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還是教主想得周到!」
「哎當心點,這是堡主命人好不容易尋回來的,你們別給碰壞了!」與他們一同進來的還有嘰嘰喳喳的程小雨。
林岳那人的武功我最清楚不過,打我一個綽綽有餘,但對上真正的高手就沒辦法了。
我起身開門走出去:「這是幹嗎?你們抬的是什麼?」
我順著小道一路往上,走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終於繞到了寒一教後山。如我所料,後山沒幾個弟子,我輕鬆就翻進了院牆。
他怎麼現在這麼喜歡送我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出聲。
雖然那些大夫治不好他的病,但開了許多安神助眠的葯給他,吃上一粒,整個晚上都不會醒。故而這一路上或風餐露宿或夜宿客棧,我都緊緊守在他身邊,就怕真的有哪個不長眼的宵小半夜偷襲。
我在牆上趴了會兒,見真的沒人才利落翻身進入。林岳不是名正言順的繼任者,所以他不知道密室的存在,也不知道它在哪裡。
我還不是怕有人暗襲你嗎?
我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聽得寒毛直立,引得對方朝我看了過來。
此時他身後又走出一個人,震驚地盯著我:「教主??」
聽得出他有些遲疑,我心裏奇怪:「問吧。」
聽他這麼說我跑得更快,簡直腳底生風。這老畜生怎麼如此不講理?明明是他篡了我的位,這會兒還怪起我來了!
「好!」我高興壞了,正要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臨走前想到什麼,回身不忘叮囑他,「這次給我準備一匹馬,我不要坐馬車了。」
何止是喜歡,從今往後我恐怕要日日坐在窗前盼它早早發芽、攀緣、開花了。等到它開花的那一天,一定會比寒一教中的那棵紫藤還要美麗百倍。
我已經沒心思回答他了,留下一句:「我去找他!」便匆匆離開。
我總覺得他有幾分古怪,但他偏偏言行如常,我只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答應道:「好,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我一想也是,這要是林岳半夜帶人攻下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蕭仲南睡得死沉死沉的也太不像話了。
這麼想著我挺了挺背脊,與他對上的視線也不再閃躲。
等到了蕭仲南院子外的時候,我嘴角的弧度已經根本平復不了了,我只能深呼吸幾下之後收斂了笑意再去敲他書房的門,我知道他平時這個時間一般都會在書房。
想著想著,院門外傳來一陣人聲,接著我就看到好幾個人抬著一株成人大腿那麼粗的樹樁走了進來。
他拿著根樹枝挑了挑火堆,讓火燃得更旺一點。
他聞言微微一笑:「自然。」
韓青言啊韓青言,你是不是現在尾巴都翹上天了啊?該問的不該問的都問,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啊!
不用說,林岳必定是不服輸地拚死反抗,最終被蕭大堡主如願以償地一劍斃命了。
「那林岳竟然膽子這麼大,敢以下犯上?!」他氣沖沖道。
他坐到我們的那攤篝火旁,沒有休息的意思。
我算了算時辰,發現也沒多少時間了。
我又勸:「人活著便是希望,其他沒了就沒了吧。」
「真是只漂亮的猛禽!」我贊道。
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整晚,直到篝火熄滅,天空露出微白,第一聲鳥鳴響起,他站了起來,然後許多人也陸陸續續和他一樣站了起來。
我皺了皺眉:「外面不像堡里安全,要是半路遇到魔教伏擊,你綁成個粽子不是自投羅網嗎?」
眾武林人士在山腳下安營紮寨,只等盟主一聲令下就攻上山去。
蕭仲南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對於我突如其來的脾氣,他不會用言語安撫,同樣也不會追問,這點倒是和瘋子很像。
「萬事小心。」我十分認真嚴https://m.hetubook.com.com肅地叮囑他。
我有意將他引進樹林,那邊地形複雜,一定能將他甩脫。
我:「……」
我在離蕭仲南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有些被他周身肅殺的氣息震懾到。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差點讓我以為他又發病了。
我朝他擺擺手,勸道:「現如今正道武林在武林盟主帶領下對我們群起而攻,寒一教覆滅不過是遲早的事。這是天意,無論是林岳還是我都已無法扭轉這必敗的局面。你帶著願意跟你走的人快點走吧,別在這送死了。」
他神色不變,道:「我會多帶點人去,晚上讓他們綁著我。」
我一定要跟著他,並非如我所說怕他遭遇魔教半路伏擊,魔教要有這本事就不會弄到現今這番田地了。
「打攪你了嗎?」
我搓了搓手指間的血跡,苦笑道:「剛剛被那林岳的手下刺傷的,不過我也不算虧,他傷得不比我輕。」
此時林岳已經追了上來,只需數息便能到達我倆面前。
「《幽花秘典》,總算找到了!」我心中一喜,馬上將秘籍塞進懷裡,接著打算原路返回。
他問我:「那你說怎麼辦才好?」
我知道他一定有許多問題想問我,但時間緊迫,我也只能長話短說了。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是林岳?林岳和他說了什麼?
蕭仲南現在對我很好,那我也該對他好點,治好他這要命的毛病。
「我走了。」他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留下和我道別。
「這次你們要將那魔教教主活捉還是就地斬殺?」
我聞言鄭重點頭:「嗯!」
我退到一邊,眼神四處亂飄,就怕見到個眼熟的把我身份拆穿不說還以為我是魔教派來的姦細。那我可真的是有嘴說不清,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教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年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楊晟棋一停下就迫不及待地對我發問。
結果他不同意:「你也睡床,這床夠大,再來兩個你也睡得下。」
他點點頭:「在此處失去意識太過冒險,我還是睜眼到天亮吧。」
他劍尖指地,緩步走向我,臉上毫無表情。我咽了口唾沫,不想承認自己感到了恐懼。
「天將亮未亮之際,等第一聲鳥鳴。」
「可你的病怎麼辦?」
他臉色蒼白,看上去打擊不小:「真的沒救了嗎?」
我一巴掌拍在他頭上:「什麼重得聖寵,你戲文看太多了是不是?」過了會兒才不可思議地瞪著眼問他,「堡主為我挖來的紫藤?!」
我一聽,笑了:「聽你這意思是想讓我恨你啊?也行啊,你不知道你那玩意兒捅進來有多疼,要不你讓我捅一回我就不記仇了。」話是這麼說,但我一想到蕭仲南這大高個兒躺在我身下的樣子就直打冷戰,簡直毛骨悚然,連忙又打了退堂鼓,「算了,你讓我捅我也硬不起來。」
我見了他們就像見了救星,連忙往那邊而去,等走近了,一道先前被樹木擋住的熟悉身影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林岳邊追邊罵:「韓青言你個小畜生,看我不將你千刀萬剮了!」
說不上來什麼感覺,但他那剎那看我的眼神非常陌生,甚至是……帶著殺意。不過那隻存在很短的時間里,很快那種感覺就消失了,彷彿我的幻覺。
「沒有。」他低頭看了幾眼,抬起頭,「怎麼了?」
我趕忙提一口氣朝他掠去,嘴裏同時喊著:「蕭大哥救我!」
我見他們走得連影子都沒了,左右查看了下,很好,沒人關注我。
「林岳一除,魔教大勢已去,你先回山下等著,我同其他人收拾了殘局就來找你。」
其實一開始住客棧的時hetubook•com•com候他本來要跟我一人一間房的,但給我及時制止了,硬要和他睡一間。最後他沒辦法只好答應,搞得那掌柜看我倆眼神都變了。
通道並不長,走了一盞茶的工夫也就到頭了。盡頭是一扇石門,我用老教主傳給我的方法解開了石門上的機關,石門「轟隆隆」向我敞開了。
「為何?」
「當日我被武林正道圍攻,負傷逃跑之際一不小心掉下了懸崖,還好我命大,掉下去了也沒死……」我沒跟他說瘋子的事,就說是一名山中獵戶救了我,「等我養好身體回到教中的時候,林岳已經是新任教主,而且他一見到我就對我起了殺意。我被他打了一掌,只好逃下山去,沒想到半路又遇上了來打探消息的隱劍門弟子……」之後我將怎麼被俘的又怎麼被蕭仲南所救的事全都說給了他聽,只隱去了我倆的那些糾葛。
他竟對我如此有心?
我們一行人緊趕慢趕,在半個月後趕到了鷓鴣山下。
我一個閃身從書房窗戶躍了進去,輕巧地在地上打了個滾,然後站起來左右看了看,接著走到書架前,小心擰了擰放在上面的一隻筆筒。很快地,書架整個朝一邊移去,露出條只容一人通過的暗道。
我一路奔逃,簡直將輕功發揮到了極致。林岳跟只瘋狗一樣追在我的身後,不依不饒。
「之前武林大會的時候盟主決定要再伐魔教,說這次務必將他們斬草除根,方才的來信便是讓我南下助他一臂之力。」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幹嗎那麼高興,不就送了我一匹千里馬之後又送了我一棵紫藤嗎?我是那麼容易被討好的人嗎?我的要求怎麼可能這麼低?就算從沒人送過我什麼東西又怎麼樣?這些說不定對蕭仲南來說根本無足輕重,我傻傻地開心什麼?我傻傻地……
他可以算是教內為數不多對我抱有忠心的人,先前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知道林岳的所作所為,一直沒敢去找他,今日看他的這表情應該是不知道的了,但可惜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楊晟棋和我一樣也是從小長在寒一教,但和我不同的是,他被他師父洗腦洗得很徹底,對寒一教忠心得很。
蕭仲南這次南下帶了六個人一起上路,不算多,但個個都是堡內的精英。
什麼人對我好,我便也對他好。
他微微泛出點笑模樣,也不知我哪句話取悅了他。
「你喜歡什麼,我便為你尋來什麼,你我無須如此客氣。」他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句話,之後重新卷好綁在了蒼鷹腿上,接著他指了指窗戶,對我說,「幫我把窗打開。」
蕭仲南讓我留在山下等他,還要留下一名弟子保護我,被我想也不想拒絕了。我之後是要單獨行動的,身後跟著個拖油瓶算怎麼回事?
我都想好了,治好他的病後,他要是有朝一日找到了他獨一無二的那一人,那時候魔教也覆滅了,我便離開黑鷹堡安心遊歷天下去。
如果哪一天瘋子的記憶回來了,我想蕭仲南待我也不會和現在有什麼差別吧。畢竟我與他在山洞里相處的那幾個月只是他失去的五年記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且也並不美好,最後我還將他獨自丟下了。
「冷?」他詫異道。
我不敢刺|激他,只好走過去和衣躺下:「那你睡,我守著。」
那條小道離營地不遠,我又對鷓鴣山熟悉得很,沒一會兒就找到了。
這都快夏天了,雖然是山裡但也不到冷的程度,但我難道能告訴他我是被他嚇到了嗎?
我轉了轉眼珠,狀似自然地說道:「你帶我去吧,我武功比你那些侍衛要好!而且我熟知魔教那些人的行事作風,定不會讓你們著了他們的道!」
所幸當年見過我的人www.hetubook.com.com不多,我又特地改變了穿著打扮,現在的我看上去就是個最普通的黑鷹堡弟子,應該不會有人認出來。
我施展輕功帶著他幾個起落遠離了蕭仲南他們的戰圈,表面上看起來就像是楊晟棋追在我身後一樣。
不知為什麼,明明我混在正道人士中間沒有任何企圖,這會兒被他搞得反而心虛得很。
我不知道這間密室為何存在,我只知道它有我要的東西。
我緩慢退到營地邊緣,很快便融入到了樹林中,等再也看不見那些武林人士后,我轉身撒開腿就跑。
但這話當然不能和對方說,所以我故作深沉地開口道:「恨啊,怎麼不恨?你強迫我的時候我可恨你了,覺得你就是個王八蛋。但你恢復正常之後,對我實在不能算差,我就又恨不起來了。」
什麼玩意兒?我不是這個意思啊!誰要東山再起啊!起了幹嗎?被正道那些個大俠打得還不夠慘是不是?!
這紫藤我從來只在南方見過,要在北方草原找到這麼一棵粗壯的紫藤,必定費了他不少工夫。
他竟然還替我不值?我的心猛烈地一跳,差點從胸膛里跳出來。
「你不睡?」我問他。
那之後他徹底安靜了,我想是藥效發作睡著了。
「你也睡,不用守著。左右都有我們的人,你怕什麼?」
蕭仲南剛剛將一名魔教弟子結果,聽到我的聲音一下子轉過身,正好扶住飛掠而下已經力竭的我。
「我不想你恨我,但又替你不值。下次我要是再犯病,你可以拿刀在我身上捅著玩,捅死了活該。」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說:「我就在椅子上湊合一宿吧,給你守夜。」
「退後。」
我還沒跟他在清醒的時候睡在一張床上過,心裏也有些彆扭,擺了擺手:「不用,我就睡椅子上挺好……」
他沉吟片刻:「既然你執意要去,那兩日後出發,你這幾日收拾收拾行李。」
我掏出隨身帶的火摺子點燃,然後緩步朝里走去。
「是。」我堅定道。
來人面白無須,長得文質彬彬,正是寒一教的一位護法,叫作楊晟棋。
「你是個男人,我卻那樣對你,你難道一點不恨我嗎?」
蕭仲南聞言看向我身後,隨後眯了眯雙眼,伸手擋住我。
最後我的左肩被楊晟棋刺了一劍,鮮紅的血液瞬間浸透了內外兩層衣料,看上去十分嚇人,但其實沒有傷到要害。
「你也是。」他摸了摸我的腦袋,隨後施展輕功朝山上疾行而去。
蕭仲南睡前吃了一粒葯,這會兒可能藥效還沒發作,仍有餘力說話。
「不行。」他想也不想便拒絕了我。
我心間巨震,明明我在江湖上已是個「死人」,聽他說這話的時候卻彷彿要被討伐的仍是我一樣。
要是此時此刻被誰撞破了我的真實身份,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宛如驚雷般的目光一瞬間準確地投向我,凌厲地轟在我的心間,竟讓我覺得有些窒息。
這話問到了我的心坎里。一次兩次會恨,三次四次會怨,五次六次甚至更多的時候,哪裡還有那麼多時間去恨去怨?我都已經麻木了。
「你恨我嗎?」
我趴在窗前,一手支著下巴,盯著院子里的滿目芳草心事重重。
一開始四周不見人煙,幽靜得很,我故意往前山跑,沒多久就望見了幾個正在同魔教弟子廝殺的正道弟子。
蕭仲南一身黑衣,手握長劍姿態挺拔地立在林子里,銀亮的劍尖猶在滴血,而他腳下躺著一具已沒了呼吸的屍體,正是我那林師叔。
「好好好,我睡,我睡。」我嘴上應付他,心裏打定主意不能睡死。
我驚得退後一步,怎麼也沒想到林岳會在這時回來。
他道:「阿青……有個問題我一直想m•hetubook.com•com問你。」
「太危……」我這心裏竟然有些歡喜是怎麼回事?我退了一步,「我一個男人怕什麼危險?那我不上山,在山腳下等你們總行了吧?」
「哦,好!」我忙跑過去開窗,剛轉過身,就感覺一陣羽毛扇動所形成的微風從面前擦過,再看天空,蒼鷹已展翅高飛,轉眼便化作了小點。
楊晟棋聽得眼睛越睜越大,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等我好不容易憑著打鬥痕迹找到蕭仲南和林岳時,兩人已經分出了勝負。
楊晟棋聽前半句的時候還是滿臉驚詫,等聽我全部說完便只剩下滿滿的崇敬。
程小雨自顧說著:「是啊,堡主還說等明年開花了就讓廚房給做成紫蘿餅,我聽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大哥哥你吃過紫蘿餅嗎?好吃嗎?」
我連忙擺手,不敢再收他的禮:「不用不用,我也沒有很喜歡!」
「進來。」門裡傳來他的聲音。
然而他認我我卻不敢認他的。
我轉開視線,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來多謝你的紫藤,蕭大哥有心了,我很喜歡。」
這間密室並不大,其中最多的便是擺滿了三面牆的各式典籍,有武功秘籍,也有失傳已久的樂譜,甚至連文人真跡也有不少。
蕭仲南的瘋病,他自己放棄了,我卻還想再試一試。寒一教密室里的那本秘籍,我這次一定要想辦法趁亂偷出來。所幸我知道一條從後山繞到教中的小路,正道武林攻山,寒一教恐怕沒那麼多人會守在後方,而這便是我偷偷溜進去的大好時機!
「那是武林盟主的蒼鷹,是多年前黑鷹堡贈予他的。」蕭仲南道,「你要是喜歡,我也可以送你一隻。」
他蹙著眉沉聲問我:「你怎麼會在這兒?我不是讓你待在山下別上來的嗎?」
他沉默半晌,握著劍的手突然挽了個劍花將劍尖上的血跡甩凈,接著歸劍入鞘。
我自然知道他在懷疑什麼,朝他使了個顏色,讓他跟我來。他又看了眼林岳的方向,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我。
「太危險。」
「反抗就殺,不反抗就活捉。」蕭仲南臉色冷肅,「我還是希望他反抗,這樣的人殺了乾淨。」
我心下稍安,剛要鬆一口氣,沒承想在林岳後面還綴著個人。
只是沒想到,我出了密道才打開書房的門,一隻腳剛想跨出去就迎面遇上了死對頭。
「這場惡戰恐怕短時間內結束不了,你在山下也要時刻小心,可能會有漏網之魚一路逃下來,要是正好被你遇上,你下不了手就躲得遠遠的讓別人動手。」
我知道瘋子是蕭仲南,他們本就是一個人,但我總不自覺就將他們當成兩個個體看待。
不對,我慌什麼,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幹嗎這麼害怕?
我輕嘆口氣:「教中上下早就都是他的人了,我做教主那會兒也不過是個名存實亡的傀儡,他犯不犯上也無多大區別。」
我乾脆也不睡了,爬起來坐到他身旁,問他:「盟主說什麼時候攻山?」
期間我回頭看過一眼,發現他仍在原地站著,遠遠望著我的方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一直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追隨著我。
對方聞言眼眸一下亮了起來,對著我忙不迭點頭:「說的是,教主你活著就是希望,來日寒一教定可東山再起!」
我在黑暗中蹙了蹙眉:「什麼意思?」
我沒點頭,反而問他:「你去哪裡?」問了之後才覺得自己失言。
「韓青言,你還沒死!」林岳怒目瞪著我,忽然猙獰道,「那些武林正道人士是不是你引來的?你投靠了他們!」
「等等!」他剛要走,我叫住他,「你打我一掌或者刺我一劍,我好交差,不然會有人起疑的。」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我推門和_圖_書而入,一眼便見他站在桌邊,桌上停著一隻蒼鷹,而他手裡正在展開的顯然是剛從蒼鷹腿上拆下的信件。
到的時候山下已經圍了許多的武林人士,他們看到蕭仲南來了立馬兩眼放光,紛紛過來打招呼。
我喘著氣,神色帶上些許偽裝的慌張:「這個我之後再向你解釋,我路上一不小心遇到了魔教教主,他以為你們是我引來的,大發雷霆不說還要將我千刀萬剮,蕭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
他一聽我的「傀儡論」立馬錶情憤憤,雙手握拳:「林岳這廝實在該死!如果不是他當初一口咬定教主你死了,我們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讓他得逞!教主你既然現在回來了,我楊晟棋必定只認你一個教主,別的都是狗屁!」
楊晟棋驚魂不定地看著和林岳打得起勁的蕭仲南,當視線掃到我的時候,眼中劃過一絲猶疑。
我想起那日跟他說的話,的確是說過教主居所外有棵漂亮的紫藤,但我沒想到他會記在心上,竟然還給我真的尋了一棵!
哎喲喂,這冷冰冰的蕭堡主笑起來還挺好看的,雖然瘋子以前也常笑,但他笑起來有股傻氣,不像蕭仲南,笑著特別有一股……冰雪初融的味道!
我聞言乖乖退到了一邊,蕭仲南人像寒冰,武功路數卻十分霸道,不等林岳上前便縱身迎上,瞬間與對方打了個不可開交。
我不欲再與他爭辯,心累地胡亂應了一通,讓他趕緊走,別猶豫。
找到一塊安全沒人的地方,我收了內力落到地上。
隨後我施展輕功飛快地尋到了教主居所外,院內那棵巨大的紫藤已經開滿了花,我卻沒時間欣賞了。
太陽下山後有幾個掌門、閣主之類的過來說要去找盟主商量明天的對策,問蕭仲南要不要一起,蕭仲南囑咐我自己當心便跟著他們走了,直到半夜才回來。
我胡亂翻著架子上的書,見不是自己要找的便隨手丟棄,一路將擺放整齊的典籍橫掃在地,一點不心疼。
程小雨見了我,上前幾步神秘兮兮地在我耳邊小聲道:「你重得聖寵啦!這是堡主特地給你挖來的紫藤,說給你種在院子里,明年就能開花。」
還好我記得大概的位置,所以沒找多久就給我找到了。
仔細想想蕭堡主要相貌有相貌,要身份有身份,武功也是位於高手之列,這麼個人中龍鳳,還真是說不好誰佔了誰便宜。要是這人犯病的時候能再顧忌點另一方、溫柔點、體貼點,別那麼粗暴就更好了。
楊晟棋眼眶都微微泛紅了,對我抱了抱拳:「那教主你自己保重!」說完轉身離去。
「好了,你快走!」我捂著傷處對他抬了抬下巴。
「你受傷了。」他走到我面前,看向我的傷口。
我正自我檢討呢,那邊蕭仲南竟然毫不遲疑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點點頭,目送我離去。
「……蕭大哥?」我試著輕聲呼喚他。
他嘆了口氣,道:「你太心軟了。」
他聽我這麼說便沒有再堅持:「過幾日我會出一趟遠門,歸期不定,你要有什麼需要就直接跟漠北或者程叔提,悶了就讓小雨陪你出去玩,知道嗎?」
無論是瘋子還是蕭仲南,一板起臉那模樣小孩都能給嚇哭。
他冷著臉命令道:「過來。」
我訕笑著:「剛剛那一下有點涼颼颼的,現在好了。」
我見他走了,瞥了眼肩膀上那個鮮血直流的傷口,伸出兩指點住穴道止血,隨後施展輕功向著來時路尋了回去。
我見林岳雙目赤紅就要攻上來,往窗戶那邊一躥便躥了出去,然後開始拚命狂奔。
蕭仲南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在我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耳邊突然又響起了他的聲音。
我側身背對著他,閉上眼睛斥道:「胡說什麼啊,別老死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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