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泰坦神霧帶來的幻覺

就在這個時候,夕染看到了絲絲縷縷的光霧從井壁浮現。所有的人在瞬間都失去了意識。這些光霧絢爛,它們彷彿擁有生命一般在天井裡盤旋。如果藍海波在這裏一定會認出它們。泰坦神族培育的神霧,它們通常守護著泰坦神族的墓地。
後來,謝莉死了,阿班也死了,而自己……
原野走在校園明媚的陽光里,空氣清新甜美,和地下通道里那發霉晦暗的空氣截然不同。
阿班的喉嚨里發出了古怪的咯咯聲,那是一個人恐懼到極點,喉部肌肉抽搐的反應,「……你在說什麼?……什麼40歲?」
藍海波看著前方的牆,他的視線似乎穿過了層層疊疊的牆壁尋找著他要尋找的人。那是極其微妙的感覺,他在尋找一個他也不知道的人。
黯淡的光線里,千尋的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她開始欣賞原野,原野這麼執著要回到地面上,是不是有著比生命更重要的願望?她也很好奇為什麼原野和藍海波長得這麼相像。
藍海波伸出手,戴著手套的指尖輕觸那張人臉,那張臉居然從人頭蜘蛛的面孔上脫落了下來!柔軟的麵皮在藍海波的手中輕顫,人頭蜘蛛的真面目露了出來,五官猙獰,口器縮在口腔里。
華露打了個寒顫,她凄惶無助地轉過身,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操場上,踢著足球,活力四射的男生居然是阿班!
原野抓起面具,心中波瀾起伏。他安靜地下床洗漱,一絲不苟地穿好了一塵不染的白襯衣和長褲,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底深處有痛苦的神色一閃而過。
原野平靜地回答,「是的,我和阿班還有謝莉都是一個班的。」
華露怯生生地問,「原野?你叫原野?海城大學97級的原野?」她的聲音里藏著說不出的惶恐。
光霧裡,每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夢境。即使早有準備的千尋也被光霧的魔力控制。
一枚細小鋒利的冰箭將麵皮釘https://m.hetubook.com.com在了水泥地上。麵皮宛如活物一般在冰箭下掙扎。麵皮從銀箭上掙脫,變得殘破,麵皮下長出了許多蜘蛛腿一樣細長的腳,它躍入了天井。
夕染望向頭頂的無盡黑暗處,那裡正有著細小的聲響傳來。為什麼原本被關在指揮室外的人頭巨蛛會從頭頂爬下來?難道說,其實他們一直以為自己在往上爬,而實際上是在往下?
原野握緊阿班的暗金色面具,「在通道里,我和阿班還有謝莉找了很久,這裏似乎方向錯亂。人頭巨蛛居然會從我們的頭頂上方過來,如果不是這裡有兩隻人頭巨蛛,那也可能是我們一直走反了方向。」想要從可怕的地下離開,呼吸到地面清新的空氣,可惜事與願違,卻一直向著地底進發。他想要把阿班帶回地面,還想要再次見到藍斯,聽他親口告訴自己真相。
夕染扯了扯華露的衣袖,「我們還是繼續往上爬吧。」
原野是在寢室的床上醒來的,他猛地坐了起來,扶著額頭,腦海里是一幕幕恐怖詭異的畫面。他記得他和阿班還有謝莉去了人防工程,他們必須拿到藍斯放在通道盡頭指揮室桌上的防毒面具。
一道藍色的光刺入了人頭巨蛛的眉心,人頭巨蛛在瞬間凍僵,彷彿血液全部凍結了。它半癱在地上,長腿尖端的利爪在水泥地面上劃出了深深的割痕。是誰在攻擊它?
清脆的鈴聲在夕染的耳邊回蕩。她睜開了雙眼,發現陽光有些刺眼。夕染髮現自己坐在樹下的長椅上,她側過頭,發現長椅的另一側,安辰還在沉睡。
阿班問,「原野,為什麼還沒到地面?」
還好,還好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昏睡的人頭蜘蛛臉上的絨毛褪去,藍海波看著它的臉,心中驚駭。這是一張少女的臉——
安辰低聲囑咐夕染,「躲在我身後。」他走向蠢蠢欲動的人頭巨蛛。心中里一隻m.hetubook.com.com小小的淡藍色的光之蝴蝶在成形,他好不容易恢復的一絲力量就用在了這裏。
他要去見藍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
華露彷徨無助地扯著原野的手臂,「原野,這裡是哪裡?」她都要瘋了!她不過是參加完,卻莫名其妙被困在黑暗的地下,如今卻出現在了1996年的海城大學!華露甚至覺得她可能還在那個黑暗的深深的天井裡,只是已經被人頭巨蛛俘獲,裹在密密麻麻纏繞著的繭里,在生死的邊緣產生逃出生天的錯覺。
華露彷彿從頭到腳被淋了一桶冰水,她駭然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心中的恐懼在蔓延。她害怕的不止是眼前的人,還有她自己。
天井筆直向上,井壁上鑲嵌著鋼筋扭成的鐵梯,一格一格通往虛無的希望之地。三支手電筒的光劃破黑暗。
華露定定地看著活生生的阿班,心臟冰冷。她覺得自己無處可逃。明媚的校園和陰暗的地下根本沒有區別。她握緊雙拳,不,她才不會向命運屈服,她要逃出這個見鬼的學校。
夕染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草坪上的雕像,這校園熟悉而陌生。新的教學綜合樓還沒有修建,校園恬靜中帶著歷史的風雨感。長椅,帶著花香的風,陽光,校園,都是真實存在的。
安辰不動聲色地鬆開了阿班,他的手微微發麻,在抓住阿班的瞬間,彷彿有冰冷又灼熱的電流從阿班的身體里湧出。安辰彷彿看到了許多碎片一樣的記憶。黑暗的通道里黯淡的手電筒的光線。追獵的人頭巨蛛阿拉克涅在牆壁上的投影。
安辰的眼睫毛顫了顫,他睜開雙眼,視線落在了夕染的臉上,他恍惚地低喃,「夕染,你也在。」
華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手軟腳軟,低低啜泣了起來。
所有的人沉默地攀爬著。夕染覺得自己的手指尖都是鐵鏽味兒。她覺得所有的努力到最後很可能都是徒勞無功。
阿班一直在發抖和圖書,在光線黯淡的深井裡,他顫抖得如同秋夜裡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藍海波在地下通道里行走著,他的手機散發的微光如夢中的螢火。他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也曾看到在暗處眼睛發光的鼠群。但是,鼠群始終不敢過於靠近他。在通道的拐角處,藍海波發現了一個暗金色的面具。這面具是一種木質的樹葉製成,散發著幽暗古老的氣息。
原野驚訝地看了一眼,「是我的手電筒……可是……」
人頭巨蛛阿拉克涅能夠複製她見過的人的臉。難道這張臉的主人如今就在這黑暗的天井裡?藍海波的心中有了淡淡的喜悅和迷惘。
夕染伸手拂去安辰肩上的落花,「你還記得我們睡去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藍海波從角落裡緩緩走了出來,他靠近人頭巨蛛,發現它的腹部有著一個古怪的烙印,那是泰坦神族的文字。
安辰睡著的樣子很美,純真如天使。夕染看著安辰的睡顏發獃,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美麗的藍色光蝶出現在安辰的身前,化為數十粒藍色光點射向了人頭巨蛛。那些藍色光點落在人頭巨蛛的身上就鑽進了它的關節縫隙里,令人頭巨蛛暫時進入沉睡。
華露看到原野的眸子深處有著妖異的光閃過,她怔怔地鬆開了手,駭然想起在天井裡詭異的那一幕。活生生的阿班在短短的幾分鐘里變成了暗金色的面具。
巨大的天井。
安辰嗅著空氣里的鐵鏽味兒,感覺著陰冷的風正觸摸著他的臉,「我同意你的猜測,我們其實一直在往下,而不是往上。」
原野的聲音清澈,「也許我們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安辰看著沉默的原野,一言不發。
華露的腦子裡彷彿有紛亂的煙花在綻放,「可是……現在你應該差不多40歲了,你怎麼可能看起來這麼年輕?」
安辰的聲音清澈卻飄忽,「其實我們也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出現hetubook.com.com在這裏?」
人頭巨蛛晃了晃,長腿微顫,它看了安辰一眼,轉身消失在了天井的黑暗深處。它必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睡去。
原野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隻防毒面具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枕頭一側。
沒有人回答,空氣靜默而凝固。
沒有時間害怕。手電筒的光變得黯淡。光的邊緣,人頭巨蛛赤紅的雙眼正盯著安辰一行。數百年來,它一直守護著通道,殺死擅闖而入的人類。人頭巨蛛深藍色的長腿撐在井壁上,俯視著攀爬在井壁鐵梯上的獵物們。
原野凝視著華露,「我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是哪裡。我只知道我有機會去完成我最後的願望。」
安辰坐了起來,「我們怎麼會在這裏?」
是不是……他們已經在這黑暗的天井裡攀爬了十九年?
華露將手中的手電筒遞給了原野,「這……是你的手電筒嗎?」
千尋的心情沉重。她發現事件已經不受她的掌控。潘多拉魔盒開啟后似乎和地底的某種力量發生了共鳴。她一不小心打開了連神靈也要恐懼的禁忌之門。
人頭巨蛛的意識變得模糊,它倒在了冷硬的水泥地上。
藍海波看到門板后是凌亂的房間,地板上還有著許多雜亂的腳印。他皺眉,趁著門板變得透明的那一瞬躍入了房間里。幾秒后,四周變得明亮而整潔,超市的地下停車場里,一台台轎車安靜地停放在車位里。藍海波躍入的房間已經消失,那裡變成了一個空蕩蕩的停車位。
良久,阿班抬頭看著原野,聲音里有著慘烈的意味,「原野,我是不是已經死了?我們到底在通道里走了多久?」
阿班驚魂未定地看著手電筒滑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他顫抖了起來,他看到手電筒照亮的井壁上幾張熟悉的面孔:謝莉、原野,還有他自己。
燈光黯淡,很明顯手電筒的電量已經不足。夕染知道有什麼東西正注視著他們,視線冰冷無情。疲憊https://www.hetubook.com.com佔據了她的身體,她雙眼有些發花,視線無法集中,口乾舌燥,有了脫水的跡象。
陌生的從未見過的少女的臉,卻令人的心變得柔軟。只是,這張臉上沒有表情,漠然如面具。
千尋詫異地看了一眼安辰的背影,她感覺到了神力的微弱波動。她的眼睛亮了亮。沒想到復活的奧林匹斯神靈就在她的身邊。
有人扯住了原野的衣袖。原野抬頭,看到了那個叫做華露的女孩。
藍海波身後黑暗的甬道變得閃爍了起來,燈光明亮的停車場的場景逐漸清晰。而藍海波身前的指揮室也變得模糊了起來,破爛的門板甚至變得透明。
阿班隨著他的話音變成了一隻暗金色面具。那是在冥府的黑色草原上生長出的黑色樺樹的樹皮製造的面具。它能令人的靈魂凝聚。
原野艱難地將面具撿起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我們繼續往上找出路。」
阿班有些累,受傷的左手手心發痛。他趴在鐵梯上歇口氣,覺得臉有些癢,他撓了撓,又撓了撓,發現臉上有什麼東西,他抓了下來。手電筒的光線里,一隻小小的半透明的人頭蜘蛛正在他的指尖掙扎。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夕染覺得餓且渴。鐵梯不可能有這麼長,他們已經爬了很久,就算是巴比倫的高塔,也該到達塔尖了。
阿班嚇得將細小的人頭蜘蛛就這麼扔了出去,他太過害怕,腳下一滑,居然就這麼從鐵梯上摔了下去。千鈞一髮之際,原野抓住了阿班。阿班的衣服發出撕裂聲,安辰及時抓住了阿班的手臂。
空氣中是時光腐朽的氣息,潮濕得似乎會突然下起一陣雨。
奇異的光霧在井口盤旋,鏡子一般映出了向上的虛幻的路。人頭巨蛛從天井的入口處竄了出來,它有些熏熏然,腳步凌亂。
藍海波甚至嗅到了一絲來自冥府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冥府。沉睡多年的他似乎有著一段長長的奇異的記憶。孤單幽深到連時光也覺得枯燥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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