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上有你,太陽和丁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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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有過很多很多的害怕,害怕開燈前房間里黑暗的幾秒,害怕坐過山車,害怕吃不喜歡的食物,害怕飛機晚點害怕要去郊遊的時候下雨,還害怕爸爸要檢查她的書包,因為裏面放著漫畫書零食和PSP……只是現在的害怕和以前的害怕完全不一樣,是那種透徹冰涼、壓抑無助的感覺,她的腦海里,撞來撞去很多的片段。
見到夏絡繹的時候,素小暖還沒有開口,眼淚就撲簌地落了下來,她伏下身去,喚了一聲,絡繹。
進到客廳,夏蘇正在插花,十二月的玫瑰天堂鳥紫玉蘭……都是從昆明空運過來的。夏蘇細細地挑選出一支晚秀玉,順著青碧的梗子,慢慢往下捋,將多餘的葉子捋掉,然後插到花泥里。
因為ICU不允許待太久,不管素小暖怎麼哀求也不能讓她留下來了。他們只能離開病房。夏媽媽說,你們先回去吧,明天要上課。
蘇允諾,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緊張?她不會有事!也像是自己安慰自己,素小暖埋怨地說。
微笑的夏絡繹,彈琴www.hetubook.com.com的夏絡繹,在講台領讀的夏絡繹,還有與她在風車間奔跑的夏絡繹……那麼多的夏絡繹,是健康的,是歡喜的,可,怎麼轉眼間就有了生命危險呢?夏絡繹多好呀,夏絡繹替寫她不愛寫的作文,教她做物理題,騎單車的總是騎在外側,說她太迷糊在外側不安全,她聽她的絮叨幫她分析和出主意,陪她做她想做的事……夏絡繹比她還小兩個月,卻總是她在照顧她,提醒她這樣那樣,即使是明天有測驗明天有體育課要帶球鞋這樣微不足道的事也會一併告訴她。她是多迷糊多毛躁呀,但夏絡繹彌補了她這一部分的缺點,她是她不可缺少的朋友,光想想會失去她,她就痛徹心扉。
絡繹……素小暖已經淚流滿面,語不成調。
她虛弱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那些數據和專業術語素小暖根本聽不懂也沒有耐心聽,只是急灼不安地問,她到底怎樣?
素小暖和蘇允諾要進去看她。經過了複雜而漫長的消毒過程,穿上無菌hetubook.com•com衣,帶上帽子口罩,他們像被包裹起來的粽子,不能帶一絲病菌地進入到ICU室。
這怎麼會是夏絡繹呢?
換成了她開始帶著哭腔地催,溫叔叔,快一點。
蘇允諾顫抖著手給夏絡繹捻了捻被單,其實被單蓋得好好的,他只是不知道該為她做什麼?她一直那麼嫻靜那麼安好,怎麼可以因為一場感冒而擊垮掉她呢?他覺得鼻翼酸楚,喉嚨發緊,也顧不得安慰素小暖,只是輕輕地在夏絡繹的耳邊說,加油,你一定會挺過去的。
她把插好的花藝擺好位置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素小暖又出去了。
素小暖聽到「病危通知書」更是緊張起來。蘇允諾伸過手來,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會有事的。他說。
素小暖和蘇允諾都驚呆了,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他們走進她的病房時,看到她的病床空無一人,還以為她出院了,想她怎麼也不和他們說一聲。
離開醫院的時候,素小暖神色很恍惚,她趴在車窗看外面的行色匆匆,滿大街的人m.hetubook.com.com為什麼生病的偏偏是夏絡繹呢?
這是她的朋友嗎?她的身上插滿了管子,氧氣罩下臉色蒼白像紙。有儀器滴滴的聲音,在靜謐純白的房間里顯得很荒涼,素小暖的手輕輕地落在她打著吊針的手背上。
他們給她帶了遊戲機,帶了很多零食和書籍,希望她住院的時候不那麼無聊。可是他們到她家時,只有她爺爺在。他們才知道她並沒有出院,病情反而更加嚴重了。
第二天再去醫院的時候,夏絡繹竟然進了ICU室。
是什麼?剛才夏爺爺只是說夏絡繹的病情加重轉到了ICU室。在她看來那就是看護更好的病房,就像是觀察室之類的。
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溫叔叔也是知道他們三個是最要好的朋友,見他們慌成一團,安慰起來,我有個親戚也在ICU住過,都下了三次病危通知,後來也搶救過來。
醫生說夏絡繹的感冒已經轉成了真菌感染,是因為她的感冒拖太久又吃了太多抗生素所以抵抗力下降,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有所下降,引起了併發症和-圖-書
ICU是重症監護室……是有生命危險的人住的!蘇允諾的聲音有些微微地發抖。他知道他昨天不應該和素小暖談到死亡的話題,這讓他有些不詳的預感。但他又忍不住想要提醒她一下,害怕她在進到ICU室的時候,會難以接受。光是那些醫療設備就會嚇住她。
下車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帶給夏絡繹的零食遊戲機書都沒有拿給她。想想,昨天見她的時候她只是虛弱和咳嗽,他們都以為她很快就會出院,卻不知道一夜后夏絡繹就有了生命危險,若是早知道她昨天應該多陪她一會兒。
有點嚴重……不過,會沒事的。醫生說。
素小暖進去的時候並沒有跟她打招呼,直接轉身上樓。夏蘇喊了她幾聲,小暖,喂……她頭也不回,不搭理她。
小暖,你知道ICU室是什麼嗎?
蘇允諾說,早點休息……她不會有事。
他不再講話。
她是個勇敢的孩子,我會等著她醒來。夏媽媽攬過她,抱了抱。
一路上,素小暖都努力地安慰自己,不過就是感冒。再嚴重也不會嚴重到哪裡去https://m.hetubook•com.com。而蘇允諾已經慌亂得不止所錯,使勁地催溫叔叔,快一點,再快一點。
怎麼回事?不是去醫院看絡繹嗎?難道又和允諾吵架了?她想了想,決定繼續修剪花枝,他們總是吵架總是和好,周圍的人都習慣了。她是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實在壞,又非要蘇允諾順著她,有意見的時候就吵,吵過又和好,一對歡喜小冤家。
果然。他剛一說完「生命危險」,她的眼裡就蓄滿了淚水,急急地說,不許危言聳聽!
他對死亡是有種恐懼的,所以他想得比素小暖多,也想得更糟糕。
夏絡繹好像有點知覺,手指微微地動了下,但沒有醒轉過來。她在發著高燒,她的身體被那些真菌襲擊著,這是一場博弈,而夏絡繹,請一定要贏!
上樓的時候素小暖感覺到腳很發軟,奔跑就像是下意識的動作,耳邊是咚咚的腳步聲,她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
夏絡繹的眼珠微微地轉動,凝睇了幾秒后,又緊緊地閉了起來。素小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會哭出聲來。怎麼會這樣?什麼免疫力降低?什麼呼吸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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