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冥府面具背後的幽靈

千尋問,「什麼事故?」
夕染頓了頓,「十九年前,三個去防空洞探險的海城大學的大學生失蹤了。沒有人找到他們。」她的話音未落,就看到了拐角處的手電筒的光,聽到了喧嘩的人聲。
空氣帶著淡淡的霉味和鐵鏽味,牆壁上有著細碎的刮痕。夕染和安辰摸索著穿過黑暗的樓梯,彷彿穿過時光的長廊,然後,他們推開了另一扇門。
謝莉啜泣了起來,「怎麼會這樣?我……我想回家……」誰知道會不會再遇到那些可怕的老鼠和大蜘蛛!她朝著鼠群退走的反方向跑了出去,脫離了燈光籠罩著的地盤。
不遠處,年輕的母親正在仔細地看著商品標籤,頑皮的幼童跌跌撞撞地沖了過來,藍海波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發現男童的身體變成虛影,穿過了他的手,一種無法形容的寒氣令他顫抖了起來。
黑夜隱藏著秘密,厄運的漩渦籠罩著街道。
夕染看著由遠及近走來的人,臉上露出極其震驚的神情。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三個大學生里,有一個人的臉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藍海波!
手電筒昏暗的光籠罩著他們,鼠群和人頭蜘蛛後退到了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裡,窸窸窣窣地消失在了黑暗的深處。
她不安地環顧四周,卻沒看到任何可怕的東西,她打開電筒照向長廊的另一頭,依然沒有發現什麼可怕的事物。華露並沒有注意到手電筒一側貼著一塊白色的膠布,上面寫著「海城大學97級 原野」。
這被雅典娜懲罰變成的蜘蛛怪有著無盡的怨恨,它的後代稀有卻繼承了她所有的能力!
一道白影在停車場的牆壁和立柱間跳躍著,然後轟然落在了沃爾沃轎車的車頂,堅固的轎車發出咯吱聲,如同垂死者在夏夜裡骨架散落之音。它鋒利的犬牙上帶著血腥之氣,尾刺在身後揚起,足以刺穿獵物堅硬的顱骨。
藍海波轉身走向地下負二層,那光的河流如同命運絲線,帶著他前往神秘之地。他直覺那裡會有著他渴望並尋找的事物。藍海波離開后不久,轎車頂部的冰雕發出了細微的裂音。
夕染沉默地走在安辰的身邊,視線不時落在大學生原野的背和*圖*書上。原野的背影和藍海波的背影一模一樣。
藍海波的手按在了轎車上,肉眼可見的白霜沿著轎車延展,迅速凍結住了華露的腳,沿著它的腳後跟往上攀爬。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華露的身體表面已經被白霜籠罩,它如同冰雕一般站在轎車的頂部。車庫柔和的燈光下,獠牙與尾骨令它看起來如同末日風格的藝術作品。
安辰揚眉,「和誰打賭?」
夕染招呼千尋,「走這裏。」夕染抓著安辰的手腕走進了小門裡。小門裡是一個狹小的檢修通道,窄窄的樓梯通往地下更深處。
阿班笑嘻嘻地躲著謝莉,「就你這麼小的膽子,還一定要和藍斯打賭——」
夕染點頭,她伸手握住安辰的手腕,「跟我走。」夢裡的記憶清晰無比,她記得她和安辰是如何死去的,而千尋……逃進了地下負二樓。她輕捷如貓,帶著安辰熟門熟路地來到角落裡鎖著的小門前。她伸手擰了擰門鎖,小門居然開了!
謝莉尖叫了起來,聲音在防空洞里回蕩,她死命地擰著阿班的胳膊,「叫你嚇我!叫你嚇我!」
安辰握緊了夕染的手。
夕染皺眉,「千家超市所在地以前的確有過一段防空洞,後來發生了事故。」她以前和藍海波來超市逛的時候,藍海波告訴她的。想到藍海波,夕染的心變得苦澀。她很擔心,很擔心自己即使死了,也被這詭異之地束縛,無法去尋找藍海波……
阿班好奇地問,「你們說你們迷路了,可是,那邊不是出口嗎?只有10分鐘的路程。」
夕染眨了眨眼,那瞬間陌生的神色消失在她的眼底,她困惑地看著安辰,記憶復甦,「安辰,我們在哪裡?」
安辰在一旁越聽越心驚,阿班說的話題都是在1993年熱夏前發生的事情。難道自己已經穿越了時空,來到了1993年的地下防空洞?
阿班把手電筒對著自己的下巴,故意鬼氣森森地對著謝莉說,「我死得好慘啊!有好多的蟲子咬我!」
謝莉好奇地打量著安辰,「安辰,你在哪所學校讀書?」
為首的男生熱情開朗,「我們是海城大學的學生,我叫阿班,這是我好友謝和-圖-書莉,還有原野。」謝莉看著安辰,雙眼發光,沒想到在昏暗的防空洞里居然可以遇到那麼美的男生。
防空洞。
安辰低下頭看著懷中昏迷的夕染。時光如河流,奧林匹斯時代的那段相處鏤刻在記憶深處,她和他卻再也回不到河的上游。今夜,他和她陷入詭異的死局,他雖然也會恐懼,卻發誓要守護好自己的同伴。
光的河流在半空中掀起了波濤,藍海波躲在了牆角一輛沃爾沃轎車的後面。他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在高速靠近這裏。
夕染錯愕地看著謝莉,「藍諾?」繼父藍諾有一個哥哥,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他提起過?。
謝莉顫抖得已經站不住腳。阿班咬牙扶著謝莉,他不明白防空洞里怎麼會出現這麼巨大的人頭蜘蛛和成群的老鼠。
謝莉看了看昏暗燈光在牆壁上留下的重重鬼影,有些不寒而慄,「有人說,七幾年建造這個防空洞的時候挖出了許多骨骸。藍斯還說,明朝的時候,這一整塊地都屬於一個富豪,他的妻子從沒有見過,都說是來自異國的金髮碧眼的美人。只是,聽說這個美人非常殘忍,總是喜歡折磨她的奴僕。」
眼淚從夕染的眼角滑落,她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穿著老式校服的男生,心中渴望而悲傷。
安辰溫和地微笑,「我叫安辰,這是我的同學夕染。」他嗅到了微弱的神靈的氣息。眼前的三個大學生很可能接觸過奧林匹斯神靈。
夕染的視線落在阿班穿著的球鞋上,那個牌子的球鞋已經停產超過十年,「我們想繼續往裡走。」
安辰在夕染耳邊低聲說,「這裏不對勁兒,不像超市地下停車場,倒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地下防空洞。」
原野的眼中有著一抹奇異的悲傷,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克制著自己,抿緊唇不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防空洞的深處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成群結隊的老鼠宛如潮水一般涌了出來!它們紅色的小眼在黑暗裡彷彿火星,邪惡而熱烈。一隻毛茸茸的龐然大物正懸挂在老鼠們的頭頂,它居然長著一張女人的臉!一雙眼睛宛如閃耀的火鑽。這是一隻巨大的人頭蜘蛛!
安辰困惑地看著夕染,「和*圖*書你夢到你來過這裏?」
安辰笑笑,「一個私立學院。謝莉姐,你們三個人怎麼會想起來防空洞探險?」
黑夜似乎永無盡頭。
千尋意味深長地笑了,「金髮碧眼的異國美人?有意思。」難道數百年前,就有奧林匹斯神靈蘇醒,甚至成為了某個富商的妻子?神隱之門就是這個富商的妻子開啟的嗎?
地下負一樓。
千尋看著夕染和安辰走在前面,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夕染醒來后似乎變得奇怪,她說她夢到了她和安辰死在底下負一層,這倒是她安排的劇本一模一樣。
千尋的聲音低沉而詭異,「十九年前失蹤的大學生?」毫無疑問,失蹤的大學生多半是被神隱之門裡藏匿著的怪物吞噬了。時間和空間在這裏交錯紊亂,形成彼此牽絆的斷層。沒想到夕染能找到斷層和斷層之間時隱時現的通道。
不知道為什麼,鼠群並沒有涌過來,那隻巨大的人頭蜘蛛似乎忌憚著什麼,在黑暗裡有些不安。
謝莉的臉微微發紅,「我們是和人打賭。」
燈在這個時候熄滅了。華露打開了身側的門,害怕地躲了進去。她驚訝地發現房間裡布滿了灰塵,破舊的鐵片桌子上放著一個用報紙草草裹著的防毒面具。
夕染的眼睫毛輕顫,安辰屏住了呼吸。他看著她睜開雙眼,眼中沒有迷惘,只有令人心生寒意的冷漠。
夕染回答,「我只是聽說過。藍家似乎挺有錢的。」
藍海波的腦海里閃過陌生而熟悉的詞彙:地獄魔物海瑟。泰坦神族創造出的戰鬥魔獸。
藍海波環顧四周,他能看到透明的空氣里有著一些極光一般絢爛的氣霧。它們就像懸浮在半空中的河流,流向異域。藍海波知道自己跟著這河流可以進入到神隱之門。是的,神隱之門。這個詞彙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華露嗅著風裡的氣息,四肢著地飛奔。她感覺到了無法言喻的快樂。華露尾椎上長出的骨刺動了動,指向了黑沉沉的千家超市,她發出歡快的吼叫聲,沖了過去。她聞到了夕染和千尋的氣味。
謝莉看著夕染,「你認識藍諾?」
安辰追問,「這個防空洞有什麼傳說?」
三個大學生沒想到防https://www.hetubook•com.com空洞里居然有人,為首的男生問,「你們也是來探險的?」
藍海波獨自一人走在停車場里,他跟隨著半空中宛如極光一般虛幻的河流前行。進入神隱之門尋找夕染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千尋的微笑柔和明媚,「我叫千尋,是夕染的姐姐。」
阿班熱情地邀請,「那我們一起吧。」
夕染看著清秀優雅的原野,她的眼神漸漸變得悲傷。這個人很像藍海波,卻不是藍海波。
安辰回答,「是啊,我們迷路了。」
地下負一層的車庫。
夕染站了起來,她環顧四周,「我來過這裏,就在剛剛的夢裡。安辰,我們不能呆在這一層,我們會死在這裏。」她的視線落在拐角處那輛黑色的賓士商務車上。在剛剛的夢裡,安辰被變成地獄怪物海瑟的華露甩在了車的後窗,巨大的力量將車窗撞出了可怕的蜘蛛網裂痕,安辰就像是破敗的玩具娃娃,毫無生氣。她也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她陷入黑暗,耳邊響著塞壬那優美的安魂曲。
華露並不知道,她頭頂的天花板上靜靜地蟄伏著一隻巨大的人頭蜘蛛,它毛茸茸的腿上長著一些黑色的尖刺,長長的頭髮垂下,幾乎要觸碰到華露的發頂。就在這個時候,人頭蜘蛛似乎聽到了什麼異響,側過頭望向了左側的牆壁。
謝莉聳聳肩,「我們必須去防空洞盡頭,拿到放在指揮室里的防毒面具作為證據。藍斯說我們不敢晚上來這裏。這裡有很多神秘的傳說。」
千尋點頭,「好啊,我們一起。」眼前的三個人氣息晦澀,他不知道他和夕染以及安辰遇到的到底是十九年前還未死去的人,又或是在防空洞里徘徊十九年的幽魂?
華露並沒有注意到包裹防毒面具的報紙上的日期:1996年6月17日。
華露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蜷縮在破裂的沃爾沃轎車下。她從轎車的後備箱里找到了衣服,穿在了身上。她覺得自己的頭很痛,之前的記憶非常模糊。她離開美人魚街11號萱萱的家之後,一時口快得罪了宋媛。最後,她只能穿著小禮服搭乘地鐵回家。
超市的感應門在藍海波的面前打開,他走了進來,若有所覺地看向右側,卻和圖書只看到一排排的貨架和人群。
華露扶著牆壁往下走,她本能地覺得往下走,她的心跳沒那麼快。華露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她看到一張舊椅子上放著一個老式的手電筒,順手拿了起來。
安辰微笑著回答,「我們在超市負一樓的停車場里。」
華露的瞳孔收縮如針尖,她的心惴惴不安了起來,她轉過身,四周的景物彷彿變成了倒影,模糊而扭曲。華露跌跌撞撞穿過車庫,推開了一道供超市員工出入的門。她的心臟跳得厲害,有些喘不過氣來。
原野回過頭,看著夕染的眼神複雜難懂,「是的,就是那個很有錢的藍家。」他的雙眼沉靜,聲音和藍海波一樣清澈柔和。
阿班沒有來得及拉住謝莉,他聽到了謝莉在黑暗中跌倒的聲音。阿班飛奔了過去,只看到潮濕的地面上靜靜地躺著謝莉的手電筒,她不見了。
謝莉回答,「和藍諾的哥哥藍斯打賭。」
千尋笑眯眯地和大學生們聊天。阿班遺憾地討論著前不久音樂天才黃家駒在日本醫院去世的消息,討論著美國總統布希的政治綱領。
那麼,她為什麼會在這陌生的地下車庫裡醒來?腦袋裡某個隱秘的發條開始變緊,直覺催促著華露離開她現在獃著的地方,這種感覺很古怪,就好像她正站在無盡荒原的破舊木屋裡,而可怕的龍捲風正在逼近。
安辰一行離開了超市購物區,走進了燈光黯淡的停車場。千尋心事重重。她沒想到開啟潘多拉魔盒后,這裏變得這麼危險。她是不是無意間觸動了什麼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可怕事物?
長廊靜謐,每一個房間的門都關著,陳舊的壁燈燈光昏黃。華露害怕了起來,她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暗處盯著自己。
藍海波的眼睫毛和眉毛在瞬間有白霜凝結。他僵立在原地,宛如雕像,幾秒之後,他戴著手套的手指動了動,恢復了活動能力。藍海波避讓人群,閃身往地下負一樓走去。
鼠群和人頭蜘蛛在不遠處盯著它們的血食。空氣彷彿凝固一般。
千尋的瞳孔收縮,在這陰暗潮濕的防空洞里,他們居然遇到了阿拉克涅的後代!
地下負二樓。空氣中的霉味越發明顯,燈光黯淡,沒有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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