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到最後有些食之無味。

我保持沉默，因為我還沒有傻到把老爸當成我的傾訴對象。

聽不清老爸是怎麼回答的，我趴在床上，盡量讓自己的腦袋放空，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要聽，相信時間能讓人慢慢忘卻……

「什麼沒關係？你是我女兒，當然有關係！」老爸有些大言不慚地聲稱，「你的事我當然要管！」

我睜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因為不會無聊而結婚，因為無聊而離婚，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理解我媽的選擇。

可他說，他朋友的兒子就在國外留學，給他推薦了幾所好的學校。

我很意外他為什麼對我的前途突然如此關心，再三追問之下，原來是老媽給他打電話，希望我能去國外陪她幾年。

回家的路上，原本安靜開著車的老爸突然提議說：「今晚我正好沒應酬，不如我們父女倆今天就在外面吃？」

我坐在車的後排，正專心看著資料，隨口就說：「好啊。」

「以前呢，老爸覺得，就算有些話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何況，從小到大，你的心智總是比同齡人成熟些，很少讓人操心。不過…和圖書…我聽你爺爺說，你最近好像有些反常？」

我對於他們的故事半分興趣也沒有，只顧著把盤子里的牛肉塞進嘴裏，根本沒空搭理他。我爸也不顧我的冷漠，繼續饒有興緻地說：「她說呢，我是她認識的男人裏面心眼最多的一個，正是這樣，以後結了婚就不會無聊！是不是很奇葩的理由啊？哈哈哈……」

我見他不自在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心裏暗暗發笑，揶揄他說：「所以說，我不得不提防啊。要不誰知道哪天你把我送去賣了，我還傻傻地替你數錢呢。」

「你爺爺跟我說的，自從你認識了那個叫宋曦陽的就變了。」老爸猛喝了一口酒，慨嘆道，「不知不覺，我們家的閨女也長大到開始談戀愛的年紀了！」

我爸默然半晌，點了點頭。

老爸見我不接話，便說：「你不說老爸也知道，你喜歡他吧？那個叫宋曦陽的。」

「怎麼突然有空充當我的人生導師了？」我很想說，早兩年幹什麼去了，現在倒是扮演起慈父來，真是讓人覺得驚詫。

老爸見我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不得不開始求饒：「行了，ｈetuｂook.cｏｍ•cｏｍ行了，你是知識分子，咱這種大老粗說不過你。為了彌補老爹以前的錯，今晚請你吃西餐，就這麼決定了。」

到了餐廳，老爸竟然心情很好地要了一瓶紅酒。我一直覺得不對勁，果不其然，酒過三杯，他突然話多起來，跟我聊起他跟我媽的火熱青春。

我沒想到爺爺竟然會跟老爸多嘴，心下很是煩躁。老爸害怕我生氣，便補充說：「你爺爺是因為擔心你才問我，你可不許怪你爺爺。」

我無語，好吧，還真是夠奇葩的。

「你是不知道，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當時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媽會嫁給我。後來結婚，我問她為什麼選我，你猜她怎麼說的？」

「那可不，你坑我的次數還嫌少啊。」我放下資料，開始掰著指頭認真算賬，「小時候發高燒，醫生讓你給我吃退燒藥，你給我吃的是什麼？我記得是胃藥，對吧？還有，初中開家長會，你居然讓我們家保姆來，老師還以為保姆是我媽，說我媽可年輕了！這都不算，中考讓你給我送准考證過來，你居然找不到我學校，害得我差一點就和*圖*書錯過了考試……」

「吃飯就吃飯，可不準給我提什麼別的要求。」我再次強調。

但是那沓資料我沒有扔，在前路不明的情況下，出國留學不失一個好的選擇，說不定畢業后再多學習幾年，我就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了。

老爸對我出國留學的事很是積極，親自陪著我去了好幾家機構，但是得到的信息大同小異。現在要出國留學並不難，有錢可以解決很多事。不過要申請好的大學並非易事，就更不要說像是建築設計方面這類搶手的專業了，不好好認真準備一兩年幾乎就是妄想。

我的威脅立竿見影，老爸見我生氣，忙說：「行了行了，我不說了，怕你了。」但是又心有不甘地嘟噥著，「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那臭小子不喜歡你，是他沒眼光，你根本不用難過……」

我尚未數完，老爸就漲紅著一張臉，忍不住出聲打斷了我。

「算了吧，你還是好好關心你自己吧。」我放下筷子，完全沒了繼續吃飯的心情，「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再多說一句我可就走了。」

回到南城后，老爸就迫不及待地塞給我一沓資料，問我有沒ｈttps://ｗｗw.heｔｕboｏk.ｃom•com有興趣出國留學。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人無完人，老爸偶爾也會有犯錯的時候。」他咳了幾聲，以掩飾被我揭穿老底的尷尬。

「雖然說這樣的理由讓人難以接受。但那又如何呢？人生在世，開心最重要。既然兩個人在一起沒有辦法得到幸福，又何必強求。所以你媽提出離婚的時候，我一點兒也沒有阻攔。」我爸聳了聳肩，一臉的雲淡風輕，彷彿曾經的一切對他完全沒有影響。

我甩給他警告的眼色，他立刻做出休戰的手勢，徹底不再啰唆。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不用拐彎抹角的。」我暗自不爽，爺爺幹嗎跟老爸說這些呢？說了也沒用。

回到家，我便鑽進了卧室。聽到小阿姨在問老爸：「你是不是惹她生氣了？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我不由得停下手裡的筷子，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好笑嗎？為什麼我一點都笑不出來。

「老爸就是問你，你……是不是戀愛了？」老爸那酷似蠟筆小新的眉毛往上一挑，一副止不住的好奇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把手裡的盤子蓋在他的臉上。

從北島回來后，我一直這樣安慰自己。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是從來不知道，忘卻一個人需要多長的時間。但是不管多久，總有忘記過去的時候。就像沒心沒肺的老爸一樣，提起曾經的失敗婚姻，竟能一笑置之。

我沒興趣。

看老爸主動遞出了求和的橄欖枝，我也順勢見好就收。

我當然予以了回絕，畢竟我不是寵物，呼之即來，揮之則去。

老爸使勁點頭，再三保證只是想跟我簡單地吃頓飯，儘管我仍然不怎麼相信他那平白無故的誠意。

「這跟你沒關係，你別管！」我惱羞成怒，制止他繼續往下說。

「那她跟你離婚的理由又是什麼呢？」我哼了一聲，「該不會就是因為無聊吧？」

等回過神來，我才想起，老爸可不是無事獻殷勤的那種人。

老爸乾笑：「看你說的，難道我這親爹還能坑你不成？」

因此，我開始認真思考留學的事。去什麼地方還沒決定，總之一定不會是我老媽所在的城市。

我狐疑地問：「怎麼突然良心發現要跟我套近乎啊？說吧，是不是有什麼事有求於我？如果是鴻門宴，我可不去。」

「你怎麼知道？」

我還是回去了，我自知待在北島會令我更難過，所以我像逃兵一樣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