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大嫂」

衣櫃里掛著西瑜的襯衫外套,書桌上放著西瑜看了一半的書,她忍不住伸手取過桌角的便簽紙。
樂初菀想了想,就問中午大家的午飯要怎麼準備。
「二哥,還要多久啊?」楚西爵微微皺著眉。
照片里的背景是一座教堂,西瑜正神采飛揚地站在教堂前面,擁著身邊身穿白紗的女孩,笑得幸福滿溢。
「我不!」
「二哥……」西爵欲言又止,詫異地看著這名貿然走近的陌生少女。
說完這句話之後,樂初菀就打起精神,準備迎接楚爸爸的勸說。
楚爸爸搖頭說:「家裡一般都沒人回來吃午餐。」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一直在遠親家裡長大,我已經跟他們都說好了,要來找西瑜的家人。」樂初菀立刻解釋,雖然在說到自己父母已經去世的時候,臉上閃過了一絲黯然,但立刻又恢復了生氣。
樂初菀獃獃地看著照片,看著,看著,忍不住微笑,手指輕輕撫摸過那熟悉的眉眼。
楚家今天迎來一位不速之客,至少在西玥看來,這個客人真的很礙眼。
鉛筆「沙沙」輕響,碳素痕迹從便簽紙中心開始向四周擴散。樂初菀本以為會像電影里一樣,在紙上印出西瑜之前寫過的筆跡,可是樂初菀耐心地塗遍了整張便簽紙都沒有發現任何字跡。
西瑜說,從我房間的窗戶看出去,天氣好的時候,能看到滿天的星星,回家以後我天天晚上陪你看星星。
西爵驚愕:「她變臉的速度太快了吧!」
樂初菀十分詫異:「為什麼?大家都很忙嗎?還有,剛才純說媽媽今天不會回來,那是什麼意思?」
初菀看呆了,飛快地翻出相機,大喊:「西瑜,看鏡頭,笑一笑!」
單人沙發會是孤立的象徵嗎?這個在以前從未有過的想法讓西玥有些迷惑。
樂初菀沉默了,心卻在這一刻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
家裡靜悄悄的,楚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楚純則坐在餐廳里吃早餐。
在他們驚愕的注視下,這個陌生女孩,哦,不,是樂初菀,她彎起嘴角,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像兔子一樣躥到楚媽媽身旁:「媽媽,你好漂亮啊,果然和西瑜說的一樣。」
西玥皺眉,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樂初菀被全家人給孤立了,又似乎家人們聯合起來在欺負她。
接過樂初菀遞上來的袋子,楚爸爸狐疑地打開。
樂初菀抬起頭,大眼睛里重新放出光來:「媽媽,謝謝你。」
樂初菀忽然覺得心中充滿了勇氣。
「終於可以回家了。」西玥一把扯下領帶,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樂初菀打開雙肩包,不像之前找東西的時候那樣手忙腳亂,她準確地打開包內的夾層,取出一個層層包裹的相框。
「爸,你的意見呢?」西玥問。
「哈!大家?還一起生活?」楚純的聲音變得尖利,「你是你,我們是我們!你和大哥結婚了是事實,不過現在的情況你到底了解清楚沒有?大哥不在了!你懂這句話的含義嗎?」
「廢話,這裏當然是大哥的家……」西玥忍耐著說,可話剛說了一半就被樂初菀打斷了。
短暫的呆愣后,楚純臉上閃過冷笑:「照顧大家?就憑你能照顧誰?在國外讀書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像你這麼開放?認識七天就可以和人結婚,甚至這個人意外身故后,還能如此大方地闖入人家的家庭?」純毫不客氣地譏諷。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樂初菀那雙明亮的眼睛,純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早在楚爸爸說出這番話之前,她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桌子上,西瑜的相框靜靜地立在那裡。
「哼,嚇唬誰啊,我又不是膏藥!叫大嫂!都說了我是你大嫂!」
「嗯。」樂初菀無辜地點頭,更加委屈地說,「我和西瑜本來想早點結婚的,可是主婚牧師的日程表實在太滿了,實在沒辦法,只有他回國探親的那天才有時間……」
「真的完全不一樣呀,爸爸你說呢?」楚媽媽忍不住靠著丈夫輕聲嘀咕。
「做夢吧?你抽我一巴掌看疼不疼……哎呀!你真抽啊!」
「我偏不,都說了要叫大嫂!」
楚爸爸從廚房端出熱騰騰的早點,看樂初菀還獃獃地站在原地,輕聲安慰說:「純說話不太好聽,但她是個好孩子,初菀你別放在心上……我可以叫你初菀吧?」
樂初菀搖頭。
「啊!」樂初菀誇張地大叫,整個人跳起來,撲進楚媽媽的懷裡,「媽媽,你太棒啦!」
沒有人注意到葬禮上原本陰霾壓抑的氣氛被完全扭轉了。
西玥忍耐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喂,你不要這麼自來熟行不行?什麼叫咱們家?把別人家當成自己家是你的愛好嗎?」他的話說得很重,甚至在臉上刻意加了鄙夷之色。
「嗯,路上小心一點。」楚爸爸站起身來,看到樂初菀滿臉通紅、神情尷尬地站在旁邊,就說,「初菀,別發獃了,過來吃早餐。」
「可是,你的家人呢?你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你的家人不會擔心嗎?」楚爸爸拗不過楚媽媽,只好找其他的方法勸說樂初菀。
楚西爵長著一雙和西玥相似的眼睛,明凈澄澈,只是此刻這雙眼睛里瞧不出什麼情緒,一如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帶著一絲慣有的迷惘與不耐。
樂初菀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聽到這些傷人至深的話,大眼睛里的光芒還是忍不住暗淡了一下。
「不錯,西瑜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穩重又溫和,談戀愛這樣的大事肯定會和家裡說的。」人群中有親戚附和。
西玥怔住了——那一瞬間,他清楚地看到樂初菀臉上閃過一絲驚慌膽和_圖_書怯。
楚媽媽雙手撫臉,表情似撒嬌的少女:「親愛的,我們的兒媳婦真是有精神啊。」
「我們沒有一個人為自己活,也沒有一個人為自己死。我們若活著是為主而活,若死了是為主而死,所以我們是活是死總是主的人……」牧師的聲音悠長而平緩,卻不知大家是否都能聽懂。
樂初菀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發獃,腦子裡滿是昨晚那個夢境里的場景,直到窗外唧唧喳喳的鳥鳴徹底喚醒了她。
西瑜的笑容是那麼溫柔,清亮的眸光凝視著她,深情得讓人忍不住想落淚。
「爸爸,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但是我不會離開這個家。」樂初菀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
不錯,這份看起來毫不出奇的文件正是西瑜和樂初菀的結婚證書,兩個人的簽名、政府公章,甚至是牧師的簽名都一樣不缺,完全貨真價實。
「不可能啊,西瑜這孩子從小到大都循規蹈矩的,為人溫和,做事情又很有分寸……如果非要說誰會認識七天就結婚,那也應該……」
樂初菀搖了搖頭,低聲說:「我沒有企圖,只是想和大家一起生活。」
不記得誰說過,有人離世的時候就會下雨,代替痛失所愛的人們流淚。楚西玥收回目光,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果然是騙人的。」
楚爸爸有些為難:妻子投來的目光意思很明顯,可是他心裏並不希望樂初菀留下。他想了想,說:「我棄權。」
西爵回過頭的時候,她又刻意看了看他的眼睛——清澈的眼睛,帶著一貫的迷惘稚氣。西爵實在是個很中庸的孩子,如果說他的兩個哥哥分別是南極和北極,那麼他就是赤道吧。
四周靜極了,風拂過水松樹,樹葉發出「簌簌」的輕響。西玥忍不住皺起了眉,他將身體的重心從一條腿轉移到另一條腿上,但仍舊覺得乏力——不僅僅是身體的疲累,葬禮上的黑色,還有墓地上種植的水松、杉樹,那些人工修整得冷硬的草坪,這一切都讓人本能地感覺身心疲憊。
那麼美好的西瑜,當他溫柔起來的時候,是沒有人能拒絕的。
「二哥,你冷靜一點!爸爸叫你呢!」西爵也看不下去了,跑過去將氣得快要發瘋的西玥拉開。
不知道是哪一位客人沒忍住偷笑出來,好像會傳染一樣,「哈哈」「嘿嘿」,人群中接二連三爆發出陣陣笑聲。
當他們還是小不點的時候,楚媽媽每次帶三兄弟外出,總是有路人驚嘆:「您的兒子們實在是太漂亮太出色了。」楚媽媽每次都會謙虛地說「哪裡哪裡」,可心裏實在是忍不住得意。只不過次數多了,她也會納悶,怎麼不用介紹別人就知道她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呢,不是說她的長相是「永遠的十八歲少女」型嗎?
西爵狡猾地說:「既然有分歧,那大家來投票,我、二哥、純姐,我們三票反對。」
楚純平靜地開口:「別繞圈子了,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他們本來說好,西瑜先飛回來給家裡報喜,她則在辦好轉學手續後跟來。可是初菀的手續還沒辦好,西瑜乘坐的飛機就墜毀了……
楚純咬牙切齒:「粗魯!簡直是個野丫頭!」
「好了,三票贏兩票。」楚純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站起來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啊,好可怕,媽媽快救我……」樂初菀眨了眨眼,迅速改為抱住楚媽媽的腰,將自己藏在楚媽媽身後,還不忘探出小腦袋說,「你這麼粗魯,一定是西玥對不對?還有,不許叫我臭丫頭,要叫大嫂……」
樂初菀眨巴著大眼睛,認真聽著,忽然之間,她覺得說著這些話的爸爸看起來好寂寞,於是忍不住插嘴說:「爸爸,家裡一直這樣……安靜嗎?」
「七天?我沒聽錯吧?她說是認識七天就結婚了?」
不錯,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楚爸爸和楚媽媽。
「媽,您先過來一下。」楚純忍住要吐血的衝動,走過去輕輕將楚媽媽拉到一邊。
短暫的呆愣后,她將身體坐正一點,對楚純說:「來之前我已經辦好了轉學手續。雖然我現在還在上大學,不過我會用下課的時間照顧家裡。而且,再有兩年我就畢業了,到時候我會找工作努力賺錢,努力照顧家人的。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照顧所有人,但是只要我一直努力,每天努力一點,就一定會做到。」
楚爸爸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就是咱們家啊?真是太棒了!果然和西瑜說的一樣,既漂亮又溫馨。」樂初菀坐在沙發上四處張望,那個大大的登山包很隨意地放在腳下。
楚純上前搶過文件,只看了一眼就嘴角抽搐:「爸爸,媽媽,他們真的結婚了!」
「快吃吧。」楚爸爸說。
相框里放著一張西瑜的單人照,是約會的時候初菀偷偷給他拍的。那天,他們約好在公園見面,初菀赴約的路上忽然想到都約會了還沒有一起拍過照片,就臨時折回去取相機——初菀當然遲到了。本以為西瑜會有點生氣,可當她急匆匆趕到約會地點時,卻看見西瑜閑適地站在樹下。他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那麼閑適地站在樹下,修長俊雅,溫和而寧靜。
她習慣性地抬腕看了看時間。那一頭短髮被精心打理得很有條理,只有在這樣低頭的時候前額的碎發才會不經意垂落,為美麗精明的她增添了一份女性的柔美。
頓時,人群彷彿炸開了的油鍋,聲浪鋪天蓋地。
春風吹拂過水松樹,樹葉「簌簌」輕響,鳥兒在樹梢鳴唱,一切聲音交織在一起,彷彿天空中灑落的串串歡笑。
「媽,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吧!」太丟臉和_圖_書了,楚純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
「哈哈,太好笑了。我知道葬禮是不能笑的,但是,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對不起……」
有些挫敗地丟下鉛筆,樂初菀趴在桌子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對面牆上。雪白的牆壁上有掛過相框的痕迹,應該是西瑜出事後,家人們怕觸景傷情將照片摘掉了吧。
終於,親戚朋友們問完了所有的問題陸續散去,西瑜的葬禮結束了。
形形色|色的問題丟過來,樂初菀笑得燦爛,不厭其煩地將一個個問題消滅掉。
她走得越來越近,近到西玥不用刻意去看,都能看到她金棕色的眼眸——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那裡面好像糅進了陽光的碎片,讓人一見就覺得溫暖舒適。
旁邊,楚爸爸已呈現出石化狀態。
楚西爵吐了吐舌頭,忍不住小聲說:「二哥,你不是對手啊,這個小妞好厲害!」
楚爸爸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好半天才說:「只有西瑜在家的時候情況不一樣。他會想方設法讓家裡人聚在一起,很多時候,連媽媽都架不住他的建議。我記得有一次,全家說好出去吃晚餐,可是媽媽接到臨時通告,西爵也要去同學家,不知道西瑜用了什麼方法,到最後大家都準時出現了。那一天全家人都很開心,大家一起吃飯,還在外面喝了茶才回到家……或許,沒有人能拒絕西瑜吧。」楚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又哀傷。
怎麼能這樣!一家人住在一起怎麼能長久不見面呢?
楚爸爸點點頭,耐心解釋說:「其實這個家裡一直很冷清。媽媽是演員,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有通告,好幾天不回來也是常事。純是媽媽的經紀人,所以要一直陪在她身邊。西玥和朋友組了一個搖滾樂隊,經常沒日沒夜地在外面。西爵今年高三了,功課很緊,每天天不亮就去學校,到很晚才會回來,午餐、晚餐都是在學校吃。」
西瑜說過那麼多的話,可是為什麼沒有告訴她離別會是如此倉促?倉促到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沒來得及對西瑜說……
「好,你說你知道,那麼就請你不要再給大家添麻煩,不要用你的存在,來一遍遍提醒大家西瑜不在了的事實。」純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甚至大吼了出來。
嚴格來說,楚家除了三個兒子,還有一位女兒——楚純是西玥和西爵的表姐,純的父母亡故后,楚家就多了一個叫純的女兒。
說實在的,雙肩包實在太過巨大,樂初菀身材嬌小,全不顧形象地趴著翻東西的結果就是:大家既有點擔心她會不會整個人掉進包里去,又有點想發笑的衝動。
西玥吃驚地瞪大雙眼。
樂初菀一拍腦袋:「對了,爸爸媽媽你們等一下。」說著,她卸下雙肩包,蹲在地上翻找起來,很快就從包里掏出一袋東西,「找到了。」
樂初菀笑了,笑容先蕩漾在眼眸里,金棕色的眼眸里因為有了發自內心的笑意而顯得光彩動人,彷彿盛了滿眼的暖陽。
沒有人知道,自從西瑜出事後,每一天晚上她都會做一個同樣的噩夢。夢境中,她穿著白紗與西瑜站在一起舉行婚禮。西瑜的笑容是那麼溫柔,讓她忍不住臉紅心跳。牧師宣布禮成,西瑜俯下身,在她的頰上印下一吻。她的心突突地跳,整個人幸福得彷彿要融化。忽然之間,夢境一轉,場景變成穿著白紗的她獨自在空蕩蕩的教堂里徘徊,西瑜不見了,婚禮沒有了,牧師也沒有了,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白紗也變成了黑色!每次夢境到了這裏,她都會尖叫著醒來,衣襟上濕漉漉一片淚痕……
看著這個穿著打扮和葬禮的氛圍格格不入的少女,西玥覺得她平靜的外表下卻彌散出一股無言的哀傷。
樂初菀左顧右盼,順帶眨了眨大眼睛,然後抬頭望天,一副完全沒聽見的表情。
是嗎?她怎麼看不出來呢?楚媽媽直到現在都想不太明白。
楚純點了點頭:「爸,我吃完了,去上班了。對了,今天媽媽接到臨時通告,晚上應該不會回來。」她說完就拿起了外套和皮包。
慢慢地抹掉痕迹,這樣,失去親人的痛苦總有一天也會被抹平吧。
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西瑜,如果我不來的話,你是不是就打算壞心眼地忘了我呢?壞蛋!」
無論大家對闖入者樂初菀的看法如何,對於西瑜,所有人都有大跌眼鏡的感覺:七天就登記結婚,這麼浪漫衝動的作風,真是大家所熟知的西瑜嗎?
楚家的三個兒子面貌上或多或少有些差異,眼睛卻是如出一轍的清亮明麗。
身著黑衣的人們,圍著墓地沉思默禱,神情肅穆。沒有人出聲,現場只有沉重而憂傷的哀樂。奇怪的是,這樣的氣氛卻沒有讓楚西玥覺得悲傷。
就在西玥以為她會哭出來的時候,她卻堅定地揚起頭。
楚爸爸想了想,雖然覺得不忍,但還是嚴肅地說:「小姑娘,你說你是西瑜的妻子,可是我們都不知道西瑜已經結婚了。我問一下,你今年多大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西瑜的妻子?」
「啊,爸爸我可以的,馬上就洗好了。」樂初菀從廚房裡探出身子。她把衣袖擼起來了還是沾濕了不少,棕色的捲髮也沾到了好些洗潔精泡沫,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臉上的笑容卻燦爛得不得了。
楚純和楚西爵默契地抬頭看看天:天氣很好啊,沒有閃電啊,為什麼大家都像被雷劈過一樣,眼冒金星、腦袋轟鳴?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
「哼!」西玥走過樂初菀身邊的時候故意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
樂初菀下面又說了些什麼沒人聽到,大家都覺得耳朵里轟隆隆地響,彷彿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頂炸開了一個又一個響雷。
「大哥的妻子?」西玥和西爵同時發出驚呼。
「西瑜,我回來了。」忽然,她傾下身,擁著墓碑輕輕印下一吻。
呵呵,果然還是媽媽最好呢!樂初菀偷偷鬆了一口氣,抓著楚媽媽的手卻下意識收緊了些。
楚爸爸嘆了一口氣,楚媽媽則是拉住樂初菀的手給她鼓勵。
西瑜還說,初菀,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里好像盛滿了陽光,初菀,你就是我的陽光,我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有了你。
樂初菀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心在這一刻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了一把,很酸很痛。她深吸一口氣,輕聲說:「我知道。」
除了他們,楚家的其他成員也都發現了少女的存在。人群像受了什麼啟發,隨著她的步伐讓開一條路。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葬禮啊!
「嗯,知道了,爸爸!」樂初菀笑眯眯地答應,心裏樂開了花——看來爸爸果然不是那麼討厭自己的。
天啊!如此詭異的氣氛,這樣還算葬禮嗎?楚純覺得很丟臉,挪到石化了的楚爸爸跟前,低聲說:「爸,您該說句話了。」
樂初菀吃著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點,忽然想楚爸爸或許不是那麼討厭自己。
次日,樂初菀醒來后,依稀記得昨晚做了一個不同的、很甜蜜的夢。夢裡,西瑜來到床邊,輕點著她的臉頰問她喜不喜歡這個家。她連連點頭說:「西瑜,我終於住進了你的房間,我會成為家裡的一員,會代替你好好照顧家人。」後來,好像西瑜笑著說了一句什麼,之後又親了親她的臉頰,接著,她就醒了。
白色的牆壁,楓木色的傢具,整潔的書桌,淺藍色的床品,樂初菀貪婪地看著房間里的一切。
陌生的女孩在周遭目光的注視下步入葬禮中心。
樂初菀眼珠子轉了轉,興沖沖地打開抽屜翻出一支鉛筆,就趴在桌上,像電影里放的那樣用鉛筆輕輕在便簽紙上刷過。
「對了,你是怎麼和西瑜認識的?你們真的只戀愛七天就結婚了?」
詭異的寂靜中,大家只聽到西玥用乾巴巴的聲音說:「大哥和你認識七天就結婚了?」
「失去了西瑜,家裡的每一個人都很難過。雖然大家什麼都不說,甚至表現得有些冷漠,可是每個人都知道以前那些溫馨的日子不會有了。這樣的家也是你期待留下來的嗎?初菀,你還是個孩子,聽我的話回家去吧。」
西爵吞了吞口水,小聲說:「二哥,你認輸吧。還有,你不覺得這樣的『大嫂』很酷嗎?」
這一刻,讓他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多半是一種錯覺。
「呵呵呵,好乖的小孩啊,我們西瑜真有眼光。」楚媽媽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樂初菀的長發。
女孩渾然不覺,她靜靜地擁著西瑜的墓碑好一會兒,這才轉過身,目光在眾人身上一轉,最後落在楚夫婦身上。
她一定要代替西瑜讓這個家重新充滿歡笑,她不要看到爸爸臉上再露出那種寂寞又哀傷的表情了。
早餐是米粥、煎荷包蛋,還有一碟醬菜。
楚爸爸的目光落在妻子身上,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將她緊緊擁住。
這時,已經走到門口的純忽然回頭,看了看樂初菀,譏諷說:「全家最晚起床的人,都是你害得爸爸要丟下超市的工作,專門等你起床照顧你吃早餐。對了,我記得昨天有人發誓說會照顧好家裡人,還說會為全家人做早餐,這個人不會是你吧?」
「刷」!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向西玥。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集體露出「那也應該是這一位」的表情。
「初菀啊……我能叫你初菀吧?我是西瑜的大伯母,對,也是你的大伯母……」
只是片刻的工夫,樂初菀被親戚朋友們團團圍住了。
每個家庭都有屬於自己的一些生活小習慣,楚家也是這樣。比方說客廳的三個組合沙發,每個沙發都有固定的人坐,爸爸媽媽坐雙人沙發,西玥、純、西爵坐三人沙發,西瑜獨自佔據單人沙發。無數個閑適的夜晚,家人們吃過晚餐總是喜歡坐在沙發上,說著當天發生的某件趣事,或者就某個話題大家談心。
方寸間的墓地,黑色的新土上堆滿了白菊,泥土的氣息混合了菊花的清冽香氣,卻無法驅散空氣中的悲傷。
西玥和樂初菀,兩個人隔著楚媽媽一應一答,對話極其沒營養。
壓抑的氣氛中,樂初菀低下了頭,額發遮住了那雙金棕色的彷彿灑了陽光碎片的眼眸,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
樂初菀窘得滿臉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西玥目瞪口呆,完全插不了嘴。
「親愛的,你不要嚇到她了。初菀看起來就不像壞人,不會騙咱們的,是吧?」楚媽媽說得很自然,全然不管大家頭上冒出的黑線。
樂初菀回過神來,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
「不對,是三票對三票。」忽然,楚媽媽眨了眨眼睛,說出一句大家都無法反駁的話,「西瑜一定希望初菀住在家裡。」
「嗯。」樂初菀乖巧地連連點頭,迅速化身章魚,雙手纏住楚媽媽的胳膊,腦袋還在她肩頭蹭了蹭。
就在大家幾乎又要憋不住偷笑的時候,樂初菀歡呼一聲:「找到了!」她的腦袋還沒來得及從包里掙脫出來,手卻高舉一份文件用力搖晃。
睡覺之前,樂初菀仔細設定好鬧鐘,在心中又一遍提醒自己:加油!
「撲哧!」
夾在中間的楚媽媽卻只是伸手護著樂初菀,結果自然是西玥氣得發瘋也沒辦法把她「扯下來」丟掉。
連向來神經粗大的西爵都覺得好丟臉……
「我,我是西瑜的小阿姨。初菀啊,快叫小阿姨https://m.hetubook.com.com啊……呵呵,嘴巴真甜,難怪我們西瑜那麼優秀的孩子都喜歡你。」
「好啊,我們先回家,然後再慢慢說。」樂初菀歡呼一聲接過話頭,甚至對西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直到有一次,楚爸爸又一次聽完她的抱怨,忍不住擁住她說:「你真笨,其實只要看看這三個小子的眼睛就知道了。」
袋子里有護照、照片和各種證件,忽然,他露出吃驚的神色,從袋子里取出一張照片。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接著將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樂初菀身上。
「初菀,要不然還是我來吧?」楚爸爸忍不住了。
整理完廚房,時間竟然快中午了。
「轟」一聲,似乎有一道驚雷從天空劈下,把所有人都劈傻了。
西玥撇撇嘴冷哼了一聲:真是個囂張的丫頭……剛剛還覺得她挺可憐,錯覺,一定是錯覺!
「初菀,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嗎?」楚爸爸低聲說。
就在大家傻眼的當口……
樂初菀還在雙肩包里翻找著什麼。
照片上的西瑜不說話,溫柔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
喂,這傢伙已經完全把自己當主人了嗎?西玥撇了撇嘴,卻也終於有時間仔細打量這個奇怪的女生。
大家的目光齊齊轉到樂初菀身上,所有人都從起初的驚訝演變成了現在的質疑。
「你快放手!」
「二哥。」楚西爵壓低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過來。
真是個孩子呢!
楚純皺了皺眉頭,冷冷地盯了樂初菀半天,卻換來對方滿不在乎的笑容。終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楚夫婦面前:「爸,媽,你們怎麼看?」
真是亂七八糟而又莫名其妙的一天啊……
楚媽媽原本驚愕的表情在聽到這句誇獎時立刻自動轉化為羞澀,她一手捧著臉頰不好意思地說:「啊?西瑜又誇我漂亮啊?真是的,這孩子……對了,你是西瑜的妻子,那麼就是我的兒媳婦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聽了她這麼斬釘截鐵的回答后,楚爸爸竟然只是微微笑了笑,什麼反駁的話都沒有說。
西玥忍不住怔了一下。
西玥發青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幹什麼?都看著我幹什麼?」他目露凶光,忍無可忍地大吼,「樂初菀你這個臭丫頭,都是你害的!」
「既然是西瑜的家,那就是我的家啊。我……」樂初菀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尖,笑眯眯地說,「是西瑜的妻子,是你的大嫂,是爸爸媽媽的兒媳婦。」她動作誇張,口氣無賴,偏偏說出的是千真萬確、無法否認的事實。
呵呵,還是爸爸高明。西爵抿嘴偷樂——已經三票對兩票穩贏了,棄權兩邊都不得罪,果然還是爸爸最狡猾。
西玥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遠處,掃視四周之後,他的注意力被不遠處正不斷靠近的一個身影吸引了。
「啊?哦!」楚爸爸終於想起了他一家之主的身份,「停!先停一下!西玥你先停下來。」
今天也是這樣,家庭成員們回到家,自然而然各坐各位,樂初菀因此坐在了屬於西瑜的單人沙發上。
……
「當然要回家了,站了這麼久腿好酸啊。初菀,走,和媽媽回家。」楚媽媽笑眯眯地回應,那種輕飄飄的口氣好像在說晚飯吃水煮魚不吃油炸魚一樣自然。
「爸爸媽媽,我是西瑜的妻子樂初菀!」她的語速很快,聲音清脆甜美,當她這麼說的時候,那雙金棕色的眼眸里彷彿有陽光滿溢出來。
吃完之後,樂初菀自告奮勇說負責收拾餐具。
西爵和純難得地產生默契,二人集體呆住,目光齊刷刷落在楚爸爸身上,卻見到後者認真地點了點頭。
楚純的話觸動了家人們掩埋在心底的傷痛,氣氛在這一刻變得壓抑,大家看向樂初菀的目光不由自主帶出幾分敵意。
連身為兄弟的他們都不知道,更別提其他人了!
「死丫頭,再不放手我就把你『扯下來』丟掉!」
樂初菀臉有一點紅,眼睛濕漉漉的,說的話有點孩子氣的幼稚,還有點對生活的過分憧憬在裡頭,但是當她用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凝視著大家,並用那樣認真的語氣說出來的時候,明明應該覺得很可笑的大家偏偏笑不出來。
「就是因為西瑜不在了,所以我才一定要和大家在一起。我要代替西瑜照顧家人。」樂初菀的聲音很輕,但是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異常清晰。
「糟糕!說好要給全家人做早餐的!」樂初菀飛快地起床洗漱,接著衝下樓,滿臉通紅地來到客廳。
西玥轉過身:「嗯?」
楚純冷冷地說:「我反對,家裡不能留她。這個人來路不明,或許根本就是腦子有問題。」
快門被按下,時光被定格在那一刻。
只是沒一會兒,楚爸爸就有些後悔了——廚房裡的聲音真的有些不對勁,碗碟碰撞的聲音實在大了點,還有樂初菀不時壓低的驚呼聲。
身為西瑜妻子的她一定可以做到。
「西爵,你閉嘴!」西玥轉身打斷他,順便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自己被氣瘋了就真要認輸了。
純和西爵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旁邊的楚媽媽則滿臉微笑。
就連墓碑上照片里的西瑜也在微笑呢。
楚爸爸的聲音低沉而嚴肅,每說一句樂初菀的頭就更耷拉一點,眼睛里的光芒就暗淡一分。
樂初菀的頭越垂越低,西玥甚至看到她的身體微微發起抖來。
夜晚,樂初菀躺在床上,默默對自己發誓。
「親愛的,你在說什麼啊?初菀是我們的兒媳婦,為什麼要讓她走?」楚媽媽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小聲地抗議。
「臭丫頭,快放手!」
是的,她的西瑜體貼又溫柔,優秀又完美,是她見過的最堅強的男子。
「嘿和_圖_書!」這個孩子氣十足的動作讓楚爸爸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輕輕搖了搖頭,「好了,初菀,先過來吃早餐。」
樂初菀的小臉迅速垮下來,委屈地說:「我和西瑜一認識就忙著談戀愛啊。戀愛很忙的,吃飯、逛街、看電影……之後就忙著結婚,選教堂、找牧師、訂禮服……從認識到結婚,七天里日程排得滿滿的,根本沒空跟家裡通報。」
樂初菀靜靜地聽,彷彿看到了西瑜溫柔的笑臉。
「還有還有,你今年多大?看樣子你應該還沒成年吧?拉斯維加斯是不是不限定結婚年齡啊……」
一時間大家的嘴巴都黏住了。
楚媽媽竟然拉起樂初菀的手,還非常體貼地說:「初菀,我看你的雙肩包好像很重的樣子,要不要西玥幫你拿?西玥……喂,你別跑啊……」
頃刻之間,墓園裡死寂一片,一點聲音都沒有。
「嗯。」樂初菀的臉又紅了,乖乖跑到楚爸爸身邊坐好。
陽光好明媚啊!
「哦,估計快了。」一直在發獃的楚純接過先前西爵的話題,淡淡地回應說,「已經到悼詞的部分了,應該很快就結束了。」
西玥滿臉難以置信:「純,你看清楚沒有?這個東西會不會是假造的?大哥去拉斯維加斯不到一年啊,難道說剛到那邊就戀愛了?不可能啊,大哥都沒和家裡說過有交往對象啊!喂,臭丫頭,你和大哥怎麼認識的?」
「純,少說兩句,吃完了就趕緊去上班。」楚爸爸放下報紙溫和地說。
和西瑜在咖啡館浪漫相識,和西瑜在海邊聽濤衝浪,和西瑜在星空下並肩漫步……她甜美清脆的聲音流淌著,娓娓描述著一幅幅美麗的場景,那些和西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麼浪漫美好。
樂初菀保持微笑,看著楚家成員一個接一個從身邊走過——每個人都面色不善,只除了永遠保持著少女心的楚媽媽。
樂初菀整個人哆嗦了一下,迅速抬起頭。
純完全佔據了上風,冷笑一聲出去上班了。
之後,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樂初菀好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一樣,背上雙肩包大模大樣地「噔噔噔」上樓去了。
等到西玥想好反擊的說辭,卻驚異地發現眼前的場面又一次將他擊潰了。
西瑜什麼時候有妻子了?在場的人誰知道?
樂初菀有著栗色的長捲髮、精緻的五官、白皙的皮膚,尤其是那雙泛著金色光芒的眼眸,笑起來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產生陽光灑落在裡頭的錯覺——現在樂初菀就用這雙動人的眼眸凝視著西玥。突然之間,從剛才積攢到現在的滿肚子難聽的話,西玥覺得有些說不出口了。
楚爸爸無奈地嘆息一聲:「好吧,你當心一點,摔壞盤子沒關係,不要弄傷自己。」
西玥沒說話,只是皺了一下眉頭,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撫。
「親愛的,你說。」楚媽媽的口氣不善。
樂初菀回過神來,心裏覺得又抱歉又感動——明明是自己說了大話偏偏又賴床,卻還要爸爸安慰自己——她握拳大聲說:「爸爸,對不起。我明天一定早早起床,明天的早餐交給我好了。」
短暫的死寂后,人群中傳來一陣抽氣聲。
晴空碧藍,春日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會下雨的跡象。
楚媽媽卻有點擔心了,依靠著丈夫低聲埋怨:「真是的,家裡的親戚們這麼熱情,初菀不會被嚇壞吧?」
女孩深吸一口氣,將手中捧著的白玫瑰小心安置在墓碑前。
等楚家的成員們好不容易找回意識,就見到樂初菀可憐兮兮地眨巴著大眼睛。
楚純的臉上忍不住帶出一絲冷笑:「哎呀,某些人終於起床了。」
說話間,葬禮進行到了尾聲。
楚爸爸看她那麼積極的樣子,笑了笑就答應了。
「我和初菀,兩票贊成。」楚媽媽和樂初菀站在一邊。
以前,西瑜一直是家裡的主心骨,只要有他在,全家人都會圍繞西瑜,各自開心而閑適地交談……
那是一個女孩。白色的襯衫,藍色的牛仔褲,清爽的衣著勾勒出少女纖細的輪廓。少女背著大大的登山包,懷裡捧了一束白玫瑰,她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目光自始至終都凝視著葬禮的中心,卻又好像穿透眼前的一切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初菀,西瑜的房間在樓上第二間。」楚媽媽側頭,隔著老遠地對樂初菀「耳語」。
西玥凝視著她,看著她輕輕地踏著堅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近。
嘩!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唏噓。
西玥說:「我也反對。不管她有什麼理由,現在家裡已經夠亂了,不能再多一個外人。」
西玥好像被人掐住脖子,臉一下子憋得通紅。
好半天,楚爸爸突然出聲:「胡鬧,簡直是胡鬧。」他盯著樂初菀看了半天,終於還是嘆了一口氣,說,「小姑娘,我們都知道,你的確和西瑜結婚了,可是你也說了,你是在西瑜回國那天才辦的婚禮,之後他就在回國的時候因為飛機失事去世了。你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婚姻生活,也不明白作為一個妻子要承擔多少責任,所以……你回家去吧。」
夜深了,躺在西瑜的床上,樂初菀沉沉入夢。
什麼跟什麼啊!連續劇都沒有這麼瞎扯吧!突然冒出來一個自稱是大哥妻子的人,而且老媽居然這麼容易就相信了!西玥的臉色發青,擼起衣袖衝過去:「放手!快放手!你是哪裡來的臭丫頭?突然跑出來抱大哥的墓碑,現在竟然連媽媽都不放過?喂,你當我說話是放屁啊!說你呢,快放手!」
「這裏不是西瑜的家嗎?」樂初菀滿臉無辜。
西瑜說,我迫不及待想讓家裡的人見到你,爸爸、媽媽、西玥、純和西爵,真不知道他們見到你會有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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