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跟夏纓連朋友都做不成，那他寧願一輩子都不去表白。
夏纓漫不經心地扒拉小勺子，問：「戚驍白，我給你發的鏈接你看了嗎？」
他突然拉起夏纓的手，轉頭就往地鐵站的方向狂奔。
夏纓好奇地伸頭看過去。
夏纓又問：「等夏沖高中畢業后開始密集訓練了，是不是也得吃這麼多？」
從人群中急流勇退，又回到剛才聊天的小道上。
他們最後的對話還停留在歌曲分享，戚驍白覺得，已經表示得夠明顯了吧……夏纓到底有沒有感覺到，那是在表達「喜歡你」的意思呢，或者還是有些隱晦，被夏纓完美地誤解了？
其實，是不敢再逗了。
「沒有，不是，你別瞎說。」夏纓連忙否認。
他比薛帆高一頭，垂著眼睛看對方，神色冷漠：「這些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夏纓：「什麼歌？好聽嗎？」
夏纓盯著窗戶，上面剛好映著戚驍白低頭看著她的側影。
夏纓咋舌，這麼長的距離，得用上一天時間吧？
膝蓋摔傷，還在流血，醫務人員正在處理。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上前打擾他，只是默默地在微信上留言。簡單的「加油」兩個字，她卻不知道葉一鳴後來看到時差點把屋頂掀翻。
戚驍白：「那他現在吃得不多嗎？」
夏纓怕他老想著退役的事，便試圖找話題來安慰他，谷成禮卻對她道：「現在不是擔心我的時候。夏纓，你應該去關懷一下戚驍白。」
旁邊的商鋪正在播放一首舒緩的情歌，好像一瞬間就把喧囂的氣息撲滅，戚驍白側頭看著夏纓嘴角的酒窩，問：「你心情很好？」
「應該是吧，怎麼了？」
夏纓：「我今天看到了一個很有趣的帖子，分享給你看看。」
「我媽以前也這麼說過我。」
已經過了九點半，主幹道上的人相較之前少了一些，夏纓跟他並排，走到了之前最堵塞的店鋪門口。
「原來是在抽獎。」她有點想去看看，便隨手拍了下戚驍白。
之後幾天，夏纓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餓了嗎？」他自然地問著。
戚驍白靜靜地看著她，沒有接話。
她如果再多衝他笑幾下，再讓他多看幾眼那兩個小酒窩，他恐怕就真的要把她攔在角落裡，一遍遍地說「我喜歡你」。
夏纓內心哀號，心不在焉地洗完澡，躺上床，縮在小被子里不停刷新聊天界面。
這附近有一條熙熙攘攘的街道，夏纓提議過去看看。
「非常有用。」夏纓說，「要不你來試試？」
隊長受傷的事，很快就傳遍基地，夏纓自然也知道了，她去看望谷成禮，陪他說了會兒話，努力開導他。
夏纓有點失望，基地位置比較偏，明天肯定沒時間再來了。
夏纓像觸電了似的，立馬縮回手，五指腹發燙。剛才那個精壯結實的觸感……必然是拍在了腹肌上。
薛帆笑嘻嘻：「那我可以問你嗎？戚驍白，你為什麼離開西索啊？還有，當年西索為什麼要你沒要劉亞歌呢？」
葉一鳴大概描述了一下狀況。
「就在剛才那樣的地方。」戚驍白輕飄飄地說，「你感覺得到。」
手上還殘留著灼熱的溫度，夏纓跟戚驍白對視著，忽然兩人都笑了起來。
戚驍白頓了一下，才說：「看了。」
春日的晚風大片大片地灌進肺里，夏纓看著被他握住的手，心臟狂跳，血液循環加速。
夏纓有點感動，甜品套盒的分量不輕，他一路騎回來，得花費更大的力氣。
「對。」戚驍白擦掉臉上的汗，「想著騎行路線會經過那裡，我就把兌獎券帶上了。」
「要不這樣吧。」老闆提議，「你們把這張兌獎券收著，下次來我們店裡憑它兌換，不過只能兌一次，怎樣？」
「我是問你，喜歡戚驍白吧？」
夏纓正糾結著說點什麼把這個尷尬的時刻帶過去，就聽到戚驍白的聲音響起：「你剛才不是問我，那麼多東西都吃到哪兒去了嗎？」
夏纓坐著基地門前二十分鐘一趟的公交車，獨自晃到了沿海公路路口。
隊長倒下了，他就是代理隊長，現在，有好多事等著他去做。
老闆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對夏纓說：「你男朋友挺有意思的。」
看起來，戚驍白也沒有比她好多少，緊張的情緒是會傳染的。
夏纓打開網頁，暗搓搓地輸入「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瀏覽網友們千奇百怪的回答。
戚：「一直忘了問，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夏纓在旁邊看得嘆為觀止。
戚：「挺敬業的。」
方清如悄無聲息地飄了過來，在她背後幽幽地說：「喜歡了吧？」
「根據科學研究表明，接吻時大腦會產生多種神經物質，使人感到心情愉悅……」
谷成禮珍惜每一次比賽機會，因為他已經是車隊里的高齡選手了。
誰知，這一下，剛好拍在了他的肚子上。
他好像終於有一點相信，自己真的可以站在那個賽場上。
如果能在第二個和第三個字間加個「的」就好了。
戚驍白加班加點地給章逸安排賽前地特殊訓練，叫上他分配戰術，竟然比平時自己訓練還hetubook.com.com要累。
夏纓「哦」了一聲，兩根手指捏著袖子上的布料。
夏纓「啊」了一聲，迷茫地抬眸。
「他怎麼了？」
他真的很好看，女粉絲的瘋狂誠不我欺。
「大概更像是兄妹吧，他們兩個都把我當妹妹看。」
「我爸媽很開放，不太干涉我做什麼。」戚驍白在一條長凳上坐下來，旁邊剛好是一棵掛滿小花燈的樹，乍一看挺惹眼。
方清如：「謝邀。我挺喜歡紅塵的，暫時沒有出家的打算。」
谷成禮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終是沒說出口，沉默地望著窗外的春光。
老闆：「抽吧。」
她不敢抬頭，只能垂著眼睛假裝在看其他地方，但感官已經完全被他身上的味道攻略霸佔。
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方清如看了眼，隨口提醒她：「戚驍白的微信。」
「清心，凈欲，遠離紅塵的煩惱。」說罷又「佛系」地閉上了眼。
兩人乘上回沿海公路的那班地鐵。
這段時間，在教練員和戚驍白等人的要求下，他集中在自己心率的二區和三區進行騎行，耐力得到飛速提高，騎車的時候身體好像比以前更加輕盈。
但是，她也看到了這麼一則帖子：「血淚經驗，很多長得帥的男生只是喜歡曖昧，姐妹們一定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要主動！」
戚驍白頓了頓：「可能會。」
顧長平頓了頓，說：「是。」
收起這份念頭，戚驍白重新投入到訓練中。
夏纓覺得他神情里有淡淡的揶揄。
戚：「好聽。」
夏纓默默腹誹，下次你就吃得少了嗎？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過了一會兒，夏纓才反應過來，這人讓她等半個小時，就是為了跟她一起吃頓飯嗎？
等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這麼不確定啊……」戚驍白眸光帶笑，低聲問，「那要不要，再感覺一下？」
但離得很近，夏纓幾乎能感覺到，戚驍白的下巴就在她腦袋頂上。
太無聊了，她忍不住又問：「你這樣……有用嗎？」
有隊員告訴她，戚驍白今天的訓練計劃是騎一個基地到市內的往返。
第二天傍晚。
本以為這樣微妙的沉默會持續到吃飯，但沒想到剛出地鐵站，他們就看到了一對熟人。
《大悲咒》唱得方清如昏昏欲睡。
戚驍白欠了欠身，唇角微微提起：「不，我想要個別的獎品。」
他在小裙子上縫了朵花，粗黑的指頭靈巧地穿針引線。
夏纓耳郭微熱，問：「你現在面對我，不會感到局促了嗎？」
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車，車窗搖下來，恰好能看到顧長平和方清如的側臉。
地鐵上的人依舊很多，他們面對面站在一起，夏纓又回憶了一遍剛才的經過。
夏纓若有所思，深以為然。
不能這樣。
看起來特別矜持。
夏纓心裏咯噔一下：「什麼獎品？」
戚驍白默默地想，會嚇跑他心愛的姑娘的。
夏纓在他身旁一併坐下：「我昨晚在想，西索當時選擇了你而沒選劉亞歌，應該沒有出錯，他們要簽的就是你這個人。」
一個裝傻，一個充愣，反正都不說喜歡。
他眸光漆黑深邃，眼尾勾出昳麗的弧度，似乎沾染上了不同尋常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收到戚驍白的回復，是語音，背景音里還有呼啦啦的風聲。
還好，戚驍白不再逗她。
谷成禮說：「我要是退役了，就去做個手藝人，你記得到時候來給我捧場啊。」
戚驍白消化了一下這段話：「所以，你跟顧長平雖然認識比較久，但也就是單純的前後輩關係？」
戚驍白詫異地停下腳步：「顧經理和清如姐……」
但戚驍白只是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立刻提著車把上的塑料袋去找夏纓。
儘管隔著一層不算薄的布料，夏纓卻還是能感覺到他手腕上的溫度。
方清如看她一會兒緊張一會兒開心的樣子，心裏猜出了個大概，後悔沒把剛才的對話錄音，現在放出來打她的臉。
「哇……」夏纓扼腕，「好可惜。」
「不會。」
「因為你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會為了目標不停努力，性格和品行也很好，這應該都是源於良好的家教。」夏纓望著前面冒著騰騰熱氣的小吃鋪，眼裡映著四周的燈光，「綜合各方面來講，你確實比劉亞歌更優秀，如果我是車隊經理，我也樂意簽你。對了，就像現在，飛兔覺得你可以當主將，肯定也是綜合考量過的，認為你比任何人都適合這個位置。」
戚驍白深吸一口氣，跟在她身後，去了抽獎的甜品店。
但老闆好像沒有聽見。
葉一鳴當時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是啊，你看我就是。要不是憑著自己死纏爛打的功夫和登封造詣的遊戲技術，秋一冉可能現在還不搭理我。」
薛帆愣了一下，隨即又笑道：「怎麼這個脾氣呢，你不是公眾人物嗎？大家都是騎行愛好者，沒必要。」
夏纓張了張嘴，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駁。
「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照著上面的方法試一試，比如在浴室里放聲歌唱之類的，可以有效地緩解和-圖-書焦慮。」
她趕緊打開微信，又把那個帖子瀏覽了一遍。
谷成禮閑在床上也沒事做，乾脆開始給她床頭的那些玩偶縫小衣服。
戚驍白似笑非笑：「你覺得，上面說的方法都有效？」
方清如簡直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起，默默坐到一旁嗑瓜子，盯著這個幾乎靜止的畫面。
谷成禮是被基地派出去的車接回來的。
夏纓的嘴角忍不住高高翹起。
谷成禮自己也很清楚。
到站后，她第一個跨上站台，感受到四方而來的風，終於冷靜了一點。
戚驍白「哦」了一聲，沒有然後了。
夏纓笑到捶牆，換了好幾口氣，才說：「不是，等一下……我們跑什麼啊，我們又沒做錯事。」
「當我達到了這樣的境界，外界的一切干擾於我不過是浮雲一朵，我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是……是嗎？」
首先，就是選出替代谷成禮上場的車手。
夏纓托著腮，靜靜地望著他。
她在國外上的學，習慣了那邊開放的文化，以往面對這樣的玩笑，總能輕鬆地反擊回去。可現在，面對戚驍白，她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谷成禮跟他一樣，是個全能車手，想要找到替代他的人並不容易，戚驍白只能從綜合素質比較強的隊友里選擇一個出來。
他們幾個本來在門口的沿海公路上練習。飛兔跟相關部門打過招呼，沿海公路上專門有一條讓公路車通過的道路，平時禁止機動車和行人在上面穿梭。
「說人話！」
戚驍白低頭看她。
夏纓微微嘆了口氣，那模樣跟寺廟裡收了一堆沒慧根的小弟子的老和尚一樣無奈。
戚驍白若有所思。
對車隊而言，臨時更換選手不是什麼難事，所有車手都參与了同等強度的訓練。但對車手個人來說，就不那麼簡單了。
「其實我對你們兩位回國的原因都特別好奇，尤其是夏纓，你父親怎麼沒有跟著一起回來呢？是飛兔待遇不行，還是他在國外的發展更好？」
方清如回來的時候，推門就聽到外放的《大悲咒》，隨即看到夏纓盤腿坐在凳子上，閉著雙眼，兩隻手搭在膝蓋上的詭異畫面。
「哦，好。」
戚驍白如願以償，抬起一隻手，在她頭頂蹭了蹭。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是對待某樣珍視至極的東西。
「嘿嘿，我上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他們兩個了。」
為什麼要摸頭？夏纓不解地望著他，卻看到了他眼神中飽含的期待，以及那彷彿望著毛茸茸小動物的目光。
夏纓飛快地打了一排字，然後又刪掉，重新輸入。
餐廳在市中心，他們要從這裏搭地鐵過去。
自從那次約會回來后，她和戚驍白就心照不宣地沒有聯繫過彼此。
戚驍白仰躺在地板上，剛做完一組腰部訓練，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過了一會兒，她又換了個搜法，「初戀是什麼感覺」。
戚驍白手指修長，隨意地從裏面拿出一張摺疊整齊的紙，拆開。
戚驍白用非常鄭重的語氣，重複著剛剛已經說過一遍的話。
很快就出汗了，但夏纓不確定是因為車上人太多擠的，還是單純地因為緊張。
話音剛落，夏纓就彷彿聽到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聲。
雖說是夏纓請客，但戚驍白還是搶在她前面付了賬，並說：「我吃得比較多，下次再換你請回來。」
從谷成禮那裡離開后，夏纓不由自主地走到訓練館，卻沒見到戚驍白的身影。
戚驍白的玩笑及時止住。
夏纓講完這些枯燥的道理，才清醒過來，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太投入了，聊點別的吧。」
目測四人份的餐品，他們兩個人輕輕鬆鬆就解決掉了。
夏纓愣了一下，連忙道：「你的狀態還很好，車隊不會讓你退役的。」
夏纓咬著下唇，鄭重地戳開消息列表。
戚驍白收斂了白天在訓練場上的鋒芒，頭頂上籠罩著昏黃的光，此刻給人的感覺是內斂和乾淨的，跟身後的木雕工藝牆相得益彰。
夏纓雖沒睜眼，卻還是撇了下唇，跟她說：「現在，我的面前只有一片純凈的空白世界，其他什麼也沒有。但我在這片空境里徜徉、遨遊，感到前所未有地平靜與滿足，就彷彿我已經擁有過全世界。」
谷成禮和葉一鳴也很投入，尤其是平時弔兒郎當的葉一鳴，一到訓練場上就很拚命，態度是跟往日截然相反的嚴肅。
「她嘴巴上說是想再考慮一下這段關係，但主要原因還是談戀愛的時間太久，長平哥忙於工作，習慣性地忽略了她的感受。」
夏纓攤手：「如你所見。」
她搜到那個帖子時，只是粗略地掃了幾眼，沒仔細看，難道裏面還有什麼其他東西嗎？
她緊張地把手背到身後去，不安地瞥了戚驍白一眼，期盼他什麼都沒感覺到。
說話間，已經步行到了目標餐廳，兩人點好了菜，夏纓才接著道：「長平哥剛入行時是我爸爸的同事兼後輩，兩人的交情還不錯，連帶著我也跟他熟了起來，他跟方清如的戀愛史我是一路見證過來的。」
心跳加速、緊張、不敢與對方直視，這些癥狀她都符hetubook.com.com合。
「介意？」戚驍白忽然低下頭，似乎思考了一會兒，才壓著聲音，在她耳邊問，「難道我們之間沒有貓膩嗎？」
戚驍白有些意外：「怎麼又提到這個了？」
戚驍白卻嘆了一聲：「甜品盒子是你的，我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
「對。」戚驍白沒有否認，慢條斯理地說，「只是有個別的，需要人配合。」
「他倆是情侶？」
因為趕上街道兩邊的店家都在做活動，人多得走不動路，人流衝撞之下，夏纓差點就跟戚驍白走散了。
「受到你跟岑良說的話的啟發，我想西索選人時，或許標準並不是只有成績。」
谷成禮笑了笑，沒說話。
夏纓死機片刻，擁擠的車廂里彷彿什麼都消失了，只剩下他這句漫不經心的發問。
戚驍白把袋子放在桌上，夏纓好奇地看過去：「這是……甜品盒子？」
夏纓剛要澄清關係，戚驍白就把手伸了出去：「那我現在抽了？」
夏纓就此等了一個多小時，對面也沒有再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那就算了。」她望了一眼抽獎箱，裏面還有很多紙條。
夏纓思考了一會兒，才給對面一個很安全的回復。
「就是……」戚驍白慎重地問，「我可不可以摸一下你的頭？」
膝蓋對車手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每一次踩踏腳蹬都要彎曲和伸展膝蓋關節，整個騎行的過程，可以說是一場膝蓋運動的高頻次重複。
夏纓手裡的飲品喝完，拉著戚驍白繼續回街上逛。
戚驍白看了幾眼，隨手一點：「就這個吧。」
「我猜他最近應該忙瘋了。」谷成禮看到她困惑的神情，溫和地解釋，「替代我的那個小子性格乖張，不服管，岑良又過於內向，這兩個都是他選出來的人，現在等於是，所有的責任和壓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為了避開同事們的眼光，他們選擇在這裏碰面，反而更有種私下偷偷約會的緊張感。
「對。」夏纓拉著他離開，邊走邊給他解釋，「長平哥和清如姐在一起很多年了，前段時間清如姐突然提出分手，搞得長平哥措手不及。」
「你不介意嗎？」
因為是周五，又是下班時間，地鐵上人很多，他們兩人被擠在人群里，不約而同地都沒有說話。
「我可不可以問一下纓大師，你現在在想什麼？」
單這一頓，夏纓吃得很飽，但對戚驍白來說還不夠。他們從餐廳出去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近海市的夜生活剛剛開始。
夏纓：「在學習。」
岑良這幾天漸漸能跟上他們的訓練強度了，他用心率帶重新監測了一下，發現心率分區又產生了變化。
男子已經一大步走了上來，駕輕就熟地自我介紹：「我是騎行愛好者薛帆，一直對兩位有所耳聞，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了……飛兔今年可真是下了血本，從國外挖來你們兩尊大佛……」
「為什麼分手？」
夏纓：「謝謝，勉勉強強。」
戚驍白怔了一下：「是嗎？」
戚驍白沒回答。
夏纓火速回了個「好」。
戚驍白忽然探身，問：「可不可以只抽獎，不要獎品？」
又過了二十分鐘，她終於等不住了，主動給戚驍白髮了消息。
戚：「在幹嗎？」
夏纓默默計算了一下，他光今天晚上吃的東西就抵得上她一整天的飯量了。
人流量越來越大，他們逆著人群，步履維艱，在夏纓第三次跟人擦碰肩膀后，戚驍白直接帶著她拐到旁邊的小道上。
夏纓：「我喜歡有正能量的人。」
說好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葉一鳴語畢，醫務室內一片安靜。
戚驍白不放心，拽了拽自己的袖口，給她：「你拉著這裏，不管怎樣都不許放開，知道嗎？」
從摔車的那一刻起，他就一言不發，粗獷的臉上難得露出陰沉之色。
聲浪像漣漪，從耳郭傳進大腦。
夏纓：「各大廠家的新設備優劣對比。」
夏纓謹慎地開口：「你是記者嗎？」
她略一斟酌，決定給戚驍白髮微信。
已經錯過了晚飯的高峰期，食堂里現在沒什麼人，他們就約在這裏碰面。
夏纓內心號了幾聲，假裝淡定地說：「帖子沒問題啊，確實都是能讓人減壓的方法。」
這還是夏纓第一次聽他聊到家人，注意力立刻從吃的上轉移了。
「谷隊摔車了！」
方清如不屑地「嘁」了一聲：「是不是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心跳得快不快你自己最有數。」
公眾人物？夏纓氣笑了，她什麼時候能算公眾人物了？
谷成禮本來騎在最前面，為大家分擔風阻，速度很快。可是，突然有個人跨過護欄，從他們的賽道上跑過……為了避免撞到人，谷成禮強行剎車，就這樣摔了出去，傷到了膝蓋。
某種程度上，夏纓覺得他們兩個都是很神奇的人，明明承認彼此間有些曖昧，卻沒人開那個口。
夏纓恍然大悟。
戚驍白沖夏纓挑眉笑：「我運氣還可以吧？」
夏纓嚇了一跳，勺子差點扔出去：「你說什麼呢……」
「不用擔心我。」
戚驍白不能亂吃東西，打了一堆雞蛋、牛排端到夏纓對面，m.hetubook.com.com就當是陪她一起吃甜品盒子了。
戚驍白點頭：「很多時候抽獎都不是為了獎品，只是想驗證自己的運氣。」
「這樣，不容易走丟。」他說得很認真，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意氣風發的葉一鳴，將骨子裡的那點活潑轉化成了野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夏纓小聲道：「不是男朋友……」
但是，想讓她知道這份心意的衝動越來越強烈，已經到了快要抑制不住的程度。
戚：「正能量，點贊，我很喜歡。」
戚驍白已經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洗髮水香味，好像是在訓練結束后專程回宿舍洗澡換了衣服，整個人煥然一新，眉梢眼角都透露出清爽乾淨的氣質。
「那你出國的時候，父母也不反對？」
夏纓感覺被冒犯到，不快地說：「這跟你無關啊。」
「是你自己說，不在乎獎品的。」夏纓嘟囔。
某一日晚上，她撐著腮坐在宿舍的書桌旁，望著架子上的自行車模型發獃。
又做了幾組核心肌群的訓練，葉一鳴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帶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那邊。」戚驍白向前方一指，「那裡好像在搞活動，所以這段路不太好走，我們等一等再過去吧？」
「那等拿到甜品盒子，我跟你對半分。」
她今天真的太溫順了，像是毛茸茸的小動物，讓他忍不住想摸摸腦袋。
戚驍白已經縮回了手，攥在背後，渾身呈戒備和緊繃的狀態。
「好端端的你打什麼坐？」
「哈哈哈，那肯定是因為你把我當成自己人啦。」
她垂眸，不理方清如，卻恰好看到手機上彈出的消息。
她有點恍神，停在這宛如做夢的一刻，卻突然聽到一個格格不入的聲音：「是夏新越的女兒……夏纓嗎？」
他自來熟的語氣讓夏纓不太舒服，默默地和戚驍白對望一眼。
夏纓只覺一陣溫柔的力道從頭頂上傳來，風一吹過，還夾雜著戚驍白身上的味道。
「可以。」還好今天剛洗過，「你摸吧。」
夏纓思忖了一下，說：「也挺多的，上次回家，我媽還偷偷跟我說，夏沖能把她吃到破產。」
戚：「聽歌。」
「當然不是，我只是對這些八卦都比較感興趣。」薛帆的笑容有些討好和油膩，「聽說你跟夏新越的父女關係不好，是真的嗎？」
夏纓拽了他一下：「沒有獎品，你也要抽？」
谷成禮抬起頭，望著他：「顧經理，這件事是不是要上報高層？」
夏纓睜開眼，慢悠悠地回答：「打坐。」
過了一會兒，又有新消息進來。
「什麼都沒想，又什麼都在想，世間萬物都包容在我心中。」
沉默良久，最後還是顧長平率先開了口：「好好養病，相信你的隊友。」
下午，訓練開始一個小時后，夏纓抱了一點裝備來訓練館，將東西交給教練員就離開了。
夏新越這賽季升職加薪，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夏纓不懂他這麼問的意義是什麼。
啊？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教練員和戚驍白以最快速度趕了過去，查看他的傷口。
夏纓腦子裡好像有煙花在爆炸，從脖子開始發燙，一路燙到腦袋頂。
所有事情都落到了他一個人頭上，谷成禮受傷后的好幾天，他幾乎每晚沖完澡倒頭就睡著了。
一張陌生的臉映入眼帘。
很快，他就鎖定了一個叫作章逸的車手。
她咬住舌頭，連說了好幾個「不」，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但貿然摸女生腦袋是不禮貌的行為，戚驍白只是想想，並沒有這麼做。
薛帆還要再問，被戚驍白攔了下來：「抱歉。」
「我也不知道。」戚驍白笑著搖頭，「我就是覺得，那個人很煩，突然就想帶你走。」
戚：「學什麼？」
他看著夏纓的背影，陷入沉思。
夏纓點頭：「我都可以的。」
戚驍白在吃掉第二個雞翅包飯後，終於察覺到了夏纓滴溜溜的目光。
章逸年紀不大，成績也不錯，但他比賽經驗不多，跟戚驍白等人的磨合也不夠，從谷成禮換成他，對飛兔來說其實是失去了大半個翅膀。
有幾次，女隊訓練路過他們的場子，秋一冉停下腳步，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幾眼。
夏纓搖頭：「還行。」
等了半天沒等到夏纓的回答，他心裏便有些懊悔，默默地罵葉一鳴，又瞎出餿主意。
「你在幹什麼？」她遲疑地問。
環近海市的那場比賽，他註定是要錯過了。
不等她追問，戚驍白就甩了個鏈接過來——分享歌曲《改革春風吹滿地》。
「然後呢？」
本來，戚驍白已經在考慮表白的事了，奈何那天晚上，葉一鳴一語驚醒夢中人：「要是表白被拒，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正色道：「不過還是謝謝你，我一會兒回寢室，會把能嘗試都試一遍。你不用擔心我，我的壓力其實沒有那麼大，還有葉一鳴分擔。」
「當然，我這一整箱子里就一個一等獎，也算是有緣了。」老闆在獎券上寫下兌獎的最晚期限和他本人的簽名，說，「小姑娘，你男朋友運氣可真好。」
夏纓：「你在幹嗎呢？」
顧長平也聞訊趕來，眉和*圖*書頭緊蹙：「怎麼回事？」
「不不不，我不是在看這個。」夏纓趕緊解釋，「我其實在想，你一點都不胖，那麼多東西都吃到哪兒去了？」
「可以嗎？」夏纓立刻眼睛發光，「老闆說話算數？」
高齡車手的傷病都要及時與經理以上的高層彙報，說白了，這是在決斷老車手們的「生死」。
「戚驍白，你不是本地人對吧？」
半小時后，戚驍白帶著葉一鳴、岑良和章逸返回基地，四個人都筋疲力盡，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不起來了。
戚驍白吃完飯以後，還要去給岑良和章逸總結今天的訓練，把碗一推就匆匆離開了，食堂里只剩下夏纓一個人。她托著腮，坐在桌旁發獃。
面前的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戚驍白，激動不已：「還有戚驍白啊！」
服務員陸續把菜端了上來。
店鋪面積不大，玻璃櫃中擺了一排誘人的甜品模型。
夏纓詫異：「你去市裡面兌獎了？」
很好，這個天被她聊死了。
離開這家店后，夏纓看時間不早了，準備返回基地。
夏纓「唰」地睜開眼，飛快地伸長胳膊把手機拿了過來，原本盤著的腿曲起來，眼神里充滿殺氣。
「對呀。」夏纓興高采烈，「雖然不是我抽出來的一等獎，但感覺就跟我自己抽的似的，接下來幾天，我們倆肯定都會運氣爆棚。」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才咬著唇，輕聲答道：「你說得對。」
小道上雖然沒有旁邊那麼熱鬧，但也有不少小吃店開門，戚驍白帶著她一路向前，又吃了不少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夏纓終於平靜了一點，佯裝無事發生地指著前面的店鋪說：「去看看？」
他停下來，微微尷尬：「這個是你的，你說不吃，我才……」
白紙上印了三個黑色大字——一等獎。
戚驍白笑而不語。
他倆不知道在聊什麼，方清如板著臉不說話，顧長平就低眉順眼地哄著她，還拉著她的手背親了一下。
「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那人肯定會覺得我們倆背後都有貓膩。」但是剛才被薛帆冒犯的不愉快已經消失殆盡，儘管知道會被誤會，夏纓卻還是想笑，「這麼『熱情』的粉絲，我還是第一次見。」
這兩天偶然在公共場合與戚驍白側身而過，原來他深沉的表情都是因為有心事。
戚驍白沒說話，低頭喝了口冰蘇打水，掩住唇角的笑意。
本來只是在閑聊，但不知為什麼，話題忽然變成了工作，但戚驍白一點也不覺得厭煩，反而聽得特別認真，似乎把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
然而，戚驍白正看著她，似笑非笑。
戚驍白更詫異了：「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戚驍白半天沒動靜，夏纓舉著手機不停地點亮屏幕，顯得有些焦灼。
「沒事。」戚驍白略微上挑的眼角彎了一點，「我喜歡聽你說這些。」
「豈止還可以！」夏纓轉臉問老闆，「一等獎原本是什麼獎品？」
「我在路上，你先別吃飯，等我半個小時，行嗎？」
果然是那家的甜品盒子，各種口味的都有。
「嚯！」老闆驚嘆，「你手氣可真好，隨便一抽就抽到一等獎了，這一晚上，剛才那麼多人都沒抽中這個，原來是在等你啊！」
戚驍白沒敢跑太快，但一直沒停，一口氣進了地鐵站，確認已經把薛帆甩掉了，才鬆開夏纓。
因為臨近比賽，車手們的訓練變得更加密集，戚驍白每天都要在公路上至少騎一個來回，再配合其他訓練。
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運動后微微的喘息，夏纓幾乎已經想象到他壓低脊背，手臂撐著把手，垂眸看手機的樣子。
夏纓：「沒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就儘管說。」
「對，我老家是北方城市。」
「甜品盒子套裝，每種口味都有。」
夏纓：「《都市人解壓的十種奇妙方法》。」
「哦。」
老闆愣了一下：「當然可以。」
戚驍白拍了拍他的肩，默默地退出病房。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說：「那個人，會不會以為我們兩個之間也有貓膩？」
記得戚驍白食量很大，夏纓特意多點了一些，擺滿了一桌子。
「對，但我反悔了。」
谷成禮的傷勢其實不算重，一般休養三個月就可以恢復，但在這個節骨眼上，誰都說不出「沒事」兩個字。
戚驍白在前面走著，為了照顧她的步伐，走得很慢，不注意觀察根本發現不了他耳根不知何時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戚驍白瞥她一眼，忽然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整隻手按在自己的手腕上。
尤其是，他的性格跟岑良截然相反，有些過於跳脫，得到這個機會後更加激動，不太好約束紀律。
戚驍白偏頭望過去，腦子裡重複了一遍「自己人」這三個字，隨後點頭：「對。」
文章末尾，最後一條方法寫著兩個粉色的大字——接吻。
老闆看到他們，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們今天的東西都賣完了，抽獎也終止了，你們可以明天早點來。」
夏纓：「嗯？」
夏纓打開手機軟體，拿給他看：「我找了幾家口碑不錯的飯店，你從中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