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小……有幾個月了？」他聲音沙啞至極。

霍揚蹲下身，指尖探入她的腹腔中，那裡面躺著一個死寂的生命，和他的拳頭一般大小，渾身青紫，冰冷而透明。

「把她的肚子給我剖開。」

厚葬對於敗軍之將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單獨的坑罷了。

與他藏在懷裡的另一半正好能湊成一對。這是他親手雕給她的……

霍揚視若無睹，冷冷地道：「剖。」

三日後，血染的徐國宮城被洗凈，城內的屍體盡數掩埋于城外，徐國都城乾淨m.hetubook.com.com得一如什麼都沒發生過，這一場戰爭，衛國大將軍霍揚完勝。衛國皇帝大喜過望，派了官員來接替霍揚的工作，接著便將霍揚風風光光地迎回了衛國。

宛如一聲響雷在眾人耳邊炸響。

「一梳到頭，白首不離，這一諾……真重。霍揚，若到很老很老的時候我也可以這樣牽著你的手一起漫步林蔭小道，靜看日光斑駁，該多好。」

言猶在耳，彼時笑得恬淡的女子此時卻已與他生死相隔。

沒和*圖*書人再記得破城那日，他們的大將軍如紙般蒼白的臉色，也再沒人記得那個懷著孩子誓死護衛徐國皇帝的女子被葬在了哪座墳里。

軍醫不忍：「將軍，這樣的女子，為何不留個全屍……」下方的將士們也有了異議。

見霍揚的神色冰冷，軍醫咬了咬牙，照做了。他檢查了一番蘇台身上的箭傷，一時神色大為震動，不由顫抖著聲音讚揚道：「實乃巾幗英雄……」

「將軍，這女子近日吃的竟全是草根樹皮……她身上的箭傷皆沒https://m.hetubook.com.com有傷到要害，她竟是，竟是被生生餓死的。」

徐國都城被衛國大軍圍了整整半月，城中彈盡糧絕，莫說這裏的將士，怕是連國君的肚子里也都是草根樹皮。徐國人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以命相搏了三日……

霍揚面色越發冷了下來，他只吩咐軍醫：「接著往下剖。」

「剖開。」

霍揚危險地眯起了鳳眼：「何意？」

軍醫心神也是極亂，敬仰于這女子的英勇和對徐國的忠誠：「約……約莫四個多月了。」

四個月，四個月和*圖*書？那時的她還在他身邊。

不，他們是送了降書的，只不過霍揚未收。

這個命令讓軍醫愣了一下：「將軍……這，我不是仵作。」

所有的故事，彷彿就此被黃土深深掩埋。

霍揚心頭大慟，一股腥氣湧上喉頭，又被他死死壓住。

他應該恨她的，應該恨不得鞭屍三百，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可此時，他卻只記起了那日她唇角隱藏著哀傷的暖暖微笑。一笑蝕骨，鋪天蓋地地浸染了他所有思緒。

憑什麼這個女子連死，也讓他無法心安。他收回手，冷冷地hetubook.com.com站起身來：「本帥敬徐國禁軍一片忠誠，特允厚葬于皇城郊外。」他嗓音出奇的沙啞，帶著令人心驚的冷漠，「自此起，徐國已亡。」

她懷的，是他的孩子。這個認知讓霍揚心中一痛，心頭滾動的血液倏爾滾燙灼心，倏爾冰冷徹骨，他眼前陣陣發黑，忽聽「咔嗒」一聲細微脆響，他目光微動，看見了她左手之中掉落下來的東西——半截桃木梳。

聞言，霍揚渾身一震。

匕首劃開了蘇台的腹部。忽然軍醫一聲驚呼，急忙丟了匕首，道：「她……她有孩子！她有孕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