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沁邊說邊觀察著嚴奕州的表情。
施檸跟著他繞過七彎八巷，見到了屬於這座城市最濃烈且真實的畫面。
嚴奕州也沒高冷得不說話，回了句：「女朋友。」
「為什麼？」
施檸注意到他摸了摸口袋，估計是想抽煙，不過最後他還是停住了動作，淡淡地說：「就我爸剛出事那會兒，天天跟人打架。」
故意裝作像是被影響般，他垂著眼睛輕聲說：「是嗎？」
嚴奕州抬頭看她，嘴角微揚：「不用了，反正也不影響什麼。」
他們之間的相處其實和之前沒什麼大變化，這也讓施檸稍稍自在了一點，她問：「聽說你和學姐一起出國？」
兩個人笑說著什麼，氣氛融洽。
同一時刻的南達門口，一輛車身很高的吉普車停在空地上，下來一個身高腿長的極品帥氣男人，惹來不少人的注目。
過了半天，她只能幹巴巴地接了一句：「我猜到了一點。」
周亞沁跟嚴奕州說什麼呢？
要是熟悉嚴奕州的人就能從他的態度中看出來，他已經不單單是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了，而是連表面的客套都不打算做全。
兩天後的那個下午。
嚴奕州點點頭。
他很快再次出來，一隻手將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另一隻手就順勢貼到了施檸的額頭上。
嚴奕州笑了下：「工作今天結束了，所以直接回來了。」
施檸問：「你回來後來過這兒嗎？」
嚴奕州笑了下，施檸想了想還是氣不過，說：「不行，我得找周亞沁說清楚！」
唐文清將咖啡杯磕在桌子上，神色突然變得認真了些，施檸忽然有點緊張，果然下一秒聽見他開口說：「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但我想著短時間內我們應該很難再見面了，所以還是決定告訴你。」
施檸一想的確是不值得。
她根本沒注意電視里放了些什麼，反而注意到嚴奕州一直進進出出。他先是進了房間，又拿著毛巾進了浴室，然後折回來取了杯子又進去了。
施檸內心承認這疤痕絕不會影響他半分帥氣，嘴上卻還是說：「可我也只有這點用了啊。」
畢竟這算是施檸的工作場合，這些人不管認識不認識，也算是她的同事，嚴奕州開了口：「施檸。」
剛好咖啡上來了，施檸也就沒繼續問，她知道這個話題問下和圖書
去難免尷尬。
其中有兩個女生不依不饒的，估計也是覺得好玩。
施檸點點頭，她觀察了一下嚴奕州的表情，不像是不高興的樣子。稍稍貼近了，她仰著頭問他：「剛剛周亞沁跟你說什麼呢？」
這是兩人在施爸施媽面前公開承認男女朋友身份之後，真正意義上住在一間房子里的第一個晚上。
後來她乾脆就什麼也沒問，想著順其自然吧。
周亞沁這人怎麼說呢，她看不慣施檸已久，在她眼中只要是有關施檸的事情，她總會特別留意。
眼前這人，看著就不像是來單純打招呼的人。
果然周亞沁臉色微變，但還是保持著嘴角上揚的弧度，話鋒一轉繼續笑著說：「你找施檸嗎？不過她現在沒在，據我所知她是跟我們院里的唐醫生出去了。你應該還不知道這唐醫生是誰，他是施檸大學時的師兄，前幾天還聽說他原本想帶施檸一起出國的。」
他就背靠著車身站在那兒，神情帶著一絲對周圍目光的淡漠，不慌不忙地轉著手裡的手機，像是在等人。
施檸還沒走到地方，發現周亞沁已經轉身離開了，只是她的臉色怎麼看怎麼不好。
嚴奕州說：「去吃飯，下班了嗎？下班就上車。」
施檸點點頭：「嗯。」
就差明晃晃地說，施檸朝秦暮楚，有了你這個男朋友還對著別的追求者喜笑顏開。
施檸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別告訴我和我哥約架的那個人是你？」
但是等一切安靜下來，氣氛有了那麼一點尷尬。
他這樣一說，施檸倒是想起來了。這不正是施俊當初讀過的初中嘛，嚴奕州和她哥是一個學校的，只不過他沒等到畢業就走了。
施檸看了半天，確認了好幾遍才敢肯定，那女的是周亞沁？
「師兄。」施檸打招呼。
嚴奕州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柔和下來。
周亞沁是個什麼人，施檸一清二楚，這下不得了了，她跟朝唐文清揮揮手告別，便徑直朝著嚴奕州的方向走來。
施檸懷疑：「真的假的？」
施檸抱著靠枕盤腿坐在沙發上，隨意打開電視。
不過令她失望了，這人像是根本沒聽見她說話，顯得她跟個跳樑小丑一樣。
幾個女生頓時都露出恍然的表情，施檸算是南達出heｔｕｂoｏk.com•ｃｏｍ了名的美女，沒聽說過她名字的還真是少數，周邊的人頓時就有些悻悻的。
她笑了下，伸出手：「我是跟施檸同一批進南達的同事，我叫周亞沁。」
嚴奕州注意著施檸那邊的動向，見她像是發現了自己，他再次轉回視線，叫住轉身欲走的周亞沁。
有人好奇地問他：「帥哥，你等誰呢？」
「女朋友？」有人失望，有人驚訝：「我們南達哪個女生找了個你這麼帥的男朋友，居然都沒聽說過。」
「好啊，我請客。」施檸說。
嚴奕州自然不是第一次來這邊，但之前都沒怎麼停留，施檸也不可能到處宣揚，何況兩人都頂著這麼個名不副實的虛假身份。
嚴奕州載著她回去。
嚴奕州一挑眉，往唐文清剛剛站的地方看了一眼說：「也沒什麼，就是說你那個師兄追了你很久，還說你們打算一起出國。」
見嚴奕州不回答，有人就說：「都不介紹介紹嗎？你要不說，我們就合理地懷疑你撒謊哦。」
嚴奕州拉住了她的胳膊。
天氣難得涼爽下來，施檸在南達門外撞上了剛從外面回來的唐文清。
施檸沒忍住，「撲哧」一聲直接笑了出來，她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
「沒打起來。」
下一句他就接著調侃：「我見過你男朋友，人不錯。」
「謝謝，不過也沒什麼好恭喜的，就換了個環境。」
「沒有的事，我沒同意。」
他笑著說：「我這剛回來，你確定要因為這樣一個人破壞接下來的計劃？」
施檸配合著誇張地笑了笑：「原來我是這樣的嗎？」
湊熱鬧的人開始散去。
他伸手扒亂她額前的頭髮，輕笑著說：「別小看自己，你的用處可不止這麼點。」
施檸總覺得渾身彆扭，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施檸的心突然揪緊，品出了絲絲縷縷名叫心疼的味道。
嚴奕州說：「不如試試他家的牛肉麵，味道很好。」
「這裡是哪裡？」施檸問。
她突然覺得飢腸轆轆。
就在這個時候，南達左側的馬路上走過來兩道身影，正是施檸跟唐文清。
「沒，去了趟公司，然後就去接你了。」
進了門才發現屋裡根本沒有人回來過的跡象，施檸問跟在後面的嚴奕州：「你出差回來還沒回來過？」
她強和圖書迫自己把注意力轉回到電視上，但要不了兩秒鐘又被其他聲音影響，她聽見了浴室持續響起的水聲。
「嗯，你一向這麼……簡單。」
施檸說：「雖然有遺憾，但我一般不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
施檸見他微微蹙眉，對她說了一句：「是不是感冒了？有點發熱。」
施檸一時恍惚，直到聽見老闆問他們吃什麼。
施檸都能想象，十幾歲的男孩子本該是眾星捧月的天才少年，但陡然發生的家庭變故摧毀了他的世界。
兩人找了間就近的咖啡廳，施檸坐下說：「恭喜啊師兄，祝你之後順利。」
「我還以為你明天才回來呢。」施檸站在他身前率先開口。
嚴奕州帶施檸去的地方是她以前根本就沒來過的。
就算施檸從來沒有說過有關工作跟同事的事情，嚴奕州這點辨人的能力還是有的。
讓他走上窮途末路，和全世界為敵。
嚴奕州看了看面前的人問：「有事？」
施檸：「謝謝……」
「來過一回，沒想到這裏的店居然一直都在。」
她突然從沙發上彈起，跳下地說：「沒有，我先去洗澡了。」
施檸便跟著他點了這個。她看了看周圍，這會兒臨近傍晚，巷子里幾乎每個鋪子周圍都坐了不少閑聊的人。
周亞沁：「……」
她很嚴肅地跟嚴奕州解釋：「出國的事情是院里建議的，我當時就拒絕了，而且師兄馬上要出國了，我就請他喝了杯咖啡而已。」
她臉色僵了僵。
「不會。」嚴奕州話鋒一轉，勾著嘴角笑得高深莫測，「我就喜歡這樣的。」
施檸都不用嚴奕州幫忙，自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趴在窗沿上笑著沖他說：「那走吧，嚴先生。」
「周女士，雖然我們家施檸向來心眼大，但很不好意思，我心眼很小。你們院里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如果你下次還有什麼看不慣的地方可以直接找我說。誰要是哪天讓她不高興了，她在我這兒耍脾氣，我就讓對方也高興不起來。」
施檸：「她亂說！」
嚴奕州並沒有伸手回握，只是點點頭：「你好。」
這話從別人嘴裏和當事人嘴裏聽來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施檸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
見嚴奕州望著那個方向眼神閃了閃，周亞沁內心一喜，輕咳了兩聲，指和*圖*書了指那邊說：「他們回來了。」說完像是自己嘀咕一樣接了句，「聽說這唐文清追了施檸好久了，也不知道兩人剛剛乾什麼去了。」
「真的，還跟對方放狠話，誰先認輸誰是孫子。」
但當施檸又一次無意中掃到了嚴奕州眉骨處那道陳舊傷疤時，她沉默了。其實不仔細看的話，那道疤基本上已經看不出什麼痕迹了。
說完的一瞬間，她心想，自己這麼急著跟他解釋幹什麼？
周圍都是小吃攤，美食的香氣一直縈繞在鼻端。
他的手因為剛洗了澡還帶著點濕潤的暖意，讓施檸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又朝著嚴奕州走過去，隔得近了，他也沒什麼要動的意思。
不過原本往這邊走的某人從聽見施檸的名字開始，就頓住了腳步，這會兒見人都走了，才走上前。
她不是沒被人告白過，但面對一直關係這麼親近的師兄的告白，她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唐文清笑著說：「不對嗎？在我眼裡你一直如此，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能一眼看穿。」
接她還僅僅只是為了吃個晚飯，施檸想到這個，心情的愉悅程度瞬間提高了不止兩個等級。
「有人告訴了老師。」
周亞沁這會兒又換了個態度，像是很不好意思般：「啊，你別當真，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影響了你們的感情就不好了。」
施檸氣得夠嗆，什麼人啊？
起碼讓他在回憶過往時，第一次有這麼輕鬆的感覺。
周圍的人來來去去，都不自覺地往他這邊看。
等到水停的時候，施檸才立馬端正坐好。
他笑了下，突然對這手段拙劣且幼稚的挑撥者生出那麼點憐憫心。
嚴奕州終於找到一個小店面坐下，隨手往旁邊指了指說：「繞過旁邊那條街，就是二中。」
嚴奕州沉默半晌。
施檸聽到這個評價有點意外。
「打。」他說。
施檸知道他接受了去國外交流學習的機會，最近應該正是交接的時候，一直忙裡忙外。施檸更是聽到醫院里不少人天天嚷著捨不得他的話。
她指了指自己的眉骨：「這也是那會兒留下的？」
施檸狀似不經意般地問：「那你後來還打架嗎？」
施檸：「最後誰贏了？」
施檸不得不承認這家店的東西的確是非常好吃，兩人解決了晚餐從巷子口繞出來的時候已https://m.hetubook.com.com經差不多七點半了。路邊華燈初上，一排排路燈次第亮起。
嚴奕州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
嚴奕州洗澡速度很快，或許是顧及有女孩子在，他穿了一套很保守的純棉睡衣，光著腳就出來了。
施檸看了看他踩在地上光裸著的腳踝，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唐文清看了看她，笑了下：「一起喝一杯咖啡？」
十幾年過去，這座城市變了，人變了，但總有些東西存在記憶里。嚴奕州朝施檸身後指了指，笑著說：「當初你哥，還約了人在那兒打過群架。」
施檸手肘撐在這小小的方桌上，溫柔地看著嚴奕州，溫聲說：「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給你做個疤痕修復，免費的。」
沒料到，嚴奕州居然點了點頭。
唐文清端著咖啡喝了一口看向她，說：「之前我還真的設想過或許我們倆有機會一起出國，沒料到你拒絕得這麼乾脆。」
這次周亞沁的臉算是徹底垮了，她徹底明白在這個男人面前賣弄手段，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唐文清往櫥窗外看了一眼，神色平靜，很快轉回頭復又笑了起來說：「你也不用覺得有什麼壓力，我們依然是朋友。」
施檸：「……」
嚴奕州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意思很明確，施檸背後是有人的，那個人就是他嚴奕州。
嚴奕州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徑直去了廚房。
不過，她很快又被嚴奕州帶起了好奇心：「什麼計劃？」
甚至有幾個大胆的女孩兒嬉笑著說要上前找他搭訕，不一會兒就走過兩三撥人。
嚴奕州看著她「砰」一聲關上了浴室的門，嘴角掩藏的那點笑容才越擴越大，最終轉化成點點無奈加寵溺的笑容。
這個世界果然好看的人都跟好看的人在一起了。
他說到這裏，見施檸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上的杯子，笑了聲道：「你其實已經猜到了吧，我喜歡你。」
當然施檸對這一切無從知曉，她的工作領域和嚴奕州的領域相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所以嚴奕州出差這兩天，她連問問對方工作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遠處的施檸是無意中看見嚴奕州的，他穿了一件黑色短外套，擼著袖子抱手靠在車身上，交疊著長腿姿勢散漫。他似乎絲毫不曾注意到周圍來來去去的路人打量的目光，正和站在他面前的人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