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雨夜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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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呼呼地推開門打算去找他。剛一開門,一陣狂風吹來,冷得我縮緊了脖子。樓上的門被風吹得嘎吱嘎吱地響,我往上瞅了一眼,想起宋曦陽之前說要在天台上放煙花,難道他一個人跑去天台了?可是這麼大的雨他跑去天台做什麼?
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我只好摸索著找到手機給他打電話,但是他的手機留在了飯桌上,人卻不知所蹤。
「喂……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我在想是不是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讓他生氣了,可是想了半天,我好像也沒說什麼話啊。
我環視了一下空蕩蕩的房間,覺得有些害怕,便喊了一聲宋曦陽,但是並沒有得到回應。
「哦。」見他不願意說,我也不好多問。
他就這麼把我丟下了?
「你剛剛說什麼那天下著雨?」我仰頭問他。
宋曦陽走到我面前問我在想什麼。我迅速收起我的小憂傷,笑著說是電視節目太好看了。
「宋曦陽,你沒事吧,你是想說什麼嗎?」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讓人看不分明,就如他的心思,從來就讓人猜不透。
宋曦陽忽然伸手過來,笑著在我嘴角一抹:「這粒米你可是要留著明年吃?」
不一會兒,車子便停在了他家樓下。跟著他踏進家門,他把我丟在客廳就鑽進了廚房。
熱鬧的除夕晚會快開始了,我心裏卻莫名覺得有些空落落的。老爸給我打了兩個電話過來,我都裝作沒有聽見。
我本來想去幫忙,但無奈一想,我只能幫倒忙吧?於是我乾脆在客廳里看起了電視劇。
天台上,宋曦陽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站在明亮的燈牌之下,背對著我望向城市的遠方。我本來不想打擾他,誰知道鼻腔痒痒的,我冷不丁打了一個噴嚏,他轉過身來,默默看了我半晌,然後開口:「你醒了?」
我見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外面又這麼冷,忙沖他招手:「你快進來吧,那麼大的雨,今天晚上是沒辦法放煙https://m•hetubook•com•com花了。」
「如果她真的是美人魚就好了,至少不會就這樣葬身於大海。」他低頭看向我,眼裡有著無法言喻的痛楚,「她就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白穆雅,她最終死於輪船事故。而我因為那一場大雨,錯過了與她相見的最後機會。」
當我在雨中聽完這一段悠長的故事,早已凍得失去了知覺,不止是身體,連大腦也處於無法思考的狀態。
我其實是一個膽小鬼,儘管我總是覺得自己無所畏懼,但其實我很怕失去,所以我從一開始就不敢對周圍的人抱有期待。
我明顯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因為他之後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低頭默默地吃著飯。
他遺憾地抬頭仰望著黑壓壓的天空:「是啊,真是可惜。」言罷,他低下頭,喃喃道,「那天也是這樣下著雨。」
我微微一怔,手心發涼。
儘管如此,我仍舊沒骨氣地上了飯桌,吃了滿滿兩大碗飯。
他抬頭勉力一笑,說:「沒事,吃飯吧和圖書。」
吃了飯,他在廚房裡刷碗。我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里並不好笑的相聲,昏昏欲睡。可能是屋裡的暖氣太強了,整個人被溫暖包圍著,我就這麼在沙發上睡著了。等我迷迷糊糊醒來時,身上多了一條毛毯,落地窗上瀰漫著一層霧氣,外面似乎下雨了,能聽到嘩啦啦的雨聲。
我裹上大衣,藉著昏暗的燈光上了樓頂,天台的門果然開著。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將這個女人視為永久的勁敵,然而當我知曉了真相,我發現,我根本無法與她為敵。在宋曦陽的心裏,白穆雅是永恆,即便她早已遠去。
他也許深陷進了混亂的回憶中,語氣有些沉重。
也許是被我的飯量嚇著了,宋曦陽怔怔地盯著我看。
「我曾跟你說起過人生中的坎坷,那場雨,怕就是我最為慘痛的經歷吧。」他的聲音有些縹緲,帶著一些微微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別的原因。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彷彿有一道傷口在我面前漸漸撕裂,殘忍得讓人不敢直視。
hetubook•com.com的這個動作太過自然,以至於我並沒有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等回神過來,我瞬間漲紅了臉,這個動作太過親密了吧?可是宋曦陽的雙眼忽然無神起來,好似陷入了某種回憶。
「那天下著雨,我買好了一束小雛菊,這是她最喜歡的花,我準備去北島看她。然而那一天因為大雨,飛機延誤,等我第二天趕到北島時,她已經不知所終了。」
「所以……你說的只是一個童話故事,美人魚之類的?」我越來越搞不懂宋曦陽心裏在想些什麼,他說的話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真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喜歡跟這樣的人在一起,難道我是有受虐的傾向嗎?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那她去了哪兒?」我聽得雲里霧裡,不確定他口中說的她到底是什麼人。
他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說:「唉,跟你在一起太久,我總是擔心自己會變傻。」
宋曦陽看了一眼電視,不巧,正在插播廣告。
「晚上吃了飯一起去放煙花如何?」因為廣播里聊到煙花的hetubook.com.com話題,他便說,「我家樓頂空著,正好合適。」
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見他一直站著,我小跑著踏進雨里,躲進了他的傘下,他把傘往我這邊傾斜了一些。
「那好吧。看在你如此盛情的邀請上,我就不拒絕了。」我把手枕在頭下,不打算生氣了。
有關白穆雅和宋曦陽的事,一直是我想要解開的謎題,我以為宋曦陽永遠也不會告訴我,但就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他毫無保留地將這段深藏的記憶攤開在了我面前。
「海里。」他苦澀地一笑,「她說,她一直想要成為海的女兒,哪怕最終變成泡沫,也要經歷一生僅一次的摯愛。」
「幹嗎啊,你該不會在心疼你的米吧?」我瞪著宋曦陽,不服氣地說道。
他回憶了很久:「我也忘記具體是哪一天了,總之就是一個下雨的日子。」
我想,我爸給我打電話並不是真的希望我回家,他只是為了盡到責任而已。我如此說服自己去忘記電話的事。
我咬牙切齒地想要反擊,但是礙於在別人家做客,只能獨自氣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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