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自己床上,戚月對著上空吐了口氣。
安夕沒有動,只是蹙著眉頭看著她。
她用著極其緩慢的速度回到教室,聒噪異常的教室里,戚月所在的地方像是被打了陰影一般,顯得異常安靜。
學農回來後上學的第一天,戚月略顯尷尬地坐到座位上,幸好安夕還沒來,讓她嘆了口氣,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嘆這口氣。
戚月被分到的任務是除雜草,雖然很慶幸可以不用去澆臟臭的糞水,但在一個離班級同學比較偏僻的地方,還是有些失落的。
戚月的思維有一瞬間的停滯,她不知道該不該揭穿對方,又怕揭穿后發現他其實是在打球只是被自己遺漏而暴露了自己一整個中午都在找他的事實。
並沒有出現那個讓戚月尤為牽挂的名字。
「打球啊。」安夕一邊說著一邊用袖子抹汗,「一身汗,臭死了。」
「不是。」安夕搖頭,想告訴她其實是自己拋棄了對方,怕自討沒趣,最後什麼都沒說。
之類的對話中層出不窮,夾雜著一些沸反盈天的笑聲。
晚秋時的風,總是能吹到人的心裏深處。
「沒事發什麼呆啊你。」
眼前的光影被打住,出現了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被問得實在有些煩,戚月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要知道的話,去問葉舞涼好了。」
戚月心跳有些明顯過快,尷尬地笑了兩聲,「哦,這句話啊,挺傷感的啊,呵呵,挺傷感的。」
其實越是這樣,就越是奇怪。
「是嗎……」戚月的聲音很輕。
她或許是完美是無懈可擊,要和她比較你自己去和她比較為什麼要把我拖進去,是的在她面前我是不堪是顯得毫無優勢,又怎樣,又怎樣……
「是嗎?對哦,中午的時候好像看到葉舞涼和同學說有事走開下什麼的。」
「幫我一起找找看有沒有安夕啊。」旁邊的文慧推了推自己。
從遠處傳來的喧囂聲似乎在慢慢逼近,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吼叫,讓戚月不免嚇了一跳。
那天看到的畫面並沒有找當時人去質疑,而是一個人悶在肚子里,不敢跟任何人分享也不敢和任何人坦白,自認為埋在心中就會慢慢腐爛直至消失。
葉舞涼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繼續溫婉,「不會,他們是很好的朋友我知道。」
一句都不想再聽下去了。
「這麼多愁善感可不像你啊。」安夕笑了出來。
「也沒說什麼,說到一半突然被拖去打球了,她說放學再說。」
安夕不知道煙火大會是什麼時候散場的,只是覺得當他意識恢復的時候已經坐到了宿舍的床上。剛才發生的事清晰得像被刻在腦子裡一樣,但往往越是清晰的事情就越是覺得虛幻,一些細節虛幻起來,到最後會懷疑是不是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一個幻境。
「我害怕你心碎沒人幫你擦眼淚。」
「不了,估計都是些不熟的人,去了也尷尬。」
女孩的敏感,可能會導致一件很小的事改變一個很大的結果。
但哪怕是對自己,也不願意承認。
確定是這兩個人的戚月大抽一口冷氣,她有點不太敢看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但是即使再想逃避,自己的眼睛都不會欺騙自己。
有細微的風聲漏過耳邊,戚月的眼角跟著顫動了兩下。
胸口突然覺得很暖,沒有過多地經過考慮,就往安夕的懷裡撲了過去。
「挺好聽的啊。」戚月還在繼續哼著剛才副歌部分的旋律。
「我害怕你心碎沒人幫你擦眼淚,別管那是非,只要我們覺得對。我害怕你心碎沒人幫你擦眼淚,別離開身邊,擁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很漂亮吧。」身邊傳來讓人酥軟的聲音。
突然想到一些場景。
不想聽。
「什麼說了什麼,我怎麼知道你說了什麼。」
也因為這樣,所以賭氣地說道:「那我中午就去問葉舞涼。」
安夕聳聳肩,「不敢,怕她打我。」
天空中一朵朵璀璨的綻放的花,都在美麗了幾秒后就瞬間凋零。
腦海中看著安夕的畫面沒有幾千次也有幾百次了,但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那麼心動過。
對於煙花,大部分人會覺得很浪漫,然而浪漫的並不是它本身綻放凋零的短暫時光,而是在那絢麗光彩下反射出來的畫面。
感受到這樣一股突如其來的力,讓安夕嚇了一跳。
「臭死了。」
戚月只能佯裝很有興緻地聽著笑著,卻在心裏暗自難受。
「你當日子真的過得像一眨眼那麼快么?考試前那最艱苦的複習階段你給直接跳過了是吧?」提到考試,戚月不由自主
和-圖-書頭痛起來。
「你告訴我啊,我去給你討回公道,一定罵得她落花流水。」
在所有人的玩笑聲中這個話題終於落幕了,喧囂終究會沉澱下來,靜謐的夜晚永遠是讓人胡思亂想的最好時機。
「上次聽說葉舞涼的爸媽都是公司高管,從小也學過很多樂器啊芭蕾舞什麼的,還曾經得過市裡什麼唱歌大獎,小時候還拍過電視劇,你說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人呢?她就像是神一樣,和她比起來,我們都是庸俗的凡人啊……」
「我變得陰鬱?」戚月驀地扯下耳機,眉毛扭在了一起,「是我變了嗎?明明是我好好的身邊卻什麼都變了。」
「你怎麼也叫她五糧液了?」戚月的臉上剛揚起笑,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沉寂下去。
「沒心情。」戚月說完後頭往旁別一撇,明顯表示了不想再看他一眼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此時的畫面太美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看到的畫面太過於讓她生氣與嫉妒,戚月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腦子裡不知道為什麼蹦出那樣一句歌詞。
「怎麼?被校花拋棄啦?」
戚月對他沒有仔細聽完自己的話感到有些不爽,但沒多久后就被耳朵里的音樂給吸引了注意。
「什麼變了?」韓軒的火氣也被慢慢提了起來,「你不覺得是你變了才會覺得周圍的一切才變了嗎?」
戚月來到韓軒宿舍門口的時候被告知對方不在,不好意思多問就逃了出來,發現操場上早就人滿為患,連昨天剛來學農的其他學校的學生也跑進來湊熱鬧。
戚月側過頭,給他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
「看什麼。」戚月抹乾臉上的淚痕。
「這麼好的位子被搶了可別怪我啊。」那人敷衍了一句。
戚月捫心自問。
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安夕已經在自己背後捏住她的脖子。
「是啊,還好啊,那些挑糞的比較慘。」一邊說著,一邊聽到從身後傳來各種對奇怪的尖叫聲。
他的臉頰上有十分可愛的酒窩,在這樣的光線下顯得特別明顯,上揚的嘴角顯得有些落拓不羈和囂張跋扈,但卻給人無與倫的安心感。
正猶豫不決著,安夕又突然開口說道:「哦,之前去找過五糧液了。」
戚月半信半疑地跺了一下,發現疼痛和麻木感更加明顯,抓緊他手腕,「你騙人啊,更麻了。」
戚月跑步的速度一直很慢,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跑步快會是這種感覺,和身邊的空氣飛快地擦身而過,所有光景掠過的時候都有一種穿越時空般的神奇感覺。
本想問一些問題,但看到文慧也在,忍了忍又吞回肚子里。
戚月不想聽到更多聲音,從書包里拿出MP3戴上耳機聽起音樂來。
戚月想到這裏突然停住腳步。
心中像被扔了石頭的湖水,泛開一圈一圈不消逝的漣漪,無法停息。
為什麼她的名字要是不是出現在自己的世界里。
韓軒報了一些名字,雖然不認識幾個,但一聽就都是些男生的名字。
而此時從另一個鏡頭看出去,站在人群中的安夕也顯得不那麼淡然,目光一直遊離在身邊,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有時候嘴上不說,臉上不表現出來,心裏的某些念頭就會越來越重,葉舞涼手上的動作明顯變慢變無力,這正是他有心事的表現,文慧看著葉舞涼眯了眯眼,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你不生氣,不吃醋么?」
「沒什麼。」戚月低下頭不說話,安夕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嘴正因為不悅而微微努起。
平時勞作的時候戚月還是和自己班裡的同學一起勞動,由於每個人都有自己負責的區域,所以只要不是在偷懶,都不會有人來特別盯緊。
「哦是么?說了什麼?」戚月心中一動,開始拚命翻自己手裡的詞彙冊。
其實本來心裏就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戚月沒有猶豫片刻就答應了她的提議。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開始黑了起來,去宿舍吃了從家裡帶過來的最後一碗泡麵后出門找韓軒,瞥見操場上早就熱鬧起來,大家似乎都帶著零食找好了伴搶佔好了位置。
雖然沒有難受到想流淚,但眼眶卻難以解釋地滾燙起來。
隔著音樂,還是能清楚的聽到這樣一句話。
葉舞涼葉舞涼,夠了!
戚月斜睨了他一眼,「你剛中午哪裡去了?」
她這樣想著,如果能真的穿越時空就好了,又或者,如果快到可以失憶,就好了。
卻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拳頭正在口袋中,太用力按到了MP3的不知道哪個鍵,耳機里傳來的歌曲變和圖書成周杰倫的《暗號》。
「不得不?」安夕對她說話只說一半的習慣表示很捉急,恨不得掐住她的喉嚨讓她立刻說出來。
「怎麼沒看到呢?」兩人從頭走到底,都沒有看到那個身影。
如果真的,如果真的連韓軒對自己的喜歡都被葉舞涼搶走,那自己就真的徹底敗給葉舞涼了。
文慧湊到葉舞涼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葉舞涼在猶豫了很久后終於點頭答應。
手開始微微發抖,心跳也跟著加速。
「你也分到除草啊?」戚月看著他,表情特別單純。
兩人擁抱在一起。
葉舞涼的瞳孔瞬間黯淡下來,「有什麼辦法呢?我只能等他們不做同桌的那天了,否則也實在不好意思開口。」
似乎在有音樂的情況下,對話會不經意間變少,直到最後完全沒有交流也不會覺得奇怪。
安夕的口氣聽上去有些沮喪,輕輕哦了聲。
耳機中傳來一種頓重的痛,直刺心臟,由於自尊,戚月沒有挽留也沒有回頭。
戚月的聲音戛然而止,睜大眼看著他。
戚月沒有搭話。
安夕半抬起頭嘆了口氣,「煙花不去看么?」
「好了,勞動完了。」戚月感覺雙腿恢復知覺后把手裡的鏟子遞給安夕,「去洗手吧。」
「你離我遠一點啊。」
「唉可惜了吧,否則這麼美的背景下抱抱親親多有感覺。」
「你可不要哭啊。」
「是周杰倫的《暗號》啊。」戚月聽著開始哼起來。
戚月點頭,「是啊,聽黃戴說今天晚上沒有勞動了,完全是自由活動,我聽說有煙花放啊,你晚上有沒有……啊,你應該和葉舞涼有約了吧。」
這句話帶著一點挑釁的意味,也因此兩個人一早上就沒說過些什麼話,中午吃完飯安夕早早地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文慧照樣跑來找戚月聊天。
「我害怕你心碎沒人幫你擦眼淚。」沒有音調,安夕用朗誦一般的口氣說出了這句話。
很美呢,戚月心想。
「哦難怪。」安夕笑得有些尷尬,「找了半天沒找到。」
而越是往那裡走去,就越是覺得害怕,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眼前人的身影讓她忍不住發起抖來,所以即使在這麼溫暖的歌聲中,戚月還是能感覺出一絲涼意。
「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們的友誼啊。」安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這個人可是義氣第一的。」
「早上好啊。」安夕別無異常地和她打著招呼。
「說是這麼說……」戚月的語調慢慢緩和下來,「但真的發生一些事情的時候,你站在誰那邊還難說吧。」
「哭的話也要在我身邊的時候哭啊,否則就沒人給你擦眼淚啦。」
沒有勇氣對文慧做出這樣的事。
所有的視線一下子齊齊地往安夕那裡掃去,葉舞涼在看到那個畫面的時候臉上向來的淡定有了些細微的變化,幾秒后微微笑了笑,假裝沒看見繼續幹活。
韓軒的眼角抽了抽,動作幅度非常細微,但還是被戚月捕捉到了。
安夕挑起眉毛,像是要說什麼的樣子,又欲言又止。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操場上,這讓平時人滿為患的宿舍顯得特別陰冷。
戚月伸了個懶腰,「不早啦,再晚點你就又遲到了。」
有些歌詞,去掉旋律,就會變成一句讓人難以捉摸的曖昧對白。
沒有勇氣。
把所有的錯都歸在葉舞涼身上,手心攥緊力氣,恨不得現在她就在自己面前,一拳頭砸下去。
照韓軒往常的脾氣被這樣懷疑早就跳起來翻臉了,而這次他竟是一五一十地解釋,這才讓人更加懷疑。
「怎麼了?」安夕湊過去,臉都快貼上她的臉了。
戚月眨了兩下眼睛愣愣地看著他,一邊的文慧興緻勃勃,「好啊好啊,好有意思的樣子哦。」
「幹什麼啊。」戚月一把拍開他在自己身上的手,「不要你管。」
「誒,你幹什麼。」戚月沒有使勁把自己的手拽回來,而是本能地跟著他往前跑。
有很多歌詞明明代表了你的心事,但始終沒有勇氣坦然唱出來。
「哦對了,好像說這周六一群人要去新開的鬼屋探險,你去不去?」
安夕就這樣僵著臉上的表情看著她。
「是啊,我也覺得這不像我。」戚月說著又嘆了口氣,「可是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讓人不得不在乎,不得不多想,不得不……」
兩個人洗完手后安夕送戚月到宿舍口,「今天最後一晚,明天就要回家了。」
她來回翻身,都沒有辦法將這個笑臉抹去,最後不得已,只能用枕頭把整個頭都悶住。
戚月顯得有些泄氣,回了句,「沒準去約會了。」
是韓軒。
雖然用hetubook.com.com著羈傲不遜的口氣,但聽上去卻像肺腑之言。
「明明就有什麼啊。」安夕雙手抱臂。
韓軒對著她微微笑了笑,然後看著戚月。
「我們去看男生打籃球好不好啊,老師悶在教室里空氣也不好呀。」
戚月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邊床的女生髮出了明顯不悅的聲音,讓戚月不敢再多動。
有時候選擇閉口不言,才是最好的解釋。
回到宿舍的時候戚月發現大家都躺下得差不多了,還有些瑣碎的聊天聲和低沉的呼吸聲混合在一起。
安夕看到馬上站起來扶住她,「腳用力跺兩下就好了。」
戚月本想如實說,但怕對方毒舌自己被疏忽了則違心地回答道:「約了啊,說好要一起看煙花了。」
戚月一邊跑,眼淚一邊跟著飄,然而心中的吶喊卻從未停過。
「都說了是一群人,五糧液叫我多叫點人,人多才壯膽。」
戚月把音樂調到最響,繼續往前走,腳步雖然變得沉重,但還抬得起來。她腦中一片空白,街邊的路燈把她的影子照得又細又長。
身邊的韓軒看著她搖搖頭,「和你無法交流,今天你自己回家吧。」
安夕也是急性子,所以在心裏暗數了五秒還是沒聽到答案后決定放棄繼續追問,只是心裏的疑惑沒有被解開,多少有些胸悶。
戚月覺得這樣看節目有些累,走到旁邊一個比較偏僻的地理位置,雖然視角不是正中央,但比起剛才那裡的人擠人來說,這裏要寬敞得多。
不知道是不是視線被迷離,所有的畫面都讓人心醉,戚月使勁眨了眨眼,眼前人的摸樣漸漸清晰。
「不得不……」戚月又重複了一邊,但還是沒有勇氣把心中的話說出來。
只有感受到的彼此的溫度,才真實。
——一定有什麼原因的,一定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的。
「後面聲音太吵了,我們管我們聽聽音樂除草吧。」安夕說著開始干起活來。
滿腦子都是這樣的聲音,但戚月還要表現出一副聽得津津有味的表情。
再拿出來,只會笑掉別人大牙。
有時候真的很想捂住耳朵大聲讓文慧閉嘴,但這個畫面卻永遠只會出現在她自己的腦中無限循環。
不遠處的安夕看到她嬌小的背影后立刻把身邊男生的鏟子搶來跑了過去,在她身邊蹲下。
旋律總是在重複副歌部分的「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棄,至少還有你,值得我去珍惜」如果是平時戚月聽到這首歌一定會跟著哼起來,但現在的她實在沒有這種閑情雅緻,她只覺得胸口跳動得太過明顯,她瞳孔一下子瑟縮起來,雙腿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然後開始拚命跑動起來。
「矮油……噁心死。」
「別鬧了。」戚月錘了錘安夕的肩膀,「人家是你女朋友好不好,要幫也應該是幫她來罵我啊。」
問題永遠沒有答案,這才是讓提問者最煩心的事情。
心頭像亮起一盞溫暖而明亮的燈,讓所有黑暗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道那個女生是不是有心的,說話的聲音響到幾乎整個班都能聽見。
「喔唷看你緊張得,不就隨便說說么,沒想到老爹也是個羞澀小男生啊。」
側過頭看著窗外,世界照樣清晰。
我害怕你心碎沒人幫你擦眼淚
突然想到那些歌詞。
背景音樂《至少還有你》想起,戚月很喜歡這首歌,剛準備認真聽,卻在旁邊的樹深處不小心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眼中包含著一些晶瑩的帶著熱度的水,眼中的世界被一瞬一瞬的亮給侵蝕。
戚月回到宿舍后發現所有人都用有些詭異的眼神看著她,發簡訊給韓軒想約他晚上一起去看煙花,卻沒有收到任何回復,心急之下決定洗完澡回來去韓軒宿舍直接找他。
她墊了墊腳,伸長脖子,視線中還是找不到一個認識的人。
——真的是我變了嗎?
「我音痴啊,怕唱出來被你笑。」安夕說著哼了幾句,跑調跑得幾乎聽不出是剛才那首歌。
其實從還沒有靠近籃球場開始戚月的視線就一直在人群中尋找那個人,比起剛才的偷偷摸摸,現在可以更光明正大地肆意張望。
留下的,是像煙花那樣轉瞬即逝得那麼迅速的,感動與心動。
「有哪些人去啊?」戚月問。
「問她?」安夕不解,「問她幹嘛?她惹你不開心啦。」
這件事本就這樣被戚月放在了一遍,卻沒想到放學在便利前遇到韓軒的時候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周六有沒有空?朋友組織一起去玩鬼屋。」
「哦,我剛才啊,找葉舞涼去了。」不知道為什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第一次對別人說了謊,明明坦白是和戚月在一起也不要緊,但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去刻意的掩飾。
像是一種嘲笑。
「我還要回去背單詞,先走了。」實在聽不下去,戚月打斷了她的滔滔不絕,「下午要默寫課文,我給忘記了。」
其實本對這樣的煙花晚會沒有任何期待,只是身邊的人都那麼熱烈地期待著,不想讓自己顯得異類,便也只能把它當做一件重要的事來看待。
戚月慢慢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會去的吧。」被輕易地一筆帶過了。
安夕想也沒想便搖頭,「沒有啊,你呢?」
安夕看到戚月宿舍的門開著,沒有多想就跑了進去,和正在獨自埋頭哭的戚月撞個正著。
辯解不下去,戚月只得冷笑一聲繼續聽音樂。
「啊?我?」戚月猛地擺手,「我不去了,不打擾你們情侶約會。」
「看什麼這麼認真啊,竟然沒有在八卦,少見啊。」
正這時晚會正式開始了,隨著熱鬧的背景音樂響起,同學們的歡呼聲也絡繹不絕。
聽到「抱抱」兩個字的時候安夕突然紅起臉,就連說話也變得無法通順,「想這麼多……幹嘛……我……我和她……很……純……」
「哦……」聽到這裏戚月「啪」的一下關上詞彙冊,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籃球場有許多,簇擁著密集的不認識的人群,所有人臉上都朝氣蓬勃,所有青春都被書寫在一個個跳躍和揮汗中。
周圍的人好像都沒有往這裏看過來,戚月的雙手慢慢環住安夕的腰,閉起眼,什麼都聽不到,也什麼都看不見。
戚月的眼神突然暗淡,「學農最後一天,煙火大會那天,你和誰在一起?」
那個背影,戚月越是走近就越是熟悉那個背影,和那時看到的靠窗邊的葉舞涼的背影重合。是的,就是她,沒有可能是別人,戚月定住腳步,在發現了在葉舞涼對過的另一個人影的時候更加震驚。
然後安夕把整個「打飛機」的過程告訴他們后一群人瞬間忘記了懲罰的事,笑得前仰后翻的,安夕臉上雖然也跟著大笑,心裏卻有些密密麻麻的心事。
「你最近怎麼了,變得這麼陰鬱的。」
腦子裡亂七八糟一堆,最後被定格下來的竟然是安夕的笑臉。
戚月給了她一個很難看的微笑後轉身整個臉黑了下來。
「只是喜歡這首歌而已。」
有時候不是不相信,只是自己內心最深的地方有一個聲音總是在為對方辯護。
但現在她發現,似乎沒有辦法胸有成竹地再把這句話作為一個論點去為自己辯護。
安夕把她拽到人群中央,晚會正好進行到高潮,伴隨著台下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一顆顆絢爛明亮的花朵在天空上到處綻放。
「我總是一說話就冷場,總是在很熱的環境下顯得格格不入,沒有辦法像你一樣交很多朋友,我……」話還沒說完,世界就被耳機里傳來的音樂覆蓋。
臉上攀爬著滾燙的暖流,難以言喻的難受。
別離開身邊 擁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身體的僵硬程度讓安夕一眼看穿是她是由於尷尬而故意做的這個動作,沒有揭穿,安夕坐下后把書包隨便一甩,「馬上就期中考試了,然後就可以放假了,想想就開心啊。」
那個人面對著戚月,視線卻不在她身上。
送走文慧后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十分壓抑,今天的韓軒顯得異常安靜。
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句話。忘記是哪部漫畫的旁白了,卻因為這句話聽上去特別傷感被記住到現在。
「哦。」
比起她來,安夕回去也沒少遭罪,男生看到安夕回來紛紛圍上去,「怎麼樣怎麼樣老爹,你表白了么?」
那樣有朝氣,那樣沒心沒肺,明明每次看到會忍不住想拍走他的臉,卻在此刻駐留在印象最深處。
學農說快樂很快樂,說艱辛很艱辛。雖然並沒有真切地感受到農民伯伯的辛苦,但一個個平日里被嬌生慣養的公主王子在沒有人袒護的情況下做完老師安排的非作業體力活時,似乎就連汗水裡也稍稍帶了些甜味。
「你別把我惹哭就挺好了。」戚月除完了草站起來拍拍手,突然欠下身雙手按著膝蓋不懂,「糟糕,蹲太久腳麻了。」
「班裡男同學都羡慕死安夕了有沒有啊,我也好羡慕他哦,能和葉舞涼這樣的女神走這麼近……」
「聽說葉舞涼也會去誒,是不是真的啊?」一邊的文慧顯得過於興奮。
意識到有人進來,戚月的第一反應是別過頭擦眼淚,在確認了是安夕之後才沒https://m.hetubook.com.com好氣地開口道:「你進來幹嘛?沒聽老師說男生不能進女生宿舍么?快出去,我可不想和你一起被罰。」
——仲夏之夜綻放的煙花,那絕色的花朵瞬間凋零,令人傷懷。
「什麼?」戚月側過頭看著他的臉。
「我一直和顧超他們在一起啊,途中去你寢室找過你沒見到你就又回去了,你可以去問他們啊。」韓軒說得振振有詞。
韓軒突然瞪大眼,半張著嘴,「我有什麼事情瞞著你?」
安夕還是保持著抬頭看煙花的動作,「我說,很漂亮吧。」
「誒老爹,剛才你人到哪裡去了,怎麼去了一下就消失到最後啊。」舍友看到安夕一個人坐在宿舍里覺得有些不解。
「忍一會會就好了。」安夕沒有半點要還手的意思,而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一切任然沒有改變。
樹葉飄落下來,觸碰到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音。
「陪我去。」安夕說完驀地拉住戚月的手腕往外跑。
這是為什麼?
「她也去么?」戚月順勢詢問過去。
「是這樣啊。」戚月悶悶地笑了笑。
戚月往人口密集的地方走過去,覺得只有這樣才能不被發現自己落單的窘樣。
是葉舞涼和韓軒。
低頭看到自己胸前的戚月,只覺得心臟跳動的頻率一下子快到自己都沒有辦法解釋。
「早上和你說什麼來著?」安夕走到戚月跟前,擋住了從天花板上照下來的白光,讓她的臉一秒內被陰影完全覆蓋住。
葉舞涼似乎聽著有些心動,問道:「什麼辦法?」
不可否認的是,這句話有良好的搞笑作用,否則戚月為什麼會此刻笑得合不攏嘴呢。
她拿著鏟子走到雜草重生的地方,蹲下來,發現自己的白色跑鞋上沾滿了泥印,向來有些潔癖的她微微皺起眉頭,拿出口袋裡的紙巾想把鞋子擦乾淨。
「要不我幫你吧。」文慧靠近她,「你也知道我是她的好朋友,不過雖然如此,她有些做法我也有些看不慣,再說我覺得你和安夕好般配,我真的希望你們能好好在一起,他和戚月這麼好下去一定不是辦法,我們可以想辦法讓他們稍微……關係不要這麼好。」
原來煙火晚會不只是放煙火而已,戚月發現在草地中央搭了個不小的台,像是有演出的樣子。在前排佔據有利位置的同學都直接坐在了地上,只有站在偏後的同學怕 被擋住視線站了起來,而像戚月這種相對到得比較晚的,是就連站著也快看不清了。
「考試的事情我反正從沒放在心上過,不過今年五糧液說要幫我複習。」
「你看,我們還是幸運的吧。」安夕看著她笑,哪知戚月卻蹙眉吐了口氣,「其實挺羡慕他們這樣的,我也想,可是我不行。」
她慢慢翻開書,眼前卻聚不成焦。
這時候不遠處的女生推了推身邊的葉舞涼,「誒你看那裡看那裡啊,不是安夕和戚月么?」
身旁的人也停下了步子。
「哦好,你先回去吧,我再隨便逛逛。」
文慧抿抿嘴,「如果是我男朋友有很好的女性朋友,一定也會吃醋的,何況他們走這麼近,你還真是大方啊。」
「沒怎麼,你不是一直叫她五糧液么,我覺得挺順口。」
安夕沒有回答他就拔腿跑開,他跑步的速度很快,體育課他總是什麼都第一名,一路從人群中逆方向往回跑,跑到戚月宿舍門口的時候氣都沒有喘一下。
「誒,你幫我留一下位子,我去去就回。」安夕拍了拍身邊正看節目看得出神的同學說道。
我害怕你心碎沒人幫你擦眼淚。
「哦是么?我好像有看到她啊,和一群女孩子在一起。」
「啊呀。」一群人紛紛露出可惜的表情,又誰都不好意思開口說懲罰安夕,索性扯開了話題,「對了,剛那兩個跟你出去的人呢?怎麼沒見回來?」
「你喜歡周杰倫?」
她突然意識到原本在這句後接下去的台詞是:我喜歡的人喜歡的是我又不是她。
早就變成了對方的有利證據。
世上有很多溫暖如陽光的暗號,被寫進一首首想你時會哼起的歌。
「關心你一下而已啦。」安夕坐到自己位子上開始盪起椅子吹起口哨來。
決定往那裡走過去,戚月的動作幅度很小,她眯著眼,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得不自卑,這樣的話怎麼能輕易說出口,因為這樣的話換來的安慰可能也是憐憫,因為這樣的話在說出口的時候就很容易被認定為是事實。
「誒。」在這首歌放完的時候安夕突然問道:「你覺得這首歌怎麼樣?」
「韓軒。」戚月突然停下腳步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