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

「儀式就快開始了。」
鬱金香是五年前的安雅,如今的她,更像一朵隨心所欲怒放的玫瑰,有種說不出的獨特韻味。CANDY一直覺得李洛放棄安雅是件很愚蠢的事,大學的時候他們三個就在一起,劉明喜歡安雅,安雅喜歡李洛,CANDY這個兒媳婦的白日夢一做就是五年,今天才算徹底清醒。
李洛過馬路的時候看了一下手錶,中午十一點整,最後四隻駛過橫道線的汽車輪子在地面上壓出飢腸轆轆四個大字,然後,被成千上萬趕潮流的鞋底淹沒。
內層是半透明的白棉紗,外層是淡粉紅的斜條紋,很長很長,一直拖到地上,讓人覺得特別舒服,一種靜到不能再靜的氣息從和諧的顏色與重疊的布料里飄溢出來,就好像他們在窗帘後面安置了一個隱形的蒸汽閥,24小時不間斷地向室內輸送著催眠的氣體,很神奇。
「聽著,你要麼出去跟劉明結婚,要麼把這身衣服脫下來跟我一起私奔,我只給你一分鐘考慮。」
「帶了沒?」
劉明眉開眼笑地搓搓手。
因為劉明的婚禮,李洛把約會定在中午。
真可惜,屋頂的巨幅廣告牌在更換,破舊的燈箱布嚴重摺損了大樓的外觀協調感。
「反正就是用爛了折斷了也不捨得扔掉就對了。」
「她?」
「我是社會學研究者。」
奶泡的細膩度是至關重要的,他曾親自跟一名專業咖啡製作師學過,蒸汽得慢慢輸送到上面,由下而上均勻地攪拌,直到表面浮起摩絲般細緻的泡沫。
「沒有。」
「嗨!」
「我說,你不會在工作的時候也突然睡過去吧?」
從十歲起CANDY第一次把小瓶子放進他口袋裡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已經確定了。
「以前沒聽你說過。」
男人因為緊張,手心裏全是汗,在這種情況下握手無疑是災難。
劉明一邊推他一邊去拉門把手。
2005年8月7日,立秋,天不錯,空氣略帶燥熱,預示著夏天還沒有過去。
治療中心和婚宴地點之間的距離成無法計量的對角線,所以只能選擇一個比較保險的時段。
CANDY兩隻手還繞在情人的脖子上(李洛正竭力把這張面孔和腦海里一連串的名字配成對),表情誇張地暈眩起來。
他有些糊塗了,低頭尋找起牛仔褲口袋裡的紙條,一不小心,把小藥丸弄到了地上。
「我拿120塊錢一枝的法蘭西鬱金香跟你發誓,外加一顆小藥丸。」
「這是幹什麼用的媽媽?」
「好吧,都是我的錯,但是別發火,小心動了胎氣。」
那是他第一次站在這個朝南的窗戶前面,那時候什麼都沒有,除了被褥、枕頭、一隻殘留了三分之一冰水的玻璃杯,一切都光禿禿的。
「哦。」
沒有裝飾過分的舞台,沒有嚕哩八嗦的司儀,只有隨性演奏著跟愛情有關的小曲的樂隊,以及香味飄飄的自助餐,好像是在參加一個遊園會,張張面孔都很愜意。
起初並沒有睡意,只為了聽CANDY的話,不惹她生氣,每天帶著https://m.hetubook.com.com就是了。直到十八歲和塌鼻子眯眯眼班長約會那天李洛突然在電影院門口倒地睡著,那瓶神秘的小藥丸才就此開始了和主人之間的親密接觸。顯然,CANDY早有預謀,她在李洛身邊安插了一個貼身衛士,只需一小顆,就能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只可惜,這世界上沒有百分之一百這回事。
「只需要做這些就可以了?」
「都是你,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害我要嫁給這種神經病!」
「提神的,想打瞌睡就吃一顆。」
「任何一種情況都不可以遲到,包括在半路上睡著。」
「你好。」
李洛放開手,CANDY對他痛苦的表情感到費解。
李洛後退半步,重新面對小強同志,唇齒半開,無語。
「你呢?探望病人?」
「不是吃了兩顆么,睡得著才怪。」
保險期間,護士還是問了一句。
「讓我想想……」
李洛有點擔心,她很有可能「背叛」劉明,說不來就不來了。
李洛想,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倒在劉明的婚宴上,這是絕對不能失誤的一次,更何況今晚的女主角是安雅。
劉明是個好人,不管安雅跟誰在一起,有沒有真正在一起,以及,最後離開他的理由到底是什麼,他都不會在乎。
「很多,等著,我這就說給你聽。」
「沒問題。」
「知道就好。」
「這裏頭什麼人都有,別以為他們都是來做善事的,你看,看那邊那個胖子,別別!別那麼明顯,他老婆閑他話太多要跟他離婚,他只能到這裏來煩他的病人,反正他也聽不見,還有,還有那邊,倒數第五個,一小時抽四包煙的傢伙……」
「重點是……」
果然,那傢伙的臉被煙霧罩住了,好像一隻氣球頭盔。
「為什麼?為什麼不喜歡呢?」
李洛一直覺得她是個很乖巧的女孩,可是碰到劉明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說翻臉就翻臉。
「去把伴娘給我叫來。」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
「還有什麼疑問?」
「你好。」
護士銀白色的圓珠筆尖在病例卡的輔助治療欄上爽快地打了一個勾。
她果然料事如神。
不可預估。
「你說,這裏到底有多少人是義工?」
「我恨死他恨死他!就知道給我丟人!」
CANDY果然沒出現。
李洛狐疑地皺皺眉。
一鬧彆扭,安雅就往死里逼問他。
「不騙你!根據我的調查顯示。」
人流密密麻麻。
事實上,他只是對視覺美的要求高了一些,和女性化傾向並無關聯。
他掏出褲兜里的小瓶,吩咐WAITER倒水。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誰。」
「這是我的婚禮,看著我的眼睛,我—的—婚—禮。」
「那就好。」
走出大樓已近三點,李洛決定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順便確定一下自己是否需要多吃一顆小藥丸,然後再去參加劉明的婚禮。
李洛隨便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和業界的幾個熟友打過招呼,正納悶著怎麼hetubook.com.com不見新郎,就看見劉明被人從化妝間的門縫裡扔出來。
「還不錯,除了大家都知道安雅懷孕以外一切都還過得去。」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感覺真好。
「不不,和你一樣。」
「你負責的病人啊。」
「咳咳!」
就好像一個穿著標準燕尾服的紳士沒有佩戴一頂合適的帽子。
「先告訴我你又幹了什麼蠢事?」
然後,花斑瓢蟲出現了,它慢吞吞地沿著右上角的窗欞往左上角爬,途中路過一朵雲,停了下來——好奇地注視著李洛。
劉明在單身PARTY上喝醉了酒,把奉子成婚的事情給招了。
「我?我怎麼了?」
「婚禮總讓我想你父親。」
簾擺起伏的節奏像是在跳慢華爾茲,一漩一漩,使得影印在窗格子里的天空特別蔚藍。
「沒有。」
李洛還未感到睏倦,小藥丸的作用估計得持續到深夜,他認為CANDY今晚不會邀請那個男人上來過夜,於是,篤悠悠地在廚房裡煮起了卡布其諾。
坐在這裏,不用抬頭就能看見治療中心樓頂的那塊極不相稱的廣告牌,現在,正是悶熱的午後,寥寥無幾的施工人員正趴在燈箱框架上打瞌睡,口水從高空墜落,融化在某個路人的頭頂。
李洛知道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於是,蹲下來握住她的手。
右拐。
紙條上的地圖這麼顯示來著,李洛撿起藥丸放回口袋。
很不幸,被反鎖了。
「那好,我帶你去見她。」
物業的人終於把樓道里的燈修好了,摸黑開門的日子就此結束,可眼下李洛覺得這燈泡有點過分亮堂了,凡是走過這裏的人,兩眼很容易就被那對忘情擁吻的老情人給轉移過去了。
「你好,李洛,CANDY的……」
「那我先上去了,你們慢慢、慢慢來……」
她紅唇一癟,哭腔跟著就來。
他把嘴唇全部貼上來,李洛也配合他順勢靠近。
狂笑,很誇張的那種。
「牙刷,這次我確定,你是我的牙刷,每天一起床就必須馬上看見馬上用的那把牙刷。」
「你怎麼知道我睡不著?」
「焦慮?焦慮什麼?」
「你打算一、三、五,還是二、四、六?」
就這樣,他見到了她。
「朋友,冒昧問一句,你到底是干哪行的?」
「你媽呢?」
劉明告訴他。
排隊登記。
外面,迎接新娘的序曲已經開始。
李洛從未意識到真正的睡眠是那麼靜謐的一件事。
「躺在裏面的是他的前任女友,分手的時候受了刺|激就春眠不覺曉了。」
「外號小強,他們說我探究學術真理的激|情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強勁,沒錯,我是來卧底的,這裏所有的人都是我研究的對象。」
「給了。」
「豈止一點?現在外面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懷孕了,我還怎麼出去,你說!你到是說說看!」
劉明最後總結的那句話讓安雅張大的嘴足足保持了半分鐘。
李洛有點反應遲鈍。
「你呢?」
「他也不是故意的,男人喝醉了都亂說話,你就原諒他一次,躲在裏面慪氣也不是辦法和圖書。」
「對,還要帶卡通圖案,很幼稚很好笑的那種,哈哈哈哈哈……」
「想什麼想,現在就回答我!」
「你說這劉明的腦袋是不是被槍打了?我老覺得安雅跟他在一起會倒楣,那傢伙腦袋裡有個洞。」
「帶了。」
「你連個招呼也不打就放人家鴿子,是不是有點失禮了?」
兩個男人握了一下手,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分開比較合適。
他摸摸貼身口袋,確定那硬邦邦的小東西還在。
這是早餐后出門前百年不變的對白。
她依舊昏沉沉地睡著,
周圍,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CANDY用了大量的鬱金香,含蓄中帶幾分活躍,很適合安雅。
韓珍智。
「說得沒錯,但這也是病態,正常人不會一天24個小時都在睡覺,要知道其中有不少人已經嚴重到連吃飯、上廁所的時候也會睡著,等於是喪失了正常的生活能力,否則也不必到這裏來了你說是不是?所以當化學藥物的喚醒不能發揮有效的作用時,就需要其他方式來推動,比如,跟他們說說那些令他們感興趣的事,播放他們喜歡的音樂,用你認為有效的人為方式來刺|激他的腦神經,把他從睡眠中喚醒,就是這樣。」
「這話只能私底下說。」
他更近地貼過來。
「你好,我是李洛。」
「確定個鬼,我要補妝!」
「從訂婚到結婚這一個多月你一天比一天傻,現在只要一想到你結婚後的樣子就會做噩夢,你說我能不焦慮么……」
「偏偏婚禮都要用花,逃也逃不掉。」
直到遇見她的這一刻。
他走進治療中心街對面的一家簡餐店,靠窗坐,只點了一盆色拉和一份酥皮羅宋湯,餓過頭的感覺並不好,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搞這個,進去再說。」
他再次抽出腋下的本子,神情頗為激動。
「不是跟客戶開說明會。」
兩人對了一會兒眼,李洛只好走上去敲門。
鑰匙在他的食指上轉圈,咳嗽聲驚動了他們。
「重點是新郎不是我。」
李洛看著她五顏六色的臉,有點被嚇到。
果然,她的眼淚停止了。
能夠了解和自己病狀不同的同類患者是一個很新奇的挑戰,尤其,還能參与輔助性治療,據說報名的人不少,不過,本身也是患者的就不多了。
他呆了呆,眼珠子轉了一圈,臉色更加神秘了。
女班長受到相當的打擊,連續一個學期都打扮得怪裡怪氣,逢人就問:「我是不是特乏味?」李洛覺得對不住她,因為她本來就長得不怎樣,結果,因為自己的疏忽,連可愛都談不上了。
「請問你做義工的目的是……」
「估計黃了,這是我所見過的最文雅的婚禮,連酒都不敢敬,心照不宣嘛!」
唯獨窗帘。
「怎麼了?有問題?」
「從來就沒有真正地在一起過的人談不上離開。」
李洛的後腦立即遭到文件夾的重創,一秒鐘也沒耽擱。
李洛滿意地笑笑。
「其實,我是真的不太喜歡參加婚禮。」
他從本子里抽出填好的表格對他晃晃,然後再指指他手裡的和_圖_書那張。
「牙刷。」
這是身為產品設計師的李洛唯獨感到無法忍受的。
也給李洛留下一個疑問,他思索著,安雅答應嫁給劉明的理由或許不是因為肚子里的小孩,而是因為他關於牙刷的那個古怪比喻。
「這算不上離開。」
或許這便是他們選中自己的理由——一個「絕對進入狀況」的義工。
她不再說話,先前在樓道燈下的熱情逐漸遁失,卡布其諾奶泡像兩撇白鬍子沾在她果凍般亮澤的嘴唇上,李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已經49歲了,還是很年輕很美麗的樣子,令29歲的人都不免要萌生嫉妒之心。
「請在這裏簽個字。」
排在李洛後面的是個個子極矮的傢伙,他一刻不停地把腋下的本子翻開來又夾回去,偶爾還掏出筆來寫幾個字,李洛第三次回頭打量他的時候,他剛好在寫,很有禮貌地抬頭跟他打了招呼,然後把本子合上,放回腋下。
這世界上不會有百分之一百的事,所以,心虛也是很正常的。
嗯,非常之完美。
對婚禮,沒什麼想法,換言之,也就是沒什麼憧憬。
「你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有沒有遇到有趣的事?」
回家之前他特地去了一趟花店,門關著,一個人也沒有。從花店轉車到中山公園還有很長一段路,到家時已接近十點,公寓門口的警衛饒有興趣地對李洛眨眨眼,李洛尷尬地笑了笑。
「牙刷?!……你說我是你的牙刷!牙刷!!」
「她不肯出來。」
護士剛好在這個時候叫了他的名字。
她細細端詳李洛的臉,眼裡交織著一絲微弱的感戀與傷懷。
「有80%的嗜睡症患者都經歷過極為慘痛的戀愛。」
「那你幫我搞定。」
李洛點點頭,表示理解。
李洛獃獃看著他按耐不住的眉眼,此時正騷動得不成體統。
大樓很高很帥,不打算掩飾自己的身份,笑嘻嘻地站在24小時亂糟糟的城市南邊,迎接那些需要沉睡,或者不得不沉睡的人的到來。
「喏,就是她。」
CANDY站起身轉回廚房又添了一點咖啡和奶,從冰箱里拿出自製的小餅乾。
不過,到現在還沒看見她的影子。
「這不是滿足不滿足的問題,逢人就說人家是你乾女兒,人家結婚你又不去。」
「二、四、六外加星期天,就這個時候來陪她,可以么?」
李洛從未參加過庭院婚禮,走進龍柏花園的時候,他感覺很新奇。劉明到不是個愛趕時髦的人,問題在於,他和李洛一樣,對傳統中國式婚禮的排場有強烈的恐懼感。
李洛搖晃的頭反覆被他擺正。
最下面是原奶,第二層是蒸奶,然後才是奶泡,它們分工明確地漂浮在咖啡之上,上上下下的關係絲毫不容破壞,也不容調和,等到拿起杯子喝第一口,讓咖啡自然而然地把它們融合到一起滑入口中時,那種感覺才叫完美。
「失禮?失什麼禮?花我可一枝也沒少,全進口,那得值多少錢你知道么?紅包給了沒?」
1234,2234,32……
散亂的黑髮,體重直迫左肩,雙手蜷藏在被褥以內m•hetubook.com•com胸部以下看不見的某個位置上,唯獨一排腳趾從被單尾部探出腦袋,白白的,很整齊,看上去有點害羞。
也就是這句話讓李洛的心口稍微乾裂了一下,至於她選擇和劉明在一起這件事,他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
六點鐘有場婚禮。
她懶得理他。
那個熟睡中的女人。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近很焦慮?」
李洛滿意地看著托盤裡的傑作,CANDY進來了。
「她的樣子像要跟你打招呼么?」
安雅臉色即刻鐵青。
李洛沒等到婚禮結束,就匆匆離開了現場。
CANDY顯然還是不能接受媳婦被人搶了的事實,李洛覺得很好笑。
李洛悄悄把臉湊過去。
李洛皺皺眉。
「可是,我覺得這些對病人不會起到什麼明顯的作用,我的意思是,他們只是過於貪睡,並沒有喪失意識。」
安雅很平靜地對他說。
這或許也可以成為他決定去睡眠治療中心當義工的一個潛在理由,雖然,在29歲時才想起要彌補18歲時的失誤怎麼看都覺得很荒謬。
如果一個義工只負責一名患者,那麼將有多少人昏睡在這棟大樓里?

這隻乳白色的迷你塑料瓶和李洛有著非比尋常的親密關係。
這到並不是安雅當初決定離開他和劉明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不會,我的情況很穩定,十幾年了從沒影響過我的正常生活。」
他接過病例卡,簽上自己的名字:李洛,順便看了看她的名字。
「怎麼那麼早回來?不是還要鬧新房的么?」
中午的日光就這麼懶散散地照進來,惰性十足地灑到她的頭上,預估下一秒就移到髮根,遮住耳朵的那個地方。
那是一棟175坪的典型高層住宅,裝潢以黑白為主,簡約、明亮,稍稍缺乏一些暖意,李洛在窗帘上作了適當的調整,用了檸檬黃,李洛對窗帘的講究曾一度讓CANDY很擔心他會變得越來越娘娘腔。
「還沒來。」
李洛把脖子伸長,從378號的門牌一路向上望到頂。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一個不打算對他有任何反應的陌生人——
「你確定?」
「回來啦,婚禮怎麼樣?」
李洛立即介面。
「CANDY上個月就定好了,她會提前叫人幫你布置這個你不必擔心。」

「那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義工?」
李洛的眼前莫名地閃過另一個女人的影像——
李洛忍不住摩挲褲袋角落裡暗藏的那塊堅硬的凸起物。
散亂的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靜止的動作,以及,線條明快的那張熟睡的臉。
「我?!」
「我覺得這裏還是應該叫『失戀症候群治療中心』比較貼切。」
「千萬不要!你這種人,說倒就倒,我宴會上那些花跟誰要去?」
「還說!!」
「還有你!」
「你說什麼?」
左拐還是右拐?
李洛也看見了那朵獨個兒游移在蔚藍色中央,用幼兒的蠟筆隨手塗上去的棉花雲——就在瓢蟲扇動了一下翅膀又收回殼裡的一瞬間。
瓢蟲開始在雲端上做伏地挺身,
「這……是有點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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