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房子非常大,目測估計至少有三百平方米,平時家人們都忙,又不願意請專職的保姆,所以家務活都是家人們誰有空就多分擔一點。
這個變化也太快了吧?西玥和楚純對視一眼,額頭上集體落下一排排黑線。
「呵呵,傻孩子。」楚爸爸覺得好笑。
那三個人的音量實在太大,最離譜的是,他們想的那些調動氣氛的點子實在太離譜了……
「嗯。」楚爸爸微笑著附和。
「西玥,你敢再說一次不要嗎?」樂初菀繼續逗他。
同樣是討厭,為什麼西玥與西爵的討厭,純在不經意間流露的厭惡,會帶來完全不同的感覺呢?對於西玥與西爵,她可以嬉笑面對;可是面對純,她只覺得無奈。
樂初菀好奇地問:「爸,媽媽剛才悄悄說了什麼啊?」
樂初菀紅著臉低下頭,小聲說:「媽媽,對不起。」
「我真是個白痴!」樂初菀發出不知道第多少遍哀號。
楚媽媽嘆息了一聲:「傻孩子,怎麼會是你的錯呢……問題根本就在我們身上,你一點錯都沒有。」
西玥看見了,忍不住問:「喂!臭丫頭,大清早笑成這樣,又想幹什麼?」
棒球這麼老舊,球身上的字跡也很稚嫩,應該是很多年前的東西吧……她一邊摩挲球身,一邊想象著小西瑜打棒球的樣子。
「初菀,你罵得對,我們實在是太過分了。尤其是我這個媽媽,做得很不稱職,很失敗……」
「呵呵,純,我是不是吵到你了?這樣,我馬上就收拾好,很快的!」樂初菀慌了,蹲下來就開始擦地上的水漬。
回去的路上,楚純一言不發地開車,楚媽媽工作累了在打瞌睡,樂初菀默默想著心事,車上安靜極了。
「甚至,我們都忘記他的生日是哪一天了。」西玥臉上閃過一絲內疚。
樂初菀背光而立,她低著頭,額發遮住眼睛。
楚純走過來,一把將樂初菀手裡的清潔布奪下,這個舉動驚呆了樂初菀。她抬起頭就見到楚純怒氣沖沖的臉。
彷彿受了某種巨大的驚嚇,一直靜默的樂初菀猛然抬起頭,她的動作太快了,以至於來不及隱藏目光中的傷痛,那強烈而真實的痛楚彷彿一隻無形的手,將楚純來不及說出的、更加難聽的話扼在喉嚨里。
「不要?」樂初菀湊過去,大眼睛微微眯起。
積壓太久的情緒被宣洩出來,讓她整個人都有一種發泄的快意。她繞著靜立的樂初菀轉了半圈,嘲諷道:「要不然我幫你說吧。或許你根本就是個不正經的女人,一個騙子,你先是欺騙西瑜的感情,接著又利用西瑜不在了的事實來欺騙全家人……」
臨出門前,他轉過身,瞄了一眼地上的箱子——箱子落下的時候開了,地板上散落了一大堆雜物。
看到西爵出門,樂初菀露出小狐狸一樣的微笑。
「純,你不覺得今天爸媽特別開心,特別有精神嗎?」西爵還在大發感慨。
家裡的氣氛熱鬧到了極點,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禮物的事情。
攝影棚的大門從裏面被鎖上了,就算沒有鎖,此刻的她也沒有再踏入的勇氣。
楚媽媽說著停頓了一下,示意楚純過來她身邊。
答案當然是……會!明明答應過楚純,可是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她還是覺得血液沸騰。
西玥嘴角抽搐:為什麼要他留下來啊?他才不要!
以後一定要對純好一點,不管她說什麼,我都不可以生氣……樂初菀在心裏打定主意。
「純,我說夠了。你不覺得你今晚說得太多了嗎?」西玥轉過身,目光落在楚純身上。
次日清晨,西爵果然遲到了,忙亂地從樓上跑下來,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就匆忙去學校了。
西瑜不說話,只是凝視著樂初菀,目光那樣專註,彷彿要將她看進心裏。
「啊,純,你還沒睡啊?」樂初菀打開門討好地說。
「做功課啊……」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
西爵大呼小叫說明天鐵定起不來,而西玥邊打哈欠邊往樓上晃。經過樂初菀身邊的時候,西玥突然停下來說:「今天的賬先記下來,以後慢慢算。」
「嗯,同意!」楚夫婦異口同聲。
淚水迅速充盈在楚媽媽的眼眶裡,她的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親愛的,西爵好可憐!怎麼辦,我們虧欠西爵太多了……」
怎麼辦呢?樂初菀茫然地問自己。
樂初菀有些急了:「大家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我又說錯了什麼?」
旁邊楚媽媽湊過來對他耳語和*圖*書了幾句,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楚爸爸罕見地紅了臉。
「純,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樂初菀茫然地問。
裏面有一個老舊的棒球,球身泛黃但被擦拭得很乾凈,看得出來主人很愛護它。樂初菀將棒球拿在手裡,發現牛皮面有幾處磨損,球身的麻線也斷開了幾處,球身很不顯眼的地方依稀有字跡。樂初菀仔細看了半天,辨認出上面寫的是「西瑜」兩個字。
「嗯,既然是宴會,首先要有豐盛的飯菜。在外面吃的話家的氣氛就不濃了,爸爸媽媽,你們看就在家裡吃好不好?」樂初菀問。
書桌上,照片中的西瑜笑得那麼溫柔。
「呵呵!」樂初菀笑得很邪惡,她忽然從身後拿出一樣東西,在西玥眼前一晃,「那你就別怪我把這個給媽媽看了……」
「哈哈!好醜!」樂初菀看了半天,忍不住大笑起來。
樂初菀紅了臉囁嚅著說不出話。
她不怕懲罰,唯一擔心的是影響楚媽媽。
西瑜的離開帶走了一切,樂初菀的世界一下子崩塌了。
西玥不耐煩地笑了笑:「被吵醒的話,重新去睡就好了。我也被你的『說話聲』吵醒,不是也準備回去睡嗎?」
這樣的話讓他怎麼說出口啊!
「算了!我不管了!」丟下這句話,楚純憤然離去。
樂初菀下意識地搖頭。
「好了,純。」西玥出聲打斷純,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說,「這些都不用再說了。難道你沒發現今晚爸媽笑得很開心嗎?尤其是爸爸,純,你多久沒見爸爸像今晚這樣開心了?記不清了吧?我也不記得了。所以,無論她做過什麼,有什麼樣的目的,至少爸媽今天很開心,這樣,就足夠了。」
楚純不想在樂初菀面前示弱:「她還半夜不睡覺吵醒大家呢!」
可愛?自己嗎?樂初菀苦笑。
這樣的奇景讓大家大跌眼鏡。楚媽媽見到臉紅的楚爸爸立刻雙手捧著臉,陶醉地說:「親愛的,你好多年沒有臉紅過了,真是好可愛啊。咱們年輕的時候,你也是這樣,一逗你就臉紅……」
如果現實能像放電影一樣「暫停」的話,她還會不會衝出去?
樂初菀忽然覺得心裏有些酸——儘管楚純還在假裝堅強,但眼底浮動的水光還是將她出賣了。
一道車頭燈光閃過,樂初菀抬起頭,就看到後視鏡中楚純複雜的眼神。
「西玥你參加討論吧,我去上班了。」楚純首先敗下陣來,逃出去上班。
「純,我是樂初菀,西瑜的妻子。我住進家裡是因為想代替西瑜照顧家人,這是我應該做的。」樂初菀重新低下頭,聲音低沉卻很穩定。
楚爸爸努力咳嗽了兩聲,說:「這個……」楚爸爸一輩子沒說過謊,說瞎話實在不是他的特長。
聽到樂初菀大聲責備,以西玥的脾氣應該生氣的,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氣不出來,相反,被罵讓他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相處多日以來,楚家的每一位家庭成員對她這個闖入者都有自己的意見和反應,只有楚純是特殊的。起初的反對意見后,楚純對她的態度並不明確。樂初菀之前也想過,楚純冷淡的態度或許也是好事——不表示出態度至少不會反對啊。只是此刻,樂初菀心中的想法被顛覆了,楚純不經意間投射過來的複雜目光,讓她生出一個念頭:純討厭她!
「臭丫頭!我要殺了你!」西玥快瘋了。
這次找到的是一幅畫。紙張被保存得很好,雖然有些泛黃,但邊角都不見破損。紙上畫著變形機器人,還用彩筆塗了色,很明顯這幅畫是小孩子畫的。最讓樂初菀感興趣的是畫紙右下角寫著「西玥」兩個字。
三個人湊成一堆,針對宴會的具體事項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樂初菀又一次從楚純的眼中看到了那種厭惡。不同於車上不經意的流露,這次的厭惡看來更像是一種蔑視與挑釁。
時間一點點過去,還剩最後一點了,樂初菀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決定站起來休息一下,但她蹲得太久了,腳有點麻,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摔倒,慌亂中樂初菀的雙手亂舞,不小心碰翻了一隻箱子——箱子原本是放在牆角的,為了清潔地板,這才挪到桌子上。
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真的太晚了……樂初菀飛快地收拾好地板,再把散落的雜物放回箱子里。忽然,箱子里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臭丫頭,收拾的時候不許發出聲音。」
「和圖書怎麼?你說不出了吧?」楚純冷笑。
「呵呵,不還,就是不還!」樂初菀滿屋子亂跑,邊跑還邊點火,「送給三弟西爵,西玥。呵呵,我很好奇啊,總說自己是搞藝術的人,為什麼畫的畫這麼丑呢?」
西玥這個傢伙總說自己是搞藝術的,想不到畫畫得這麼丑!樂初菀看了又看,忍不住笑了又笑。方才的爭執帶來的傷痛早在笑聲中忘得精光。
被這樣的目光凝視著,漸漸地,樂初菀又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夜深了,家裡人應該都睡了,樂初菀卻覺得一點都不困。
樂初菀走到桌前,痴痴地問:「西瑜,我是不是很卑鄙?我怕痛,害怕沒有你,所以我來到了這裏。西瑜,我是不是在利用你?嘴上說得那麼好聽,其實我只是個自私的壞女孩嗎……」
「是西瑜的球呢!好棒!」樂初菀開心地低呼一聲,大眼睛里流光滿溢。
楚爸爸苦笑:「初菀,你不是問怎麼樣才能給西爵驚喜嗎?其實根本不用費心,西爵他……好久沒有過生日了。」
「擦地板啊,純不是都看到了嗎?」樂初菀動作輕快地擦著地板。
半夜迷糊下床的人會有這樣清醒的目光嗎?他站在外面多久了?忽然之間,楚純覺得有些心虛:「西玥,你是在幫她說話嗎?」
其實,楚純並沒有冤枉她,在西瑜離去後來到楚家,樂初菀確實是有私心的。
「啊,背面也有字。」時間很長了,鉛筆字跡有些模糊。樂初菀仔細看才看清楚,上面寫著:「送給三弟西爵,生日快樂!西玥。」落款的日期是3月19日。
「對啊,爸,媽媽剛才說了什麼啊?」西爵也插嘴。
半夜三更,沉重的箱子砰地砸在地板上……
「太過分了!好過分,大家怎麼能這樣!一家人住在一起不就是要互相關心、互相照顧嗎?西爵是家裡重要的成員啊,大家怎麼會連他的生日都忘記了!不可原諒,這絕對是不可原諒的事情!」樂初菀的聲音帶著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憤怒,只要一想到西爵被家人遺忘忽略,她就覺得心裏好難受。
回到家已經十一點了,晚餐改成了夜宵。西爵一見樂初菀就不停追問——他聽到的故事版本可是很誇張的。
「啊!我的地板!」樂初菀掩面哀號。
狂風暴雨一樣的斥責狠狠砸過來,楚純說的話像鞭子一樣傷人。
樂初菀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她不敢相信:「西爵很久沒過生日了?甚至,連他哪天生日大家都忘記了?是這樣嗎?」
最近幾天西爵回來得都很晚,說是學校要安排高三學生住校。按西爵說的,住校的日期應該也在這幾天。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抑鬱,應該是很捨不得家吧……想到這裏,樂初菀心裏忽然生出一個計劃——給西爵辦一次生日宴會,讓他在住校前充分感受到家的溫暖!
說著說著,樂初菀皺起眉頭,露出苦惱的神色:「只不過,要怎麼樣才能給西爵一個驚喜呢?畢竟是生日啊,每年都會慶祝的,有什麼理由可以將普通的生日宴會變成驚喜呢?」
樂初菀是捂著臉被人丟出攝影棚的,理所當然沒看到觀眾們各異的表情,還有楚純那張氣到變形的臉。
她輕手輕腳地跑去雜物間拿來清潔用品,先從傢具表面開始擦拭。之後就是地板的清潔了,考慮到已經半夜了,用吸塵器會吵醒大家,樂初菀拎了一桶水,蹲下來開始一點點擦。
一看到媽媽的眼淚,楚爸爸就慌了,他手忙腳亂地輕拍妻子的肩背,柔聲安慰說:「靜兒不哭,我們以後好好補償西爵就好了。沒事的,不哭啊。」
西玥沒說話,只是用清澈的眼睛望著她。
「爸,媽,我也出去上班了。」西玥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跟上楚純的步伐也逃走了。
什麼跟什麼啊?樂初菀一頭霧水外加一臉黑線,她怎麼不記得哪裡得罪過西玥啊?
樂初菀獃滯了幾秒鐘反應過來,臉一下通紅。
楚純一直沒說話,臉色非常難看。
西爵傻傻地摸摸腦袋:「什麼意思?做功課?我每天都做了。」
西玥在她最為難的時候出現,救了她呢……如果不是他,樂初菀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楚純。
西玥卻沒有回答,此刻他表情很複雜。
楚純愣了半天,終於回過神來:「喂,問你話呢!你在幹什麼啊?」
「哎呀,好多水啊!真是的,這要收拾很久呢……」她邊擦地板邊輕聲抱怨。
他的語調恢復成和圖書一貫的痞氣,這樣不耐煩的口氣,竟讓楚純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幾十分鐘,門開了,觀眾們陸續走出來,經過樂初菀身邊時,他們十分好笑地望向她。樂初菀覺得臉有一點紅,只好呵呵乾笑。好在那些目光都是善意的,甚至還有一位年輕男子忍不住說:「太可愛了!」
楚爸爸看不下去,過來打圓場:「初菀會突然衝出來,是怕爸爸難過吧?初菀真是體貼的好孩子。」
「知道嗎?相比你的不可信、你的莫名其妙、你的故作天真乖巧,我最討厭你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咦?媽媽沒生氣?樂初菀疑惑地抬起頭,就見到楚媽媽微笑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
樂初菀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擦地板的動作卻絲毫不停,好像楚純只是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而不是在疾言厲色地質問一樣。
「是啊,爸,越描越黑啊。」
忽然——
楚媽媽提議說,不如請個魔術表演隊來家裡熱鬧一下。楚爸爸更誇張,說不如以後西爵生日那天,鋪子里也打折酬賓。樂初菀倒是不亂說,只不過無論爸爸媽媽提出多麼離譜的建議,她都會開心地附和。看她眼睛亮晶晶的,顯然,這個白痴是真認為那些主意可行……
黑暗中,樂初菀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臭丫頭,你當我好惹的!說了不要就是不要!」西玥臉紅脖子粗地頂回去。
楚爸爸接過話頭,嘆息著說:「只有西爵,每個人的生日都有被人記住的理由,只有他是例外的。西爵從小就是很乖的孩子,沒有西瑜優秀,但是比西玥省心,這本來應該成為被疼愛的理由,想不到,卻成了我們忽略他的借口。」
或許媽媽說得對,樂初菀從來都沒有錯,錯的只是大家……
「親愛的,給你一分鐘考慮一下我剛才的建議哦。」楚媽媽沖他眯眯笑。這個笑容他實在是太熟悉了,那意思就是在說如果現在不抱她,楚媽媽就把剛才的耳語大聲說出來。
楚純雖然沒說話,不過沉默也就是默認了。
太可惡了,這簡直是赤|裸裸地無視她的存在啊!楚純臉色鐵青地吼道:「樂初菀,你這樣掩耳盜鈴有意思嗎?」
樂初菀擦拭地板的動作不知道何時停了下來。她只是握著抹布蹲在地上,目光在西玥和楚純之間移來移去。她的神色看來有些迷惘,似乎還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
此刻的楚純一反平時的精明冷冽,聽到楚媽媽的召喚立刻乖乖走過去,任由媽媽牽起她的手。
樂初菀的心裏好像有無數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隱約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了,她苦著小臉,很有把自己變成鴕鳥的衝動。
樂初菀滑溜得好比泥鰍,一看火真的點著了,立刻跑到楚媽媽身邊尋求庇護。果然,西玥立刻沒轍了,隔著楚媽媽吹鬍子瞪眼,可就是碰不到樂初菀。
樂初菀稍微想了想,就決定先從西瑜的房間開始。
靜默,空氣彷彿凝固了一樣,房間里呈現出死一樣的靜默。
西玥和楚純兩個人起初還有興趣旁聽,可聽著聽著,就有些受不了了。
「啊?」楚媽媽詫異了一下,隨即開心地笑起來,「傻孩子,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這麼在乎爸爸的感受,媽媽覺得很開心呢。」楚媽媽說著,伸出手輕輕撫摸樂初菀的頭髮。
「你們兩個臭小子!」楚爸爸吹鬍子瞪眼,終於投降了,走過去將楚媽媽橫抱起來,「好啦,我和媽媽要休息了。你們別搞得太晚。」然後,楚爸爸就抱著楚媽媽回房了。
西玥和西爵忍不住笑了:「哈哈,爸爸,您不要描了。」
「哈!代替西瑜照顧家人?」楚純一副見鬼的神情。
「好棒啊!媽媽振作起來了,生日宴會一定沒問題!」樂初菀兩眼發光,她的「小宇宙」也被楚媽媽的熱情點燃了呢。
樂初菀白了西玥一眼,笑眯眯地對大家說出自己想了一整晚的計劃:「爸爸媽媽,我們給西爵辦一次生日宴會吧!昨天晚上我收拾房間,發現西爵的生日就在三天後呢。3月19號,呵呵,時間好緊啊,我們要趕緊計劃一下宴會怎麼辦……還有,每個人都要送禮物哦!」
西玥眼尖,已經看到樂初菀手裡拿的是一幅畫,上面用彩筆畫了一個變形機器人。忽然,西玥想起來了,氣急敗壞地大喊:「還給我,你這個臭丫頭!」
如果說剛才樂初菀眼中的傷痛的確讓她產和_圖_書生了一絲內疚感,那麼此刻,那絲內疚早就被胸中充斥的厭惡替代了。
楚爸爸窘迫極了,拚命咳嗽掩飾,因為剛才楚媽媽在他耳邊悄悄說的是:初菀抱住她,她當然高興,如果衝出來抱住她的人換成楚爸爸,她會更高興。
呵呵,就這樣辦!電視台計劃雖然不算成功,但是這一次,樂初菀有信心。
門外傳來楚純怒氣沖沖的聲音:「又發什麼神經?半夜三更不用睡覺啊?樂初菀你給我開門!」
樂初菀驚愕地捂住嘴巴。
「臭丫頭,現在你滿意了?剛才說那麼過分的話,害得媽媽傷心……」西玥覺得好煩躁——媽媽的眼淚向來沒人能抵抗得了。只是看樂初菀一臉內疚、手足無措的樣子,他的火又發不出來。
「怎麼?我說錯了嗎?你這是什麼眼神?」楚純的聲音有些乾澀,音量不自覺小了一些。
楚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好難過,樂初菀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多重。
絕望痛苦中,她掙扎求存,出於本能,樂初菀來到了擁有西瑜氣息的地方。
西玥一臉得色地拍著西爵的肩膀說:「我都說沒騙你,看,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楚純愣了一下,西玥的話彷彿一桶冷水瞬間將她對樂初菀的怨氣與怒火澆熄了,同時,升起了曾經無視爸爸的寂寞的心虛。
「沒事,初菀,媽媽聽你罵完反而覺得心裏很舒服。」楚媽媽習慣地伸手摸了摸樂初菀的長發,解釋說,「家裡人都太忙了,雖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彼此愛著對方,但因為忙碌忽略了許多東西……現在想想,西爵才是最可憐的一個。」楚媽媽嘆了一口氣說,「爸爸過生日那天,便利店會打折,所以大家都記得;我呢,因為是公眾人物,公眾和媒體都會記得;西瑜因為太優秀了,也總是有人為他慶祝生日;西玥就更不用說了,朋友那麼多,平時就愛玩,生日那天自然玩得天翻地覆;還有純……」
「純是我姐姐的孩子,姐姐姐夫出事以後就成了我的孩子,所以,從小到大,大家對純總是會格外關心一點——不是因為生疏,只是想讓純更多地感覺到溫暖,溫暖到足夠她忘記心中的痛。」楚媽媽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溫柔地注視著楚純。
西瑜曾經說過她是他的陽光,可是對樂初菀而言,西瑜是一切——陽光、空氣和水,是她賴以生存的一切。
這一聲讓楚純苦苦壓抑的情緒通通爆發出來,她猛然望向樂初菀,眼睛里彷彿要噴出火焰:「我怎麼了?應該是你怎麼了才對!莫名奇妙地出現,破壞西瑜的葬禮,死皮賴臉地住進家裡,今天又莫名其妙地闖進電視台,妨礙媽媽的工作。現在,你半夜三更不睡覺打掃房間……是打掃房間對嗎?」清潔布被重重地丟在地上,楚純冷笑兩聲,指著滿地狼藉說,「這就是你打掃的結果!你除了會莫名其妙、自作主張、自以為是地給人添麻煩,你到底還會做什麼?還有,我拜託你不要整天擺出一張無辜單純的臉,不要以為你這樣爸爸媽媽就會相信你,他們現在對你好是因為還不知道你是誰!說,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突然跑來家裡,為什麼就是死賴著不肯走?說啊,你到底有什麼企圖,什麼目的?」
樂初菀恨不得挖個洞鑽下去。
「喂!」樂初菀終於從地上爬起來,「西玥你幫我把箱子……」等她衝到房門口,西玥早就沒影了,絲毫沒有幫忙的紳士風度。
只有西玥,幾乎在大家贊同的同時立刻跳出來反對,臭著臉嚷嚷:「臭丫頭,我就知道你又要搞怪!送禮物什麼的最噁心了,我不要!」
這個俏皮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在西玥看來覺得怪怪的,似乎又要被她算計了。
「純,你怎麼了?」樂初菀瑟縮了一下,小聲問。
就在大家對楚媽媽的眼淚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媽媽從爸爸的懷裡掙脫出來:「今年一定要為西爵準備一個像樣的生日宴會!我決定了!」明麗的臉頰上還掛著淚水,表情卻振奮又精神,楚媽媽完全是一副點燃熱情的模樣。
勉強躺在床上也睡不著,樂初菀乾脆爬起來打掃房間。
「嗯。」西玥在旁邊附和。
「純,夠了。」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西玥走進房間。
好煩,真是好煩!
「那趁現在大家都在,趕緊商量一下宴會的事情吧!只有三天時間呢,要趕緊準備!」樂初菀一臉緊張加興奮,不知從哪hetubook•com•com裡拿出筆記本和筆,趴在書桌上就開始安排具體事宜。
每天微笑,每天像陽光那樣燦爛,就可以忘記心中的傷痛嗎?樂初菀有些走神。答案就在心裏,只是她不願面對而已。
「嗯,很好呢,家裡好久沒有熱鬧的事情發生了。這次要好好給西爵過一次生日。」楚爸爸的情緒也很高,滿口贊同。
樂初菀將球放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心裏生出了尋寶的興趣,埋首在箱子里翻找起來。
倒霉的事情又發生了,她急著去收拾,沒注意身後就是水桶,砰的一聲,樂初菀人沒事,桶子卻翻了。
「西爵快過生日了!」樂初菀猛然意識到,三天後正是3月19日。
西爵誇張地大笑,一邊笑一邊圍著樂初菀亂轉:「大嫂,這一次我真的很佩服你,心甘情願叫你大嫂,哈哈!」
計劃一說出來,楚媽媽立刻歡呼了一聲,雙手撫臉:「好浪漫,好棒!初菀,你的主意太棒了!」
西玥嘟囔一聲:「真麻煩,這樣就生氣了,又是一個壞脾氣的丫頭。」說著,他就往門口晃。
樂初菀這時候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好像從她說怎麼才能給西爵驚喜開始,大家的反應就變得奇怪了。
西玥的臉有點發青:「小孩子不要插嘴。」
說是走有些不確切,西玥身上穿著睡衣,臉上帶著沒睡醒的迷糊樣,他腳步虛浮,說是晃進來還比較合適。
「很快,很快就好啊。」樂初菀手忙腳亂。
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傷口被殘忍地撕開,樂初菀覺得身體的每一處都叫囂著疼痛。她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滿淚水,淚水即將滑落的瞬間,她猛地蹲下身,撿起楚純丟掉的清潔布。
「走吧,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啊?」楚純有些粗魯地拉開樂初菀,她似乎想說什麼,但看了看楚媽媽,還是沒說出口。
「西玥,你剛才,剛才說什麼?」楚純這時候才回過神來。
西玥點頭,楚夫婦的臉上露出心痛的表情,楚純側過臉去。
楚純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都幾點了!再瘋,當心明天上班遲到。」說完,她就轉身上樓,看都沒看樂初菀一眼。
楚純毫不留情地撕開隱藏的傷口:「是你的虛偽!代替離去的西瑜照顧家人?多麼偉大!只是,你在做這一切的時候真的沒有私心嗎?是你想照顧西瑜的家人,還是你受不了失去愛人的痛苦,想來他生活過的地方尋找安慰?這個答案不用我來說了吧?樂初菀,你到底要虛偽到什麼時候?你這樣不覺得自己很噁心嗎?又讓我有什麼理由不厭惡你?」
「初菀,等急了吧?」楚媽媽的聲音傳過來。
「西玥,你也被這個丫頭騙了嗎?被她這樣故作天真的樣子騙到了?你就不覺得奇怪嗎?西瑜的葬禮上她突然出現,之後就攪亂了全家人的生活,她的目的是什麼,她的企圖又是什麼?甚至……」
楚純的臉上五顏六色。
晚飯雖然變成夜宵,但一家人快樂相聚的氣氛是真實的;雖然話題都圍繞樂初菀打趣,但她一點都不在乎;還有最後,爸爸抱媽媽去房間……呃,樂初菀忽然覺得好不純潔。
楚爸爸、楚媽媽、西玥、楚純,沒有一個人出聲,他們的目光在交流著某些樂初菀不明白的東西。
枉費她還覺得這傢伙是個好人,心中對他充滿感激呢……樂初菀關上門,嘟著嘴輕聲抱怨幾聲,卻又忍不住微笑起來。
樂初菀抬起頭,發現楚爸爸的表情好溫和,一點點責備的意思都沒有。心在這一瞬間堅定了,樂初菀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乖巧地說:「爸爸,您不生氣我好開心啊。」
他晃到楚純的身邊,嘀咕一句:「火氣不小啊。」接著他又晃到樂初菀身邊,居高臨下地說,「喂,臭丫頭,收拾完趕緊睡覺。敢再吵醒我一次,我保證會殺了你。」
樂初菀皺著眉頭好半天,怎麼都想不出好點子,順口問:「西玥,你說呢?」昨天晚上的事情發生后,樂初菀下意識里覺得和西玥親近了一點,所以這時候有疑惑第一個就問他。
「睡?你還好意思說!你在幹什麼?三更半……」楚純的聲音頓住了,她看了看地上打翻的水桶,再看了看樂初菀,「你半夜不睡覺在打掃衛生?」最後幾個字音調嗖地高上去,楚純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媽媽,我,我剛才不是……」
她隨手將畫翻了過來。
所有人都傻眼了,現場的氣氛很詭異。
「夠了!」楚純低著頭,聲音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