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風吹散的愛情
一、那一刻,幸福遺失

「呵呵,不過我也確實不放心。」
程悅,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承認,自己再次被拋棄了而已。程悅緊緊地護著在他背上亂動的我,沉默著,不再說話。凌寒拋棄我的事很快便在整個武大傳得沸沸揚揚,我從最初的灰姑娘變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他是做房地產開發的,在圈內有一點名氣。」凌寒站在我身旁應著。
「兄妹關係我見得多了,也沒見過像你們這樣的!」我的語氣微微泛酸。
我腳步略微頓了頓,隨後又抬起頭,堅決地向前走去。
「你就是楚拉拉?」她問我。
可是,凌寒,就算是怎樣的羞辱也不能改變我去找你的信心,絕不!
「當看著你滑進湖裡的時候,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拉拉你以後再不要這樣了,知道嗎?」
他熱氣噴在耳際,痒痒的,說的是些什麼呀,聽得不是很清楚,什麼廣播社……什麼是為了我……
或許是我的淚滑進了他的嘴裏,他終於鬆開了我,卻又無比溫柔地探出手背來擦拭著我臉上的淚痕,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在那雙幽深的瞳仁里看到了憐惜,可是在下一秒我就告訴自己那只是錯覺而已。
不過這才像凌寒啊,做什麼事都喜歡默默的,從來都是不露聲色。
「拉拉,你想去散散心的話,我借錢給你就好了,你沒必要來打工的。」程悅對我說,他心疼我學校酒吧兩頭跑。
沒有人知道凌寒究竟是怎麼了,只知道他去了法國,其他的一無所知。我開始天天跑到零度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然後程悅就背著我回家。
炎熱,還在不死心地持續。
整日的神經緊繃和在零度的過度勞累,讓我的虛弱在被任煥的刺|激下終於迸發出來,任煥抱著我瘋了一樣地往醫務室衝去,舒曼琳早已被嚇得臉色蒼白,她晃過神來,脫下腳上的高跟鞋就跟了上去……
「是啊,朋友和戀人的界線是很難分得清的,尤其是對於這樣一個從小就和你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女生。」
我蹭著她的肩膀說:「曼琳,你挺會裝的嘛,不是不喜歡喝酒么?」
我們就這樣相偎相依地聊著,我一直都記得那天的月亮很大很圓,我一直都記得那些月光灑在凌寒臉上時,他就像童話里的完美王子,睫毛上還沾著月光,在閃閃發亮。這樣的王子在我身邊,總有一種很濃重的不真實感,無法說出來的不真實感,在心底悄悄地蔓延……
而任煥,他為什麼要回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儘管所有事物都還是原來的表相,但是涌動著的,卻是另一種不一樣的情節。
「你別說了,我都明白的。」
這個春天似乎很短暫,當所有人都還沉浸在春暖花開的美麗氛圍里的時候,夏天卻以它無比快速的步伐走近了,有時候坐在教室里會覺得天空似乎是被火燒著,太陽彷彿在不斷地往地面上投注無休無止的狂熱,炎熱讓所有人的心情都開始從平靜轉變為狂躁。
日子看起來平淡而沒有盡頭,於是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像個花痴般趴在桌子上,想著為什麼白馬王子般多金又帥氣的凌寒會被我的丘比特之箭射中,只要想起來都會讓我興奮得整晚睡不著覺。
我伸出雙手用力地圈住凌寒的腰,探著腦袋問:「去哪呀?」
「拉拉……」他哀傷地叫著我,「你原諒我吧,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你聽話,不要去了!」
我沒有辦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這樣的痛苦,於是當穿著黑色T恤戴著太陽眼鏡的任煥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把瓶中剩下的水全部朝他身上潑,而且潑得很理所當然。任煥說:「楚拉拉,這麼久不見,你就是用這種方式跟我問好的?」
「怎麼了?」我問她。我有些聽不明白了,我不在學校應該在哪?
最可恨的就是那個胖子,每次都拉著我陪他喝酒。聽酒吧的人說他還挺有來頭的,應該是和黑社會有些關係,於是,我也不敢得罪他。
我在學校內漫無目的地走著,心想著一切果然都結束了。
娜娜陶醉地仰著小臉,驕傲地說:「那是一種清爽的薄荷味!」
我無法不去想他,我無法把與他的記憶藏在深不見底的思念里,我無法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我的臉頰在發燙,我的心裏卻在滴血。她高傲地離開了,留下一地狼藉與一群小聲議論的室友。我衝進洗手間,淚水在我的臉頰不爭氣地滑落。
「楚拉拉,你和任煥的記憶,要由我來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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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那以後你就一直對她非常好,有求必應,她就變得越來越依賴你,甚至離不開你!」我接下了他的話,並且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眉頭。
任煥可能是沒有料到我會這麼容易就同意原諒他,一直泛著失落的黯淡眼瞳中倏地升騰起了小火苗般的希望。但是聰明如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我還有下文,於是他焦急而興奮地開口問道:「你要我怎麼做?」
「騎單車。」
我嘴角冷笑了一下,再次回頭從櫃檯上拿了一瓶水,擰開瓶蓋就往他身上潑去……
「什麼?甩我?凌寒怎麼會甩我……他只是有急事而已……他一定會回來的……會的……」
我的娜娜,在天上,是否知道她的姐姐幾乎快要垮了?凌寒,遠在法國的他是否知道,他口口聲聲說著會讓她快樂的女生現在正處於痛苦?
他看著我點了點頭。
你們,是否也感受過這樣的悲傷?是否也曾竭盡全力地想要挽留幸福?
她曾問過我有關於凌寒這件事的想法,我總是對她抱以微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方向在哪,只是想到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就去做罷了。
我的喉嚨乾涸得就像在冒著火,於是打算出去買一瓶飲料。走在校園裡,湧上心頭的除了失落還是失落。這個校園似乎變得越來越空曠,任煥走了,凌寒也走了,他們都頭也不回地抽離了我的世界,讓我原本就很灰暗的世界難以再次變得光彩起來。我的心像是不屬於自己,看到任何似曾相識的場景都會如百蟻鑽心般疼。疼,似乎到不了盡頭,儘管我想盡一切辦法試圖去填補,它卻依然牢牢地掌控著我,隨時隨地都能將我的情緒由高興轉變為痛苦。
在任煥說非常想我的時候,我卻非常想念凌寒;在任煥說我需要愛的時候,我還是非常想念凌寒;在我躺在醫務室的時候,他們都說,我其實一直都在交替地呼喊著娜娜和凌寒的名字。
「楚拉拉,你醒一醒好不好,那個傢伙拋棄你了,他甩了你了,你明白嗎?」他大聲對我叫喊著,似乎是怕我聽不見。
凌寒,這就是你出國之後送給我的禮物嗎?讓我變得這麼一文不值。
是知道凌寒拋棄我所以才回來的吧!是為了看好戲,還是為了羞辱我?不過現在的楚拉拉心臟已經足夠強壯了,強壯到能夠負荷一切未知的因素!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卸下白色背包,想要拿錢買機票,誰料手腕卻在這一刻被一隻手緊緊抓住。
「拉拉,告訴你個秘密哦!」
我嘀咕著,「我又不是故意的,是滑下去的啊!」
「我看出來了!」
於是原本還想擺架子的我,立刻以離弦之箭的速度跳上了單車後座,凌寒也配合地把單車踩得飛快,我坐在後座沖站在原地跺腳的舒曼琳扮著鬼臉。
可一旦失去,就會引發綿密且幽長的悲傷。
「你以為你是大款啊!」我橫他一眼。
我奮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從他眼裡滾落的一滴沉重的淚。
淚水倏地就湧上了眼眶,娜娜奔跑著從眼前消逝的場景一再地重現著,心彷彿都快要被撕開成兩半了,疼痛於是無止盡地蔓延著。
「先生,對不起,工作時間服務生是不能陪客人喝酒的。」我對他說,露出一個很甜美很職業化的微笑。
「還有這個……」我指著那些模型飛機問他。
他真的是個無可挑剔的男生,總是體貼入微,總是很溫暖地對我微笑,他靜靜地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似乎相處越久就會被他吸引越深。
「那我還是跳車算了……省得被你摔死!」雖然我嘴上這麼說,可還是緊緊地抱著凌寒,把自己的頭溫順地靠在他的背上,內心裡也湧上一陣陣的甜蜜。想著一個開著白色奧迪無比矜貴的闊公子,居然肯為了我揮汗如雨地踩單車,還揚言要帶我跑遍整個武漢,怎麼能讓我不感動?
「凌寒喜歡的是我,我會找到他的,我一定會和他在一起的!」我一字一句地對她說。
她說:「我挺想他的。」於是我也崩潰了,兩行眼淚就刷刷地往下淌。我們的悲傷啊,似乎怎麼樣也到不了盡頭。而此時的凌寒,你在幹什麼呢?
「這個只能怪我一直以來太寵她了,不過這還是源於我小時候的一次不小心。小時候的言言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保姆,她非常討厭,於是就一直纏著我要我帶她出去玩,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了。誰知道在我帶她去公園玩的當天,自己卻因為太過沉迷地玩著新買的模型飛機,讓言言自己一個人玩,結果她不小心從滑梯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腿,治療了差不多半年才痊癒……」他的眉頭又蹙了起來,似乎還在自責。
「那你還喜歡壞丫頭,你不成了壞蛋了?」我開始胡攪蠻纏。
「拉拉,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總是讓我擔心你!」
「附耳朵過來,我告訴你!」
「程悅,凌寒是個混蛋,混蛋……」我在程悅的背上手舞足蹈。
凌寒的話語似乎還在耳邊縈繞,一字一句,那麼清晰。
凌寒,你要等著我,一定要!法國、法國的飛機……我從坐上的士就一直在心底默念著,害怕自己轉眼就將它忘記。
「……」
我沒有想到我和凌寒的感情竟也朝著舒曼琳所預言的方向發展著,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它悄無聲息,但是當所有的一切都攤開在我眼前時,我還是覺得一切都難以接受。
然而凌寒一度變得很忙碌,似乎忙得都快把我忘了,正當我在心裏一百遍地念叨著「他再不來我就一個星期不理他」的時候,他卻突然出現在我們宿舍門前。
我狠狠擦乾臉上的淚水,一個想法堅定地從我的腦海里蹦出來——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凌寒!因為我能感覺他曾為我而跳動的心臟,那種無法解釋的感覺,即使凌寒不在身邊,也依然存在。所以我不能放棄他!
「凌寒,你這個混蛋!」我終於開始罵他,他卻依然沒有回頭。
然後我的背部被抵在冰涼刺骨的校園某角落的圍牆上,任煥的右手肘壓著我的胸口,狹長深邃的眼睛里閃著玩味的光,而性感的薄唇在乾燥的夏季依然很潤澤。一股熟悉的薄荷味在瞬間壓倒了我,我被困在無法掙脫的陰影里,他的被風吹起的額頭幾縷咖啡色長發有著熟悉的芬香,但是湧上我心頭的卻是一陣陣的反感。
幸福,得到的瞬間會讓人無比滿足,
我冷哼了一聲,雙手緊握成拳。他卻再次逼近,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際,然後居然在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我想掙扎,可是被他鉗制得很緊的身體根本就動彈不了,於是我在他毫不溫柔且帶著懲罰性的吻里像個木偶人。我絕望地閉上眼睛,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的淚沿著眼角一直滴到了我緊握成拳的手背上。我無法阻止他繼續吻我,可我在心裏不止一次地想著任煥你怎麼不去死啊!怎麼不去死啊!
這麼說,他們算是青梅竹馬吧,感情應該很深的,難怪言言一直……
我坐在教室里望著窗外的天,又是萬里無雲的日子,舒曼琳趴在我身邊的課桌上假寐,黑色的弔帶衫讓她的鎖骨顯得很性感,而在她的慫恿下,我也穿了一件淺藍色的弔帶短裙。
「拉拉,對不起,我一直以來沒有對你們說言言不是我女朋友,其實是害怕傷了她,因為當成是妹妹所以才不想讓她傷心的,沒想到越來越不可收拾。」
「是呀!」
臨入關前,任煥的大喊聲從不遠處傳來,「楚拉拉,如果沒有結果,你會回到我身邊嗎?」
「來,陪我喝酒!」看見我端著盤子從他面前走過,他又開始發瘋了。
他一聲不吭地轉身,程悅卻平靜地說:「我們談談。」
我沖他吐了吐舌頭。
我的話開始變得很少,只是埋頭工作或是學習,然而有些事卻不是我想平靜地度過,它就會選擇平靜。一天放學之後,我像往常一樣去零度上班。零度永遠是那麼忙碌,永遠是那麼地不知疲倦,這樣的人氣倒不至於讓我丟了這份工作。
但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凌寒載著我飛馳在每條街道的情景成了我們分開的前奏,在那之後不久,黑暗再次以難以置信的速度侵襲了過來,它不可抵擋地淹沒了我們曾經所擁有的美好記憶。
那天我真的被胖子灌醉了,要不是他灌我我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能喝,啤酒我也喝,白乾我也喝,喝得我的胃裡翻江倒海般難受。
舒曼琳受不了了,從自己小巧的腳上摘下高跟鞋來就沖任煥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扔去,任煥卻輕輕地把頭一歪,那隻紅色高跟鞋從他臉頰邊飛掠而過,他卻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不停轉動的紅酒,看不出一絲憤怒。
舒曼琳剛好從外面回來,看見我們老遠就嚷著:「去哪啊!」
「怎麼樣,考慮一下,現在我可以再次接受你,我可以讓你再次變得幸福起來。」
幸好我之前已經開始籌備出國的事,簽證在前幾天已經下來了。於是,第二天一早,我沒有通知任何人,就背著收拾好的行李、拿著之前攢下的錢離家去了機場。
「你騙人!」我朝她大吼。
我終於從沙發上站起來,連日來的疲憊還是困擾著我,我現在根本提不起精神,只記得那天我躺在醫務室的床上,任煥,那個有著性感深邃眼神、漂亮臉孔的任煥,他趴在我的床邊握著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用低沉而失落的嗓音對我說——
校園似乎是變大了,無論如何也走不到盡頭了,明明近在眼前的建築,卻也恍若離了很遠很遠,似乎輕輕一觸及就會瞬間消失。
太多的害怕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從背包里掏出剛修好的手機撥凌寒的電話,可他卻已經關機。最終,我只能再次挫敗地把手機扔回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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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是。她笑著,臉上的魚尾紋剎時變得很清晰:「我這次是來通知你,凌寒他馬上就要訂婚了,他讓我跟你說,讓你死了這條心。」
開始有行人側目,用好奇的眼光上下打量著我,我卻不顧眾人的目光,嘩啦啦地就哭了起來。我只知道一個事實,凌寒居然不聲不響地棄我而去了,甚至沒有告訴我為什麼要離開。
大部分時間我會趴在課桌上睡覺,凌寒每次偶爾經過的時候會從身旁的窗戶里投一顆小石子進來,舒曼琳是夏天的狂熱崇拜者,她早已準備了一大堆的衣裙塞滿了一個新買的紅色皮箱,我每天除了在廣播社裡和凌寒整理些稿子之外,就是和舒曼琳在她的宿舍里討論她到底穿哪件裙子會更顯氣質。
「同學,你的飲料!」忽然間闖入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想,我伸出手接過老闆手中的純凈水。握在手中的純凈水是無盡的冰涼,我打開瓶蓋喝了幾口,然後把整瓶水沿著臉龐澆下來,冰涼的感覺霎時蔓延全身,腦海卻激烈地閃現出凌寒跳進湖裡把我撈上岸的情景。
「聽說就是下午啊,你怎麼不去送他?你沒理由不知道的啊。」
我嚷著:「怎麼了?」
我發誓我這輩子還沒這麼慘過,這些都是拜凌寒所賜,如果他不失蹤,我用得著這麼累嗎?想著想著我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洗手間哭開了,哭得驚天動地。從那天開始,程悅總不放心我一個人在零度,他總是會讓舒曼琳來看著我。一般的客人都挺怕舒曼琳的,她以前一直很討厭我喝酒,可是看到她喝酒我才知道自己那根本就不算能喝,她每次都替我擋酒,而且酒吧里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喝得過她。
我想除了凌寒,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再有人如此在乎我了。凌寒,如果沒有你,我的幸福又將會在何方呢,真希望眼前的路永遠也沒有盡頭。
但是這些我都能忍受,唯獨那些屬於我和凌寒的記憶,它們像針一樣插在我的心上,沒有辦法愈合。
同樣的機場,幾個月之前,在這個地方那個溫暖的身影開始遠離我的生活,而現在,同樣的起點,我卻必須去找回屬於我的幸福。
思緒忽然間被拉扯著,讓我想起來了以前娜娜天真無邪的小臉來,她漂亮的臉蛋在記憶里還是如此清晰,只要一想起來仍然還是讓人覺得無法接受呢!
「拉拉,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少次擦肩而過,你不知道言言的脾氣有多壞。她生氣的時候會摔東西,她不爽的時候會把她養的小狗從二樓丟下去,她會莫名其妙地指責我,而和-圖-書當我憤然轉身的時候,她卻哭得非常可憐地拉著我的衣角讓我不要離開,那一刻,我只是想你,非常想你。」
我冷哼一聲,伸手指了指售票處:「很簡單,你去給我買張機票吧,讓我可以去法國找凌寒。」
那天是我第一次去凌寒一個人住的單身公寓,那個公寓很氣派高貴的樣子,裝潢雖然不奢華,但是看得出是非常有講究的。地板是防滑的高檔木質地板,他的卧室里有一條非常漂亮的波斯地毯,再就是他的書房,書櫃里的書擺放得非常整齊。
任煥鬆開了我,他看著身材窈窕的舒曼琳痞氣地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舒曼琳用鄙夷的目光望著他說:「楚拉拉,你給我過來!」
他右手揚起漂亮的弧度把我手中那疊厚厚的書本往床上扔去,然後拉著我的手就說:「拉拉,你跟我來。」
原來我是這麼讓凌寒不放心的一個人啊,所以他看我的眼神才常常是帶著一點憂傷的吧。可我卻不接受他的關心,甚至會對他發脾氣……
那一天,我們坐在那扇落地窗前看了整晚的星空,他給我講他小時候的事,他告訴我他是如何喜歡上我的。原本只是單純地想安慰我的他忽然間發現了我是個多麼純潔善良的女生,那些古靈精怪與任性妄為其實都是假象,然後就變得很擔心,總是覺得我不能保護好自己,最後才慢慢地發現自己是喜歡上我了。經常牽挂一個人,總是很擔心他,那應該就是喜歡的感覺了吧!
費了好大的心思把這些凌亂的字句連結在一起,才知道他是要說——
這樣的悲傷融入骨髓里,慢慢地沁進身體的每個細胞。
「嗯,我們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言言小我一歲,我們兩家是世交,而言言的父親,在所有人都下海經商的情況下,卻義無反顧地讀他的研究生最後讀到了博士學位,後來還成功地成了杭州最有名望的政界人士。」
唉,他又開始老生常談了。
他把我拉進他懷裡,說:「楚拉拉,我是真的想你了。」
我不能相信周圍人所說的我被甩了,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有事而已,他很快就會回來找我的,一定會!凌寒走後,我把手機帶在自己的身上,形影不離,我害怕凌寒打來電話我卻接不到,我更怕錯過任何有關於他的消息。
然而,一天又一天,很快就過了一個星期,我的手機依然平靜如昔。凌寒沒有打電話給我,也沒有發E-mail給我。我內心強烈的不安變得越來越濃,我經常上課走神,我經常痴痴地看著那沒有一點動靜的手機屏幕。
我又變得這樣患得患失了。
「不知道。」
我故意激他:「我的大才子,你這會兒想起我的存在來了,你最近是不是快連我姓什麼都忘了?」
任煥回校的消息像一枚炸彈往原本就硝煙瀰漫的戰場上再次重重地投下,一切靈巧的感官都以它無比靈敏的嗅覺猜測著事情的發展,那個午後我和任煥在布滿青蔥色草坪的圍牆邊接吻的事被很快地傳播開來,許久以來的平靜校園在繼富家公子拋棄灰姑娘之後開始有了新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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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拉拉,你真這麼傷心嗎?沒有了凌寒你就不能振作起來嗎?」他問我。
「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楚拉拉!」
舒曼琳衝過來把我從任煥懷裡拉出來,我的目光卻依然是渙散的,我覺得自己的樣子看上去一定像個死人。任煥沒有再糾纏,他把黑色T恤搭上肩頭,然後邁著從容的步子轉身就走,走之前還瀟洒地說著:「親愛的,下次我再來看你。」而我終於在他轉身的瞬間重重地往地上倒去,可我嘴角含笑,因為我看到了凌寒,看到了這個始終對我微笑的王子,他對我說——楚拉拉,你要乖,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一個珠光寶氣的婦人在一個早晨邁著非常妖嬈的步子出現在我的宿舍里,那時的我才剛起床,睡眼朦朧地望著眼前的女人,她是那樣地理直氣壯,那樣地不可一世。這讓我想起了我那個盛氣凌人的媽媽,她就經常這樣地站在我面前,滿臉的輕蔑和不屑。可是我知道,她應該就是凌寒的母親。
以前總是有程悅替我攔下,而剛巧碰到今天程悅沒來,我有些無所適從,只能小心地推脫,盡量不得罪客人。可是有些客人實在難纏到過分。
「我管你什麼亂七八糟的,大爺叫你陪你就得陪!」
「凌寒今天飛去法國,你不是應該去送機的嗎?」她更加錯愕地看著我說。
「不準……我不准你說凌寒是混蛋,只有我能罵他……他是我一個人的混蛋……」我開始對程悅無理取鬧。
誰知道那傢伙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醉醺醺地、搖搖晃晃地就要過來拉我。
我覺得自己的腦子像炸開了一般,到處都是凌亂無比的記憶碎片,我突然很想知道凌寒這段時間的過分忙碌究竟是為了什麼……我不想再去思考,飛快地越過女生身邊就往校門外衝去,然後攔了一輛的士直奔機場……
「這是教訓!你再執迷不悟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她指著我的鼻尖對我說,然後就扭著她的高跟鞋消失在我的視線里了。
沒有課的時候,我會到程悅的酒吧去當服務生,作為特殊優待,我的工資比其他的服務生多了整整一倍。
任煥依然悠閑地說著:「我會證明拉拉是需要我的,她需要愛。」
「笨蛋,有事沒事說這樣的話,你為什麼會不在啊?你要是不在我身邊,我保證一定不把自己當人看,所以你最好還是在我身邊,知道嗎?」
我開始變得比以往更加努力地學習,想要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這m.hetubook.com.com半年的課業,然後攢錢去法國。我不再理會同學們的閑言碎語,總是那樣積極地學習著,還曾一度讓舒曼琳以為我是在用學習來強迫自己不去想凌寒。
我停下了翻錢包的動作,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向他,語氣平靜地說:「我可以原諒你。」
「不過拉拉你不要多想哦,我一直當她是妹妹,親妹妹!」
「嗯。」
她扭過頭來,伸出白皙的食指戳著我的太陽穴說:「死丫頭,還不是看你這麼可憐,你說那個敗家子怎麼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呢?」她說著說著就抱著我哭了起來。我哽咽著說:「別哭了。」
「嘿嘿,我沒告訴過你我喜歡玩模型飛機的吧,小時候就有很多,這些都是非常喜歡的款式,所以才連上大學都帶了過來,它們很酷吧,擺在一起看看也覺得很舒心呢!」
「拉拉,楚拉拉!你給我過來!」舒曼琳的語氣里有著憤怒。
於是我走在他後面笑得很囂張。\t凌寒自從買了單車之後,就似乎是對它上癮了,放著自己的奧迪不開,每天騎著單車到處晃悠。他鬆開我的手走上前騎了上去,然後回過頭沖我笑得特別天真爛漫。
我震驚,手中的湯匙應聲而落,好半天都緩不過神來。
「帶你去看看整個武漢。」
所以,我一天也等不了了,我現在就要去法國把凌寒找回來!
於是我探出手背往臉上一抹,甩開任煥那雙冰涼得能沁出水來的手就要往舒曼琳的方向走去,可他還是在我要脫離他的範圍之前狠狠地再次把我拉進懷裡,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我想我聽到了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感覺到我的驚訝,他訥訥地解釋道:「我在小區門口看到你上車,就跟著過來了。」
只見右排的最後一架藏青色的模型飛機旁放著一個精緻的相框,裏面是兩個小孩子,一男一女,笑得很燦爛的樣子,女生似乎很信賴男生,整個身體似乎都處在男生的保護圈之下。女生很可愛,穿著很漂亮的粉色紗裙,頭上還戴著皇冠似的飾品,而男生一直專註于手中的模型飛機。
「楚拉拉,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你知道嗎?」
「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想去找凌寒?」他問我。
所有的事都是有一個盡頭的,感情的盡頭,思念的盡頭,甚至生命的盡頭。而我要用所有的盡頭來尋找你,直至傷心的盡頭。娜娜,如果你在我身邊,我相信你也一定會支持我,畢竟你曾那麼執著于自己的感情。
我含混地應著,埋著頭幹活去了。我的日子開始變得更加忙碌,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用在思念凌寒上,我總是那樣不知疲倦地穿梭在學校、酒吧與我家之間,過著典型的三點一線式的生活。
那些打著太陽傘的美女們都把自己最疼愛的皮膚掩藏在厚厚的防晒霜之下,急馳的車噴出來的尾氣侵蝕著本來就很乾燥的空氣,所有的一切都讓這個夏季多了些難耐。
雖然我的鎖骨沒有舒曼琳性感,但是舒曼琳說我的脖子很漂亮,是屬於美型的。
「臭丫頭,你就和程悅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都只會欺負我!」
「嗯。」他輕輕地擁我入懷。
「那麼久不見,我想你了呀!」他轉過頭來笑著說。
有時候也會產生幻覺,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似乎會看到凌寒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幫我付賬;回家坐在沙發上時,似乎會看到凌寒高大的身影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別的男生騎著單車與我擦身而過,似乎又看到凌寒載在我到處飛馳……我日復一日地沉浸在這些幻覺里,有時候猛然間驚醒過來,卻發現臉頰上是一片涼涼的觸感,伸出手一摸,是滿滿的一臉淚水。
我騙他是要去散心,就是不想讓他們擔心,自然不會說實話。
陪他喝過癮之後,我一口氣跑到洗手間狂吐,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我眯著自己的眼睛想要看透眼前的人,我恨不得去掐死他,他還期待我和他見面時能做些什麼?高大的任煥站在我面前剛好遮住了刺眼的太陽,他當著我的面懶洋洋地脫下了被我澆濕的V字領T恤,並且摘下太陽鏡掛在貼身的明黃色小背心的領口上,結實律動的手臂肌肉有些搶眼。
舒曼琳似乎是知道我要去找凌寒,她對此不置可否,她對我說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幫我瞞著程悅,其它的都由我自己搞定。我不想告訴任何人,我多少次窩在被子里偷偷哭泣;也沒人知道,我的胸腔里藏著怎樣的痛,似乎能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我淹沒。但是儘管這樣,事情還是在本來就很糟糕的情況下繼續腐爛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讓我覺得這個學期是如此難熬,幸好凌寒一直在我身邊。
原來他喜歡模型飛機啊,似乎從來也沒有提過,不過我好像也從來都沒有問過他喜歡什麼啊!這麼想來真是慚愧,在這段關係中,我一直在索取,而未付出過什麼。於是我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心,要努力地對凌寒好,好好地珍惜眼前這個男生。
「哦,這是我小的時候,旁邊那個就是言言。」凌寒介紹著。
「楚拉拉,凌寒也拋棄你了,你倒進化成一隻小獅子了。」任煥那張邪氣十足的臉喚回了我慢慢渙散開去的思緒。果然就是這樣!果然就是來羞辱我的……他這樣到底能得到些什麼呢?難道他的人生除了來干預我的生活就沒有其它目標了嗎?這樣很好玩嗎?

3

但這一刻的我,心早已飛到了千里之外的法國,全然無法在意這邊的一切。於是我決絕地抽過他手中的機票,頭也不回地往登機處走去。
「是呀,凌寒是混蛋,你值得為了一個混蛋這麼傷心嗎?」他說。
「不是,真的只是去散散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沉默了,往死里沉默。沒有了凌寒,我該怎麼幸福;沒有了凌寒,我該怎麼振作?或許,只有天堂里的娜娜才知道。然後我就一直流眼淚,想著那個曾經說不會再讓我流眼淚的人到底在哪呢?
「總之你以後什麼事都要小心!」
然後程悅進來了,他黑著一張臉,看到了眼前的任煥就利落地揮了他一拳,任煥咬著牙,以依然帥氣的動作擦掉了嘴角的血跡,冷漠的眼神里閃射出的光讓我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害怕。
「唉呀,知道了,你真的話很多好不好!」
「還裝神秘了!」雖然嘴上這麼說,我還是乖乖地把耳朵貼近他的唇邊。
我的天真的塌了,在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給了我重重一擊。暗涌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所有的猜測也都變得明顯起來。
我的世界里再沒有任何關於凌寒的消息,他消失得非常徹底,連一絲痕迹也沒有留下。
他還是穿著他最愛的白色休閑外套,背影顯得有些落寞和孤單。從背後看他顯得清瘦很多,白色的鴨舌帽斜斜地扣在頭上,慵懶而讓人回味。但是他似乎沒有看見我,儘管我那麼努力地呼喊他的名字,他卻依然義無反顧地入關了,沒有回頭,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他是為了我才進廣播社的!這麼說是從那時候就開始暗戀我咯!
任煥似乎是被我激怒了,他走上前來拉著我的手腕轉身就走。
我垂下眼瞼,不再理睬他,抽回手自顧自翻著錢包。
如今,再不會有人在乎我如何對自己;如今,再不會有人在我耳邊不斷地說擔心我;如今,就算我再次落入湖裡,也不會再有人心疼……
任煥面部的肌肉僵了僵,嚅動著嘴唇卻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然後他默默地為我買了機票。

5

「不是就最好。」
「去法國?什麼時候?」我問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內心卻早已天翻地覆。
而當我看到正要入關的凌寒,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凌寒……」我急切地叫他。
而此時的我被圍坐在零度酒吧的一間包廂里,我的左手邊坐著程悅,右手邊坐著舒曼琳,左側前方坐著任煥。
程悅說:「任煥,你離拉拉遠點。」
「姐姐,我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味道么?」
我依然如個木偶般不言不語,可我依然在心裏詛咒著他,詛咒他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做噩夢;詛咒他一輩子都得不到愛;詛咒他希望一切糟糕的事都會發生在他身上……當舒曼琳睡醒了走出校園來找我時,就看到了這幅情景,我被任煥抱在懷裡,我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
「瞧瞧,脾氣還不小嘛!我騙你幹什麼,我活了幾十年了還來騙你這小丫頭?」她笑得更大聲了,好像是我的反應終於讓她得到了獲勝感似的。
這樣的事在凌寒走後的日子里重複上演著,連一向口齒伶俐的舒曼琳也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失去了語言,只能任由我喝得爛醉,再任由程悅背著我回家。
「啪——」她的笑聲戛然而止,然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給了我一耳光,整個動作完美得像是經過良好訓練似的。想必她是經常扇人耳光的,要不然動作怎麼這麼雷厲風行,我在心裏嗤笑著。
然後我醒了,然後我現在面對著這樣一個有些凌亂的情景,再然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酒吧,大口地呼吸著,深吸了一口氣,邁開大步奔跑著。我希望讓我的腦子停止思考,我想要奔跑,猶如以往凌寒牽著我的手往前奔跑……
和他之間唯一讓我感到不安的就是言言,她在我還沒出現在凌寒的生命里之前就已然存在了,他們之間那種牽扯不清的關係,凌寒從未解釋過,雖然我非常想知道。可是,如果太八卦了會被凌寒討厭的吧!於是也就這樣懷著小小的疑慮一路走了過來。終於有一次,他主動把一切告訴了我。
「什麼狗屁規矩,這條街的規矩都是我定的,來……我們喝酒!」
以往的自閉又開始回到我的身上,我不再是個活潑且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我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眾人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生活著,害怕一不小心就會失控。
他把雙唇湊到了我耳邊說:「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楚拉拉!」
包廂里的氣氛剎時被拉扯到頂端,誰都沒有再說話,暗紅色的燈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虛幻得像一場夢,永遠都不會蘇醒的夢。
我繼續沖舒曼琳扮鬼臉,凌寒在前面說:「拉拉,你是個壞丫頭!」
「凌寒,你說你父親是做什麼的?」我撫摸著排列整齊的模型飛機問他。
「什麼?」我的眼睛閃了閃。
「先生,對不起,這是規矩。」我繼續抵抗,我倒不信他能對我做什麼。
整個被各種各樣的煩惱充斥著的慌亂夏季,在熾熱的陽光下愈演愈烈。抬起頭注視著頭頂散發著耀眼光圈的紅色物體,就會覺得彷彿世界都陷入了無止盡的虛幻之中。
一個星期之後,當同學告訴我凌寒去了法國的時候,我正在食堂里吃飯,邊吃還邊在埋怨食堂里那些看起來很精緻實際上卻難以下咽的食物。
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有些客人比我想象中難纏,會讓服務生陪他們喝酒。
看這情形,我知道自己多半是扛不住了。我心想他那肉乎乎的拳頭砸在我身上該多疼啊!
「楚拉拉,你怎麼還在這裏?」那位女同學看見我在悠閑地吃著飯很是驚訝。
「……」
我驚愕地抬頭,映入眼帘的是任煥喘息不止的身影。

2

在將機票遞給我的瞬間,他又用那種無比哀傷的眼神看著我,微微動了動嘴唇,通過他的唇形,我知道他在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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