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瑟正思索著中午該和溫純如吃些什麼,揣在褲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停點頭和不斷搖頭的蘇巒青與暮瑟同時愣住。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暮瑟的手,想拉著暮瑟一起跑,卻被暮瑟反握住,安撫似的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原因很簡單,不過是蘇巒青想以送飯為借口,每天多見一眼暮瑟罷了。
一直暗搓搓以眼神給溫純如這小電燈泡施壓的蘇巒青甚是欣慰,這姑娘倒也還挺有眼力見的嘛。
原本還嫌蘇巒青煩的暮瑟突然之間就怔住了,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半天說不出話來。
暮瑟在等溫純如,她在這個班上第一個認識的女孩子,水嫩軟糯得不像話。
她拖著軟綿綿的身體晃晃悠悠地往操場上走,尚未走出教學樓的陰影,就已有熱氣撲面而來。
她就像一隻隨時都有可能受到驚嚇的小白兔,每次和她說話,暮瑟都會盡量壓低聲音,以免嚇到她。
暮瑟原本都還沒反應過來,見蘇巒青的反應,連忙搖頭:「什麼呀!不是!不是!」
暮瑟已經無話可說,白眼翻破天際,只得說:「既然來了,就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教官們氣沉丹田,朗聲宣布休息。
溫純如一臉莫名:「暮瑟和圖書,你在幹什麼?」
溫純如有點蒙,她都沒來得及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他們怎麼就都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蘇巒青的臉更黑:「我看上去有那麼老嗎?」話一說完,他又開始蕩漾,被瑟瑟喊哥哥似乎也還挺不錯。
暮瑟如今所站的位置很高,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班級。她的目光在一片迷彩服中穿梭,最終定格在宋之若身上。
暮瑟橫了蘇巒青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長得很嚇人?還這麼凶,嚇到人家怎麼辦?」
這個想法才打心中冒出,操場上便傳來一陣陣急促的哨聲。
有時候她真不希望蘇巒青這麼體貼,他越是這樣,便越反襯出她的任性她的無理取鬧。
暮瑟滿臉戒備:「防人!」
少年心事誰知道,他們都還太小,不懂表達,便以這種彆扭而又折中的方式來敘述。
呃……
接下來的話猶在舌尖打著轉,暮瑟的肩就被人敲了下,那些尚未說出口的話在喉間滾了滾,生生被她咽回肚子里。
一想起土豆,暮瑟才發覺自己肚子有些餓了。
本該欣喜若狂的同學們卻一個個像霜打蔫了的茄子似的慢慢散開。
食堂里很吵很鬧,此起彼伏的說笑聲和各種嘈雜聲匯聚和*圖*書成一團。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了蘇巒青的聲音:「瑟瑟,你們解散了嗎?身體好點沒?我來找你啦!」
溫純如是個有些小羞澀的溫柔女孩,說話的時候總那麼輕聲細語。
溫純如本就覺得蘇巒青看上去凶凶的,再被這麼一嗆,幾乎就要掙開暮瑟的手直接落荒而逃。
蘇巒青的出現太過突然。
來得最早躺得最久的暮瑟同學自然得讓位。
明明溫純如的聲音那樣小,偏偏就讓蘇巒青聽到了。他點頭似搗蒜:「對啊,我是,我是。」
她把手機揣褲口袋裡,又從另外一邊口袋摸出眼鏡。
暮瑟禮貌而不失尷尬地回了句:「還真不是。」
班主任見她小臉依舊白得像張紙,也沒叫她歸隊,把傘交給她,又囑咐她再待樹下歇歇,便再一次跑了。
蘇巒青的臉就這般不期然出現在暮瑟眼前。
暮瑟嚇得幾乎就要闔上手機,很是敷衍地回了兩個「嗯嗯」,隨即又意識到最後一句話是不能用「嗯嗯」來敷衍的,連忙又補了一句:「你別又亂跑呀!我中午有人一起吃了,你不用過來的,真的不用過來的。」
溫純如強行壓下就要飆出來的淚:「沒有……沒有……」
溫純如都已經這麼說了,暮m•hetubook•com.com瑟也不好再講什麼。
滿身活力的班主任正戴著軍帽和同學們一塊兒跑圈,遠遠看見暮瑟來了,連忙撐著傘跑了過去。
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夠解散。
她內心複雜,躊躇半晌,終究還是把要說的話給說了出來:「是……你哥哥嗎?」
那天以後,蘇巒青幾乎每天都給暮瑟送飯。
「對呀,對呀。」蘇巒青又笑成了副傻白甜的模樣,「你那麼挑食,食堂菜肯定吃不飽的,下午還有那麼長的時間,訓練項目又這麼激烈,不吃飽點又暈倒了該怎麼辦啊,雖說我們學校離得近,可我也不能每時每刻都翻牆爬過來看你呀。」
「嚇到你了嗎?」
暮瑟一個人在醫務室的床上躺了很久,中暑的同學越來越多,床位很快就不夠用了。
「這不就得了。」蘇巒青兩手一攤,望向暮瑟,笑容比那正午的陽光還要璀璨,「我可是很有親和力的,瑟瑟你又不是不知道。」
「喂!你……」暮瑟甚至都沒來得及說餘下的話,電話就已經被掛斷。
暮瑟仍沒多少力氣,只微微點了點頭。
暮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吧,她就知道,不論她說什麼,結果都還是一樣。
她原本是真緊張害怕得不得了和-圖-書,經暮瑟這麼一安撫,頓時就靜了下來。
「怎麼樣?感覺身體舒服了點嗎?」
她突然有些緊張。怎麼辦?剩下的話還要繼續說嗎?
溫純如顯然沒搞清狀況,加上蘇巒青這貨不但個子高,還長了一張生人勿近的高冷臉,這麼冷不丁杵在溫純如面前,溫純如只覺壓力山大,幾乎就要被他的氣場壓得喘不過氣來。
可暮瑟什麼也沒和她說,她只能在心中胡亂猜想。
蘇巒青突然委屈,他明明那麼帥,怎麼就成了長得嚇人?
和班上絕大多數晒成包公的同學不同,宋之若的臉依舊算得上白皙,醒目程度不亞於在一堆黑炭中尋找一顆土豆,還是削好了皮,光滑又乾淨的那種土豆。
「啊?」溫純如顯然沒聽懂暮瑟在說什麼,想了想,又問,「那我們中午吃什麼呢?」
暮瑟一愣,先是幽幽嘆了口氣,再又緩緩搖了搖頭。
如果說宋之若是煤球堆里的一顆削皮土豆,那麼溫純如一定是煤球堆里的剝殼水煮蛋,本就好看得不得了,再有一堆煤球做襯托,簡直都要成仙了,怪不得總有高年級的學長悄悄跑來看她。
「這個問題……」暮瑟終於有所鬆懈,托著下巴思索片刻,「要不,我們吃……」
蘇巒青這一和-圖-書眼掃來,就好似一把寒光閃閃的飛刀突然扎入她胸口,原本不緊張的溫純如突然又緊張了起來,她捂著突突直跳的小心臟,連忙搖頭:「不凶,不凶。」
暮瑟挑了挑眉:「你是來給我送飯的?」
他又居高臨下地瞥了溫純如一眼:「我凶嗎?」
「暮瑟,他是你的……」
溫純如才走,蘇巒青立馬就從書包里掏出個以棉麻方巾包裹著的便當盒。
溫純如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一聯想到和蘇巒青一起吃飯的畫面,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連忙擺手:「不,不用了吧,我突然想去食堂二樓吃了,你不是不喜歡二樓的菜嗎?我一個人去就好啦,你們慢慢吃吧。」
失策啊!又失策了啊!
蘇巒青又趁機揉了揉她的腦袋,一手拿著便當盒,一手握著暮瑟的胳膊:「走吧,小弟帶你找微波爐熱飯去。」
暮瑟其實不是很明白,明明她每天都會蹭蘇家的車來上學,他為什麼不在早上的時候就把便當盒交給她,而選擇每天中午頂著烈日來給她送飯。
電話那頭的蘇巒青卻像沒聽到一樣:「好的,收到,我馬上就到。」
自打戴上眼鏡的那一刻起,暮瑟整個人都有些神經兮兮,不停地東張西望著,像是做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