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夏天,最耀眼的陽光
01

廣播中少女的聲音緊張中又隱含著興奮。原本趴在桌上午休的同學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驚得炸開了鍋。
剛剛明明高漲的情緒和勇氣,一下子就像是被戳了一個洞,所有的勇氣都傾瀉而出,整個人變得有些失落和無力。
沒想到這種小說中的狗血梗竟然在我的生活中真實上演了,韓果狠狠地嘲笑了我一番之後,就慫恿我去追陸以銘。
初夏午後寧靜的校園中,突然從廣播中傳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吐吐舌頭,稍微將播音室桌上散落的廣播稿收拾了一下就麻溜兒地奔向班主任的辦公室了。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我爸朝辦公室外招呼了一聲:「季然,進來一下。」
我原想著說句對不起應該就沒事了,卻沒想到他竟然冷著臉凶了我一通。從來就是被父母寵著,朋友愛著的我哪裡受過這種氣,於是和他吵起來。
事實證明是我小人之心了,我爸來學校只是為了幫這個叫季然的男生辦理轉學手續,然後正好撞上了我被老師教訓。
「爸什麼爸!」我還沒說完,我爸就打斷了我,「剛剛你和老師的話我都聽到了,回去再收拾你!」
可我還沒盡興,桌上的電話就瘋狂地響了起來。我瞥了一眼,「班主任」三個大字在屏幕上閃動著。從這急促的鈴聲中,我能預見電話那頭的老師有多麼的生氣。不過,此時處於興奮之中的我並不想被老師打亂了我的計劃。
「喂,陸以銘,你等等!」眼見陸以銘就要消失在走廊轉角,顧不上我爸還在旁邊,我沖他大喊,「你放心,我會一人做事一人當的。」
終於,音樂聲止。
各個班級的同學都在議論猜測,而更為轟動的則是陸以銘所在的班級。同學們一聽到那句告白便轟然大叫,大家齊齊看向一臉震驚和惱怒的陸以銘。有好事的男生過去調侃陸以銘,被陸以銘黑著臉擋回了,另外的同學們則是滿臉八卦地開始編織一個個狗血的愛情故事。
老師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開門,揚起的準備捶門和_圖_書的手停滯了三秒,然後猛地放下,黑著臉對我咆哮道:「立刻!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當我因為沒想到老師會把他也叫進來訓話,朝他抱歉地咧嘴笑笑,期待他給我一個安慰的笑容時,他卻皺著眉頭,一臉惱怒和嫌棄地看著我,然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之後,轉過頭去不再看我。
「陸以銘,這下子你在輿論的壓力下,肯定沒辦法對我視而不見了吧!」我在空蕩的播音室里自言自語地嘀咕著,順便還得意地揮了揮手中那張寫著「陸以銘,快到碗里來」計劃的紙。
「太帥了,沒想到我們學校也會出現這麼浪漫的事情呀!」
我爸被我的行為已經氣到鼻子都快噴煙了,只是礙於在學校,又還要帶著季然去辦報到的事情,只好忍住怒氣,指著我說了句「回家再收拾你」,就氣哄哄地也往樓梯口走去了。
……
老師的咆哮聲和捶門聲還在繼續,我稍稍做了一下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打開了門。
這一點點的回憶似乎安慰了我,讓我的勇氣又一點點找回,忘記了陸以銘對我冷漠和嫌惡的態度。
我爸冷著臉教訓了我一句之後,朝老師走了過去,原本還滿是怒意的臉馬上堆滿了笑,對老師說道:「老師,我們家夏鏡不懂事讓您費心了。對了,今天我是帶季然來辦轉學手續,順便報到的……」
爸爸的話音剛落,一個穿著白色T恤,卡其色褲子的男生從辦公室外走了進來。男生留著利落的短髮,五官如雕刻般立體有型,一雙黑眸盯著我,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怎麼,我總感覺他有些眼熟,仔細一想,原來是我早上見過這個男生。
一聽老師說叫家長,我更慌了,正準備阻止老師撥電話,就聽到我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帶著掩飾不住怒意的:「夏鏡!」
韓果的慫恿正和我的心意,於是,我每次就故意鬧出一些事情,希望引起陸以銘的注意。先是騙到他的手機號,又把我的手機號強行輸入他https://m•hetubook.com.com的手機中,然後總是發一些很蠢的笑話給他。他被我煩得不行了,就問我要他怎麼做才能放過他。
溫柔的歌聲從廣播中流淌而出,每一句歌詞都代表了我對陸以銘的心意。
看著我爸跟老師說話時那滿臉笑容的樣子,我忍不住腹誹,我爸原來也是演技派呀!還有,我爸口中的「季然」是誰呀?
那時候剛好高二分科,我和陸以銘被分到了一個班。起初,我並沒有注意到他。因為我坐在第一排,而他坐在最後一排,我們倆幾乎沒有交集。陸以銘又是一個獨來獨往存在感很弱的人,除了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別的時候都無法讓人把焦點放在他的身上。
我所有的預想中,都沒有想到陸以銘的回應會是這樣的。
當我爸幫季然辦好轉學手續,又跟老師探討了一下如何教育我的問題之後,我們一行人從老師辦公室退了出來。
「有!有!有!」我連忙收回思緒,裝作一副誠懇的樣子,「老師,您教訓的是,我回去一定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您不要氣壞了身體。」
默默在你的身後守候的我
多想看你不經意的笑容
或許我的心你不懂
我會努力讓你感動
在你眼中有多麼笨拙的我
決不放棄追逐你的執著
只要你能再多些回應我
一個笑或點頭全接受
……
「陸以銘是誰?哇,播音員好有勇氣啊!」
「什麼?」一直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的我,聽到老師說要在大會上念檢討的時候不禁有些崩潰了。我試圖利用好學生的光環耍耍賴,「老師我這又不是作文範文,您一個人看就成了,沒必要在大會上念了吧!」
我沒有回答班主任,任由他在外面憤怒地捶門,然後將音樂的聲音開到了最大。輕快的音樂帶著我https://m•hetubook.com.com想要告白的心傳遞到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那些歌詞在敲門聲中變得更為有力。
想到剛剛在廣播中喊出的那句「陸以銘,我喜歡你」,我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全然忘記了此刻我還在班主任辦公室被訓。
看著他即便面癱仍在我眼中帥得不行的樣子,我決定不放過他。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件驚天地泣鬼神氣死班主任的告白事件。
我心中預想了各種他聽到我告白之後的反應,有內心小竊喜對我態度鬆動的,有正中下懷熱烈回應的,有被我的勇氣感動但因為害羞而逃避的,再不濟也就是假裝沒聽到維持原狀的。
一聽是班主任,我看了眼暗了的手機屏幕,想著反正橫豎是死,就乾脆把這首歌放完好了。
可是,沒想到我太高估自己了。
真是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我還沒成功阻止老師撥電話呢,我爸倒是自己撞槍口上來了。
「嘖嘖嘖,我看是嘩眾取寵罷了……」
不過,當時我剛一跑出去,就被那個男生叫住了,他手上拿著一張紙,說我東西掉了。我趕緊搶過來一看,上面寫著「陸以銘,快到碗里來」的計劃,我害怕被爸爸看到,馬上將紙收好,然後用眼神威脅那個陌生的男生不準說出去后就趕往學校了。
從那以後,我就總是能夠注意到他,他的存在感瞬間變得無比強烈起來。我發現他雖然獨來獨往,但是卻愛踢足球,踢足球的時候還特別帥,雖然和同學交往不多,但是挺謙和有禮的,雖然……到後來我發現我越是想要去找他討厭的地方,卻越是發現他吸引我的地方,我竟然喜歡上他了。
陸以銘一出辦公室,就像我身上長刺一般,迅速地遠離了我,往教室走去。
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
大聲說出你所有感覺
別再緊緊關在只有自己的世界
溫暖太陽為你迎接
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
能不能再勇敢一點點
就算讓我知道我永遠只是單戀
我也會藏著感謝
笑著和你說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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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我心中想要繼續告白的念頭卻越來越明晰。
季然一直沉默地跟在爸爸的身後,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在走過我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一下,俯下身子靠近我,在我的耳邊輕笑了一聲,說了句:「原來他就是陸以銘。夏鏡,你怎麼還是那麼渾?」
「你!」老師氣結,一副和我說不清的樣子,只好揮了揮手說,「剛剛我已經問清楚了,這事兒跟陸以銘沒關係,完全是你單方面的行為,所以就你寫份檢討給我吧!記得要寫得深刻一點,到時候要在周一的學校大會上念出來的。」
原本我是希望站在一旁的陸以銘能夠幫我求求情的,可是一想到他剛剛對待我的態度,我就不抱希望了,只能靠自己繼續求老師,可老師不買賬,把眼一瞪,沖我說道:「怎麼?你現在知道怕了?哼,早幹嗎去了?還有,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給你家長打個電話,讓他們來學校一趟。快高考了,必須讓家長配合管好你!」
打開麥克風的開關,我繼續說:「陸以銘,不要被我的告白嚇跑哦!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還有,你會不會聽不出我的聲音?我是夏鏡,喜歡你很久的夏鏡!下面播放的這首歌就代表我對你的喜歡,你要好好聽哦!」
此刻坐在播音室里為自己的勇氣點贊的我,想到原本安逸地聽著午間廣播趴在桌上午休的同學們,紛紛被我大胆的告白驚醒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引起大家這麼激烈的反應是在我的預料之中,因為任誰也沒想到被封為北雅一中高三文科班小才女,同時又是校廣播站播音員的我——夏鏡,竟然會利用職務之便,在臨近高考的這個中午在廣播中大胆地向心中的男神告白吧?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調低了音樂的聲音。剛想問外面是誰,就聽到https://m.hetubook.com.com班主任焦躁憤怒的咆哮聲從門外響起:「夏!鏡!你是瘋了嗎?趕緊開門!」
陸以銘聽到我的話,腳步一頓,然後就飛速地消失在了走廊轉角處。
就在我跟著旋律的律動開始暢想陸以銘對我的告白有所回應的美好畫面的時候,播音室的門被劇烈地捶響,打斷了我的思緒。
老師教訓的話語還在我耳邊嘰里呱啦地響著,我的思緒卻已經飛到了最初和陸以銘認識的時候。
想起了這個男生是誰,我頓時對他戒備起來,心想不會是因為他告了密,所以我爸才會這麼趕巧地來到學校吧?
沒有給我任何回應的時間,老師一說完就轉身氣哄哄地走了。
陸以銘老是一臉面癱樣,對我不理不睬的,以至於我沒辦法只能鋌而走險選擇這樣的告白方式。
「夏鏡!」老師被我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大概是因為我的成績一直很好,頗受老師的喜歡,所以即便是此刻站在黑著臉嚴厲地訓著我的班主任面前,我的內心也沒有那麼害怕。反而讓我更在意的是被班主任一同叫到了辦公室的陸以銘對我的態度。
今天一大早,我趕著出門,因為前一天晚上就計劃好今天要廣播告白,所以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就往學校趕去。衝出門的時候撞到了一個男生,當時我抬頭剛想說好狗不擋道,就看到爸爸在旁邊,只好說了句「爸,您出差回來了啊」,然後吐吐舌頭走了,也來不及問爸爸旁邊的那個男生是誰。
大家直起身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我心一橫,將老師的電話掛斷,在老師的電話又打進來的同時迅速地按了關機鍵。
我轉過身,訕訕地對我爸笑了笑,討好地說了句:「爸,您今天怎麼這麼有空……」
直到不久后的一次實驗課。上課前,同學們都在準備實驗器皿和材料。只有我在和韓果打鬧。正當我和韓果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他端著一盤子瓶瓶罐罐從我們身邊走過,而我,又好死不死地撞到了他,將他準備的實驗用品全部打翻了。
「陸以銘,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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