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查字典了嗎

「你查字典了嗎?」男孩依舊不停地問。
當男孩的腳步聲漸漸消逝之後,女孩仍舊在偎被坐著。她睡不著。「你查字典了嗎?」她忽然想起男孩著句話,便打開燈,翻開字典。
「你一定錯了。」女孩冷淡地說。他真是醉了。她想。
他們漫長地沉默著。也許是因為情緒的緣故,女孩的話極少。
男孩很久很久沒有說話。
看著他胡鬧的樣子,女孩想:他真是醉得不可收拾。她綳起了小臉:
命運的無常和叵測,有誰能夠明了和預知呢?
「你查字典了嗎?」
「神經病!」女孩喃喃罵道。而後她沉默了。
桌上的小鍾錶指向了11點鐘。
「好的。」女孩答應道。她簡直想笑出來。
「第二天我就去找他。」她想。那一夜,m.hetubook.com.com她輾轉未眠。
「沒必要,明天再說吧。你現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女孩站起來。 「查查字典好嗎?」他輕聲說,口氣含著一絲懇求的味道。
一天晚上,男孩精心製作了一張卡片,在卡片上精心書寫了多年藏在心裏的話,但他思前想後,就是不敢把卡片親手交給女孩。他握著這張卡片, 愁悶至極,到飯店喝了些酒,竟然微微壯了膽子,卻找女孩。
男孩走出了門。
女孩一開門,便聞見撲鼻的酒氣。看男孩雖然不象喝醉了的樣子,但是微醉著的臉,心中便有一絲隱隱的不快。
「你走吧,你怎麼這麼頑固。」
「我記得就是『yao』.我自打認識這個字起就這麼讀它。」
他的話竟和-圖-書然有些結巴了。
第二天,她一早出門,但是她沒見到男孩。男孩躺在太平間里。他死了。 他以為她拒絕了他,離開女孩后又喝了很多酒,結果真的醉了,車禍而死。 女孩無淚。
「我查了!」女孩高聲說,「你當然錯了,你從始到終都是錯的!」
「不,我不對我不對!」男孩急得幾乎要流下淚來,「我求求你,查查字典,好嗎?」
然而女孩還沒有睡著,就聽見有人敲她的窗戶。輕輕地,有節奏地叩擊著。「誰?」女孩在黑暗中坐起身。
如果有人這樣詢問你,你一定要查一查字典。或許你會發現:你一直以為對的某個字,其實是錯誤的。或者還有另一種讀法。
「沒有。鬼才騙你呢。」
「怎麼這時候才來?有和*圖*書什麼事么?」
「我有什麼好看的!」女孩沒好氣地把他領進屋。
她打開字典,找到「罌」字。裏面的註釋是:「罌粟,果實球形,未成熟時,果實中有白槳,是制鴉片的原料。」
「你查字典了嗎?」窗外是男孩的聲音。
「是『ying』。」
「ying」女孩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
男孩有點無所適從。過了片刻,他漲紅著臉說:「我想一定念『yao』,不信。我們可以查查,呃,查查字典。」
女孩關燈睡了。
「你再不走我就生氣了,今後再也不會理你!」
「保重。」這是女孩聽見男孩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什麼都明白了。
在「罌」字的那一頁,睡卧著那張可愛的卡片。上面是再熟悉不過的字體:「我願用m.hetubook.com•com整個生命去愛你,你允許嗎?」
男孩突然靈機一動。他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大字典,又百無聊賴地把字典放到一邊。過了一會兒,他在紙上寫下一個「罌」字問女孩:「哎,你說這個字念什麼?」
「你查字典了嗎?」男孩又問。
「你沒騙我嗎?」
「好,我走,我走。」男孩急忙站起來,向門外緩緩走去。「我走後,你查查字典,好嗎?」
「是讀『yao』吧。」他說。
一個男孩深戀一個女孩,但他一直不敢向女孩直言求愛。女孩對他也頗有情意,卻也是始終難開玉口。兩人試探著,退縮著,親近著,疏遠著—— 不要嘲笑他們的懦弱,也許初戀的人都是如此拒絕和畏懼失敗吧。
男孩把卡片在口袋裡揣摸了許久,硬硬的卡https://www.hetubook.com.com片竟然有些溫熱和濕潤了,可他還是不敢拿出來。面對女孩含嗔的臉,他心中充溢著春|水般的柔波,那柔波在明媚的陽光下,一漾一漾的,一顫一顫的。
「來看看你。」
女孩心中一動。但轉念一想:他真是醉得不淺。於是,柔聲哄道:「是念『yao』,不用查字典,你是對的。回去休息,好嗎?」
「我累了。」女孩嬌嫩地伸腰,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案上的書本,不經意的神情中流露出辭客的意思。
罌粟是一種極美的花,且是一種極好的葯,但用之不當時,竟然也可以是致命的毒品,人生中一些極美珍貴的東西,如果不好好留心和把握,便常常失之交臂,甚至一生難得再遇再求。有時這些逝去的美好會變成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在你心上剜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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