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桃妖

急促的呼吸聲停不下來,上官其華嘴笨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無數情緒湧上來,最後只衝出一句有些委屈的:「我找了你很久。」
陳國太子攤手道:「剛才揍了我一頓,說是要去找你,就跑了。」
阿灼雖然不大了解情況,不過也表示安慰地拍了拍上官其華的背道:「放鬆點放鬆點,我在呢。這次都怪那個土豪兒子,他救人和綁人一樣,話都沒與我說一句,打暈了我便將我扛走,看在你擔驚受怕了這麼久的份上,以後不讓你找不到就是了。」
新年伊始,洛陽城中剛下過一場雪,長街宛如一段白色綢緞。戴著斗笠的男子握著一把寒劍走在清晨寂靜的街頭。在這樣團圓的節日孤身上路,讓看見的人不由得開始猜想他的遭遇和故事。
當眾抱了這麼久,圍觀的人圍了一大圈,即便臉皮厚如阿灼也不得不紅了臉,她琢磨了一下道:「上官其華,你這麼捨不得放開我的話,就把我娶了吧!」
「阿灼!」他大步邁上前去,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待看見那人的臉,狂喜驟然變成了失落,「對……」
上官其華怔住,有些不明白他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上官其華的目光在密室里逡巡了一圈,沒有看見他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找的那個身影,這才將目光落到那個男子身上。那個男子笑了笑:「幸會啊幸會,阿灼應與你提過我,我是陳國太子。」
那個男子全然沒有察覺到後面有人跟蹤,轉過幾個小巷,進了一戶普通人家的院子里。
忽然,他的身形一頓,在街邊的燈鋪上,一抹粉色的身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這一刻他緊張得像一個要出嫁的姑娘。
「哼,都是一群忘恩負義的傢伙!」陳國太子氣得跳腳。
陳國太子臉上的笑容一僵,低低地嘟囔了兩句,抬頭保持著笑容道:「重新活過來后,我的口吃就好了。不過是習慣把話說兩遍而已。」
「阿灼在哪兒?」
其實,也該多謝陳國太子讓阿灼離開了那麼久。上官其華沉默著想,如果他能一直在轉頭的時候看見阿灼,那麼他或許永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虧欠她。
上官其華心裏驀地生出一股期待,帶著些許小心,一步一步順著階梯走了下去。
「別叫我!」阿灼氣惱地扭身便走,上官其華一下慌了,忙追上去,有些野蠻地拽過她的手,輕而易舉地把她抱住了。
「不賴……」他紅著臉,輕輕道。
桃花和圖書香,這個時節的洛陽城裡,怎麼會有桃花香……
上官其華沉默了一下:「口吃的土豪兒子?」
阿灼不解:「我不就睡了一覺嗎,你都跑到哪裡去找我了?」
真是個傻姑娘。
從去年四月一直到今年元月,九個月的時間,于上官其華而言卻恍若隔世。
陳國太子撓了撓頭:「說來也是我的失誤啊,當初聽說巫教教主被斬首,我便好奇地跑去看熱鬧,結果正巧看見了千年前種出來的桃樹妖。我還以為她已經死了呢,沒想到她那時只是快死了。千年前好歹朋友一場,我見她沒了內丹,便自作主張地將她收了回來養著。雖然是好心,但當時卻忘了問問她的意思,我哪知道她心裏還惦念著你這麼個情郎啊!」
這樣的感覺,一如他們初見之時,阿灼低頭的那一吻,讓他有種心花怒放的感覺。
但是他的話哪裡還入得了上官其華的耳朵。
藍袍男子撿好了東西往懷裡一揣,看也沒看上官其華一眼,又急急忙忙地往一個巷陌中跑去。
一聲大喝驀地響起。聽到這個聲音,他渾身一僵,一時竟不敢轉頭。
久到幾乎忘了自己。
「阿灼……」
「你竟還不知道嗎?」陳國太子挑眉道,「照理說你應當是死www•hetubook•com•com過一次的人了。」他走過來指了指上官其華的心口,「你的心臟被烏鴉妖啄了一個大洞,是阿灼用她的千年內丹幫你補了心,才救了你一命的。」
「我找了你很久……」
「誰知道,不過今晚是元宵節啊元宵節,城裡有燈會,那個丫頭愛湊熱鬧……」
如在窗戶外所見的一樣,屋裡沒有人。他穿過廳堂,進了裡屋看見這些擺設,突然一怔——床榻上一塊木板被打開,裏面是一個向下的階梯,不知通向何處。
「但是妖怪沒了內丹自然活不了多久,她能陪你一起東奔西走地跑上兩年已經是大大的本事了啊本事。若不是遇見了我……」陳國太子開始美美地誇起自己來。
「糟了糟了!」一個藍衣男子迎面跑來,慌慌張張地撞上了上官其華的肩,手裡抱的東西「嘩啦啦」落了一地,「哎呀呀,哎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男子慌忙彎腰下去撿東西。
酸澀湧入心底,上官其華一手摁住胸口,一時竟恨透了自己。
他欠阿灼的,能用一生來慢慢還清。
上官其華聽明白了一些,但卻多了更多的困惑:「什麼內丹?什麼快要死了?」
上官其華每向前走一步,心中的期待便更深一分,走到密道和_圖_書盡頭,眼前忽然開闊的景象讓他聽見自己的心跳響如擂鼓,他看見那張寒玉床靜靜地擺在房間中央,上面鋪了一層薄土,一株脆弱的桃花樹枝便插在土中。
上官其華絲毫沒有耽誤,跟著便追了過去。
或說,求之不得。
內丹……所以他才會一夜暴漲了那麼強的力量,所以阿灼才突發奇想地想去幫他報仇,因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想在生前看著他實現願望嗎?
上官其華一呆,愣住了。
不等陳國太子說完,上官其華轉身便走了。
阿灼見上官其華沒有反應,不由得惱道:「咱們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你想賴賬嗎?」
陳國太子委屈地嘟囔道:「我將她放在家中養著。養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將她的身子將養好了,她卻大罵了我一通,我這才知道你和她的關係。這不,這些日子她剛能下床走路,便嚷嚷著要去找你,說是你會擔心啊擔心,我不準……方才她揍了我一頓便跑了。」
元宵燈會沿著長街擺開,幾乎照亮了半邊天。身邊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氣的歡笑。
「阿灼呢?」上官其華並不在意他是個怎樣的人。
上官其華也彎腰下去幫忙,他方才也在走神,否則不會這麼容易讓人撞上。彎腰的瞬間,上官和-圖-書其華猛地一怔,眸光突然犀利地落在那個正在拾東西的男子身上。
「你,是想自己剁了手還是我幫你?」語氣冷冷的,卻有藏不住的惱怒和嫉妒。上官其華抿了抿唇,終於放開了那個一臉茫然的女子的手。
下面是一條密道,長得讓上官其華有些吃驚,幽深的甬道彷彿那座陳國地宮。
他摘了斗笠,換了一身騷包的白衣,只因阿灼說過,這樣的衣裳最能引人注目。他走在人頭攢動的街頭,目光卻在人群中焦急地尋找。
他清了清嗓子,像個有些驚慌失措的小孩,怯怯地轉過了頭。在看見來人的那一瞬,周圍的燈光似乎成了無數的流光,在他身邊飛逝而過,只有這個女子映在他眼眸深處。
「上官其華!」
「哎呀。」正在寒玉床一頭忙活的男子忽然抬起頭來,看見上官其華他似乎也吃了一驚,「你怎麼跟進來了?」
上官其華猶豫了一番,終於悄無聲息地潛進屋去。戳破了紙糊的窗戶,上官其華往裡一探,屋子裡的擺設一覽無餘,卻沒有看見人影。他心中驚疑,猶豫了幾番還是推門進去。
「阿……阿灼。」即便他無比清楚此時應該保持沉默,但這聲喚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住的。
上官其華只覺耳邊「嗡」的一聲,霎時有些失神。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