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的愛是個夢,卻有真實的痛

她本想將這包東西擺在一邊,卻無意中發現了袋中的一個戒指。簡西的心又一次被撕開,鑽戒耀眼奪目,像是映襯她有多麼的卑微和不堪。她伸手取出袋中的鑽戒,那是衛斯明為他選的求婚戒指,他是認真的,他從來都是認真的,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詞都是認真的。
凌晨的外灘,少了五彩的燈光與喧鬧的人群,彷彿一時間沒了生氣。狂歡過後的寂靜總讓人感覺格外清冷。正如此刻簡西的心境,從未如此孤獨。
今夜不知怎麼了,姚晨東總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他不願離去。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下車走進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
簡西半信半疑地看著她,劉湘接著說道:「你相信我,當你也遇到你的那個劫數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會怪他。」
衛斯明走了,在行動中,他為了救被歹徒挾持的隊友,奮不顧身,不幸被歹徒連捅數刀,當場身亡。他還來不及和這個世界好好地說一聲再見,便帶著他自信的笑容,爽朗的笑聲和全部屬於他的陽光和美好,離開了。
姚晨東笑了,充滿了苦澀:「傻小子,我們當初都在笑他,就他一個人還說得跟真的似的。但是,他做到了,他居然做到了。」姚晨東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一時語塞。
他不知道簡西有沒有看見自己,或者還是和以前一樣故意地逃避著自己,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姚晨東終於明白,即使可以欺騙全世界,也不能再騙自己的心了。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告訴自己,即便他們再也不能在一起,他也會永遠記得他和簡西之間的點點滴滴。
簡西匆匆地走出大樓,姚晨東的車子早就不見了蹤影。她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看著滿地姚晨東留下的煙頭,這些煙頭就像是他們之間愛的遺迹,每個煙頭裡都有一段他們的回憶,而現在都被彼此殘忍地熄滅。
姚晨東再次錯愕,沒想到,這個世界竟會是如此之小。他和路璐想用微笑來緩解這樣尷尬的氣氛,但是這樣的情況,他們誰都笑不出來。
「你和簡西最近怎麼樣了?」到了最後,他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雖然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可她卻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寒冷和寂寞,她腦海中不自覺地回憶起了重遇衛斯明的場景。
生活還要繼續,只是簡西和姚晨東之間再沒了聯繫。
「簡小姐,我們是衛斯明所在支隊的,這是衛斯明同志儲藏櫃里的東西,我們整理了出來,你是她女朋友,我們想還是交給你保管比較妥當。」簡西默默地接過東西,輕聲道謝,轉身又進了房門。
也許這是世界上最痛的擦身而過,本以為愛可以讓他們的心寄附於彼此的心上。然而命運卻硬把她們的心撕扯成了兩條平行線,看似無限接近,卻永不可能再有交集。
「當然不知道,知道了能叫驚喜嗎?活該你交不到女朋友,女人都喜歡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喜,這叫浪漫,你懂嗎?」
簡西沒有抬頭,劉湘升高了音調繼續說:「簡西,你看著我,我有話問你。」
「小西,你愛他嗎?」劉湘反問。
衛斯明的死讓所有人的心裏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黑紗,這層無形的陰影也蔓延到了簡西和姚晨東之間,在這樣的時刻,他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彼此。
廣場上的人群漸漸散去,簡西抬手看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她站起身來,一路步行回家。
「不,我是個壞女人,衛斯明這麼好,我卻要推開他。」
劉湘蹲下身,繼續環抱住簡西:「怎麼會?我們的小西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
是啊,衛斯明永遠是這樣一個執著的傻小子,為了愛,他可以義無反顧,為了簡西,他甚至可以生死相搏。他說過,會讓簡西知道嫁給他之後會是多麼的幸福,他很和圖書努力地在做,可簡西卻不斷地將他推離自己的世界。
路璐一回頭,看到了一臉悲切的簡西,她和姚晨東打了招呼,便匆匆向著簡西跑去。姚晨東心疼地看著簡西紅腫的雙眼,此刻,誰又能給他們兩個人自由呢?
在漆黑的燈光背後,是簡西彷徨不安的內心,她躺在床上,根本無法入睡,即使住在這麼高的地方,她似乎都能夠感受到姚晨東厚重的呼吸聲。
這是她的劫數,既然她避無可避,那就讓它一次性來個乾淨吧。想罷,簡西即刻衝下了樓。
「對不起。」姚晨東一直欠路璐一句對不起,一欠就是三年。
劉湘望著簡西空洞的雙眼:「簡西,你看著我。」
他本來只想買瓶水,卻買了包煙,他根本不會抽煙。衛斯明總說姚晨東不抽煙是一種自我壓抑,抽煙本就是男人的本性,所以姚晨東這種違背本性的行為簡直讓人無法理解。
「才不會,我們家小西可是通情達理的好女人。絕對的賢妻良母啊,哎,兄弟,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姚晨東緩了緩,說道:「這麼快?簡西知道嗎?」
姚晨東坐在車裡,獃獃地望著簡西奔向自己的身影,他腦里轟轟地像要炸開,他飛快打開車門,迅速迎上簡西,用力地抱住了她。
她也是展文博命里逃不掉的劫數。
簡西早已泣不成聲,她將衛斯明的遺物抱在了懷裡,她想再一次感受他的溫度,哪怕只有一秒,但是等待她的只有痛徹心扉的寒冷。
姚晨東的眼睛發紅,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痛苦和絕望。他將手中的一包東西塞到了簡西手裡,那是衛斯明被壓壞了的手機,斑斑的血跡還沒擦拭乾凈,隱隱的血腥味讓簡西不由得乾嘔。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夜了,姚晨東習慣性地在開車路過簡西家樓下時,靜靜地在樓下等上幾個小時,這是讓他能夠靠近簡西的唯一的辦法,只有在這裏,他才能盡情地回憶和簡西的過去。
「路璐。」她輕輕地叫道。
自從衛斯明死後,簡西一直拒絕和朋友們聚會。劉湘覺得再這樣下去,簡西不得憂鬱症也會得自閉症。為了把簡西從失去衛斯明的痛苦中拯救出來,周末劉湘拖著行李住進了簡西家,美其名曰閨蜜之夜。簡西毫無辦法,只能任由劉湘自說自話。
他不熟練地點燃了一支煙,吸了一口,煙味一直從喉口嗆到了腦門,他不住地狂咳。幾口下來,他已經漸漸習慣這種嗆人的味道,從最終吐出的煙圈,像是內心被捲走的愁緒,每吐一口,他的心就安了一分。
簡西緊緊地咬住下唇,悲痛地閉起了雙眼,她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那晚她給衛斯明發簡訊的場景,那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對話,也是最絕情的一次對話。
還是那個熟悉的酒吧,就是在這裏,姚晨東騙了衛斯明,更騙了自己。
這是簡西有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當她再次清醒,已經是在醫院的病房裡,就是她接受衛斯明表白的那間病房。
簡西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愣住了,她懷抱住渾身都在顫抖的姚晨東,他的身體像是僵硬似得佇立在了原地,任憑簡西擁住。
簡西的眼眶又有了些濕潤,衛斯明這三個字在她這兒就像是一種無形的催淚彈,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獃獃地站在了原地。
簡西和姚晨東的心情也是極度複雜,那日之後,他們就不停地在想該怎麼同衛斯明交代他們這種關係,簡西不想傷害衛斯明,姚晨東也不願就這麼傷了多年的兄弟之情。兩人左右為難,舉步維艱。
衛斯明已經好幾日沒有見過簡西了。隊里正好有件大案子,他甚至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簡西不是一個喜歡粘著男朋友的女人,也不太喜歡打電話和發簡訊,衛斯明也沒法從這種通信方式中感受到她的心。
沒有劉湘的www.hetubook.com.com聲音,家裡一下子便冷清了不少,簡西簡單地收拾了下被劉湘折騰得不輕的客房,便躺在床上,上起了網。
他開始理解衛斯明的話,這是男人的本性,抑鬱難發的煩惱,自我壓抑的痛楚,也只有靠裊裊煙圈得以揮散。
姚晨東突然有一種乘虛而入,橫刀奪愛的感覺,他尷尬地回應道:「你可是大忙人啊。簡西沒有興師問罪?」
「喂,怎麼想起來找我了?」衛斯明一臉疲態地坐在姚晨東的對面,隨手拿起一瓶啤酒,喝了一口,「最近都忙死了,我可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啊,回頭大隊長又得找我了。」
簡西抽泣著靠在劉湘的身上:「劉湘,衛斯明會怪我嗎?」
簡西隨意地換了身衣服,匆匆地出了門。
可一切又變成了她的噩夢和奢望。
丁佳萱因工作關係而被調去了北京,一下子少了拍檔,簡西的工作變得越加繁忙起來。她喜歡這樣的忙碌,這能讓她不知不覺地沉溺在這種偷來的心安理得里。
衛斯明顯然還不知道簡西和姚晨東之間發生的事情,姚晨東不知道如何開口,幾次話到了嘴邊都咽了回去。
劉湘一臉驚訝和迷茫:「這,這怎麼可能?在他去世前幾天,他還說要和你求婚的呢。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不知是月色朦朧,還是淚眼婆裟,姚晨東再看不清眼前的道路,沒有簡西的未來,他該如何繼續走下去。他猛一轉身,卻只看到簡西漸行漸遠的背影,即使再不甘心,再不願意,他們還是註定了要錯過。姚晨東回過頭去,他的未來,註定只有自己一個人。
劉湘終於知道簡西的「與世隔絕」並不只是悲傷的原因,在她的心裏,還藏著對衛斯明深深的歉疚和對自己更深的譴責。
簡西開始憎恨這樣的安靜,讓她可以如此清晰地聽到姚晨東的腳步聲。她已經感覺到了姚晨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有想過停下來,至少他們可以互道一聲節日快樂,然後彼此釋懷,繼續走自己該走的路。但簡西沒有勇氣停下腳步,她沒有給自己一秒鐘猶豫的機會,她低著頭,繼續向前走著。姚晨東也像是若無其事一般,邁著原本的步調往前走。
不知不覺,他已經抽了大半包的煙,他又抬頭看了眼簡西的房間,漆黑一片,他似乎又能感受到有同樣的目光正在偷偷地注視著自己,是簡西在看他嗎?他傻傻地自問,隨後又搖頭苦笑。
姚晨東直直地看著這袋東西,說道:「剛入伍的第一天,教官讓我們說理想,斯明第一個站了起來,他說他想做英雄,做一個能被所有人都記住的大英雄。」
「什麼?」
「怪你什麼?」劉湘問道。還不等簡西回答,她又繼續說道,「衛斯明這麼喜歡你,無論你做錯什麼他都不會怪你的,他那個性格你還不知道啊。」
衛斯明驚訝地問道:「你怎麼也像劉湘一樣八卦了?」
姚晨東還想再說什麼,衛斯明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了電話,眼神一變,立刻和姚晨東道別:「有任務,先走了,這頓你請啊,我就不客氣了。」
原來這樣,姚晨東的心釋懷了一大半,是啊,自由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如果三年前他就已經擁有了這份瀟洒,那如今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呢?
姚晨東望著衛斯明的身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發動機的聲音劃破了夜裡的寧靜,簡西的心微微一顫,是他要走了嗎?她迅速披上外衣,衝出了房間,開門的一剎,她又猶豫了。
簡西站起身來,擦拭著眼淚:「劉湘,謝謝你。」
直到有一天,刑警支隊的人上了門。簡西的傷疤又一次被深深地撕裂。
簡西緩緩抬頭,淚水浸濕了她的臉龐,她無助地看著劉湘,像是溺水的人掙扎著想要得到最後一絲生的希望。
「小西。」姚晨東的聲音顫抖且無力,hetubook.com.com著實把簡西嚇了一跳。
也許衛斯明曾經無數次撥打過她的電話,也許她曾有無數次選擇可以讓他不用帶著失戀的痛楚離開這個世界,但是她卻毅然而然,為了自己內心的安寧選擇了一條最可恨的路。簡西恨自己,恨自己的無情無義,恨自己的鐵石心腸。
衛斯明此刻的心情,是否會和她一樣?
簡西恍然,她的劫數,其實早已遇見。她開始能明白劉湘的話,的確,即使到了這一刻,她心中不曾有過一秒鐘怪過姚晨東,恨過姚晨東。她寧可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身上,也不願意推卸給姚晨東。
簡西看了下時間,吃過晚飯才七點,還早,於是便同意了。
主編安排了她去採訪嘉年華盛典本是一番好意,想要她放鬆心情,好好玩一玩,但簡西卻在這樣的狂歡夜想起了與衛斯明的相遇。
路璐再次見到姚晨東也有些尷尬:「我是簡西的朋友,所以認識了衛斯明。」
姚晨東艱難地壓抑住內心對簡西的思念,他的上一次衝動造成了他們之間無法彌補的傷痕,他怎麼能重蹈覆轍,讓悲劇重演?他寧願自己守著對衛斯明那份永遠的愧疚,好讓簡西一個人平靜地生活。他逼迫自己踩下了油門,疾馳而去。
姚晨東不解地看著她,明明是他摧毀了路璐的未來,讓她成為軍區里所有人茶餘飯後的笑料,到頭來居然還要謝謝自己嗎?
簡西心裏泛起一陣苦澀的噁心,像是嘲弄著她的際遇,她多想這次看到的那個人是衛斯明,是那個活蹦亂跳的衛斯明,是那個會情不自禁親吻她的衛斯明。
「小西,衛斯明的死是意外。假如他沒死,你想想,以衛斯明的性格,他會怪你嗎?會恨你嗎?他不會。他只會傻笑著跟你說:『小西,去吧,不過你可別後悔,要找到像我這麼帥又這麼好的男朋友可是很難的哦!』」劉湘模仿者衛斯明的表情和語氣說道。
這次,床邊的人再也不是衛斯明,而是姚晨東。
姚晨東看了眼手中的那包煙,緩緩地將它打開,衛斯明總說抽一根煙,消一日愁。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一整包煙是不是能將他心中所有的愁緒都化解呢?
姚晨東一直沒有說話,他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他的頭靜靜地挨著簡西的肩膀,似有似無的抽泣讓簡西的心裏更加著急,她用力支起姚晨東的身子,搖了搖,大聲問道:「你說話啊。」
夜色漸濃,簡西不禁泛起了困意,她起身走到窗前,準備拉上窗帘睡覺,卻看到了姚晨東的車子停在下面。她猛地一個閃身,躲進了窗帘的後面,她害怕看見他。
簡西不由得回頭一看,擁擠的人流中沒有出現任何熟悉的身影。受傷的心即使愈合結疤,也會留下永久的印記。而衛斯明就是這個印記,將永遠留在簡西的心裏。
簡西沉默,她愛衛斯明嗎?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也從來不敢去想的問題。衛斯明的完美男友表現讓她沒有任何不愛的理由。
「姚晨東,我該拿你怎麼辦?」簡西將頭埋在了膝蓋里,她凌亂的思緒不停地衝擊著她的內心,她的冷靜與瘋狂席捲成了一場龍捲風,惹得她焦躁不安。
姚晨東的腳步聲變輕,簡西的心卻遲遲不能平靜,淚水肆意地從眼眶蹦出,她控制不住眼淚,就像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想再看姚晨東一眼,最後一次望向他那隻對自己真實的眼神,最後一次感受他們之間本該有的親近距離。她轉過身去,月光下,姚晨東的身影依舊挺拔,黑色的風衣讓他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她再也追不上他了,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他們的未來註定再也裝不下彼此了。
姚晨東嚇得一口啤酒嗆在了喉嚨口,一個勁地咳嗽了起來。
姚晨東抬眼望去,簡西房間的燈光已經暗去,他抬手看了下時間,比起以往,簡西今日睡得有些早,姚m.hetubook.com.com晨東安心了不少,看來她心裏的傷已經開始漸漸愈合。
劉湘本想稍微緩和下情緒,誰知這話讓簡西更加傷心,她立即安慰:「好好好,是我說錯了,小西,不哭了。」說著擁抱住了簡西,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簡西聽了之後更加收不住眼淚,她沙啞著嗓子,說道:「這次他肯定不會原諒我的。」
「簡大記者,您現在的架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請你都請不動啊。」劉湘熟門熟路地走進客房,大字形地往床上一躺,「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只能送貨上門了啊。」
「那是不是我害死的衛斯明?」
沿江而行,簡西的步伐漸漸放緩,路璐回了軍區看父母,此時回家又是一個人,與其在家獨自度過寂寞深夜,還不如漫步在寂靜的外灘,享受片刻的寧靜與自由。月色朦朧,鋪灑在路面上,簡西不由得看著地上的人影,心裏暗想:「形單影隻」大概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簡西……」衛斯明的聲音像是穿透了所有的尖叫聲一樣,直逼她的耳膜,如此的真實。
「可是,他愛我。」
劉湘見簡西沒有說話,便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身邊,說道:「行啦,小西。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你這樣,你讓上面的衛斯明看著像話嗎?你還為他茶飯不思的,我都能感覺到他那股嘚瑟勁了。」劉湘的話雖是調侃,語氣卻帶著莫名的傷感。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衛斯明能接得住她的話語,能扛得住她的嘲弄了。說著,劉湘的內心也是一陣唏噓。
「你不愛她,小西。」簡西的沉默和猶疑讓劉湘一語道破,「所以你沒錯,你不愛他,所以要和他分手。」
「我是不是個壞女人?」簡西無助地問劉湘。
送完劉湘,本還想在她家坐坐,但劉湘和展文博一副小別勝新婚的樣子,簡西也實在不好意思再打擾,於是找借口說要趕稿,便離開了。
「等忙過了這陣子,我準備向簡西求婚,我連戒指都選好了,到時候你可得來幫忙。我一定要來一個世紀大求婚。」
「他是故意的,我傷他這麼深,他才故意用死亡來懲罰我,讓我永遠對不起他,永遠忘不了他。」簡西的聲音蒼涼而無力。
但是,簡西確實在看他,姚晨東抽煙的動作讓她有些驚訝。對於一向自律的姚晨東而言,抽煙基本已經可用放縱來形容了。簡西隔著窗帘獃獃地望著街邊的姚晨東,她能看到他的一舉一動,也能感受到他的一悲一喜。她和姚晨東的心,本就是離得這麼的近。
「你怎麼了,簡西?」劉湘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衛斯明大笑:「怎麼?兄弟我趕在你前面,害怕了吧?」
「我在你家樓下,你快下來,現在。」姚晨東的語速不快,但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唯一讓姚晨東有些意外的是,他見到了路璐。
「斯明走了……」
擁擠的人群肆意地享受著這樣的狂歡,簡西穿梭在其中,拍了幾張像樣的照片后就想要回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不適應這樣的吵鬧。可人群實在是擁得密密麻麻,別說是打車,就連走路的縫隙都沒有。簡西無奈地嘆了一聲,獨自坐在街邊的某個石墩上,靜靜地等待著人群散去。
姚晨東決定背著簡西去找衛斯明談一談,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事情,他不願看著簡西再次痛苦。
周日,在簡西家好吃好喝地住了兩天之後,劉湘終於抵不住對展文博的思念之情,準備回家了。
姚晨東笑笑,再沒有追問,反倒是衛斯明自己說了起來:「我這戀愛談得苦啊,我已經五天沒有見過小西了。我這才知道,思念真的是一種病,我都快病入膏肓了。」說著,他往椅子後面一靠,一臉的無奈惆悵。
衛斯明的道別會上,簡西和姚晨東再一次見面,他們像兩個完全陌生的路人,任由彼此的目光交錯閃過。
姚晨東也看到了簡www.hetubook•com•com西,他的腳步加快,似在刻意地迎上簡西的步子,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可是離得越近,他們的心卻像是兩個同極磁鐵那般,互相遠離。
「那是他的劫數。愛一個人,是命中注定的劫數。」
簡西有一種衝動,她想要衝下去抱住姚晨東,告訴他,我們都是命里的劫數,我們逃不掉,也別想再逃。可她做不到,她相信姚晨東也做不到,他們之間的愛,最缺的便是勇敢。
路璐繼續說道:「就是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讓我擺脫了家族的束縛,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人生。」
劉湘見簡西傷感略減,便又恢復了那份嘻嘻哈哈的樣子:「跟我還這麼客氣。我在你這住兩天,你好好招待我就行了。」
「到底怎麼了?」簡西急了,她從來沒有見過姚晨東這個樣子。
簡西隨意地斜靠在門框上,看著劉湘在床上折騰,她知道劉湘的好意,但是她還沒有做好面對朋友們的準備。她害怕聽到大家的安慰和同情,害怕從別人的口中聽到衛斯明的名字。
「你,也認識斯明嗎?」姚晨東從沒想過衛斯明會再一次成為他和路璐之間的交集。
「晨東?怎麼了?」簡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簡西打開了手機,在屏幕上打上了一大段話,按鍵發出,她關上了手機,強迫自己快點睡著可以逃避,卻是一夜未眠。
她瘋狂地跑向床頭櫃,從裏面取出了那個被壓得不成形的手機,她拚命地想要打開看,卻始終沒能成功,簡西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拿著那枚戒指,無助地倒在了地上,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劉湘果然沒客氣,整個周末都耗在了簡西家裡。簡西也將她招待得很好,洗衣做飯,樣樣全包。簡西甚至感嘆,像你這麼不會做事的人,展文博怎麼會看上你的。劉湘又很好地用「劫數」來回應簡西的問題。
「我不知道。」簡西緩緩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姚晨東踩滅了腳下的煙頭,他想要走,但卻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絆在了原地,心裏有個聲音在那喊:「為什麼不上去見見她?」姚晨東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他不理如此瘋狂的聲音,強逼著把自己壓進了車裡,迅速地關上了門,發動了車。
周圍變得越來越安靜,簡西能清楚地聽到自己高跟鞋的踢踏聲,走著走著,她只覺得聲音變得更加沉重,這是一種不同於她步伐的聲音,卻漸漸地向她靠近。
「就是那晚,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說,就發了簡訊給他。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但是他已經……」簡西哭著蹲在了地上,她從沒和人說過,可這件事就像是在她心底的一塊石頭那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簡西的心裏也不好過,她擺弄著手機,想要打電話給衛斯明,卻始終不知道如何開口。簡西預想了無數種和衛斯明說分手時的場景,但想了又想,還是不敢直面衛斯明的雙眼。
「我這是在做什麼?」簡西放下鑰匙,喃喃自語,如此瘋狂地衝下去又能怎麼樣呢?又能有什麼用呢?早在傷害衛斯明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應該知道,她和姚晨東也不會再有將來。
衛斯明的死讓簡西很久都不敢面對這個世界,她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即使路璐怎麼敲門,她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和他分手了。」終於,簡西說出了這句話。
深夜,簡西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路璐搖了搖頭,說道:「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應該謝謝你。」
「你送送我唄。」劉湘想讓簡西出去走走,故意這麼說。
「你到底和衛斯明發生了什麼?」
簡西想要出來找路璐,卻發現她和姚晨東在說話,簡西沒有多想,低著頭走了上去。
去年的跨年夜,她跟衛斯明便是在這兒不期而遇,而如今,徒留下物是人非。
熟悉的氣息彷彿撲面而來,簡西不敢抬頭,她仍舊守著自己的頻率,伴著越加快速的心跳聲,朝著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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