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雙身
二、那一日,葉蔓記住了他宛若朝暉的笑顏,亦記住了他的名字

楚國乃是當年的妖妃桃華姬與大司馬之子姬暘所建,相傳大楚還未覆滅之時,桃華姬便四處搜羅童女,組成一支名喚桃花殺的刺客組織,桃花殺亦桃花煞,以美色獵殺,本以為是命中桃花,卻是煞。
「且說那帝巳昏庸無能沉迷女色,對妖妃桃華姬言聽計從,惹得天怒人怨……」
葉蔓登時愣住了,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拽著阿華轉身就要跑。
葉蔓從未見過這架勢,不知接下來將發生何事,茶樓里的說書先生已然放下手中的三弦琴,第一個衝出茶樓,雙手合十伏跪在地,口中高唱:「聖女功德無量!」
葉蔓雖尚未弄清楚狀況,卻也扯著四處張望的的阿華一同跪在了地上。
春風微寒,掀落幾朵桃瓣擦過她臉頰,她的視線順著紛飛的桃瓣移去,最終落在一個紫衣少年身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朗潤的聲音從白衣男子身後傳來,只見一個穿著紫衣的少年郎端著包子笑盈盈映入她眼帘,「跟我們走,這些包子就都是你們姐妹二人的。」
茶樓里,說書先生抱著一把三弦琴,繪聲繪色地講述著那段逝去的歷史。
白衣男子只笑笑,「公子不必艷羡。」又瞥了一眼不明就裡的紫衣少年https://www.hetubook•com.com,轉眸望向遠方,目光深遠而悠長,「剛放出籠的惡獸又怎會不噬主?」
就在葉蔓垂頭喪氣地歪著腦袋,權衡著自己該一臉諂媚地說「好漢饒命。」還是滿臉硬氣地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時,眼前赫然出現一隻白白胖胖的大肉包,那香味像是長了翅膀,不斷朝她鼻腔里鑽,努力咽下就要溢出嘴角的口水,她定下心神,故作鎮定地問了句:「這是?」
葉蔓即刻眉開眼笑,「啊~我是葉蔓,她是我阿姐,你可以喚她阿華,你呢,你又叫什麼名字呀?」
除此以外,還有一點也讓葉蔓覺得奇怪,那便是白衣男子所散發出的氣息,那日看來白衣男子傲氣又冷漠,今日瞧上去分明要溫和得多,簡直都不像同一個人了。
剛要跨過門檻,就有一白衣男子堵在門前,視線打胸口處往上移,劃過修長的脖頸,光潔的下巴,挺直的鼻樑,最終定在了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上。
當日她雖不知偏殿里究竟發生了何事,卻也能大致猜到,定是那兩人發生了爭執,且有一人在偏殿里喪了命,否則又怎會發出這般可怖的聲音?
那一日,葉蔓記住了他和*圖*書宛若朝暉的笑顏,亦記住了他的名字。
絲竹之聲漸遠,伏跪在地的百姓們紛紛起身,直到人群散開,葉蔓才慢吞吞牽著阿華起身。
葉蔓以手掩面,簡直痛心疾首。
還未跑出幾步,葉蔓就發覺自己的腳怎麼也接觸不到地面,整個人都在凌空晃動。
那紫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她當日救回破廟的黑斗篷少年。
沉思許久,她直勾勾盯著那紫衣少年,一臉無邪,「除了包子,還有肉吃嗎?」
深吸一口氣,嗅足了大肉包的味道,葉蔓才拖著仍睜大了眼睛盯住肉包的阿華,往茶樓里走。
雖有滿腹疑問,葉蔓卻來不及思考這麼多,畢竟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如今的她滿腦子都是大肉包,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他們二人若是真想害自己,又何必繞這個大個彎,直接動手就好。
眾人跪下不過半盞茶的工夫,遠處就傳來了絲竹弦樂之聲,隱隱聽去,還能聽到有人在唱讚歌。
「瑾,你可以喚我公子瑾。」
葉蔓簡直要被嚇得魂飛魄散,他們二人怎會一同出現!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與那紫衣少年道:「公子且看……」
葉蔓和葉華兩姐妹本是姜國人,卻也對那妖妃桃華有所耳https://m.hetubook.com.com聞。
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的葉蔓趕緊給阿華使了個眼色,猛地一推阿華的手臂,想讓她趕緊逃。阿華心智不全,又豈能看懂葉蔓所要表達的意思,她只知道自家妹子被人拽著領子拎了起來,第一反應便是撲上去咬那人的手臂。
其中國力最為強盛的姜國位於氣候宜人物產豐富的江南一帶,又以盛產美人而享譽天下,乃是四國里實力最強盛的存在。越國位於姜國東部,多俊秀山嶺,素有「越國山水天下絕」之稱。位於西北部的晉國礦石資源豐富,民風彪悍,連女子都舞刀弄槍。楚國三面環海,位於東北處,且是四國中唯一以商為本的國家。
說書先生這一高唱引得路人紛紛下跪,皆高唱:「聖女功德無量。」
「十里桃花,執劍美人華,薄刃染血東風殺,金戈斬鐵馬……」兩排著粉白襦裙的少女手捧桃花,低低吟唱古老而蒼涼的歌謠,八皮通體雪白的駿馬拉著一輛極盡奢華的金絲楠木車輦,踩著桃花鋪就的地毯緩緩前行。
大楚覆滅,桃花殺不但沒有解體,反倒逐漸壯大,成為楚國躋身強國的秘密武器,只有王室血脈才有資格知曉它的存在,一時間還在楚王室中傳出「得桃花殺者https://m.hetubook.com.com得天下」之說。
「真可笑,這群愚昧無知的百姓竟把一個踏著白骨向上爬的惡鬼當做神女。」紫衣少年懶懶趴在雕花木欄上,俊美無儔的面容上滿是譏誚之色。
這白衣男子亦是葉蔓從聽風軒請來的那位,若是讓葉蔓看到兩人都活生生地站在這裏,也不知會作何感想,大概第一反應便是跑罷。
延續了數百年的大楚天子昏庸無能,沉迷於女色,對妖妃桃華姬言聽計從,最終卻命喪于自己最寵愛的女人手中。昏君喪命,皇室權貴為奪皇位骨肉相殘,各地藩王也乘此大亂,紛紛自立為王,又經過幾百年的戰亂弱國不斷被強國所吞併,上演了不下千次弱肉強食之道,最終天下四分。
若是葉蔓見到了那紫衣少年,第一反應定是壓低身子,最大限度削弱自己的存在。
少年微微勾唇,笑得很是好看,「不但有肉,山珍海味吃之不盡。」
若只有她一人,混在人群里定十分難找,如今她身邊牽了個滿頭華髮的阿華,甭提有多顯眼。立在茶樓里的白衣男子話音剛落下,立馬就看到站在包子攤前,直勾勾盯著蒸籠里大肉包的葉蔓。
阿華不明所以,依舊裝牙舞抓地騰在半空中瞎撲騰。
葉蔓正聽在興頭上,身後https://m•hetubook.com.com突傳來陣陣喧嘩聲,轉過身去,卻見遠處跑來一隊穿著軟甲的騎兵。
瞬息間葉蔓腦子轉了好幾轉,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只能猜想,或許當日那白衣男子是在替黑斗篷的少年接骨療傷,所以才會叫得這麼慘罷。
她甚至還沒那白衣男子胸口高,白衣男子長臂一伸,輕輕鬆鬆抵住她的頭,她便無計可施,最終落得和葉蔓一樣的下場,被白衣男子拎在手臂上晃啊晃。
「百姓只需要一個信仰,於我們而言,那人是惡鬼是神女又何妨?」站于紫衣少年身後的白衣男子柔聲道。
「也對。」紫衣少年輕聲應和著,少頃,又發出一身喟嘆:「你說我怎就找不到荼羅這樣的好苗子?」
「聖女的花車要來了!」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第一聲吶喊,路兩旁的商販皆拖著裝了商品的板車往外挪,空出一條寬敞的青石板道。
葉蔓趴在紅木雕花窗外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回過頭去和阿華聊上兩句,阿華自是答不上她的話,與其說她在與阿華聊天,倒不如說她是在自問自答。
新選出的聖女盛裝端坐在寶座上,面無表情地接受著眾人的參拜。
若有似無的桃花香在鼻尖縈繞,阿華好奇地抬起了頭,被葉蔓瞧見,趕緊將阿華的腦袋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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