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微不可見的裂痕

祀夜很少會真正發脾氣,不過,就算他怒火中燒,也一樣能夠笑靨如花,讓惹惱他的人毫無防備。
苑瑾驀然驚怔,一向聰明的她這才發現,已經不知不覺被祀夜引出了實話,「夜,你知道的,血族需要你,屈指可數的純血種更需要你,我……」
晚風吹拂,團團簇簇的櫻花旋轉飛舞,如暗夜中的雪花一樣,洋洋洒洒飄落下來。
傍晚。
祀夜懶懶地靠在沙發上,身體稍稍前傾,端起放在茶几上的咖啡,茫茫升騰的白色水霧迷離了他那雙棕紅色的深邃眼眸。
不經意側過頭,他的紫眸驀然緊縮一下,竟與黑髮少年那對紅寶石般澄澈的美目撞在了一起。
是嗎?
站起身來,他將雙手搭在苑瑾的肩頭,緩緩勾起薄唇,溫潤如風的聲音輕柔地拂過她的耳際,「果然,你幫助佑崎那麼久,知道的事情很多呢。這樣也好,免得我費力解釋了,想必你一定很清楚,我不想讓琉璃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我,要讓琉璃永遠作為人類生活下去,遠離血族和精靈族,單純快樂地度過一生。」
作為精靈族的王,他一直都是孤單的、寂寞的,獨自面對著所有人、所有事,每當痛苦絕望的時候,他也希望身邊能有一個永遠支持自己、鼓勵自己的人。這麼多年來,他默默地守護著琉璃,看她甜美的笑容,看她真誠的目光,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變成了他心底最深刻的記憶。
不過……
祀夜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俊美奪目的面孔溫柔含笑,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真正表情,紅玉般澄澈的眼眸彷彿剎那間變得更加鮮紅,綻放出血一般絢爛的色彩。
她的臉色稍顯蒼白,如一塵不染的純凈璞玉一般,晶瑩而美麗,清雅動人。海水般幽藍的長發在晨風中微微飄舞,拂過她白凈的額頭,拂過狹長卷翹的睫毛,在小巧可愛的鼻翼兩側落下整齊的剪影,櫻花般柔美的唇,泛出淡淡的粉色光澤,隱隱上揚,似乎她正在睡夢中淺淺地微笑。
辰影微擰劍眉,畢恭畢敬地彙報道:「祀夜大人,是我沒用,無法查出那個與琉璃跳舞的少年身份。」
「你少得意!我擔心的,是琉璃,至於你……夜,我可沒想過將你當成朋友,若非琉璃的緣故,我們現在也應該是對手吧。」
感覺到指尖的觸摸,琉璃那對闔緊的雙眸輕輕轉動了幾下,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著,慢慢睜開了紅玉般清澈的瞳眸。
辰影啞然失色,忿忿地瞪著藤蘿,大手毫不憐惜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是下決心不說了?那麼,別怪我不客氣!」
茶几上。
信洸沉默地移開視線,不再看祀夜,而是凝眸深深地注視著躺在床上的琉璃。
「我也只是猜測,那個少年可能是精靈族人,曾經,在我接任王位之前,有個很好的搭檔,琉璃身上的精靈族氣息,與他的精靈之氣很相似。」
每每看到人類純凈的笑臉,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他總會情不自禁地有些羡慕。所以,當夜之王提出和平協定的時候,他毫無意外地變成了支持派。
琉璃,對不起,又讓你遇到危險了,等你醒來,我們就離開幻海學園,離開所有的是是非非,好不好?
「夜,我錯了……」
祀夜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咖啡,冷冷的,味道似乎還好了些,帶有一股咖啡冷凝后的腥氣,與血腥之味略有相似。
「洸學長,謝謝你!」琉璃緊緊握住信洸的手,紅眸中溢滿了沉甸甸的感激之情。
「藤蘿,你說什麼?妃雪她,她怎麼啦?」
藤蘿一陣心驚,面色愈發蒼白,趕忙躬身向祀夜行禮。為什麼祀夜大人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而,而且,很明顯,祀夜大人已經……已經知道她和辰影談話的內容。
妃雪,妃雪……你與佑崎離開這麼久,應該相處得不錯吧,或者,屬於你們兩個的幸福生活已經開始了?
琉璃,醒來吧,好不好?
「辰影,拜託你清醒一些!」藤蘿揉著酸澀的鼻子,美麗的臉龐漸漸變得蒼白,「妃雪姐她,她應該是幸福的吧,因為……她,她可以永遠,永遠和佑崎大人在一起了。」
「是,祀夜大人您也早些休息。」辰影有些擔憂地望了望祀夜那張淡定無波、優雅俊美的面孔,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最終還是選擇緘默不言,悄然退出了祀夜的房間。
夜色溫柔。
這下,終於安心了,只要琉璃沒事就好……
「洸?」
「不用麻煩了。」琉璃微笑著搖了搖頭,海水般幽藍的長發在夕陽的照耀下,閃爍著斑駁多彩的光芒,「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很累很想睡,洸學長,我可以再睡一會兒嗎?如果夜來了,請你叫醒我。」
「當然可以,敘舊嘛!」祀夜將杯子里的咖啡一飲而盡,那種滑下喉嚨的冰冷感覺真是令人意外的愜意,「苑瑾m•hetubook•com•com,你已經來幻海學園夠久了,也該厭倦了,趕快回你家族的領地吧。」
「洸,聽說你派人追查過與琉璃一起跳舞的陌生少年,有什麼進展嗎?又或者……」祀夜微微停頓一下,紅眸似笑非笑,躍動著意味深長的紅色光芒,「或者,你根本就知道那個少年的身份?」
床上的女孩雙目緊閉,水晶般美麗的面孔白皙透明,長長的卷卷的睫毛整齊地覆蓋在眼瞼,粉紅色的唇微微輕啟,發出輕輕的、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藤蘿!」
信洸那張絕美的容顏稍稍變得陰翳,冰紫色的眼眸蒙上了細細的寒霜,「那麼,琉璃的下一世,是我的。」
什,什麼?
此刻,沉睡中的少女美得像一幅靜止的畫卷。
「祀,祀夜大人!」
是,琉璃的身上的確存在精靈族的氣息,而且,還是他曾經最熟悉的、專屬於若縷的精靈之氣,儘管如此,他依然無法確定,昨晚與琉璃翩翩起舞的少年,究竟是不是若縷。
下課鈴聲剛剛敲響,信洸就派人通知祀夜,琉璃已經醒來了。
「這麼說,你來幻海學園的目的,是希望我打消隱世的念頭嘍?」
「洸,謝謝你。」祀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俊美優雅的面孔上笑意流轉,「如果你比較為難,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吧。」
「祀夜大人!」
「苑瑾,你若敢將真相告訴琉璃,我呀,可是會毫不猶豫結束你的性命哦。」
昨晚的化裝舞會上,琉璃突然陷入昏迷,怎麼呼喚都沒有反應。信洸將精靈之氣注入琉璃體內,卻依然沒有令她蘇醒,不過,洸告訴他,琉璃並沒有受傷,昏迷也不會持續太久,最多兩三天,琉璃就會醒過來。
「苑瑾,你似乎很有自信呢。」祀夜漸漸斂去笑意,放開了扼住她喉嚨的手,美玉般的紅眸不知何時已變得冷若冰霜,閃爍著凌厲淡漠的光芒,「不要試圖威脅我,否則,你一定會後悔。」
「夜,不管精靈族出於什麼目的,琉璃是你喜歡的人,就可能是我們血族的王妃。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血族王妃,精靈族簡直沒有將我們血族放在眼裡,不是嗎?」苑瑾故意說得誇張,變本加厲,只希望祀夜能夠徹底與精靈族劃清界限,「夜,自古以來,血族與精靈族就是互相對抗的,一族要保護人類,另一族要以人類為食糧,原本就勢不兩立,怎麼可能和平共處呢?」
見到藤蘿又想邁步離開,辰影大力抓住她的手腕,緊緊地抓住,不肯放開她。
信洸凝眸望著他,紫眸里波光流轉,「嗯,她說有些累,又睡下了。」
「夜,如果這件事真的與精靈族有關,我必會給你一個明確的交代。」信洸不願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他輕輕揚唇,沉聲道:「放心吧,我會全力以赴救醒琉璃,絕對不會讓琉璃出事的。」
他相信,洸一定對他隱瞞了什麼。
濃郁的咖啡清香漫延在整個房間里。
夕陽的餘暉從窗口淡淡的灑入,泛起一片片橙色的光芒,溫暖明媚。
「嗯,應該沒什麼事,很快會蘇醒的。」祀夜凝眸淺笑,俊美優雅的面孔在苑瑾眼中變得越來越妖嬈美麗,眸底那抹若隱若現的溫柔,很輕易就撼動了苑瑾的心湖,「謝謝你對琉璃的關心,我也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和睦相處。」
咖啡杯里冒出的水汽越來越多。
然而,琉璃喜歡的人卻不是他。
「夠了,回去吧。」祀夜恢復了平日溫雅的模樣,只是,俊臉上那抹彩虹般絢爛的笑絲毫沒有到達眼底,紅眸里依然帶著十足的淡漠與冷凝,「還有,我的心早已交給了琉璃,你也不要再執著于這些無謂的困擾了。」
祀夜不動聲色,輕輕拍了拍苑瑾的肩膀,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信洸緊緊擰起星眉,面色不悅地瞪著黑髮少年,絕美淡漠的容顏因被說中心事而顯出一絲尷尬,確實,他將窗帘放下來,是為了阻止陽光的灑入,誰讓對方是一個懼怕陽光的吸血鬼呢。
琉璃想支撐自己坐起身來,孰不知全身無力,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來。
琉璃,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
首先,他並不確定,與琉璃一起跳舞的少年是若縷;其次,他左思右想,怎麼都想不出若縷為什麼要這樣做;最後,他想親自調查這件事,在得到結果之前,他不希望引起祀夜的懷疑。
祀夜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信洸的肩膀,唇畔依然含笑,「啊,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呢?我已經決定放棄血族的一切,用自己的全部來守護琉璃了,你還在懷疑我對琉璃的感情嗎?洸,你似乎太小看我了。不過……」
「是誰做的?是誰殺了他們?」
苑瑾仰頭望著祀夜,輕輕抬起他的手,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臉龐,細細地摩挲著……這種溫柔的觸https://www.hetubook.com.com感,曾是她一直以來的企盼,如今,她喜歡的人近在咫尺,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怎麼能輕易錯過這樣的大好機會呢?
祀夜微蹙眉宇,抬手捏住一片在空中飄舞的櫻花花瓣,唇邊浮起一抹無奈的苦笑。這個時候,如果妃雪在他身邊就好了,妃雪一定能夠細心地發現他煩躁的根源,而辰影在感情方面實在太遲鈍了。
「苑瑾,這麼晚,找我有重要事嗎?」
「什麼?」祀夜故作失望地眨了眨眼睛,走到床邊,緊緊握住琉璃的手,柔聲道:「你呀,還沒有見到我,怎麼捨得睡覺呢?壞孩子,等你醒來,一定要好好懲罰你。」
「洸,琉璃醒了?」祀夜的聲音依然如泉水般溫潤,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異樣。
「你……」
黯淡的夜色。
若縷,若縷,是他最信任的搭檔和朋友,也是他在整個精靈族中,唯一會敞開心扉去面對的人啊……
祀夜仍然溫柔淡定地微笑著,紅眸中躍動著明月般清亮的光芒,他的容貌俊美優雅,宛若高貴完美的神;他的薄唇微微上揚,唇畔露出一道春風般溫暖的淺笑;他的睫毛緩慢眨動,如美麗的蝶翼般灑下長長的剪影。
辰影的臉色驟然改變,心跳彷彿一瞬間停止了。
琉璃,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藤蘿,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究竟是誰殺了佑崎和妃雪!」
不,不可能!迄今為止,在血族和精靈族中,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仍然屈指可數,而且大家全部身處幻海學園,他隨時可以監察到。而佑崎和妃雪,儘管不知他們現在哪裡,但依照佑崎的一貫作風,他是斷然不會接觸精靈族的。
心,還是會痛,痛得無法呼吸,痛得不可遏制……
「喂,洸!」祀夜玩味十足地笑了笑,紅眸笑意盈盈,不由得加深了幾分,「這一世,千百年漫長的生命歷程中,琉璃都是我的,只屬於我一個人。」
信洸幽幽地嘆了嘆氣,再次將視線落在琉璃身上。
晨光微微。
苑瑾突然絕望般地笑了,深灰色的眼眸霎時褪去了所有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幽深似海的強烈恨意。原來,她的感情在祀夜眼中,居然只是「無謂的困擾」?那麼,她會讓琉璃的感情,徹底變成風中的塵埃!
銀髮少年慢慢從床邊抬起頭,睜開了那雙冰紫色的深邃眼眸,映入他視線的,是仍然處於昏迷狀態的美麗少女和趴睡在床頭、徹夜守護在少女身邊的黑髮少年。
「早上好!」黑髮少年慵懶地用手肘撐在床邊,托起下巴,笑靨如花,「這點程度的陽光是傷不到我的,不過……洸,還是要謝謝你!」
「我不能確定是不是他,而且,他從未見過琉璃,根本沒有傷害琉璃的動機。」
信洸很清楚,為什麼琉璃醒來后仍然會感到疲倦。其實,琉璃之所以會昏迷,是因為中毒的緣故,而他一直沒有將這個實情告訴祀夜。
偶爾,一兩片粉色的花瓣會隨風落在窗口。
銀髮少年坐在床邊,冰紫色的眼眸深深地注視著女孩,眸底溢滿了似水柔情。輕輕俯下身,他那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探上女孩白瓷般細膩的臉頰,萬分疼惜地撫摸著她……
祀夜準備抬手敲門的時候,剛好從敞開的門縫看到了這一幕。
望著琉璃安靜的睡顏,信洸緩緩低下頭,虔誠而鄭重地,將自己冰冷的薄唇覆在琉璃微啟的粉唇上,淡淡的精靈之氣從唇畔溢出,恍若透明的水晶球一般純美無暇。
藤蘿了解辰影,很清楚他的執拗和堅持,只好放棄掙扎,無奈地靠在辰影胸口,幽幽地嘆氣道:「表哥,你不要逼我,放過我,好不好?妃雪姐,她,她……」
「是,祀夜大人。」
莫名地,他的心口好像被重鎚狠狠地砸擊著,疼得清晰而深刻,紅眸不由自主地加深了眸色,迸射出冷冽如霜的銳利眸光。
淡淡的應允,祀夜連頭都沒有抬起,已經從來人的氣息中判斷出了身份。
「洸學長……」
看來,他以後有必要讓辰影寸步不離地保護琉璃了。
怎麼辦?
放下咖啡杯,辰影已經推門而入,快步來到了祀夜身邊。
「還是躺下吧。」信洸稍稍按住她瘦削的肩膀,沉聲道:「我已經通知夜來接你了,你就安心等他吧。」
難道,是因為琉璃的真正身份嗎?
曾經,他抱著琉璃,在這裏與暗黑精靈戰鬥過。那時,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會因為琉璃害怕吸血鬼,而後悔自己是血族中最令人畏懼的純血種。如今,他深愛的琉璃,卻總是遭受精靈族的莫名襲擊和傷害,為什麼?為什麼精靈族一定要針對琉璃呢?
「藤蘿,我只想知道,妃雪現在哪裡,佑崎大人待她好不好。」
信洸漠然揚唇,拉出一道完美而冷艷的淺弧,很淡很淡的笑容,「為了琉璃,我什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都願意做。」
「夜,琉璃的情況怎樣了?」
「夜,我只是……」
既然信洸什麼都不肯說,那麼,他也不會繼續勉強。只不過,掩藏在這件事背後的操縱者,那個想要傷害琉璃的人,他絕對不會放過哦。
無謂的困擾?
「夜,你錯了!」苑瑾猛地站起身,青藍色的長發在晚風中無聲飄舞,月華般美麗的容顏足以令周圍的一切黯然失色,「琉璃並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兒,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夜之王的女兒,是名副其實的血族公主!就算,就算沒有你,她還有自己的父親,還有整個血族,還有……還有喜歡她的信洸!你為什麼要如此執迷不悟?你,你真的要為了琉璃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嗎?」
「苑瑾,遊戲該結束了。」祀夜突然冷冷一笑,用力推開她,紅眸中恍若捲起一個個深不可測的漩渦,令人心驚膽戰,「既然我是血族的王,那麼,血族與精靈族之間的事務,苑瑾你還是少插手為妙。記住,純血種不應該僅是族人懼怕的存在,更要以身作則,贏得族人的尊重。苑瑾,你現在的作風,好像越來越靠近佑崎了!」
祀夜抬手覆上苑瑾的長發,輕輕撫摸著,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唇畔不由地加深了幾分笑意。也許,苑瑾說的話不假,但是,很遺憾,他始終無法相信她……
琉璃,你能醒過來,實在太好了。如果,你真的遭遇什麼不測,我不僅會心痛,會難過,更會歉疚,會懊悔……
走出教室,祀夜將其他工作交給辰影,迅速趕往信洸的宿舍,期待著儘快看到琉璃甜美純凈的笑容。
幽靜閑適的房間。
啊,又過去一天了,不知道辰影會為他帶來什麼樣的消息呢?
「藤蘿,你別想隱瞞我。」辰影目不轉睛地盯著藤蘿,壓低聲音道:「之前,你與苑瑾大人的談話中,分明提到了妃雪。怎麼回事?你和苑瑾大人見過妃雪嗎?她,她現在是不是與佑崎大人在一起,她還好嗎?」
「未必哦。」祀夜勾唇輕笑,深邃澄澈的紅眸中蕩漾著妖嬈美麗的漣漪,溫潤如風的聲音像流入心田的甘泉一般,沉醉迷人,「其實,夜之王與精靈女神在世的時候,兩族族人經歷過一段很平靜、很祥和的日子,後來……到底是誰先打破了那份僅存的安定呢?啊,再也無從考證了……」
「夜,你是在懷疑我嗎?」信洸的眸色驟然加深,絕美淡漠的容顏蒙上了一層寒霜,如雪的銀髮無風自舞,「傷害琉璃的人,無論是誰,我都不會原諒!」
辰影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藤蘿的肩膀,「你說啊,妃雪她……」
祀夜微蹙眉宇,若有所思地望著信洸,「……這麼說,對方是你熟悉的人?」
苑瑾徑自坐在祀夜對面,精緻美麗的面孔在燈光的照耀下愈發蒼白透明,她輕輕抬眸笑道:「難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表哥!」藤蘿很少這樣稱呼辰影,除非遇到無法說出口的事,「表哥,妃雪的事不是你能夠插手的,你不要再問了。」
祀夜默然而笑,輕輕搖了搖頭,準備起身離開,免得打擾那對錶兄妹「密談」。
祀夜居高臨下地望著藤蘿,頎長挺拔的身軀帶有一種無法逼視的壓迫感,夜風吹起他墨玉般的黑髮,輕輕在額角搖曳飛舞,卻依然擋不住紅眸中躍動的血色光芒,冰冷如寒霜,凜冽如匕首,彷彿隨時能夠吞噬一切。
祀夜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信洸身邊,俊美優雅的面孔上流溢著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彷彿那是一團被層層霧靄包裹的白雲,漸漸變得清晰,也愈發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洸,你怎麼能這樣做?你不是一直都在衷心地祝福我和琉璃嗎?為什麼,為什麼你竟然會在琉璃熟睡的時候親吻她,輕薄她?
如今,他和信洸依然堅守著當初的和平協定,至少,他希望在幻海學園這個特殊的學校內,能夠讓血族、人類和精靈族一直平靜地相處下去。
辰影怎麼可能放她離開?要知道,妃雪是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朋友,是比親人還要親的夥伴,既然他不小心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他就一定要問清楚。
聽到祀夜低沉而淡漠的聲音,辰影立刻從震驚中回神,望著祀夜大人那張凝結著寒霜的俊美面孔,辰影知道,此刻的祀夜大人是真的生氣了,全身上下充滿了危險氣息。
洸,是不是我們之間的信任真的要開始瓦解了?
「夜,你是……想趕我走嗎?」苑瑾忽閃著長而整齊的睫毛,一對深灰色的眸子笑意流轉,美得像兩顆熠熠生輝的寶石,「夜,如果你不放棄血族,不放棄我們大家,我就立刻打包回府。」
祀夜從信洸長久的沉默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夜,你不允許我做的事,我不會做的。我會將琉璃的身世保和_圖_書密,會好好保護琉璃、照顧琉璃,不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但是……」苑瑾緩緩眨動眼睛,張開雙臂,撒嬌般地攬住祀夜,緊緊靠在他的胸口,「夜,請你不要捨棄我,可以嗎?我不會奢求你的心只屬於我一個人,只想你能將感情分給我一些。夜,我喜歡你這麼多年,到底哪裡比不上琉璃,告訴我……」
門外。
祀夜輕輕揚唇,笑容優雅淡定,只是,妖嬈的紅色眸光帶著幾分清冷和恬淡,「洸,不要再試圖轉移話題了。我相信你,所以,請你對我說實話。」
「沒什麼,沒什麼。」藤蘿為難地蹙了蹙眉心,拉下辰影的手,繼續向前走去。
一大早,他與信洸分開之後,立刻派辰影離開幻海學園,去調查舞會那晚與琉璃跳舞的「伯爵少年」。他記得很清楚,琉璃昏迷之前,恰好是與那個「伯爵少年」在跳舞,最可疑的是,當他趕到琉璃身邊的時候,那個少年竟然消失了。
「進來!」
「祀夜!」信洸冷冷地挑眉,潔白如雪的銀髮迸射出寒冰般冷冽的光芒,「你適可而止吧!哪怕是現在,我也不放心將琉璃交給你們血族!琉璃她,不僅是你們血族的公主,也是我們精靈族的女神,我希望她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信洸默默地注視祀夜,冰紫色的瞳眸愈發深不可測。他知道,祀夜已經有所察覺,越是過分隱瞞,反而越會喪失彼此的信任。
祀夜迅速恢復常態,輕輕敲了敲門,待信洸從琉璃身邊離開,他才推門而入。
莫名地,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信洸親吻琉璃的畫面,祀夜的紅眸不禁變得更加眩紅燦亮,迸射出血一般的鮮紅光澤,在黯淡的夜色下,宛若兩朵傲然綻放的血紅色蓮花。
作為血族中最尊貴、最冷漠的純血之君,祀夜曾經從骨子裡看不起弱小無用的人類,更認為血族吸食人類的血,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然而,在過去漫長的歲月里,見多了殺戮,見多了死亡,見多了血腥,他便開始厭倦這種無聊的生活。
藤蘿她,她到底在說什麼?
「不,生生世世,她都是我一個人的。」
這,這是什麼意思?
「啊,是,是,你說得有道理。」祀夜俯身吻了吻沉睡少女的額頭,紅玉般的眸子里流轉著深深的疼惜和憐愛,「琉璃,快醒來吧……」
苑瑾立刻點頭,深灰色的眸子深深地望著祀夜,悄然蹙起了清秀的柳眉,「夜,琉璃昏迷的時候,我從她身上感覺到了精靈之氣,會不會是上次暗黑精靈偷襲不成,這次精靈族又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來攻擊琉璃呢?」
祀夜仰頭望著苑瑾,滿目淡然,似笑非笑。
不經意地停頓一下,祀夜凝眸望向信洸,壓低聲音道:「昨晚,琉璃的意外昏迷,你沒有什麼發現嗎?洸,我從琉璃身上感覺到了精靈族的氣息,你好像有必要解釋清楚哦。」
辰影猛地怔住,一種不祥的預感霎時竄入心頭,「永遠?你是說,佑崎大人決定放棄一切,永遠陪在妃雪身邊嗎?」
苑瑾知道,他此刻的笑容正是發怒的前兆。
「辰影,這可不是你的問題哦。」祀夜從沙發上站起身,抬手拍了拍辰影的肩膀,紅眸中迸射出一道凌厲淡漠的光芒,「如果,你輕易地調查出結果,我反而會覺得奇怪了。」
「情況怎麼樣?」祀夜抬眸望著辰影,唇畔的淺笑緩緩加深,墨玉般的黑髮拂過他的眼角,襯得那對紅玉般的眼眸更加美麗懾人。
祀夜凝眸望著手中的咖啡,淡然地揚唇而笑,隨後舉起咖啡杯,蹙緊眉宇,呷了一口並不合他口味的苦咖啡。
「辰影,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洸,辛苦你了。」
「琉璃,要不要吃些東西?我讓人為你準備些……」
「祀夜大人……」辰影抿了抿薄唇,俊臉上拂過一抹難色,「其實,我查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原來,信洸大人也派格羽追查過那個『伯爵少年』,雖然同樣沒有收穫,但是,格羽說,信洸大人反而鬆了一口氣似的。」
是這樣啊……如此看來,信洸與那個陌生的「伯爵少年」之間,很可能存在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吧。
就在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
如果說,苑瑾究竟有什麼地方讓祀夜不喜歡,避而遠之,那麼,他會冷酷無情地笑著回答,苑瑾的心是冰冷的,她最愛的人只有她自己!可琉璃完全不同,也許,現在的琉璃很柔弱,很渺小,作為人類,她也沒有任何強大的力量,但琉璃的心是溫暖的,是熾熱的,琉璃的愛能夠讓祀夜感到幸福和平靜。然而,這卻是苑瑾永遠都無法帶給他的。
洸,你閉口不提那個「伯爵少年」,是想保護他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你又該如何面對因他而昏迷的琉璃呢?
「祀夜大人!」藤蘿立刻跪拜在地,臉色煞白一片,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和圖書「殺害佑崎大人和妃雪姐的人,是……是精靈族的另一個王位繼承人,若縷。」
「嗯,醒來就好了。」信洸輕柔地為琉璃攏了攏額前的發梢,紫眸含笑,唇畔漾起春風般柔和的笑容,「琉璃,抱歉,讓你受苦了。」
苑瑾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一隻冰冷的手已經緊緊扼住了她的喉嚨。
「表哥!」
彩霞滿天,流雲如瀑。
苑瑾緊蹙眉心,喉嚨處的窒息感令她那張白皙漂亮的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她抬起手,輕輕握住祀夜的手腕,唇畔勾起一抹誘惑般的笑意,「夜,你不會殺我的……不管怎樣,你現在仍然是血族之王,純血種之間的殺戮禁忌,你是不會隨便違反的。而且,從很多年前開始,你就知道的,我喜歡你,如果你真的想我死,我會自行了斷,絕不讓你為難。」
祀夜重新坐回沙發里,一隻手慵懶地撐在沙發邊緣,另一隻手握住冷凝的咖啡杯,微笑地斜睨著泛起褐色光澤的苦咖啡,棕紅色的眼眸不由地加深了眸色。
風,帶著些許涼意,輕輕拂過窗口。
當然,他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她一直都知道,洸學長比任何人都疼愛她、緊張她,在琉璃的心目中,洸學長是她最尊敬的人,是親人一般的存在。儘管,她深愛的人是祀夜,但無可否認,洸學長對她而言,永遠都是特別的。
苦澀的咖啡已慢慢冷卻,再沒有氤氳的白色霧氣,空余冰冷的水珠從白瓷咖啡杯的邊緣緩緩滑落。
祀夜淡然一笑,用力點了點頭,抬手撫上自己的額角,墨玉般的髮絲從他的指縫間調皮地鑽出來,很好地遮擋住了他眼中那道逐漸冰冷的紅色光芒。
「夜……」看他沉思太久,苑瑾不禁有些擔心,抬手探上他完美無缺的臉龐,卻被他猛地抓住了手腕,「夜?你怎麼啦?」
月光如水。
心,隱隱作痛。
「苑瑾,」祀夜緩緩打斷她的話,漂亮的眸子里流溢著泉水般純凈的光芒,可惜,那樣美麗深邃的紅眸卻分明包裹著令人心悸的冰冷,「你應該明白,我決定的事情,任誰都無法改變。血族沒有我,還有夜之王,但是……琉璃沒有我的話,就什麼人都沒了,我答應過琉璃,會讓她幸福,會……」
「藤蘿,你知道的,妃雪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是最親密的同伴和朋友。」辰影抬手輕拍著藤蘿的後背,像安慰小孩子似的,半寵愛半威脅地說道:「藤蘿,乖乖把妃雪的情況告訴我,不要讓我對你出手,明白嗎?」
祀夜輕輕倚靠在梧桐樹下,仰頭望著那輪若明若暗的皎月,俊逸完美的容顏漸漸增加了幾許陰翳之色。
「藤蘿!」
「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坐在沙發上的祀夜輕輕眨了眨眼睛,慵懶俊美的模樣很像一隻高貴迷人的波斯貓。
「……是。」藤蘿淡若無痕地點了點頭,眸底卻不知不覺溢出了淚花,「表哥,妃雪姐和佑崎大人,他們兩個再也不會分開了,他們一起消失在陽光之下,連死神都無法再分開他們了……」
櫻花在晚風中旋轉飛舞。
不過,似乎情況正在慢慢變壞呢。
望著少女白皙精緻的面孔,銀髮少年的紫眸中溢滿了溫柔的情意,他幾不可聞地低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拉下厚重的窗帘,遮擋了外面千絲萬縷的金色陽光。
若縷,這麼多年,你到底生活在什麼地方?那晚闖入幻海學園的人,真的是你嗎?
「夜,你想得太簡單了吧?」苑瑾抬眸注視他,帶著醉人的冷漠和稍縱即逝的平靜,「琉璃的記憶,總有一天會恢復過來,那時的她,身體內的血族本性會蘇醒,會膨脹,她還怎麼可能作為人類而生活?我沒有想到,你會對琉璃痴迷到如此程度,不過……如果你真的為琉璃而放棄我們血族,我會將這個秘密立刻告訴琉璃,讓她……呃……」
信洸不置可否,深邃如潭的紫眸卻慢慢失去了燦亮的光彩。
難道,難道妃雪和佑崎大人已經,已經……
信洸默然點頭,絕美的容顏上流轉著包容和寵愛之意,輕輕將手放在琉璃的正前方,一團白霧般的精靈之氣隱隱呈現,幫助琉璃進入了夢鄉。
黑暗之中,辰影急促的追問傳入了祀夜的耳際。怎麼回事?辰影和藤蘿似乎也正在談論妃雪呢,難道大家是心有靈犀,同時想起了妃雪?
藤蘿仰頭望著他,玄色的瞳眸頓時緊縮,「辰影表哥,我說過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根本無可奉告。」
空氣里是淡淡的清新的泥土味道。
祀夜深情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睡美人,修長而略顯冰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清澈如水的紅眸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面對祀夜大人的質問,她該做出怎樣的回答呢?如果說出真相,苑瑾大人和她一定會性命不保,但是,倘若用謊言欺騙祀夜大人,總有一天,祀夜大人還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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