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多事非的女人，簡不能不在心裏防範她們。
泡泡說：這裏不好玩，就我們四個女人。也不來幾個男人。
泡泡說，孩子是我老公想要。他都三十三歲了。我公婆都等不及了。婚也是他想結。我就都答應了。現在我也覺得他得到我真是太容易了。
簡不是不想對她們說自己這幾年的改變。而是現在的她覺得沒有比痴傻地愛著一個人更愚笨的行為。簡心想：我現在正當年輕，有那麼多的事情等著我去做。我的工作，我的前程，我的寫作，我的事業，我的將來，我追求的目標，這些都需要我花心思去面對。
蘆葦深有體會地說：你不能把男人管得太緊。男人就像放飛的風箏，線團在你的手心就行，至於他在起飛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麼意外，你就當它只是一個意外。反正線被你握在手上，無論他飛得有多高，他都飛不出你的掌握之中。
簡說：我們都是狂熱的異性戀。絕對不會發生同性戀。我不主張女人之間有同性戀的行為，但可以在精神上相互依戀。
蘆葦說：難怪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出現了危機。你連性|欲都沒有了，你男朋友哪還有興趣和你在一起。
簡辯解：畢業這幾年我出了書，你生了女兒，蘆葦結了婚，阿信讀了研究生，我們都有收穫。這樣不是很好嗎？
阿信有些生氣的樣子，她用她的近視眼盯著簡的臉，痛心地問：你為什麼一個勁地抽煙？
簡反問：你眼裡的好男人是什麼樣的？
簡知道她想了解現在的她處於什麼樣的階段。
蘆葦說：老公在家睡覺，他一直以為他才是我的初戀，把我當寶貝似的。他才不知道我還有個博士呢？
泡泡說：你送給我的那本書，我用一整夜的時間把它看完了。連我老公都說已經很久了，沒有看我這麼用功地讀一本書了。為了讓我安心地看書，老公特地幫我照看孩子。我從你的書里又看到了你和他的故事。我知道你寫的是他。
阿信一臉不滿地說：誰知道他現在又和誰在哪個酒吧里玩？
蘆葦說，你還是上大學時的模樣，長發披肩出水芙蓉。
簡睜開眼睛，無可奈何地沖阿信笑了笑。
泡泡仍不放過簡，問：那你的愛情呢？被你深愛過的和-圖-書那個男孩呢？
簡說：我一直覺得我心依舊。
夜風很冷。午夜的街冷冷清清。
泡泡為每人倒了滿滿一杯紅葡萄酒，她們一同舉杯，為今天的重逢乾杯。
蘆葦說：你這又是何苦呢？既然你想他了，就告訴他你在想他。
蘆葦說：等我老公下次出差，我約你們來我家裡看性|愛藝術片的影碟。
泡泡炫耀地說：我就是這樣調|教我老公。打一個比方，我們存了很多的錢，可我已經花容失色青春不再了，那又有什麼用呢？我不快樂，因為花再多的金錢也買不來青春與美麗。昨天老公陪我逛街，他還給我買了一套貳仟元的化妝品。還在酒店專門為我辦了一個游泳卡和健身卡。
酒吧的音響里放的是纏綿感傷的情歌，一首接一首。聊天在這樣的背景下漸入佳境。
阿信的這種舉動流露了她心裏的愛也泄露了她心裏的苦。
簡突發奇想，讓每個人都說說自已的初戀以及到目前為止最後的一份感情。
簡說：真是沒有想到你大學剛畢業就結婚，一結婚就這麼快要孩子。現在像你這樣的女人真是越來越少。
蘆葦不甘寂寞地說：我們應該找個男人來結帳。
泡泡輕篾地一笑：我早就連他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了。我只要一想到女兒，我的責任感就加重。我現在和我老公只有一個心愿，就是掙很多很多的錢，將來送孩子到國外受最好的教育。
簡坐在計程車的前排副座上帶路。泡泡、蘆葦和阿信坐在後座聊天。簡請司機把音樂打開放給她聽。簡想暫時逃到音樂里想一會兒自己的心事。「卡布瑞特」酒吧是她心裏的一個秘密。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帶她們來這裏。
簡所以這麼說有一半的假裝遺憾還有一半的假裝欣賞。簡太了解泡泡的性格，她是那種一刻都離不了男人的女人，而套住一個男人最牢固的一招就是婚姻。所以結婚對她而言是最適合她性格的選擇。
簡笑著說：你該胖的地方讓男人想入非非，該瘦的地方也讓男人想入非非。
簡坦率地說：當然會有情人，否則單身生活太寂寞無趣了。但我們並不是經常性地見面。最多一個月才能見一次。簡一語帶過。
做女學生時，和_圖_書女孩子在一起說得最多的是自己的男朋友，連牽手和接吻的感受都不敢交流。現在，一個個蛻變成了女人，在一起談論男人和女人，無所顧忌地交流性|愛的體會。
泡泡說，我們剛跨進大學的時候是那樣單純，才幾年的時間，現在的我們就都充滿了滄桑感。
簡說：其實有一種性|愛影片拍得很有藝術感。一點都不讓人噁心。男人和女人親膩的鏡頭配上旋律優美的音樂，能點然人骨子裡的情慾，但一到關健時刻就出現可以讓人想像的音樂和留白。那絕對不僅僅只是一種生理衝動。
簡穿著短裙站在路邊冷得直搓手。簡想找個地方避避風。她看見酒吧門前停了一輛紅色的轎車。感覺很眼熟。簡的腦海里掠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又想起了她的情人。她和他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裏。簡沒有向任何人說起。
蘆葦嚷嚷著要點歌。她說她想聽鄧麗君唱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蘆葦說：我最怕每天醒來，老公趴在我臉上看我。我害怕衰老。我每晚習慣了老公抱著我才能入睡。
蘆葦一語道破，你對物質的要求那麼高。你不上班還花錢如流水，陪你逛街一天可以花去八千元人民幣。你住的別墅是北京最好的地段，一家三口住在二百平方米的大房子里，還要老公代款給你買車。你對老公施加的壓力太大了。
四個人喝完最後一杯酒，用各自輸的錢付了帳。
蘆葦說：我們換一個熱鬧的酒吧玩吧，沒準還有艷遇發生。
簡思忖了一會兒，說：後來我又見到了他，可我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愛他了。可他卻還希望我能一如繼往地愛著他。沒有比這種現實更讓人痛苦的事情。面對一個曾經讓自己付出真愛的人，卻發現這個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為他付出。這種感受真的不是一個後悔就能慨括。假如能重新活一次，我一定不會再用同樣的方式去愛一個人。
簡咯咯地笑出聲來。她說我還不至於要用毒品來麻木自己。
簡回頭看了一眼「卡布瑞特」酒吧。簡在心裏默記著這個夜晚，2000年9月30日，和三個女人在這裏一起度過。她們說的是關於愛情、家庭、男人和性。
在夜色迷朦的街頭，泡和*圖*書泡帶著一絲埋怨的語氣說：我和老公有時一個月才做一次愛。他每天睡得比我都早，我還得帶孩子。連做|愛也沒有心情。
簡說我的生活一片空白。我成天忙於工作和寫作，無瑕顧及其它方面。
蘆葦說：你就一直沒有男朋友嗎？連情人也沒有？
簡懷疑地問，我變了嗎？
泡泡搖搖頭。
蘆葦一直滿面笑容地坐在簡的對面。她是今天四個人當中最光彩照人的一個。不僅是外形，還有她的精神狀態。她的言談舉止間流露出一副心想事成的滿足感。
泡泡說，有時我覺得自己很不幸有時我又覺得很慶幸。我老公不吸煙不喝酒不打牌不泡吧不跳舞不嫖娼。有時，我覺得一個男人不會吸煙不會喝酒不像一個男人樣，不泡吧不跳舞一點也不懂情調。可我又覺得很幸運，他對什麼都不熱衷，只對工作和掙錢養家感興趣。包括性|欲。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男歡女愛了。
蘆葦說，反正結婚也是遲早的事。我現在結婚了，可我一點結婚的感覺都沒有，相反前兩天還跟我老公說，我想重新談一次戀愛。
簡說：如果你想他，就把你的男朋友叫來吧。
泡泡一再地提及簡過去的感情，就像非要揭一塊已經愈合的傷疤，看看傷得到底有多深。
說完，泡泡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姿，問：你們看看，我生完孩子體型保持得如何？
泡泡說：如果再讓我重新選擇一次婚姻，我依然會選擇現在的老公。因為我老公人實在是太好了。
泡泡得意地一笑。繼續說：我剛生完孩子滿月後去醫院複查，醫生說我傷口處沒有恢復好，需要重新縫針。我把這件事告訴老公。那一晚，我洗完澡在床上等老公。我們已有幾個月沒有做|愛了。哪知老公上床倒頭就睡，根本就解我的風情。我不想讓保姆聽見我們的爭吵，把他叫到樓下質問：這是為什麼？是不是我生完孩子后，你就對我的身體不著迷了。老公被逼無奈地說：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是一個健康的男人。可你的傷口處還沒有完全愈合，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做傷害你健康的事情。這個誤會說開了后，我們夫妻關係更融洽了。
簡記起她在她的情人那裡看過一埸國外性|愛電影。那是www.hetubook.com.com她認為拍得最有藝術感的性|愛影片，全無黃色的成分。
簡的煙盒裡只剩下最後四根煙，簡遞給她們每人一支。
簡勉強地笑了笑，點燃了一根香煙。
說完，阿信也從簡煙盒裡拿出一支煙，簡為她點燃了打火機。
一瓶干紅喝完了。泡泡又要了同樣一瓶。
蘆葦坐著說話不腰疼：像你這樣愛浪漫的人最不適合結婚。但是你可以談一輩子的戀愛。
阿信說：這也是他愛聽的歌。但我不想和他說話。
阿信把身體湊近簡問：你的煙里有沒有白粉？
關於自己，簡什麼也不想對她們說。現在的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純凈如礦泉水，心無城府天真無邪的女大學生。
簡提醒泡泡要不要提前回家。她無所謂地說：我已向老公請好假，女兒有老公照看。
阿信說：我們今天是怎麼了？連性也變得沒有一點神秘。
她們四個人圍成一桌坐在酒吧中央醒目的位置。要了一瓶昂貴的「長城」干紅葡萄酒，外加雪碧加冰塊，一袋甜味的爆米花。
阿信說：我們都是知識女性，我們不依靠男人。
簡立即說：蘆葦，我們是經濟獨立的女人。我們不需要男人的錢。
站在酒吧門前吸著煙等計程車，她們像是四個歡埸中的女子。
阿信把臉轉向簡，說：你也該往這一步走。
阿信說：我自從回學校讀研了，就沒有和男朋友同居在一起。我一想到他和不同的女人徹夜不歸地泡在三里屯酒吧，我就擔心他染上病，我就連性|欲也沒了。
泡泡解圍說，你就讓她吸吧。她過去也吸煙。
時針已指向午夜十二點整。新的一天開始了。
大家被蘆葦的這份少女情懷給逗樂了。
阿信由衷地說，結婚多好，可以讓心安一個家。
四個人一邊玩牌一邊聽歌。
泡泡建議：我們就站在路邊聊聊天，哪怕說說性。
阿信羡慕地說：你們之間才是有真愛。
簡開玩笑地說：你是不是又想博士了？你老公怎麼辦？
泡泡說：你變得比以前沉默了。你好像根本沒有溶入到我們的談話中來。你一直在聽我們說，自己卻什麼也不說。
酒吧里的歌手開始登台演唱。陸續有幾個顧客進來，小坐了一會兒又都起身離去。只有她們四個人始終坐在酒吧中和圖書央喝酒聊天。
從前，簡以為戀愛是屬於年輕時候的行為。她花費大量的時間去愛，可愛到最後終是一場空。如今，簡認為愛情也可以在五十歲、六十歲，甚至更老的年齡去進行。況且，簡實在不希望多少年以後，還流傳著著名女作家簡的愛情緋聞和小道消息。
說完這句話，簡真的想起了她的情人。
儘管她說：博士是我的初戀。我最愛的男人是他。只有他能帶給我戀愛的感覺。我們在一起就像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在水邊折著紙船說著像電影里才有的對白。那些情話是我和我老公之間都沒有說過的。我愛他，但並不意味著我非要嫁給他。越是這樣深的愛越不能結合在一起。他不能像我老公一樣提供給我現在這種生活。
泡泡說：如果我是你，每次他要和別的女人去泡吧之前，我就往他的口袋裡放一包避孕套。
簡把電話遞到阿信面前，阿信關掉了簡的手機。
蘆葦說：今晚應該叫個男人來為我們付帳。
歌手唱到這首歌的時候，她們都放下手中的牌用心地聆聽。阿信說要借我的手機用，她撥通了一個號碼，卻不接聽。等一首歌唱完，簡拿起電話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喊「喂、喂」。
簡解釋說：今天上班還是一身職業裝，下班的時候特地換了這身休閑的短裙。包括腳上這雙平底鞋，都是為今晚跳舞作的準備。
現場的音樂比較適合安靜下來聽，四個人開始玩撲克牌，捉黑桃5。
泡泡說：女人在一起看性|愛影碟會不會出問題？
泡泡搶過話題說：沒有初戀，早就不知道哪一份才是初戀。只有婚姻和女兒。
簡不想讓阿信看見她流淚了。簡閉上眼睛。用雙手按摩眼角。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簡舉起酒杯，說：來，我們喝酒，為我們今天的拿得起放得下。
酒吧里竟沒有一個顧客。只有四處飄散的音樂和服務生。
簡仰起脖子主動先喝下了滿滿一杯。又點燃了一根煙，猛地吸了一大口。煙霧嗆得簡的眼淚差點流了出來。
泡泡說誰輸了就付錢，然後用來結帳。
簡提示，你中學時期那個初戀的男孩呢？
簡又點然了一支煙，臉上寫著一切明了的笑容，她看著蘆葦的眼睛說：你很現實，可這才是真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