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指著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亮都有盈虧圓缺;你要是指著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它一樣無常。」凌波麗順勢打斷了他的話語,露出了更加糾結的神情。
在他們的帶動下,剛才還在圍觀唐果的同學們都聚集到了凌波麗的身邊。他們每個人看上去是衣服臉色不善的樣子,而凌波麗在人群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的纖弱。不過,就算是面對著人多勢眾的崇拜者,凌波麗一點也沒有顯示出害怕的樣子。她冷淡地看著圍在自己面前的人,卻不知道這種冷漠的態度看了更加讓人覺得暴躁。
「哼!就是你有種不思進取的想法,所以你才連樹都演不好!」導演毫不客氣訓斥起來,「你知道一場戲當中的背景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嗎?」
「嗯,應該是非常喜歡吧。」滿心都是今天的綵排的唐果,頗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否則演技也不會好到那種程度。」
「唉……我就知道是這樣……」聽了對方的回答之後,唐果說話的語氣更加無力了,同時也開始在內心深處無奈地抱怨了起來:你們這群沒有大腦的獃子!別以為戴個面具,我唐果就不知道你們是2012辦公室出品的混蛋了!就你這說話的語氣腔調,不是恭絕那個單細胞生物,還會是誰?!唉……你們難道還真的以為,只要過來砸個場子,就能讓凌波麗永遠不接觸戲劇了嗎?
「重用唐果?有沒有搞錯啊?我們這戲到底還要不要公演啊?」
「各就各位,預備——Action!」隨著導演的一聲令下,聚光燈一下子打在了唐果跟前的男一號——宮學長的身上。
唐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想要讓自己不斷打戰的腿恢復正常。嗚嗚嗚,他真的好想哭……可是,一看到台下臉色不善的導演,還有滿臉看好戲神色的同學,唐果就知道,他已經走到了懸崖的邊緣。他又用餘光偷偷瞟了一眼凌波麗,只見她依然穩如泰山一般地坐在座位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她的目光始終都是落在唐果身上的。
「真不愧是我崇拜的女神!」聽了凌波麗的方案之後,唐果由衷地發出了讚歎。
「可是他好歹也算是付了會費的耶!聽說好像還是付得最多的,所以礙於面子,我們社長也只能每次分配點不重要的角色給他。但誰知道,他就連這種不說話的背景角色,都能演得狀況百出!」
「喂!開玩笑吧!這都不夠好?要求也太高了吧?」這時,站在宮學長背後的唐果,也不免開始替宮學長叫屈起來。
「嗯,這個角色確實不怎麼正常。」在即將揭曉的真相面前,唐果只能選擇坦白從寬,「其實我的角色,是一棵樹。」
在說出這件事情的瞬間,凌波麗自己的心中都泛起了一絲訝異。但顧及到現在並不是回想細節的時候,她又趕緊將思緒收了回來,繼續說:「於是,在那種情況下,他們想出一個非常獨特,正確的說,是極其經濟實惠的方式。我想只要去現場看過這齣劇的人,應該都會記憶猶新吧!」
「同學們!別激動啊!是我!是我!」不料,還不等眾人動手,一個所有人都很熟悉的聲音就哇哇響了起來,「我是你們敬愛的校長啊!」
「毀掉話劇社。」對方言簡意賅地回答了他。
現場頓時亂作了一團。看著這從來都只有在電視里才會出現的「黑社會打砸搶」,無論是舞台上的演員,還是候場的配角,甚至是觀眾席上旁觀的一般會員們,都慌了手腳。
「襯托氛圍。」唐果老實地回答。
「當初分配角色的時候,社長說已經沒有可以分配給我的戲份了。但是呢,鑒於布景經費不足,可以讓我扮作一棵樹,來充當舞台背景。那個……」這時的唐果已經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覺悟,「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
「那麼我指著什麼起誓呢?如果我那源自內心深處的愛情……」
「不是表揚,是稱讚!」凌波麗真誠地說。
「給不給他機會,那是你們話劇社自己的事情。」凌波麗毫不客氣地說,「我想說的只有一件事情……身為一個主角,竟然連舞台這點空間的氣場都沒法把握住,出了問題,甚至還要怪罪背景演員不配合,簡直可笑!」
「這樣啊。」凌波麗盯著舞台上唐果指著的方位望了望,接著問,「那你到時候會在幾分幾秒的時候,從哪裡走上去呢?」
「啊!這樣吶!」唐果不由得喜出望外,「那我回去一定好好準備。」
「不!演員的責任應該只有一條:詮釋出像樣的角色!」面對導演,凌波麗沒有顯示出一點勢弱的樣子,「至於背景,其實還是有其他的方法來進行補救,不是么?」
「哇啊!太好了!」看著唐果一副木訥的樣子,凌波麗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她不禁小聲地感慨起來,「果然已經入戲了!速度還真快!」
「哦……哦……是這樣子啊……那……那我就獻醜了,呵呵呵……」
「做得好!」當唐果字正腔圓地念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凌波麗充滿欣慰的褒獎聲也隨之而起。
「唉……話說我們戲劇社還真夠倒霉的。竟招來這麼一個極品的和*圖*書傢伙,害得我們每次公演的時候,總要三五不時地出些狀況。唉……我們為什麼就不能把他趕走呢?」
在這樣的大逆轉之下,現場的人也停止了慌亂。就這樣,一場混亂剛持續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就漸漸地被控制住了。片刻的功夫,其中的一名「面具打手」就被那些男生五花大綁了起來。
「呃?不會吧?」距離那個人最近的一個男生聽到對方這麼一說,便趕緊扯下了那個喜羊羊的面具——面具後面的人,竟然還真是這位白痴校長。
「啊啊啊!有流氓!」
「不需要。」導演直接搖著頭說,「現在就演吧。」
「果然,又是他!這個萬年的舞台殺手!扯後腿的傢伙!」
唐果看著完全沉浸在了演員情緒中的凌波麗,不僅沒有感到高興,反而臉色蒼白地感到了驚恐。
「不要擠呀!出口都被堵死啦!」
2
這一刻,唐果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他成功了!這是他在舞台上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成功!
「嗯嗯……」唐果依然在敷衍著點頭。
「哈?」唐果不由得一愣,然後便立馬反駁起來,「喂!導演,做人不帶那麼氣量小的吧?我剛才都說了,這個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啊!」
看著唐果那深情而又專註的眼神,以及那銜接得恰到好處的台詞,現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甚至兩個人都已經快要完整地演練好了一出對手戲,眾人都還來不及從訝異的情緒中擺脫出來。
這一刻,唐果覺得自己連腸子都要悔青了。就算是醫學沒有什麼了解,唐果也可以感覺得到,凌波麗的表演意識正在恢復當中。
「好,既然你也清楚地明白這一點,那麼……」導演又伸手指向了宮學長,「剛才宮在表達悲傷情緒的時候,你為什麼要露出一副陶醉的樣子來?你這還算是襯托氛圍嗎?簡直就是故意拆台!」
跟整個人都在往外散發黑色氣息的唐果比起來,走在他身邊的凌波麗心情卻好得如明媚的陽光一般燦爛。這樣雀躍的心情,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如果是根據那天專家說的話,她明明就應該討厭和戲劇有關的東西……不,不對!其實這種討厭根本就來得沒有由頭呀!她明明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為什麼就會那麼肯定「自己討厭戲劇」這件事情呢?
「說得好!」忽然,坐在觀眾席下的凌波麗打破了寂靜。她輕輕地鼓著掌,單薄的掌聲在大禮堂里回蕩著。
唐果開始拚命祈禱那幾個混蛋不要被抓住——然後,唐果就絕望地發現:連和一也極其不給力地被人民群眾抓了個正著。
「兄弟們!給我砸了這裏!」只聽站在當中的那人誇張地大吼了一聲,接著,他身邊的那兩個同夥就操起了木棍,氣勢洶洶地衝著舞台而去了。
「不錯啊!」不料,此時的凌波麗卻說出了與唐果預想截然不同的話來,「演員本來就應該不遺餘力地爭取一切能夠在觀眾面前露臉的機會。你這個樣子很好!」說著,她便徑自來到後排的一個座位上,坐了下來說,「如果你是站在那裡的話,那麼坐在這裏應該就是最好的觀賞位置了。」她衝著唐果一笑,「去吧!我會在這裏默默地替你加油的!」
「打劫啦!打劫啦!」
「這是你的校長為你爭取來的機會,你最好好好把握哦。」導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小的眼睛里瞬間射出了銳利的光芒。
「停!停!」不料正當所有人都陶醉在宮學長營造的氣氛中時,坐在觀眾席上的導演卻傳來了不滿的叫停聲,「宮,你等一下再念!」
「啊?什麼啊?」一直陶醉在戲中唐果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地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你……你剛才是在……在表揚我嗎?」
唐果只能硬著頭皮開始了他那拙劣的表演。
唐果將這後半句話留給了心靈去咆哮。
「然後呢?從那裡開始,接著又會走到舞台的哪個方位呢?」凌波麗繼續發揮著她那潛意識的專業精神。
「宮學長!快!走那邊的安全通道!」
發現了這些小細節的凌波麗立馬抓准了時機。她後退了一步,然後用雙手捂住胸口,表情變得與剛才截然不同了。那放鬆的肩膀和微張的櫻桃小口,讓她看上去彷彿正沉浸在幸福之中,但同時,她微微聳起的眉頭卻又讓她的表情帶著些難以掩飾的憂傷。
3
「明優校長,我想你也看到了吧?」導演理直氣壯地看了看明優,說,「並不是我不給他機會,而是他現在這個情況,只配當一棵樹。再說了,我們這次經費本來就不足,也確實需要用上一些免費的人力來充當背景。」
「你不用起誓!我雖然愛你,但卻不喜歡今天晚上的密約。它太倉促、太輕率、太出人意料了,正像一閃電光,等不及人家開一聲口,已經消隱了下去……」
「好吧,謝謝你對我沒意見。」導演不緊不慢地說著,視線依然盯著唐果不放,「但是,這位同學,我不得不告訴你,我現在對你很有意見!」
唐果的一www.hetubook.com.com番豪言壯語頓時引來了現場的一片寂靜,那些剛才還急著逃跑的人、慌亂大叫的人,甚至包括那三個突如其來的「歹徒」,都紛紛像是定格了一樣。他們停止了動作,並將視線全部定格在了依然待在舞台上的唐果身上。
看到凌波麗肯定自己的瞬間,唐果的靈魂就像是被注入了燃料一樣,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這一刻,他甚至覺得,凌波麗就算是這場排練而當即恢復了記憶也無所謂。因為至少,他已經得到了她的肯定。
「就是嘛!我就想,像宮學長這麼具有表演天賦的人,怎麼可能在一上來就出現NG的狀況呢?」
「怎麼會呢?」導演雙手環胸,看樣子壓根就不打算放過唐果,「一個合格的演員,就算是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也能熟練又完美地詮釋出一兩段的經典台詞!你看,我現在對你也沒有什麼限制,只要你能隨便來上一段,我就算你通過。」
「挑選優秀演員?」導演這下是真被搞糊塗了,「可是,我們這次排演的節目並不是武打戲啊!」
「憑什麼這麼說啊!你又是誰啊!」另外一個宮學長的崇拜者也探過頭來,一臉不滿地瞪著凌波麗。
「怎麼了?剛才的那段台詞明明沒有問題呀?」
「不會吧?難道你覺得還是應該給唐果這種人機會?」對方激動地大聲反問道。
「真的嗎?」凌波麗的眼睛一亮,「對呀!你之前一直都在說,你追求我,就是因為被我的演技所折服呢!那我的演技到底好到什麼程度呢?我有沒有演過什麼角色?」凌波麗對著唐果連連發問。
「沒錯!所以這一次的演出,我們同樣也可以沿用這個方式。」凌波麗胸有成竹地說,「我們的場地本來就設在學校裏面,所以像黑板、粉筆這些道具根本就不用操心!」
殊不知,這時候唐果的大腦瓜裏面,其實只剩下了迷茫和不知所措。他已經完全不知道,到了禮堂之後又會發生什麼能「刺|激」到凌波麗的事情了。
「我?演戲?」凌波麗茫然了,她恍惚地看了看唐果,彷彿在尋求什麼似的問,「我以前……有演過戲嗎?」
「什麼?!」唐果愕然地也跟著用手反指了一下自己,「我?!可是,導演啊,我直到現在都沒有講過一句台詞耶!而且您看,事實上,我也只是一顆背景樹而已啊!」
「嗯。」在凌波麗的引導下,唐果聽話地閉上了眼睛,開始慢慢地回憶起了之前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漸漸地,他的那張關公臉終於消失不見了,原本僵硬的嘴角也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來。
1
於是,就在唐果做下這樣一個艱難決定的同時,凌波麗也做下了這個在不久的今後將成為其人生轉折點之一的決定……
「這樣吧!唐果!」正當眾人吵鬧紛紛的時候,導演終於發話了,「我就給你一個機會。把我上次讓你背誦的《莎士比亞台詞精選》當場表演一段給我們看看。如果你演得到位的話,那麼,我會考慮給你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的。」
「因為我有一個大胆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冒昧地請你接下本次公演的女主角?」導演充滿誠意地說,「老實說,我擔任了這麼多大學戲劇社的特邀導演,你的表演是迄今為止我看到的朱麗葉扮演者當中,最能打動人心的!相信我!你有天賦!一定要好好發揮呀!」說到最後,導演已經完全不掩飾他那愛才若渴的心情了。
一陣短短的沉默出現在了兩人中間。唐果低著頭,看著大禮堂的地面,忽然有種挖個大洞然後把自己埋起來的衝動。
「很抱歉,如果你們真心是這麼認為的話,那我只能說,我的想法跟你們完全不一樣。」凌波麗冷冷地回應說。
「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單純的恭絕並沒有聽出唐果語氣中的失落,他依然滿心地以為唐果會因此而感謝自己所做的一切。
「奇迹!真正的奇迹!」導演這時也拍著手,一改之前嚴肅的表情,笑臉盈盈地向著舞台走來,「唐果,感謝這位神奇的小姐吧!這一次的公演,我想應該可以給你一個有台詞的角色了。」
「這個嘛……就那裡了……」唐果沒底氣地指了指舞台最角落的位置。
「嗯,沒錯。」剛才還一臉嚴肅的導演,臉上的神情終於開始有了些緩和,「他們直接藉助了上下抽拉式黑板的優勢,畫了兩幅分別代表白天與黑夜的粉筆畫背景。而這樣的舞台效果配著那齣戲,與其說是獨特,倒不如說是恰到好處!」 說到這,導演基本已經認同了凌波麗的想法。
「開玩笑!台詞應該是表演出來的,哪有背出來的道理?」唐果的回答引來了凌波麗強烈的不滿,「像你這種會為台詞而服務的演員,跟那些只關心舞台背景的傢伙有什麼區別?」
「天哪!這真的是唐果嗎?我沒有在做夢吧?」
「嗯!嗯!你別說,指不定還真有這可能!唐果也就算了,你看那個陌生女生,簡直就是一活脫脫的朱麗葉大小姐啊!」
場下圍觀其他會員們也跟著七嘴八舌地數hetubook•com.com落起唐果的不是來。不過,他們沒有發現,他們這些話語全部都被後排的凌波麗聽得一清二楚。漸漸地,她的眉頭也跟著緊鎖了起來。雖然,唐果的表演確實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不過,這些人這樣議論著自己的同學,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什麼意思?」導演徹底聽不懂了。
那些人的聲音里正充斥著驚愕與不可思議。
「對……對不起……」就像是小學生接受老師的批評一樣,唐果乖乖地低下了頭,羞愧萬分。
「哎呀!真是對不起,我這麼啰唆,一定又影響到你了!」幸好,在發現唐果的不對勁之後,凌波麗竟然誤以為是她打擾到了唐果的「入戲」,立刻打住了話頭。
「呃……這……這也太倉促了吧?呵呵呵……」剛才還喜滋滋的唐果不敢置信地望著導演,整個人凍結在了舞台上。
「我說,敬愛的校長大人,您這次又在搞什麼鬼吶?」看到了來者的廬山真面目之後,導演不禁露出了好氣又好笑的神情。
「可是……」
「嗯!這位新同學,連你這麼認為的,是吧?」前排有會員聽到了凌波麗的話,便像是找到了革命同志似的猛地轉過身子,連連點頭說,「像這樣沒有天賦的敗類,就不應該讓他在我們戲劇社繼續存在下去!」
「這不是很簡單么?」和一扶了扶眼鏡,然後鎮定地指著偌大的舞台說,「您看,通過這場突然事件之後,現在場上留下來的,還有誰?」
……
「哦,這樣啊,那好像還真的就沒有辦法了耶!」在事實面前,明優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反駁條件。
「哼,說就說!」唐果忍不住地替宮學長打抱不平起來,「我覺得宮學長剛才的台詞講得非常好,根本就不需要停下來重新來過!」
——所以你到底還能對我有什麼不滿啊!
「其他人……」聽了凌波麗的提示,唐果下意識地轉過頭,極其小心翼翼地朝著舞台下張望過去。他震驚看到了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耳邊也傳來了同學們的議論聲:
「那這就只能說明,導演沒有遠見了。」和一也揭開了面具,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腹黑表情,「我們這是通過故意製造障礙的方式,來觀察你們這裏最能壓得住場的演員。」
「我……我不會是在做夢吧?」唐果依然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
「你小子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導演皺著眉頭,極其不滿地看著唐果,「我什麼時候說過,宮的那段台詞講得有問題了?」
「啊,真不好意思。」凌波麗忽然非常鄭重地道歉起來,「那我不打擾你了。」
「什麼?一棵樹?」凌波麗睜大了眼睛,驚訝地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這算是什麼角色?」
「好的,你就放心去吧,我不會打擾到你們的。」凌波麗衝著唐果會心一笑,然後下意識地問道,「對了,你到時候會站在舞台的哪幾個點呢?」
……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凌波麗並沒有正面地回答導演的問題。
「生……生活,呃,不,是生存!嗯,重來哈……生存或是毀滅,這……這是個……是個什麼問題來著的?啊!是必答!對對對……是個必答的問題……」一緊張腦子就開始打結的唐果這下子連台詞都給忘得七七八八了,更不說是融入感情了。說到後面,連他自己都覺得實在難堪得進行不下去了,便小心翼翼地停了口。
「沒……沒有了……」這一下,唐果說話的聲音更輕了,「我只要一直站在那裡就好。」
……
「嗯嗯……」如今的他,除了僵著一張臉,悶聲地點頭表示同意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沒錯!大家不要慌!看清楚,這群壞蛋只有三個人!而且只有一個大塊頭!」與此同時,站在觀眾席前排的導演也回過了神。只見他朝著觀眾席上的幾個男生一指:「你們幾個男生坐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分頭去制服他們!另外,誰身上帶著手機的?快點打110!」
「嗯,就跟剛才導演說的一樣!」就在凌波麗處於思想矛盾的時候,唐果的一番鼓勵終於給了她決心,「而且,我也敢打賭說,只要你願意參加,這次的公演就必定會取得大成功!」
「那……我演得很好嗎?」唐果的回答讓凌波麗更加好奇了:隱隱地在內心深處,她其實依然覺得自己應該很排斥戲劇相關的東西才對;但是,那份想要躍躍欲試的矛盾心情卻又同時明明白白地存在於心。
「唐果,我以前到底喜不喜歡戲劇呢?」有些矛盾的心情讓凌波麗忍不住對著身邊的唐果問道。
一轉過頭,凌波麗就看到三個頭上統一戴著喜羊羊面具的人正擋在大門口。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操著一根木棍,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嗯……有!」見識了凌波麗剛才那一番精湛的演出之後,唐果已經無法違心地再作出「不讓凌波麗接觸戲劇」這種殘忍的打算了。
「既然你已經知道錯了,那就重新來一遍吧!」凌波麗的視線從唐果的頭頂滑過,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自信的微笑,然後她信步走到了舞台上,看著唐果說,「《哈姆雷特》的台詞對你來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太沉重了,我們換一段輕鬆的吧!我來幫你!」
「但願睡眠合上你的眼睛!但願平靜安息我的心靈!我如今要去向神父求教,把今宵的艷遇訴他知曉。」站在舞台的正中,唐果從容地念出了最後一句台詞。
「這個……實在是說來話長啊!」謹記著和一和凌秋麗的「真相見光死」忠告,唐果趕緊迴避掉了這些敏感話題,「我現在要背台詞呢!能不能等排練完了再具體告訴你?」抱著拖一陣是一陣的心情,唐果又找來了這麼一個不怎麼高明的理由。
「哦?」導演聽到這句話,頓時收斂了輕視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凌波麗一番,「小姐,您該不會是想出贊助費吧?」
看看樣子,是沒有辦法躲過去了。
她……她看見了!她在鼓勵我!
「我……我在背台詞啊……」唐果瞬間就被凌波麗的氣勢嚇住了,連說話都吞吞吐吐了起來。
「不!無論是在排練還是正式表演之前,演員的狀態都非常重要。準備工作並非是從後台開始的,而是在你去後台的路上。無論什麼時候,演員都應該持有一份強烈的入戲心情,所以說……」不知不覺中,凌波麗竟開始說起了演員心得。
「是!」聽了導演的一番話之後,男生們這才回過神來,一個個地朝著「面具三人組」沖了過去。
「喂!你……你想幹什麼啊!」唐果滿頭黑線地盯著對方的那張小羊面具,他的表情與其說是恐慌,倒不如說是無語來著更貼切。
「你可以看看台下其他人的反應哦。」凌波麗微笑著提醒唐果。
「真是的,像這樣的人,就應該自己覺悟高點,主動退出嘛!」
「我們就是沒有經費去購置舞台背景。這位小姐,難道你要說,沒有背景的舞台同樣也是合格的?」導演冷冷地反駁道,「對了!順便再提醒你一件事情好了!我們這次的演出之所以會缺少布置舞台的經費,也是因為我們這位『樹先生』在某次排練的時候,直接一個跟頭把我們之前用的背景都全部壓壞了。」說到這,導演又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唐果一眼,「所以我並不覺得讓這樣的演員充當背景有什麼不對。這本身就是他應該承擔起的責任吧!」
凌波麗看著台上已經被訓得垂頭喪氣的唐果,胸口的地方有一種隱隱的疼痛。那個傢伙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傻傻的,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可是這個時候,他卻像是秋天裡的小白菜一樣奄奄的,沒有一點精神。
「完了!你看!這下要露餡了吧!」看著眾人都從慌張中恢復鎮定,從剛才起就一直穩站在舞台上沒有動過的唐果反而開始慌亂了——要是被大家發現他們是自己的同夥,那他唐果不被話劇社開除了才怪呢!
「簡直一派胡言!」然而這時,一個氣憤的聲音卻忽然從觀眾席的後方傳了過來,並霸道地將眾人的注意力拉扯了過去,「正如你剛才說的,背景本來就應該是為了襯托氣氛,以便讓演員更好地入戲而存在的。所以,這世上並不存在什麼委屈演員去完善一個背景的道理。」凌波麗義正詞嚴地反駁了導演的話。
觀眾席上的燈光暗下,舞台上的演員們都開始各就各位,準備著導演的發號施令。這時,默默站在舞台最角落的唐果也早已將身板站得筆挺,儼然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呃……沒那麼複雜啦!呵呵……」唐果硬著頭皮說,「我從序幕開始,就會一直站在那裡不動,直到整場戲結束,就可以了。」
就這樣,兩人的一段對手戲,居然順暢得令人不可思議!
就在氣氛的緊繃幾乎到了一個臨界點的時候,門外傳來的一陣兇狠的叫囂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過去。凌波麗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個粗魯的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那個同學頓時換了一副臉色,他狠狠地瞪著凌波麗,就好像她不小心冒犯了他的女王一樣。
「你先別管這些。」凌波麗不耐煩地朝著他揮了揮手,「你可以先閉上眼睛,想想看我們那天逛街約會的情景,體會一下那時的感受。」
「呃?原來不是啊!」意識到是自己的誤解之後,唐果這下反倒尷尬了,他忙不迭地賠笑說,「那……那我就沒有意見了啦!呵呵呵……誤會啦誤會!呵呵呵……」
「什麼?!你敢說宮學長……」
「嗯,這裏的位置你隨便坐。」來到大禮堂之後,唐果指了指後排的位置,示意凌波麗坐下。
只聽到質疑明優的聲音此起彼伏,場面漸漸地又快要失去了控制。
「你!剛才說什麼呢?」不料,唐果的小聲嘀咕竟然被導演發現了,「你給我大聲點兒!再說一遍!」
「那麼,剩下的來問題就是你了!」然而這時,凌波麗反而將臉一板,毫不給情面地伸手指向了唐果,「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剛才是在做什麼?」
「真……真的嗎?」唐果至今都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夢幻之中。
現在,搗蛋三人組的成員,就只剩下舞台上的恭絕一個人了。
咦?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樣的事件?
「用不著這麼麻煩。」凌波麗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說,「您既然是導演的話,就應該知道曾經有一出話劇的名字叫做《狗鎮》吧?那次因為A劇團與市hetubook.com.com
立劇院的負責人忽然起了些矛盾,所以後來不得不將演出的地址臨時改在了某個大學的階梯教室里。那裡雖然有個相對還算寬敞的講台,但背後的那一大塊黑板卻直接決定了舞台背景的局限……」
「不!請別這樣說!」還沒等凌波麗將台詞全部念完,唐果就猛地睜開了雙眼,情不自禁地搶了台詞,但這一次,他卻並非是忘記了對方還有一段漫長的台詞需要講完,更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在這個時刻,他自己真切地感覺到心中的某些情懷,已經醞釀到了不得不抒發的程度,「姑娘,憑著這一輪皎潔的月亮,」唐果舉起一隻手,指向上空,認真而又鄭重地說,「它的銀光塗染著這些果樹的梢端,我發誓……」
「就是啊!我都被瞬間帶入戲了呢!」
……
「真是不像話!」終於,凌波麗忍不住高聲地「感慨」了一聲。
「幸虧黑夜替我罩上了一重面幕,否則為了我剛才被你聽去的話,你一定可以看見我臉上羞愧的紅暈。」凌波麗幽幽地開口,念出了這一段台詞。那種恰到好處的情感在禮堂的其他人眼中看來,就好像她是真的在向面前的唐果傾訴她心底最真切的情感一般,「我真想遵守禮法,否認已經說過的言語,可是這些虛文俗禮,現在只好一切置之不顧了!你愛我嗎?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是的』;我也一定會相信你的話;可是,也許你起的誓只是一個謊言……」
「摘下他們的面具!」導演又在這一刻做出了第二個足以讓唐果絕望的指示。
「呃……好像確實也不能算是什麼角色,哈哈哈……」唐果努力想要露出輕鬆的表情,但是,他的演技卻直接決定了,他的這個笑容註定是慘不忍睹的。
站在舞台邊緣的其他話劇社成員,都開始不解地議論起來。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繃了起來……
「我……」唐果被導演說得面紅耳赤,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才好。
……
「換一段?現……現在嗎?還……還有……你幫我,是……是什麼意思?」唐果頓時又緊張了起來,原本那張因愧疚而羞紅的臉,這下子就變得更紅了。
「這這這……這該不會就是被傳說中的莎翁靈魂附體了吧?他這發揮未免也太神了點兒吧?」
「謝你妹啊!」這下子,唐果終於忍不住大吼了起來,「我真不知道你們的腦子裡面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唐果必須告訴你們,就算我今天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我也必須留在這個舞台上繼續演戲……哪怕只是一棵樹的角色而已!」
「什麼?這樣的話,不是連宮學長都……」
「嗯,所以我想事到如今,應該就不必我來多說什麼了吧?」明優故作聰明地說,「從現在起,我以校長的身份宣布:剛才擅自離開舞台的演員,全部開除!剩下的演員,必須予以重用!」
「只要你能保持剛才水準,我想問題應該不大。」說著,導演又將注意力轉向了站在一邊的凌波麗,「這位小姐,請問您也是太陽大學的學生嗎?」
完了!完了!能說出如此專業的話來,那不就表示說……她已經恢復記憶了?唉……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跟她說什麼「台詞」吶!
「啊!月光如此皎潔迷人,卻依然安撫不了我內心的憂傷……」宮學長聲情並茂地講出了第一句的開場白。
這一天,因為各種心理負擔因素而早早起床的唐果頂著一臉的黑眼圈,陰鬱地走在通往學校的大禮堂,也就是話劇社的老巢的路上。
確實,當聽到宮學長背誦台詞的時候,他瞬間就被對方熟練的舞台技巧折服了,以至於不知不覺間,就開始陶醉了起來,甚至還將這種情緒反應到了臉上。
在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亂的時候,三個「面具人」當中最魁梧的那個人,已經衝到了舞台上,眼看著就要對唯一還留在舞台上的唐果不利了。
「你……」凌波麗的反應簡直讓唐果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他的鼻子忽然有點酸酸的,眼眶也有些發熱,在感動地看著對方許久之後,他終於重重地點了下頭,懷揣著從未有過的信心走向了舞台。
「怎麼可能?」凌波麗不禁訝異地大呼起來,「怎麼會有這種怪異的角色?就算是跑龍套的角色,那也總得有移動的路線吧?只要是正常的角色,就不可能只有一個走位啊。」
……
「啊?你看不出來嗎?」明優開始撲閃起了無辜的大眼睛,「我這是在幫助你們挑選優秀演員耶!」
「呃……我不是要責怪你的意思。」這下子,反倒是唐果有些不好意思了。
……
「導演今天是怎麼了?不會是在刻意找茬吧?」
「就是啊!而且這種變態的考核方式,根本就沒有什麼說服力嘛!說不定唐果這傢伙只是被嚇傻了,所以只是忘記逃了而已呢?」
「這……」導演順著和一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舞台,緊接著,就發現了那個最令他頭疼的背景演員。
儘管唐果每一天都在祈禱時間可以忽然停住,但是在他的鬱悶中,參加排練的那一天還是到來了。
「這跟剛才的誤會沒關係,我現在想說的是剛才令我不滿而喊停的原因。」說著,導演伸出一隻手指向唐果,「那個原因,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