼好留戀的。」胡傑說。
小默不敢迎向他的目光,她張皇地顧盼著左右,嘴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麼,胡傑卻又及時的打斷了她。
卧室里,孫薇正躺在床上看書。
「怎麼樣?覺得這裏還可以吧?」
「是,是我跟宋家玉說,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讓他通知康南的。」胡傑說,「小默,你下不了決心,我幫你下,現在好了,一了百了,不用再搖擺不定,不用再痛苦了。」
接下來的一周,卻是風平浪靜,胡傑沒有再找她,小默慶幸著,又疑惑著。
「啊?不行。」小默本能地拒絕。
這是個漂亮而氣質優雅的女孩,她的出現,讓小默如坐針氈。
生活就這麼繼續著,不管你傷痛還是開心。兩周后,小默被暫時調回抗原組幫忙,同時組裡又新來了一個女孩,名叫趙婷,很漂亮的東北姑娘。
「我為什麼不可以?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仁義君子,偶爾公私不分,有什麼大不了?一個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固然是理所當然,而除掉自己的情敵,我覺得也無可厚非。」胡傑說。
「你就沒點正經的。」小默白了康南一眼,輕輕地嘆了口氣,「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一點?」
櫥窗裏面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真切。
胡傑就站在車旁,看見小默,回身打開了車門,說:「上車。」
胡傑的眼裡放出亢奮的紅光,他關了燈,然後撲向了小默,瘋狂地親吻她的臉,嘴唇,脖子,迫不及待地解開她的衣服,把臉埋進了她豐|滿的雙峰。
愛情,也有宿命嗎?如果有,來吧,別再猶豫。
靜安新城旁邊的咖啡館里,小默忐忑的低著頭,胡傑則靠在椅背上,靜靜地望著她。
康南一曲奏完時,小默已經泣不成聲,康南急步來到她身邊,張開雙臂,將她擁在了懷裡。
「你別擔心,我早就放開了。」小默說著,倒在了床上。她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懊悔也好,痛苦也好,她能做的,只有承受。
「小默,你猜這裏面是什麼?」康南向著一家店鋪的櫥窗,問小默。
正當小默滿心彷徨,不知何去何從的時候,商店的一角卻亮起了柔和的光芒。屋頂的射燈,如水一般,浮動著牆邊的古典鋼琴和鋼琴上盛開的白色玫瑰,康南就坐在鋼琴邊,一身黑色禮服,帥氣的面龐,高雅的氣質,就如同童話故事里的王子,微笑著,讓人心動神馳地微笑著。
「嗯,也是……」小默說著,壓低了聲音問孫薇:「你覺得沈晴晴這人怎麼樣?」
胡傑終於褪掉了小默最後的防線,他急急地分開了小默的雙腿,將腰一挺,驅趕著那失控的野獸暴戾地闖入了小默私密的山谷。
小默沉默著,她心中那衝動激起的漣漪,漸漸消逝,平復,而剩下來的,只是靜靜的死水。
一個連自己也拋下了的人,又怎麼可能忠於別人,忠於愛情?
也許,沒有那麼嚴重,只是虛與委蛇,只是逢場作戲……是他來糾纏我,我沒去招惹他,再說……我還沒結婚,這也……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我沒有安全感嘛,我要擁有你才有安全感。」
兩面都是愛,兩面都是懸崖。
康南的眼睛。
「什麼秘密?」趙婷好奇地詢問著,走進了康南的卧室。
「她搬過來了?那鄭佳怎麼辦?」
「我……」小默的嘴唇蠕動著,卻沒有發出聲音,胡傑的話句句都打在她的心坎上,讓她陷入了混亂與迷茫。
小默沒有回答,只是溫和地掙扎著,想要脫出胡傑的懷抱。
因為,她忽然間發現,自己在想到跟胡傑那個的時候,竟然,並不抗拒。
小默倒在了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不再愛他了嗎?也許是吧。如果愛他,怎麼會背叛他?那麼,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他說要我去他那兒,他……他是想跟我……跟我那個吧。不過,他並沒有堅持,這……是試探嗎?那下一次,我應該怎麼辦?」小默胡思亂想著,忽然間心中一沉,頹然地躺在了床上。
夜空里,繁星正艷,那絢爛,那恆久,讓蕪雜的人世霎時間渺如塵煙,讓人們的心靜如止水,忘卻了所有,而只剩下由衷的讚歎。
「當然是有事,快點下來,我趕時間。」胡傑說完,匆匆地掛了電話。
「不要啊……你壞死了,大色狼……」小默嬌羞而無濟於事地掙扎著,被康南拋在了床上……
「好美呀。」小默不由自主地感慨著,許久才回過神來,「你真狡猾,這樣就算是送我禮物了呀?」
小默仍舊沉默著,過了好一陣,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噢……我……我一個大學同學出了點事,我去看她了。」
小默不聲不響地借酒消愁,胡傑不動聲色地推波助瀾。
康南與趙婷的戀情只維持了兩周就無聲無息地沒了痕迹,這讓小默暗地裡鬆了口氣,然而沒有幾天,康南又粘上了晶元組新來的研究生沈晴晴。
「小默,你要明白,這不是我的決定。事實上,你跟康南已經是不可能了,這麼拖下去,只會增加你的痛苦,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
「為什麼?有什麼事嗎?」
胡傑說完,不再給小默說話的機會,把油門一踩,駛進了夜色。
「真的嗎?那這樣看呢?」康南說著,雙手捂在了小默的耳朵。
秋風蕭瑟的長街,康南興緻勃勃地走在前面,小默則心事重重地跟在他身後,枯黃的落葉鋪滿了一地,層層疊疊,早已分不清誰與誰曾同枝幹。
一分鐘,兩分鐘……他們已經進去二十幾分鐘了,怎麼還沒出來?
「年輕當然好。」小默說,「可是,時間是很無情的,人總要長大的。」
「小默,其實你心裏明白的,從你跟我上飛機的那一刻起,這個,就已經是註定的結局。你其實已經選擇了我,別再騙自己了,把康南忘了吧。」胡傑凝望著小默,淡淡地說。
「我們……我們結婚吧。」小默說,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在心底醞釀已久的「分手」兩個字,會在滑出舌尖時,變成了結婚。大概,她真的不能失去康南,大概,不顧一切地跟康南結了婚,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吧。
「不是還沒回來嗎?公司正在找房子,會安排的。」
「盡胡說。對了,我問你,怎麼沈晴晴在洗手間里呀?」小默敷衍著,岔開了話題。
「真的?叫什麼名字?」小默興奮地問。
「你……你怎麼還不說呢?」胡傑焦躁地說,「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你跟他之間的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可是我跟你之間的事,他能既往不咎嗎?」
直覺告訴小默,房裡一定發生過什麼了,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這疑念狠狠地攫住www.hetubook.com.com了小默的心,充滿了她的大腦,讓她完全不記得後來發生的事。
小默則靠在窗邊,獃獃地望著蒼青色的天空里,那已分不清黑白的富士山。
「小默,你起來了?昨晚睡得還好嗎?」胡傑揉著惺忪的睡眼,懶洋洋地問。
在生氣盎然的燦爛之後,無奈地凋零,這大概就是葉的宿命。
日本?櫻花?聽到這兩個詞,小默一陣眩暈,這……不會是還在做夢吧?
「南,我們以後,還是少來一點,好嗎?」小默枕在康南的胳膊上,輕輕地說。
「沒有。」小默輕輕地搖了搖頭,「我說不出口。」
熱情猶在,夜風已冷,絲絲縷縷,褪去了這夜的鉛華,還原出它本來的顏色。
「噢,她搬過來住了,跟楊麗住一間。」
小默沒有胃口,每道菜肴只是淺嘗輒止,胡傑也不勉強,一個勁地自斟自飲,以至於結帳出門的時候,他已經頂不住醺醺的醉意,不輕不重地撞上了桌子角。
小默來不及拒絕,實際上,她也不知道如何拒絕,只好收拾了工作台,惴惴地來到樓下。
「不是,我……我真的想過了。」
胡傑再也按捺不住,他心中那壓抑已久的佔有小默的慾望終於潰堤裂岸,如同滔天的洪水,驅趕著大地上的野獸,狂沖亂撞。
小默呆若木雞,一種撕心裂膽的疼痛在她心底炸開,霎時間傳遍全身,痛到麻木,痛到窒息。
「是嗎?那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胡傑說著,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小默,「當初你辭掉工作來上海,難道,就是為了尋找浪漫的愛情嗎?」
這一吻,沒有先兆,沒有配合,也沒有反抗,就這麼平平淡淡的沒了痕迹,就像人生里很多的事,在沒來之前,你以為重如泰山,而當過去之後,你才發現,原來,也只是輕於鴻毛。
就這麼過去了嗎?會這麼過去嗎?
演唱會,去?還是不去?小默握著精美的門票,矛盾著,糾結著,最終,還是直面Mariah的誘惑,讓她動了心。
這莫名其妙的一吻,又深又長,小默由反抗到妥協,由妥協到配合,全情地配合,因為,她想知道自己對胡傑到底有沒有愛。
「你什麼也不用帶,到了那邊買就是了。聽我的,你只要閉了眼睛睡上一覺,醒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東京了。」胡傑說著,走上前去,把兩人的護照和機票都放在了櫃檯上。
為什麼,陽光也可以是一種毒,升起別人的希望時,也滋養著自己的絕望,讓它日漸蔓延,蔓延成原始叢林,鋪天蓋地地籠罩四周,驚惶了眼,荒蕪了心,遮蔽了生存的路。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總之你喜歡就對了。」胡傑說著從抽屜里取出兩張紙片,遞了過來,「我這裡有兩張她今晚演唱會的內場票,咱們一起去看吧。」
「噢……好,不過,為什麼不是『小默是康南的』?」
「康南!」小默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叫,拔腿追去,身邊的胡傑卻一把抓住了她。
酒,這個字讓小默有一種狂飲的慾望,也許,只有酩酊大醉,才能麻木她的心,讓她感覺不到對康南的愧疚,對自己的失望。
「小默,別擔心,我一定會娶你,不過……我一點準備也沒有,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康南說。
一路上,胡傑只是跟小默說演唱會怎樣怎樣,並沒有再提帶她回家的事。這讓小默暗地裡鬆了口氣,也許,他就是隨口一提吧。
「噢……是什麼?」小默被胡傑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那好,周一你把護照帶來給我吧。」胡傑說。
「小默,你說謊,你根本沒仔細想過。」胡傑說。
「你別問那麼多了,讓你給我就給我,我不會害你的。」胡傑說著,瞥了疑惑的小默一眼,「怎麼?你信不過我?」
「什麼捨不得?」康南愣了一下,卻沒有追究這個話題,轉而微笑著說,「小默,我給這首曲子起了個名字,叫『你在我心』,喜歡嗎?還有,你看我的打扮,是不是很莊重?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不但可以做流浪的樂手,也可以做優雅的紳士。小默,我答應你,凡是你喜歡的,我都會儘力去做,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
也許,他是已放下了過去,嶄新地面對將來。
在一番魚水承歡,行雲布雨之後,康南氣喘吁吁地躺在了小默身旁。
「好美,人間再沒有比這更美的景象了。」小默說。
周五的早晨,康南又被派去了蘇州,小默的心裏頓時充滿了山雨欲來的不安,這不安終於在晚上八點應驗。胡傑打來電話,約小默出去見面。
「怎麼了?不開心?」胡傑放下酒杯,來到了小默身邊。
「小默,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漫長的沉默后,胡傑終於開了口。
周末,康南風塵僕僕地從蘇州趕了回來,兩人仍舊在小旅館里偷偷地相會,享受著彼此依然濃烈的愛。
QQ每次看見康南,臉上都掛著淺淺的,平靜的微笑,讓人瞧不出深淺,也分不清遠近。
「好吧,你別緊張,我送你回去。」胡傑說,他臉上表情平靜,完美地掩蓋著他的內心。
小默抽泣著,眷戀著,但她知道,如果現在放下,康南和自己還能擁有一段美好的回憶,否則,一切都將煙消雲散,不留痕迹。
「哦,難怪呢,急死我了。小默,我好想你,咱們晚上出去玩吧。」康南興奮地說。
也許,他是故作坦然,以示對小默的滿不在乎。
「小默,你別怪我多事,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康南是個好人,你不應該傷害他,如果你不再愛他了,就直截了當地跟他說清楚吧。」孫薇說著,輕輕地嘆了口氣,退出了卧室。
康南果然來得勤了,實際上,可以說是天天都來,因為QQ的實驗總是傍晚七點多才完成,那時候天已經黑盡了,康南就以此為理由,每天都送她回家。
這天晚上,小默跟胡傑吃完飯回來,一進洗手間,就撞見了正在洗漱的沈晴晴。
「噢……你好。」小默疑惑地應答著,轉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小默猶豫著說,「謝謝您的錯愛,可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不能……」
是啊,自己已經二十六歲了,可仍舊是前途茫茫,不盡人意的工作,勉強餓不死的工資,舉目無親的環境,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成家?才能買房?才能生孩子?
胡傑帶小默去了法國餐館,餐桌上,他並沒有過多地提及康南,而只是不緊不慢地享受著紅酒和美食。
「噢……成熟嘛,那是遲早的事。不過,年輕有什麼不好?」
「當我說『年輕』的時候,並不僅僅意味著年紀小。」康南說,「小默,我想你知道,不管時間拿走了我們什麼,或者是給了我們什麼,我都會竭盡全力,讓我的心像現在一樣年輕,別長大,別成熟。」
胡傑在車裡靜靜地等待,那輛墨綠色的別克,在黃昏里,閃著讓人艷羡的光。
「光不提還不行,你想都不能想,今天就是康南幫QQ把行李搬來的,他追得可緊了,以後肯定得經常來,你要是放不開,大家還怎麼相處?」
小默也微微地喘息著,胡傑的野蠻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少痛苦,實際上,他老練的闖蕩,竟然或多或少地喚起了小默的慾望,要不是https://m.hetubook.com.com
因為他壓抑得太久而無法克制,說不定此刻的房中,就會有些不同了吧。
「為什麼?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歡去日本的嗎?」胡傑說。
「小默……」胡傑打斷了小默,「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小默沒有回答,默默地低下了頭,淚水在眼眶裡溜溜地打著轉。
小默扶著胡傑,只走出幾步,胡傑就突然低下頭,出其不意地吻住了她的唇,小默想要掙扎,胡傑卻牢牢地抓住了她,不給她半點逃脫的機會。
「沒有名字,等著你起呢。」康南說。
「別羅嗦了,快進來,被人看見就糟了。」康南說著,一把將小默拉進了店裡。
這個問題在腦中出現,讓小默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震,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為什麼會這麼想?難道,自己真的是淫|盪的女人嗎?或者,是自私的女人?又或者,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壞女人?
胡傑的這幾句話,讓小默心涼如水。事實真的是那樣嗎?那自己,到底算什麼?借酒亂性,半推半就?
「啊?你……」胡傑的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的一根稻草,徹底摧毀了小默的意志,讓她最後的一絲力氣也頃刻消散,只剩下鬆鬆的癱軟。
她的態度看來並不反感,小默的心裏泛起一種酸酸的感覺,不知是因為那已死的過去,還是將生的未來。
胡傑說著,把硬幣拋向了天空。
「小默,你所夢想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胡傑察言觀色,不失時機地插了進來,「康南可以給你的,只是愛情,而我可以給你的,是人生。你再好好想想。」
小默無力地哼鳴著,掙扎著,麻痹的身體里還算清醒的意識忽然遊離出來,遠遠地觀望著自己。那衣解帶寬的寒,那肌膚牽扯的痛,讓她覺得自己如同一朵暴雨里的花,花瓣一片片地殘敗,飄零著,疼痛著,卻又凄美如魔地誘惑著。這魔鬼的誘惑,讓胡傑獸|性勃發,他猛地抬起頭來,迅速而強硬地拽掉了小默的長褲,然後,又抓住了她內褲的邊緣。
這天早上,康南路過趙婷身邊,順手取走了她口袋裡的姓名牌。
「嗯……」小默動情地輕哼了一聲,用力地鑽進了康南的脖子。
抗拒?逃避?
胡傑望著楚楚可憐的小默,輕輕地嘆了口氣,說:「算了,我知道你也為難,這樣吧,今天晚上咱們一起吃飯,再好好商量一下。好不好?」
「我起?好啊,我說就叫『康南是小默的』。」小默笑著說。
「不行……真的不行,我……我……」小默慌亂地搖著頭,語無倫次地說。
「為什麼呢?」康南轉頭望著小默,不解地問。
小默無從選擇,只好無奈地下了樓。
小默心裏泛起隱隱約約的不安和疑惑,她偷眼瞥向康南,康南的注意力卻全在趙婷身上。
她就坐在小默的旁邊,康南的對面。
第二天早上,出現在小默眼裡的康南已經若無其事,他打扮得很帥氣,臉上蕩漾著陽光一般的微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兩周后的周五,康南仍然是被派往蘇州,小默剛到公司,電話鈴就響了。
「哪有大魚大肉,就隨便吃了點。」
「有啊,前年去泰國玩,辦了一本。」小默說。
小默不敢再想了,可康南的樣子又不受控制地浮現在她眼前,這個時候,他在做些什麼呢?是對著自己的相片發獃,還是趴在桌上,為自己寫著另一首曲子?想到這些,小默的心就撕裂如割的疼,疼得不可挽回,疼得無可救藥。既然背叛了他,那失去他的日子,也就近在咫尺了。
「嗯,是的,你怎麼知道?」小默不解地問。
趙婷很快就發現姓名牌失了蹤,緊張地躬下身子,四處尋找著。康南則不動聲色,直到趙婷來到他的身旁。
「好像特別喜歡Mariah Carey,對嗎?」
「秘密嘛,就是……」康南說著,有意無意地關上了卧室門。
「緣分這東西……沒有什麼為什麼吧。」胡傑說,「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感覺,就好象是一直在尋覓什麼東西,終於被我找到了。那真是一種無法替代的感覺。」
這句情話大概是永遠不能成真的,但小默知道,在康南說出口的那一霎,他是認真的,這,也就夠了吧。
「對,騙你的。」胡傑說,「小默,我知道,你心裏已經接受我了,只不過是因為康南,你才……你就是需要一個借口,我就給你這個借口。其實,我有沒有下藥,你應該很清楚的,不信的話,酒杯還在那裡,你儘管拿去化驗。」
「小默,你喜歡歐美歌曲,對嗎?」胡傑問。
小默在康南之前回了公司,她到的時候,胡傑已經坐在辦公室了。
「我們……怎麼樣?」康南問。
小默每天都注意著康南和趙婷,他們倆似乎互有好感,只要誰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一切就會水到渠成。
「噢……有什麼事嗎?」小默猶豫著說。
小默心中的激|情頃刻間漫過了心堤,她情不自禁地轉過身,給了康南深深一吻。
小默閉上了眼,淚如雨下,這最真最美的一切,轉瞬之間就要離她而去了,是她親手割捨,是她親手放下。現實已讓她無從選擇,至少,讓她告別,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
「康南,對不起……對不起……」小默喃喃地念叨著,閉上了雙眼,悔恨的淚水奔涌而出,頃刻間爬滿了臉頰……
這從飽滿而性感的嘴唇邊滑出,足以讓有心的人面紅耳赤的呻|吟,連同那輕輕扭動著的婀娜身姿,是怎樣的一種誘惑?
胡傑一直很有風度地照顧著小默,讓緊張的她也漸漸地卸下了心防。回來的路上,兩人一直輕鬆地閑聊著,直到胡傑把車停進路旁的暗影。
舞台上,Mariah在震耳欲聾的「安可」聲里唱起了「Hero」,當一曲終了,小默振臂雀躍歡呼,胡傑卻忽然轉過身來,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吻上了她的唇。
「小默,你怎麼樣?沒事吧?」胡傑湊到小默身邊,輕輕地拍打著她的面頰。
小默在黑暗中爬上了床,她不敢開燈,也不敢洗漱,因為,她害怕看見鏡中的自己,看見那張背叛的臉。
「我……我不太想吃,你別管我了。」小默說。
胡傑望著獃獃發愣的小默,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沒,他緩緩來到小默身邊,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硬幣。
「小默,你別這樣。」胡傑說著,從後面輕輕地擁住了小默,「既來之,則安之,不來也來了,就放開懷抱,好好地玩。」
「我一定會娶你的……可是……不是現在呀……」康南說,小默這突出其來的求婚,讓他有些茫然無措。
「找什麼呢?是這個吧。」康南說著,把姓名牌遞到了趙婷面前。
又是周五,康南毫無意外地被派去了蘇州,小默也毫無意外地在五點的時候被叫進了胡傑的辦公室。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你這是濫用職權,公私不分。」小默氣憤地說。
「康南,我……」小默鼓起勇氣,終於開了口,但話才起頭,就被康南打斷了。
胡傑望著久不應聲的小默,忽然透出一口長氣,語調一轉,淡淡地說:「其實吧,我不客氣地說一句,康南也好,你也好,都只是我手下打工的,我也算是掌握著你們一部分的命運吧。現在我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如果你和_圖_書還不答應我,我想我們以後也無法共事了。」
也許,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可是康南怎麼辦?難道要在上次那一吻的愧疚還沒有散去的時候,就再次背叛他嗎?
「不是就好,周一記著帶護照。現在也不早了,趕緊進去吧,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想到這個,小默就怎麼也下不了決心,因為那居無定所,食無定時的日子,已經把恐懼在她的內心裡深深地植下了。
這一切,如此的美好,美好得不似真實,美好得讓小默茫然失措,她獃獃地站著,直到耳邊傳來悠悠的琴聲。那熟悉的旋律,彷彿是從記憶里飄來,把她帶回生命中永恆的一刻,漫天的星光,溫暖的兩手,醉人的情話……沒錯,如此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時屬於她,此刻,仍然屬於她。
「啊?你什麼時候偷去的?」
「這兩張票,一定很貴吧。」小默惴惴地問。
「噢……沒有……電池壞了,我剛買了新的。」小默說。
小默無所適從地獃想著。胡傑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焦慮,笑著說:「別想著錢的事了,這兩張票是朋友送的,咱們不看白不看。」
「你……盡胡說八道。」趙婷紅了臉,嬌嗔地白了康南一眼,抓過姓名牌,快步而去。
「噢……擁有我是吧。」康南壞壞地笑著,把小默抱了起來,「來,我就讓你擁有我。」
「你……你怎麼能這麼卑鄙,竟然在酒里下藥。」小默憤怒地說。
吃完飯之後,男生照例支起了牌桌,四副牌,打「找朋友」,康南和趙婷卻沒參加。他們在長椅小聲地聊天,不久之後,康南站了起來,笑著說:「趙婷,你跟我進來,我跟你說個秘密。」
「啊?真的?」小默驚喜地問,Mariah Carey是她的偶像,小默知道她來上海的消息,早就心裏痒痒的,只是苦於囊中羞澀,只好望洋興嘆。
「不……不要……你別再為我做什麼了……」小默緊緊抱住了康南,搖著頭說。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是浦東國際機場。
「噢……你就是嚇我,就是沒正經的。」小默說著,向康南的胸口上狠狠地捶了兩拳。
周圍的人群仍然在忘我地尖叫,胡傑也仍然在若無其事的歡呼,要不是口腔里還留著胡傑舌頭上那淡淡的煙味,小默真會以為這隻是個荒誕的幻象。
「怎麼樣?舒服嗎?」胡傑問。
小默的心在房門掩上的那一霎一片混亂,她再沒心思玩牌,只是不停地看著時間。
「康南,我們不能這樣……這樣就成小偷了……」小默焦急地說著,康南卻已隱入黑暗,沒了動靜。
「小默,你不用現在回答我,給自己幾天時間,好好想想,那樣才是對我負責,也對你自己負責的態度。」胡傑說完,自顧自地下了車,幫小默打開了車門,「我就不送你進去了,被別人看到了不太好,你路上小心,回去好好休息。」
「騙我的?」
「不如我們進去瞧瞧。」康南說著,從口袋裡取出個什麼,在鎖眼上一陣鼓搗,把玻璃門打開了。
背叛了康南,也背叛了愛情。
這模樣讓小默不能再打擾,只好靜靜地退出了辦公室。
「咦?小默,你……你的語氣怎麼有點酸酸的?」孫薇瞪大了眼睛說,「你跟康南已經分手了,還管人家的事幹嘛?說起這個,我倒真想問問你,你當初怎麼跟康南分手的?為什麼就好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按說吧,他那麼激烈地追求你,顯然是個很感性的人,分手的時候應該死去活來才對呀。」
入夜,胡傑叫來了清酒和日本的美食,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津津有味地品嘗著。
胡傑的這個舉動,讓小默呆住了,正當她覺得自己陷入了無路可退的困局,就要鼓起勇氣,去直面,去抗拒的時候,胡傑卻又突然給了她一條逃避的路。
「真的?」孫薇說,「小默,你別騙我了,老實跟你說吧,我看見你外套的口袋裡有兩張Mairah Carey 演唱會的票——先聲明,我可沒有翻你的口袋,是你自己沒放好,露出來的——那天康南不在上海,這幾天他也還在蘇州沒回來,你卻神出鬼沒的,連班也沒上……小默,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跟別人好了?」
「不是……」小默趕緊分辯。
為什麼要關門?他們……他們在幹什麼?
「怎麼了?小默,出了什麼事嗎?」康南詫異地問,他隱隱約約地覺出了小默的不妥。
胡傑全然不顧小默的哀求,野蠻地撕扯著那最後的城防,可直到他累得滿頭大汗,小默仍然在頑強地抵抗。胡傑忽然停了手,在小默耳邊喘息著說:「小默,你現在很熱吧,我老實跟你說,我在酒里下了葯,你怎麼抵抗都沒有用,最終還是會順從我。」
這一切,小默全瞧在眼裡,她知道,那一層窗戶紙終於捅破了。
胡傑說完,靜靜地凝望著小默,那柔柔的眼神,就像水一樣,一旦發現空隙,就會滲入心房。
小默望著胡傑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逃離的衝動,而在她舉步欲行的時候,另一個念頭又浮了起來——這種離經叛道的事,如果是康南在做,一點也不奇怪,可是他……難道他是想證明他跟康南一樣浪漫嗎?難道……這意味著他也是真的愛自己嗎?
「不是我。」胡傑笑著說,「是我們。」
「啊……」小默一聲痛呼,但卻沒有獲得胡傑絲毫的憐惜,他猛烈而老到地衝擊著,一浪高過一浪,幾分鐘之後,他的浪潮就到了最高點,接著,一瀉如注。
「嗯,聊什麼?」小默問。
第二天是小默的生日,康南從蘇州回來,帶著她瘋玩了一晚上。臨到末了,康南和小默又去了常去的小旅館。在露台上,小默偎依在康南懷裡,輕輕地問:「我的生日禮物呢?」
「你又不是我,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憑什麼?」小默帶著哭腔,厲聲質問胡傑。
「嗨,你好,我叫康南,你新來的吧,叫什麼名字?」康南問。
「不貴,就幾千塊。」胡傑輕描淡寫地說。
「她呀,挺好的。」孫薇說著撇了撇嘴,「好得我都有點嫉妒,人漂亮,脾氣好,氣質好,還是碩士,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我們?」小默失聲輕呼著,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那富士山呢?武漢沒有了吧。小默,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別想那麼多了,咱們就去痛痛快快地玩一次。」
想到這些,小默的心裏就難言的煩悶,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她真的一天也不想過了。
清晨,一夜無眠的小默又來到了窗前,壯麗的富士山在藍天的映襯下黑白分明地矗立著,它向來是黑白分明的,只是當我們的眼沉入黑夜,當我們的心忘記過去,所有的一切就不再如涇如渭。
康南不再坐在小默的對面,他一有空就把凳子搬到沈晴晴的工作台前,幫她的忙,跟她聊天,因為她的名字縮寫是SQQ,康南就叫她QQ。
「我就是帶你來看生日禮物的呀。」康南笑著說。
「車是公司送的,普普通通而已,我準備換輛寶馬了。」胡傑說著,順手打開了CD機,在卡彭特的懷舊金曲里,一踩油門,沖向了落日。
「你放開我……放開我……」小默拚命地掙扎著,但只一分鐘之後,她就只剩下癱軟,痛哭失聲里的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