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明明是我兒子,她卻比我還迫不及待的樣子,如果不是知道她看日片都是看男女搭配的我還以為她其實暗戀我許多年。
我扭頭看了下時鐘,三點半啊……
我沒有女主病,卻天生是女主的命。
我轉頭看了看窗外,日頭尚高,於是說:「白日宣、淫不宜構建和諧社會。」
顧紹神情凝重,點了點頭:「我陪你去。」
我以保釣的決心毫無壓力地拍照,心安理得地使喚白薇,行使上帝的權利。
沒錯,就是很久以前,我轉給他的那封信,那時我沒有注意看信封上的內容,這一次總算看明白了。
我媽說:「還沒來得及。」
「放心,沒要你現在獻血,只不過你這種血型沒庫存,萬一你以後出事的話,你自己也用得上,你說是吧。」
他望著我的眼睛,柔聲說:「不會的。」
沈楓和顧紹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沒有試圖安慰我什麼,雖然我一再告訴自己不會秦征不會出事,卻還是不可遏制地往最壞的方向想。
白薇看了我一眼,又對秦征說:「有她在這裏,你不會對我說實話。」
「哪裡?」雖然很多人這麼說,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比較漂亮。
這一次卻遲遲沒有人接。
他埋首在我頸間,悶笑一聲,頸間濕熱的氣息讓我忍不住扭了扭脖子。「周小琪……」他的聲音低得像夢囈。
我的男人,頭上纏了一圈白紗布,寒著一張臉向我邁來,右手重重落在顧紹肩上,把他從我身上拉開。
顧紹看了一下她的手,極快地握了一下。
如果說我精神上很愛國,那麼我親愛的老爸,從長相到氣質都很愛國,無論怎麼裝扮,身上都流露出一股濃濃的鄉鎮企業家的氣息,這種氣息是地方政府的最愛,每回修橋鋪路蓋樓什麼的,一定會打個電話請你去喝酒吃飯,然後捐個十萬百萬,而且因為我爸為人極為風騷,市裡領導叫他捐錢都不好意思往少了要。作為納稅大戶,奧運聖火傳遞的時候他也跑了一段,我們全家在電視機前圍觀他撲哧撲哧上下擺動的將軍肚,表示歲月是把殺豬刀,想當年,我爸年輕時候還是有點小帥的,各路妖精前仆後繼……
「我靠!我還以為是狗血,結果竟然是烏龍!」
可以確定前面那個護士是真不知道了。
然後隨意地問一句:「那我呢?」
「秦征……」我深呼吸一口氣,咬牙切齒,覺得肺快被氣炸了,「老娘……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泄氣了,鬆了手,看著他的耳垂白裡透紅。
我轉頭看向他身後。
我哈哈大笑:「我一看那雙鞋就知道不是秦征了,就你跟顧紹,嘖……那個錯得好默契啊……」
我真想喊一句:大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
沈楓很不屑地嗤笑一聲:「胸大無腦。」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嚴肅地說:「你有個這麼帥的弟弟。」
我和秦征同時一僵,扭頭看向門口,顧紹的手還停留在門把手上,沈楓手裡提著飯盒,表情就像一個省略號。
「我留下來陪秦征吧,他什麼時候解決完這裏的事,我們就什麼時候回去。」
司機嗤笑一聲:「這個不能信,數字肯定往少了報。為什麼?這要報多了,就是特大交通事故了,上面指不定派人來查,這一查,領導就得走一半了。我朋友今天走天橋那邊的,好在走得晚,不然就交代在那了。聽他說,少說砸扁了七八輛車,後面追尾的,前面路過的,旁邊打醬油的,隨便加加都不止這個數。」看到我們一片沉默,他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話太多了,乾咳兩聲,說:「其實,大部分也就是擦傷嚇到,你們這是去XX醫院吧,親人也在那兒?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哪能就那麼倒霉呢。」
鑒於我爸在A市知名度太高,白薇一個愛看報紙愛看新聞不愛八卦的知識女青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周易也不可能知道我周小琪,所以看到A市首富突然造訪的時候,她明顯出現了片刻的獃滯。
我爸回頭問我媽:「你說的?」
「什麼意思?」
白薇很快轉移話題,看著顧紹問:「這位是……」
對於這個話題,沈楓向來迴避,讓我不得不懷疑——其實她喜歡的人是我吧哇哈哈哈……
秦征也愣了愣,轉頭看白薇:「什麼信?」
受了一番折磨之後,我爸換了塊手絹繼續抹汗,在我身邊坐下,和顧紹說了會話,試圖挖牆腳讓顧紹到他公司做事失敗后,才來看我這個女兒。
「你不是本來就想辭職嗎?你從零點做起,爬到今天這個位子也算不容易,就這樣放棄甘心嗎?到底為什麼?」
秦征繼續說:「吃菜。」
「去年你在沃頓的演講我也有去聽講!」白薇的目光在我和顧紹之間游移,感覺就像看到櫻桃小丸子和蠟筆小新出現在同一個畫面,哦不,應該是名偵探柯南和葫蘆娃吧……
顧紹微笑婉拒:「阿姨,我還在守孝,不急。」他爸爸去世還不到三年。
我看著他毫不掩飾的興奮與激動,黑曜石般的雙眸閃爍著奪目卻又柔和的光彩,他俯下身,耳朵貼在我肚皮上,手掌輕撫。
我終於體會到本文第一章沈楓的心情了,當所有人同一時間轉頭看向我爸時,我默默地別過臉,再捂住臉……
我一咬牙,轉頭對顧紹說:「X市來電話,說秦征出了車禍,我現在沒辦法確定,但必須回去一趟。現在還不確定情況,你不要讓我爸媽知道。」
「他也是被逼的。」
我覺得顧紹說得很有道理,默默點點頭,又對秦征說:「我先收下前面三個字,後面的,我再斟酌斟酌……」
跟我說了解秦征,呀呸!她跟他才前後桌兩年,我可是跟他同床共枕好幾年了,我知道他上街習慣牽我的左手,因為左邊有車來車往,他擔心我走路恍惚會被車撞到,他偷偷戒了煙,因為知道我有過敏性鼻炎。他睡覺喜歡側躺,冬天喜歡抱我取暖,夏天會踢被子有時還踢到我;吃飯喜歡剩一口,吃菜前一定先喝湯,龍骨湯加玉米他會多喝一碗;從來不知道洗髮水和護髮素有什麼區別,不知道沐浴露還分男女用,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我知道他喜歡玫瑰香的沐浴露和白色內衣,因為每次我用那款沐浴露再穿白色內衣他都會抱我滾床單。他還不知道衛生巾分日用夜用柔棉網面,我大姨媽造訪的時候痛不欲生,他頂著巨大輿論壓力上超市幫我買衛生巾,因為不知道有什麼區別,他一樣拿一包,在收銀台前被慘無人道地圍觀了長達十分鐘,並且成為社區一季度的話題人物……
如果砸傷了四肢,缺胳膊少腿,那也不要緊,大不了以後他吃飯我喂,他出門我推,他上樓我背,以後我養他,他養兒子,以他的脾氣和自尊心,一定會和我大吵大鬧幾次,但是不管他怎麼趕,我都不會走,以前就賴定他了,以後也不會變。
太多問題,不知道從何問起……
「秦征……下午送來的。」見慣了生死的護士長有一雙麻木不仁的眼睛,她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你沿著走廊直走到底左拐就看到了。」
顧紹也攔下一個護士,女護士抬頭看了他一眼,說:「現在傷者太多,人手不夠,無法立刻明確傷者身份。我帶你們去服務台問問吧。」
醫生聳了聳肩,說:「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你懂的。」
白薇的手有些抖,面部表情在激動與糾結之間徘徊,終於艱難地伸出手說:「幸會……」
顧紹拍拍我的肩膀,我猛地扭頭看他。
於是我失落了……
我最近食慾旺盛,但今天卻一直沒有感覺到飢餓,只是隨著顧紹的動作機械地吞咽著已經不怎麼熱的奶茶。
接起來的人卻不是秦征,是一個聽上去有幾分消毒水氣味的男人。
算了,就當天妒英才,他都聰明半輩子了,下半輩子就讓我聰明一點吧。
沈楓送我到醫院的時候說:「這是老娘最後一次給你當司機了,當你兒子的老爸可不要太輕鬆,以後讓他載你,看他敢不敢開車睡覺!」
秦征低下頭來,迷惑地望著我,細細看著我的臉,又抬頭看了看白薇,最後肯定地說:「不像。我認識她十幾年,和她朝夕相處六七年,熟悉她的每一個細節,在我眼裡,她的優點和缺點都是獨一無二,她不像任何人,也不會有任何人像她。」
正想著,大神就翻身了。
我吃吃竊笑,瞥了他一眼,說:「秦征,你真是中老年婦女的偶像。」
我從善如流地張口吃下,突發奇想道:「聽說吻技好的人會用舌頭把櫻桃梗打結。」
今天心驚膽戰一整天都沒動胎氣,我兒子簡直是大神!
顧紹瞥了一眼,皺了皺眉說:「不怎麼樣。」
秦征輕輕順著我的後背安撫,「沒事,我又沒有從那邊經過。」
老爸想說什麼,想了想又閉嘴了,他說:「男人的事,女人少過問。秦征不想到我公司做事也就算了,只要養得起你就行。」
「他剛剛踢www.hetubook.com.com我的手是嗎?」秦征仰起臉問我,「你感覺到了嗎?」
我回抱住他,親了親他的額頭,聞到一股藥味,只能說,西藥沒有中藥香。
我一直相信秦征愛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只是兩個人在一起,需要的不只是相愛而已,要相守,要相處,要坦誠,也要空間,在磨合中找到最適合彼此擁抱的姿勢。
秦征滿頭黑線地把我按倒在床上。
他的手扶在我腰上,接受我的投懷送抱。
他說:「我一直想給。」
白薇的臉色很難看,目光從我面上移到秦征那邊。
來人沒有理她,直接就奔到我爸身邊,笑著說:「周董,好巧啊!」
我爸沒顧得上理她,因為他手機鈴聲響了。
「就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秦征握緊我的手,「如果我做了什麼事讓你誤解,我道歉,但如果你對小琪說了什麼讓她誤解,也請你道歉。」
這年頭,還要我這個當老婆的來安慰小三預備役,有沒有天理啊!
高健回頭朝我露出賤賤的笑容,說:「現在做活動,獻血的話,還有送免費菊花保養一次哦!我個人友情提供的。」
其實秦征有時候挺孩子氣的,比如聽了我說這句話,他就要證明自己吻技不差,我看他眉頭緊鎖薄唇緊抿腮幫微動的模樣,實在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帶著兒子撲倒了他。
我攤手聳肩,「你智商這麼高的人都聽不懂,我又怎麼會明白。」
我心上有一根弦,只有他能撥動。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哪裡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深呼吸一口氣,嚴肅地說:「說實話!不然我打你兒子!」
他說不知道我要什麼,能給我什麼,其實我要的不多。
她遇錯人了,我周小琪是什麼人她也不打聽打聽!上得廳堂、入得廚房、拆得了牆、翻得了床,思想上的女流氓,生活中的好姑娘,外形上的清純蘿莉,心理上的變形金剛,她不吃咸梅干變超人憑什麼跟我斗!
歲月是把殺豬刀,不信仰頭看,蒼天饒過誰。
我本來想使個小性子,說不過去讓他過來,但是想到自己險些就再也看不到他了,那些矯情彷彿都比玩笑更可笑。
五分鐘后,我們上了前往機場的的士。
征哥,你太亮太精屁了!
我始終相信,X大是一所學風嚴謹的大學,為社會輸送人才,而不是人渣。
我真是聖母得人神共憤,要是出現在小說里,估計得被砸磚了。
我爸轉頭對白薇爸爸說:「拍外景吧。」
「你媽說秦征回來了,怎麼又走了?」
我站起來,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白薇沒有趁機在我臉上報復,我覺得她還算有葯可救。
我愣愣點頭,剛想伸手握住,就被秦征抓了個正著,拉回來。秦征抽著額角說:「別理他。」
秦征穿著病號服站在窗邊,白薇站在床尾,兩人倒是隔著一個安全距離。
顧紹微笑地問:「小琪,需要我當你的主婚人嗎?」
「就說……X市的公寓著火了!」我隨口捏造一個。
我拎著行李上了樓,一靠近病房,我這野生動物般靈敏的直覺就告訴我:有人入侵我的地盤了。
我看著她心裏就想,這世界果然有趣,你或許能在一段時間內比所有人牛逼,或許能在所有時間里比某些人牛逼,但你永遠不可能永遠比所有人牛逼。社會現實就是有錢的用錢砸死你,有權的用權玩死你,有學問的用學問忽悠你,沒錢沒權沒學問我還可以有有錢有權有學問的朋友。
「沒……」他低下頭,輕啄我的唇瓣,「不過,別生女兒,生兒子吧。」
「你害怕了嗎?」
他要是現在跟我求婚,我一定會答應他的,他要是不跟我求婚,我就直接逼婚了!
「小琪……」秦征的唇瓣輕觸我的臉頰,柔軟溫暖,「小琪……孕婦不能動怒,小心動胎氣。」說著輕撫我的肚皮,隔著衣料來回摩挲。
秦征愣了一下,疑惑地皺了皺眉:「像你?哪裡?」
「高健,什麼事。」秦征沒什麼好臉色,勾住他的后領,把他從我身邊拉開。
「天橋坍塌……是啊,鬧得挺大的,幸虧今天我沒走那條路。其實我早看出來了,那天橋就是豆腐渣工程,你說X市豆腐渣工程還少啊……」
「沒什麼大礙。」秦征回了一句,聲音不見起伏。「麻煩你了。」
「嗯。」他點了點頭,「第二天一大早去公司辦離職手續,事情都辦完了,精神有些鬆懈,走高速的時候就睡著了。」
「我朋友,顧紹。」我隨便介紹了一下,「秦征的同學,白薇。」
這邊顧紹幫我忽悠老媽,那邊沈楓打電話訂機票。顧紹那種忽悠慣高智商人群的人渣忽悠起我媽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比沈楓訂機票還迅速。
我爸問我媽:「不如拍室內就好?」
你們知道,孕婦的神經總是敏感脆弱容易受傷並且暴躁易怒。
他默默吃飯,我默默喝湯,是不是抬下眼皮看他,就怕他突然變成蝴蝶飛走了。
「姐們,你不要一臉遺憾好嗎!」我噴她一臉狗血,「我們家秦征現在活生生的難道不好嗎?」
「對。」我爸點頭說,「我早就讓他辭了,說什麼工作合約不能隨時中止,還要等。幫人打工就是沒幹個體企業的靈活。」
我們家那口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別看平日里冷冰冰的不會說情話,一旦說起來,瓊瑤都要掉雞皮疙瘩,什麼爾康書桓通通退散!
我爸扭頭看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去,笑著說:「好巧好巧。」我用一百根黃瓜打賭,我爸根本沒認出他是誰,果然,我爸接著問:「你也來拍照?」
手術台被緩緩推了出來,像慢動作一樣,我先是看到了腳,然後是長長的白色被單,罩住了整個人,從腳到頭,蓋住了臉。
顧紹轉接到XX醫院的電話,我緊張地盯著他,兩瓣薄唇一張一合……
我狐疑地瞅著他:「爸,你是不是秦征私下達成什麼小人協議了?你讓他辭職的?」
秦征說:「好,聽你的。」
秦征有些受傷地說:「我怎麼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麼,你要我解釋白薇的事,可是真沒什麼可以解釋的。」
沈楓嘆了口氣,「虧得老娘在醫院還流了兩滴眼淚,媽的,丟死人了……」
我手一抖,手機沒拿穩,哐當一聲掉到地上,登時四分五裂。
白薇笑得有些勉強,「真沒想到你們認識。」
顧紹拉著我的手腕,和沈楓一左一右分開人群,打聽到傷者統一送到三號樓,又立刻拐了方向。
我背過身不理他,任他輕輕拉扯我的肩膀。
醫生低頭看了我一眼,說:「是他的家屬嗎?他在後面。」
我說:「好歹我都快見著了,你八字還沒一撇呢。」
嗯,這話我愛聽。
高速公路確實很容易讓人開得睡著,而且在那速度下撞到什麼都是一個蛋疼。
我摸摸她的腦袋說:「沈楓乖,沈楓Bye。」
我說:「就是裝的,裏面沒逼。」
我覺得自己很了解他了,了解他的每一個小習慣,好的壞的,了解他的喜惡,他每一個眼神所蘊含的意義,但終究還是少了點信心,多了點不確定。我們女人啊,總是需要哄的,愛聽情話,愛胡思亂想,他們男人卻不喜歡解釋,或者覺得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釋,他們做他們的,我們想我們的,沒有誤會也會製造誤會,然後漸行漸遠。
我說:「我要吃櫻桃。」
不帶這麼鄙視農業重金屬搖滾吧,鳳凰傳奇多拉風啊,我曾經在一輛公交車上聽到三部手機同時響起這個鈴聲,三重唱有回聲,藝術經得起人民的檢驗。雖然我剛剛捂臉了,但不表示我鄙視我爸的品位,我只是試圖無視而已……
顧紹想了想,點點頭,微笑著說:「應該是那個。」
我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落,為了測試顧紹的審美觀是否有所修復,我又問了句:「那你覺得鳳姐怎麼樣?」
一開始,我以為她對顧紹有意思,心裏又鄙視又慶幸又幸災樂禍,現在我覺得她怎麼看怎麼像要捉姦的。
沈楓聽完我的轉述后,掀桌!
「因為醫生不放人,說留院觀察就留院觀察,我懷疑他們只是高級病房賣不出去。」對於高級病房,我最滿意的就是雙人床,顯然秦征也是。我掐指一算,發現我倆好久沒同床過了,沈楓夜夜霸佔著我的枕席,而且不知珍惜,跟我分居一晚上絲毫不見眷戀。顧紹被她收留了一個晚上,我估計她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
那邊攝影師準備好了,讓我過去拍下一組,外面傳來周惟瑾的聲音,「媽、媽、媽!這次是真崴了!你別敲啊!」
沈楓全然不知道我內心那一場不怎麼激烈的掙扎,她說:「顧紹早上的飛機回A市了,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片刻的沉默后,他自背後擁住我,雙手落在我隆起的小腹上,溫軟的雙唇在我後頸游移,低聲說:「你說要離開,那是我最害怕的事。」
我呆呆傻傻和_圖_書地仰起臉,看著他俊美得幾近完美的側臉,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彷彿給他的輪廓鑲上了金邊,美好得我都快哭出來了……
秦征拉下我的脖子,親了親我的唇瓣,像是蠱惑一般低聲說:「我說了,不許生氣。」
我走過去,琢磨著是坐他左邊還是右邊,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拉著坐在他膝蓋上。我剛稱過體重,快奔一百二了,忐忑地問他:「不沉嗎?」
「先喝點熱奶茶,不然撐不住。」顧紹輕聲說,見我沒有動,就自己從我手中取過奶茶,打開瓶子,再送到我手邊。
「他都覺得你欠揍誒……」沈楓張開手掌貼在肚皮上,「誒……還要五個多月他才會出來……」沈楓又期待又失落地說。
我又一次覺得從機場到XX醫院的路彷彿沒有盡頭。
還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顧紹聳了聳肩,不厚道地在關上門的瞬間說:「小琪,其實你也可以不用答應得那麼痛快。」
「你到底有什麼事……」秦征按了按額角,試圖把青筋按下去。
聽說男人是行動派,不喜歡解釋,那這些話我就不說給他聽了,親親他就好了。
我細細看了他半晌,才輕聲說:「餓了。」
沈楓嘟囔一聲:「想吃你的喜酒也忒不容易了。」
「沒傷到,只是剛好天橋出事故,有個傷者是稀有血型,血庫沒有血,剛好我的血型和他一樣,就被高健抓去獻血了。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個,以後看到他要繞路,學醫學的男人多半比較變態。」秦征很認真地說出以上一番話。
我哪裡傻了?我哪裡傻了!
單聽這話都覺得沒蛋也疼了,秦征掃了他一眼,皺眉說:「你該換班了吧。」
一個店員拿著預約冊上前跟白薇說:「之前只有周小琪女士約了一組個人寫|真,沒有約過全家福,現在時間已經排滿了,您看怎麼辦……」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說:「她說什麼信的事。」
我接過他手中的碗放在桌上,回頭說:「你唇角有油花。」然後踮起腳尖,吻上去,舌尖輕輕舔過他的唇角,被他頭稍稍一偏,啟唇含住。
他湊上來,帶著些微的討好和歉意,我別過臉,不看他。
在那個鈴聲響起的瞬間,我媽應該就感應到了,她拿著一套復古的禮服,扭著小肥腰向我爸走去,我爸抹了抹額上的汗,賠笑說:「市中心堵車,遲到了十分鐘。」
邪惡小人反撲正義小人,正義小人嚶嚶嚶嚶哭泣……
他親了親我的臉頰,聲音低啞:「你說呢?」
沈楓不忍地別過臉,右手捂著嘴,紅了眼眶。
顧紹和沈楓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很明顯,他們想說的是「難道不是」。
顧紹挑了下眉,好像領悟到什麼似的,沖她點了點頭。
我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
回到病房,我對秦征說:「300CC啊……太可怕了,你來一次大姨夫就夠我一輩子大姨媽的量了。」
我把沈楓推了出去,說:「去救周惟瑾。」
這時旁邊插來一句:「豈止啊,他來我們醫院住半個月絕對給我們醫院創收。」
我覺得再偷聽下去就不厚道了,因為白薇可能會過來開門,所以我主動推開了門。
「誤解?」白薇不敢置信地望著秦征,C罩杯隨著深呼吸上下劇烈起伏,我承認這種時候我走神看不該看的地方,我有罪。「秦征,我明白你想安撫她,但也請在意一下別人的感受!」
我探出頭去,看到我媽正拿著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雨傘戳周惟瑾的腳,顧紹笑眯眯地站在一邊也不阻攔,察覺到我的目光,轉過頭來對我笑著點點頭。
「你一夜沒睡就是為了解決那什勞子麻煩?」
「我錯了……」他繼續嘆氣認錯,低聲服軟,索性把所有的錯都認了。「我不該手機關機,不該瞞著你事情,不該對你凶,不該讓你一個人上醫院體檢,不該讓你一個人回家養胎……」
彼時,我還掛著濃妝,沈楓陪我媽在挑衣服,周惟瑾在對服裝各種挑剔,白薇陪笑笑得臉都僵了,顧紹指著櫥窗里某套婚紗對我說:「這個長得很像蚊帳。」
我說:「我至少還有一樣嘛,總比沒胸又沒腦好。」
誒……老爸,放心啦,你的低調,全A市的人都知道……
秦征唇角的弧度加深,仍是閉著眼睛,問:「想問我什麼?」
我之前問他車禍的事,他眼神閃爍,說:「吃過飯再說。」
我要一個人,縱然我缺胳膊少腿,我吃飯他喂,我出門他推,我上樓他背,不離不棄,相知相惜。對全世界來說,他是六十億分之一,對我來說,他就是全世界。
這麼一想,我登時覺得天橋塌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人活著就可以了。
顧紹在陪著我媽說話,我媽也沒把他當外人,親切詢問他的意見,他握著杯清水以非常專業的神情給著堪稱業餘的意見。
我眯著眼瞪他:「你後悔了嗎?」
瞧我媽多賢惠,她還說:「晚上我給你燉湯喝。」
和秦征下樓吃飯,吸引了中老年婦女圍觀,我壓力很大,對秦征說:「爾康,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迷人。」
沈楓攔下一個護士詢問秦征的下落,那個護士手上拿著藥瓶行色匆匆,只說了一句去服務台問就離開了。
在走廊盡頭左拐,我看到的是急救室剛剛熄滅的燈。
他掛了電話,對我說:「X市天橋崩塌,發生特大交通事故,受傷人數很多,暫時無法確定身份,小琪,你還好嗎?」
這麼丟臉並且敢於丟臉的男人,我自己笑納就好了,內政問題,不勞閑雜人等關心,我怎麼可能因為白薇這種閑雜人等幾句話就和秦征分了,就像不管小日本怎麼說,釣魚島始終是中國領土神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政府怎麼可能因為別人幾句話和武力威脅就輕易放棄。
他說:「現在還。」
我緊緊抱著他的脖子,蹭著他的臉頰,白日里那些緊張現在都化為了委屈。「我聽說你出了車禍,打電話來醫院問,才知道天橋坍塌,嚇死我了……」
說起來我仍然有些后怕。
「你記住,女人是要哄的。」我說,「我開心你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你要哄我開心。不但要哄,還有聽女人的話,以後我說一你不準說二,我說向東你不準向西,在家從母,娶妻從妻,老來從女。」
我愣了一下,心想也對,出事天橋和秦征的公司分別在城市兩端,可是再想又不對,我推開他,狐疑地問:「那你怎麼出車禍了。」
我勒個去,淫|賤無下限,我生平頭一次見!
「我不甘心……」白薇嘴唇顫抖,好像隨時會哭出來一樣,我看得有些於心不忍。「我努力了那麼多年,只是想當一個能配得上你的女人,我以為自己做得還不夠,以為你對我全無感覺,所以當年才會出國。現在我回來了,可是你身邊卻有了其他女人。」白薇眼中蓄滿淚水,直直盯著我,「而她完全配不上你。」
「我什麼時候死了。」秦征的聲音像結了冰。
我抵著他的額頭說:「我怕見不到你……」
顧紹想了想,說:「漂亮。」
我摸著肚皮懶懶地說:「你這是在嫉妒還是在羡慕?」
所以真不怪我媽懷疑他習慣性裝病,自己也要習慣性親自檢查一下,但作為他的親姐姐,我真不忍心看我媽謀殺親子。我把周惟瑾從虎口救下,把他交給化妝師修理,過一會兒出來,周惟瑾已經被收拾得很帥氣,正露出他那憂鬱深沉的側臉,對鏡自憐,哦不,是對鏡自戀。
白薇爸爸乾笑兩聲,說:「這家攝影樓是我開的,聽說周董一家今天要來拍全家福?」
收拾完換洗衣服,正準備回醫院的時候,秦征打了電話過來,讓我把他抽屜里的U盤帶給他。
秦征悶笑一聲,直起腰摟住我,雙唇貼著我的耳朵低喃:「小琪……老婆……」
秦征果斷地把他踢下椅子,手一抖,很小心地把湯灑在他衣服上。
我默默低下頭,終於理解秦征為什麼讓我遠離他了。
「那有誰是自願的?」秦征語氣不善,「你走吧。」
我抱拳說:「好說好說,我也很了解你的,他是我最愛的男人,你是我最愛的女人。」
我扭頭看去,覺得有些眼熟。
秦征周身寒氣陡升,聲音冷凝:「白薇,請注意你的措辭。」
他纖長的睫毛顫了下,悶笑一聲。「醫生說有輕微腦震蕩,留院觀察兩天。」
周家家規第N+1條:回到家裡,秋後算賬,連本帶利,沒錯吃肉,有錯喝湯。
「嗯……」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閉上眼睛昏昏欲睡。「櫻桃我都洗好了,放在盒子里,你自己拿出來吃。」
「應該是有人跟你開玩笑吧。」沈楓抬頭看我,緩緩說。
我嘟囔了一句:「我很好養的行吧。你怎麼就撬他們牆角,不想挖我到公司做事……」
一輛光可鑒人的拉風悍馬在門口倏地停了下來,後門打開,微微地中海加微微將軍肚十足暴發戶派頭的中年大叔一邊www.hetubook.com.com看表一邊往裡走,腳步一步快過一步。白薇一看有客戶,鬆了口氣,立刻扔下難纏的英俊小鬼周惟瑾前去招呼看上去比較憨厚的有錢大叔。
我回頭問醫生:「那個不是秦征,秦征在哪裡?」
顧紹笑著拍拍我的腦袋,安慰我說:「叔叔沒有讓你去對頭公司做事把人家公司敗光已經算是浪費資源了。」
我疑惑地看著她:「我哪裡不冷靜?」
他扯了扯衣領,忽然轉過頭對我說:「大琪,你應該感到慶幸。」
女人真是一種麻煩的生物,尤其是更年期的女人。據說忍耐度是測試愛的標尺,我爸無止盡忍受我媽可見他有多愛那個女人,嘖,我品味比我爸好多了……
X市的的士司機一如既往地能侃。
我咬了咬下唇,笑著說:「還好。」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後笑了,大聲喊:「秦征!我在這裏!」
他說:「我愛你,周小琪女士,你願意嫁給秦征為妻嗎?」
我回頭對沈楓和顧紹喊:「你們先去吃飯,不用等我了!」
秦征的臉色很難看,看著顧紹的神情彷彿恨不得剁下他一隻手。他的右手緊緊握著我的左手,彷彿要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當我扯著秦征的耳朵時,他大概就能深刻理解到這句話的內涵了。
白薇的笑容又多碎了幾片……
「生殖泌尿。」像是怕我不懂,他又補充,「不是看黃瓜就是看菊花。」
「這位先生……」白薇正想念開場白,聲音卻慢了下來又揚了上去,「周先生?」那聲音就像被扼住了喉嚨的母雞。
沈楓聽到聲音,跑過來問:「小琪,你終於打算換手機了?」
「我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還有哭聲……」就像電視里看到的一樣,只是聽到那些聲音,我好像就能想象出那樣的畫面。「不行!沈楓,我現在要回X市!」
「顧紹……」白薇喃喃念了兩遍他的名字,又打量了他兩眼,忽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顧紹,「你是那個顧紹!」
他嘆了口氣,爬起來,我閉著眼睛,只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唇上一涼,睜開眼睛,看到他正捏著顆櫻桃在我唇上摩擦。
我這時才醒悟過來,「難道你們以為那個過世的是秦征?」
我下意識地不去想最後一種可能,在我心裏,秦征那個妖孽禍害,怎麼也得活得跟烏龜王八一樣久。
秦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是別人,為什麼要在意?」他低下頭看我,「小琪,她跟你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我愣了下,問:「為啥?」
聽到開門聲,秦征回頭看我,眼神柔和,「我看到沈楓送你過來,怎麼走了這麼久?」
我對高健挺有好感的,只要我不是患者。我問:「你在這醫院當醫生嗎?」
白薇送了杯水上來,白薇爸爸轉手遞給我爸,邊走邊問:「不知道周董有沒有興趣投資婚紗攝影,你知道,這幾年blablabla……」
我說:「豬肝。」
「呃……」我打斷他,「其實我沒那麼嬌貴,而且我也沒怪你那麼多……」我語調一轉,惡狠狠地說,「不過誰讓你不把事情說清楚,白薇又把你們的關係說得那麼曖昧!」
「小琪!」沈楓的聲音驀地變得尖銳,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肩膀,我茫然地抬眼看她,有些不明白她在激動什麼。
秦征說:「你就是我最好的補品。」
來之前他就把鑰匙交給我了,那個抽屜他一向是用來放公事上一些比較重要的文件和私人物品,我覺得夫妻雙方之間應該有信任也應該有私人空間,秦征的私人空間就是一個抽屜,說起來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唉,做人真真不能太帥……
我長長嘆了口氣,小學作文寫多了,正義小人勝利太多次,升級了,永遠壓倒了邪惡小人……
我委屈地摸著耳朵說:「沈楓,你別打我,我兒子心疼了。」
我想爆他菊花,誰都別攔我!
我默默嘆氣,盛了碗湯給他,他皺眉說:「好像有些太油膩。」然後喝光。
我爸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這意味著「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
他的手捧著我的雙頰,不舍地摩挲著,在我唇齒間低喃:「老婆……我錯了……」
「你好,請問是秦太太嗎?」那邊聲音喧嘩,有人在大聲喊「讓開讓開」,依稀有輪子碾過瓷磚的刺耳聲音,和我說話的這人似乎還在跑步……
三號樓里擠滿了傷者,有的吊著手臂,有的吊著腿,病房不夠用,走廊上也躺著不少人。
他嘶地一聲退開,抬手撫著唇角,含笑看我:「你竟然真咬。」
沈楓說:「你冷靜得像不冷靜。」
一個年輕醫生走上前來,拉下面罩笑了一聲:「不上麻藥縫了四針還說不疼,秦征,你也算得上二十一世紀的鐵人了。」
我媽就像個包租婆一樣,所有人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我慶幸只有自己聽到這句話,殺傷範圍有限。「你帥不帥關我底事。」
她朝我比了個拳頭,揚長而去。
白薇後退半步,看著秦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蒼涼。她苦笑著垂下眼瞼:「我現在才發現,可能這一切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無論過去如何,現在你的心裏只有她了,對不對?」
秦征當然不屑這麼做,不過他的書都是經濟學的,不利於提高政治覺悟和素養,作為一個黨員,他除了比我多交幾塊錢黨費,沒什麼本質區別。
我爸皺眉說:「不是跟你說,做人要低調!」
我賢惠地夾了塊炒豬肝喂他,笑眯眯地說:「醫生說你來大姨夫,多吃點豬肝補血。」
跟我說地位平等,呀呸!她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家不平等了?我理財,秦征賺錢,我裝修,秦征買房,我買菜,秦征付錢,我煮飯,秦征洗碗,我掃地,秦征拖地,我每個月還有大姨媽非法定節假日七天,秦征全年無休,每個月還加班我放假的那七天,真正算起來……嗯,沒有大姨夫的他是比較不平等了。不過我們家周惟瑾也說了,男女平等本來就是一種不平等,我們女人本來就需要更多呵護,在我們小秦家,秦征就沒跟我平等過!
秦征無奈苦笑:「怎麼好像上了賊船,以前你沒這麼難哄啊。」
「托衛翼的福。」秦征淡淡道。
「我接到電話,說你出車禍了。」我的目光移到他的額頭上,抬手輕撫,見他皺了下眉頭,忙又縮回來,心疼地問,「很疼嗎?」
秦征滿頭黑線地按下我的腦袋,說:「吃飯。」
顧紹閉上眼,苦笑:「傻姑娘……」
當然也不是說男人的話就能相信,其實男人女人不男不女的話都不能信,因為有了語言,所以有了謊言。
征哥真有禮貌,還用「請」字。
我把裝衣服的袋子放衣櫥里,說:「我買了櫻桃,還煲了湯,補血補腎補腦,喝了湯再去樓下吃飯。」
秦征寒著臉說:「出去,請把門帶上。謝謝。」
如果砸傷了腦袋,像電視里演的那麼狗血,失憶了,那也不要緊,不過是再讓他愛上我一次。最近台灣熱播的《下一站幸福》不就是那麼演的,沒問題,一定沒問題……
所謂的氣場,就是把蚊帳穿出婚紗樣,顯然把婚紗穿成蚊帳的模特在氣質上比我差了不少。這種時候我們就不要考慮顧紹異於常人的審美觀了。
秦征皺了下眉頭,回頭看我,又看向白薇:「什麼過去現在?」他那種茫然的神情,一般只有在聽我說話的時候才會有。他說他思考的速度遠比不上我思維跳躍的幅度,我說如果他是博爾特,我就是劉翔,不管怎麼跳怎麼跑,終點都一樣。
秦征問:「想吃什麼?」
結果我問:「什麼時候能出院?」
顧紹抬手要遮住我的眼睛,修長的五指微動了動,還是放下了,沉重地嘆了口氣,對我說:「小琪,不要太難過……去看看他吧。」
信封上只有我們家的地址,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他剛剛好像對我拳打腳踢……」肚皮上突了一下,四個多月了,要開始不甘寂寞地搶戲了嗎?
秦征拍拍我的肩膀,說:「不是要盛湯嗎?」
這種找打的話我自然是不會說的。
我說:「我剛站在門口偷聽你們說話。」
他給我一個安撫的微笑。「不疼。」
我突然想起來,這個人就是昨天跟我說秦征來大姨夫的。
我差點沒一口飯噴出去。
「她給你寫的情書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秦征別過臉,輕笑一聲,然後回過頭來說:「別耍貧。把東西放下,我們去吃午飯。」
小心有人偷聽!
要不要看……
他說:「我剛結束實習,不過還在學習。」
就像此刻,如此契合。
我掩面嚶嚶哭泣,「你以後小心些好不,也不想想我們孤兒寡母要是沒了你以後怎麼辦……」
事實證明,X大桃李滿天下,在社會各個角落堅定不移地挖社會主義牆腳。
如果早幾天她這麼說,我或許還會捂著心口倒退三步吐她一臉狗血,但現在我已經打過強心針,對她
www.hetubook.com.com這種腦補型攻擊法免疫百分之八十了。
沈楓盯著我的胸口,皺眉說:「現在女人還豐胸幹嘛,懷孕一下不就大了。」
我說:「你還欠我三個字。」
我想要的一切,只有他能給。
秦征錯開一步,擋在我和他之間,醫生不以為意地再走一步,從秦征背後探過頭對我說:「嫂子,晚上給他炒點豬肝補血,他今天失血過多了。」
喂!要不要這麼甜蜜啊!
我點頭應允。
女人的話不能相信,作為一個女人,我可以負責任地這麼跟你說。
他說:「你什麼都不缺,有幸福的家庭,愛你的家人和朋友,你說知足常樂,又無欲無求,我不知道你要什麼,我還能給你什麼。」
我說:「你晚上想喝龍骨湯還是老雞湯。」
能不能忽悠住老媽一世不重要,能忽悠住一時就行了!
「二十年?」秦征低下頭,想了想,問,「你念哪所小學初中?我認識你嗎?」
我也跟他有共識,於是點了點頭。「那等你回家,我幫你好好補一補。」
「只是資金的事,放心吧,解決了。」公司里的事,他一向不怎麼和我說,因為說了我是真不懂,他一般只需要告訴我解決了沒有。
我頓時對他好感陡增,不吝微笑。
「不要以為有我乾兒子給你撐腰我就不敢揍你。」沈楓揪了一把我的耳朵,真是沒心慈手軟,我疼得肚子都動了一下。
顧紹笑眯眯地說:「很美。」
沈楓坐到我身邊,目瞪口呆一番后,對我說:「你跟你爸挺像的。」
我媽說:「你喜歡龍骨湯還是老雞湯?」
「沒事,就是來跟你們打個招呼。順便幫人問問……」高健在秦征身邊坐下,討好地問,「師兄,能不能再抽個300CC的血?」
「都說外甥像舅舅。」周惟瑾說,「你兒子長得像我就是萬幸了。」
「你傷好點了嗎?」
據說當今社會壓在男人肩上的主要矛盾包括婆媳矛盾,作為一個合格的老婆,我的階段性目標就是消除這個矛盾。
「這個……那個……」沈楓的淚痕還沒幹,指了指秦征,又指了指遠遠離去的那一個。「你不是死了?」
作為一個賢良的媳婦,我乖順地說:「媽媽、的話還是要聽的。」
「什麼科的?」
秦征沉默了片刻,不解地問:「你和他不是同樣立場?衛翼做了什麼你應該也很清楚,我只能說,他太幼稚了。」
白薇愣愣地看了看我爸,又看了看我媽,然後又看了看我,說:「各位……」
高健向我伸出手,笑嘻嘻地說:「嫂子好,我叫高健,小你們一屆的學弟,對師兄和師嫂的大名如雷貫耳。」
根據女主萬有引力,什麼亂七八糟的小人都會往主角身上靠,像小三小四什麼的。我在A市她也跟去,我回X市她又跟來——好吧,其實她跟的是秦征。
可是如果砸成白痴怎麼辦……
我抖了一把,一轉頭,便被他噙住了雙唇,駕輕就熟地撬開唇瓣,舌尖糾纏,交換彼此的氣息。
主角萬有引力:我們的生活總是不乏各種極品。
這妖怪真他媽陰魂不散!
醫院門口圍著不少人,傷者家屬,警察,各報社記者,生生將一出悲劇演成了鬧劇。
「沒……」他的指尖在我后腰上輕輕揉按著,低聲說,「生個兒子,以後我就只聽你的話了。」
沈楓愣了下。「你開玩笑吧?」
白薇被徹底無視了,我轉過身看她,有些驚異:「你怎麼還沒走?」
「這裡是X市XX醫院,你先生出了車禍,請你儘快趕過來!」
顧紹說:「沒有比現在更是時候的了。」
我捏著那封信,小學作文里經常出現的橋段再一次重現:一個邪惡的黑色小人在我左耳邊說「打開吧打開吧他的秘密就在裏面」,一個正義的白色小人在我右耳邊說「不能打開不能打開這是侵犯他的隱私他會生氣的」,然後兩個小人打架……
他說:「昨晚一夜沒睡,今天開車的時候睡著,撞到護欄上。」
白薇握緊了拳頭,眼淚奪眶而出:「十幾年?比得上我嗎?我和你,從小學就認識,小學六年,中學六年,認識至今有二十年了吧,我原不信緣分,只是信你。如果不是錯過,現在陪在你身邊的,就不會是她。」
沈楓彆扭了,別過臉看我家的書架,說:「你家的書看上去真裝逼。」
沈楓和顧紹錯愕地瞪著秦征,又看了看從我們身邊緩緩而過的手術台……
「我是,請問你是?」我咽了口水。
我說:「你還欠我一張證。」
「除了腦袋還有哪裡撞傷了?流了很多血嗎?」我真怕坐到他的傷處,不過小小秦子生龍活虎,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我媽渾不在意的樣子,笑眯眯地說:「沒事沒事,你忙嘛。」
我轉身伏倒在沈楓肩上嚶嚶哭泣,這個社會太讓孕婦絕望了,坐公交車沒人給我讓座就算了,自己人還打擊自己人,比白薇那個小三預備役還給力。
我想了想,還是把信也拿起來,塞進包里,到醫院再問秦征我能不能看,他要是說可以,我就名正言順看了,他要是說不可以……我就讓他喝湯吧。
「我說錯了嗎?」白薇挺直了脊樑,冷笑一聲,「我原以為她一無是處,現在才知道也不完全如此,至少她有個有錢爸爸。秦征,難道你看上的會是這一點?我一直在想,她到底哪裡比我好,能讓我心甘情願放棄你,可是我想不出來,除了一點……」白薇眼神忽地有些迷離,怔怔望著我,「你和她在一起,只是因為,她長得像我……」
秦征眯了下眼,有絲恍然,「白薇,或許你只是把自己不想聽的話都當成謊言。」
到X市的時候已經天黑了,顧紹在機場買了瓶熱奶茶給我和沈楓就打的直奔醫院。
秦征頗有些不耐煩地皺眉,甩掉那些人之後才停下腳步,回頭看我。「你也還沒吃飯吧,餓著了嗎?」
沈楓說:「我就說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沈楓說:「品味。」
我轉過臉看他,賊笑:「你是不是飽暖思淫慾了?」
「我看秦征也沒什麼病痛,怎麼還不出院?」沈楓坐在一邊看我收拾秦征的換洗衣物。
周惟瑾真是活該,誰讓他從小到大總是裝各種病痛來請假,讓老師還以為他真的是多愁多病多災身,忍不住打電話到家裡來親切慰問,表示周惟瑾曾經在一個學期內胃疼一次切了兩次闌尾頭疼三次肚子疼四次出了五次車禍崴了六次腳以及各種非典型性病痛不計其數,小學六年和中學六年,他用遍了各種可能有的疼痛除了經痛。
我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上前問:「醫生,請問秦征在這裏嗎?」
「他公司那邊有事,說回去解決了,然後辭職。」
我捏緊了拳頭,感覺到掌心已經被汗濕,腳像踩在棉花地里,虛浮無力。
我們在醫院外打包了飯菜回病房吃,他一個人住的高級病房,跟四星飯店差不多了。
我想,或許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堅強。
醫生笑了笑,說:「今天值班。」又轉頭來看我,「嫂子嗎?又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征哥,如今你思維跳躍的幅度快追上我了……
白薇身子一晃,眼淚又落了下來。
原來我一直覺得他長得太好看,像少女漫畫里走出來的王子一樣讓人不忍心褻瀆,現在公主都快變成歐巴桑了,王子還裝帥有個屁用,也快變成孩子他爹了!
沈楓驚異地貼耳朵上來。「他動了?」
他揉揉我的腦袋,嘆息著說:「你們女人真麻煩,不知道在想什麼。」
翻找U盤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封眼熟的信。
顧紹見我過去,挪了個位子給我。我媽鍥而不捨地說:「先處著,合適的話,等孝期滿了再結婚。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沈楓無視我後半句話,陰陽怪氣地說:「是啊是啊,誰像你這麼了解自己老公。」
顧紹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無奈:「你是說哪個?」
沈楓握緊我的手,神情凝重地說:「周小琪,你冷靜一點。」
相信在我的調|教下,秦征的情商會與日俱增的!
秦征臉色一沉,彆扭地不張嘴。
老媽在喊人了,我抓住沈楓的手說:「先別告訴他們,你陪我回去!」
護士長翻查了一下名冊,給我指明了方向。
現在白薇的話也跟我的一樣抽象了,我突然覺得很有壓力。
白薇爸爸說:「周董不用擔心預約的問題,我這邊立刻能調出人手,看看如果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們可以立刻修改!」說著回頭對白薇說,「從東街分店立刻調兩組人過來!」又轉過頭來笑眯眯地說:「我們有最專業的團隊為你們服務。今天天氣很好,時間也還早,不如去拍外景?」
白薇對我這等文盲有顧紹那樣的人渣朋友表示深受打擊,尤其那個人渣還是她的崇拜對象,她默默地遁了。
他胸膛隨著呼吸微微地起伏,沉穩有力的心跳和我的落成同一拍。我以為他是一個hetubook.com.com
驕傲自信的人,卻總是不經意間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與愛的卑微。聽說,只有愛到深處才會卑微。
秦征像是在解哥德巴赫猜想一樣眉心緊鎖,「是,所以呢?」
秦征無奈嘆氣:「給我寫過情書的人那麼多,我哪裡記得她是誰?難道你要我一一彙報……小琪,你生氣了?」
上次她和我說這話時,是懷疑秦征和白薇有染,結果秦征和白薇的關係好像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複雜吧。所以這一次,秦征的傷勢應該也沒有沈楓想象的那麼嚴重。
沈楓看了顧紹一眼,用眼神問我:可以告訴他?
結果又是正義小人勝……
比人渣,我就還沒見過比顧紹更渣的。
白薇臉色倏地變得慘白,蘭蔻都無法為她增色半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白薇苦笑一聲:「剛剛聽說,你已經正式辭職了?」
「哪裡不像?」白薇笑了,「秦征,你何必自欺欺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像我。」
「我想,我可以開始拍照了。」
我第一次覺得,從A市到X市的路這麼漫長。
白薇咬了咬下唇,「在飛機上,我問過你,當年是不是因為衛翼的事,才沒有去赴約。你反問我,什麼約會。所以當年我寫給你的信,其實你並沒有收到,是不是?」
我於心不忍地拉了拉秦征的手說:「再不喝,湯就涼了。」然後轉頭安慰白薇,「不好意思,他這個人比較書呆,雖然看書過目不忘,但是看人過目即忘。」
我切了一聲,覺得像秦征也不會差,像我也不錯,配合我的胎教,只要不變異,外形上絕對出眾。
我心頓時提了上來,忙問道:「他怎麼了?」
秦征上前兩步,拉著我的手腕,攔在我和白薇之間,臉色沉鬱地盯著白薇:「你跟她都說了什麼?」
「你多說些情話給我聽。」我依偎在他胸口,臉頰貼在他左心口,聽著他微快的心跳,輕輕蹭了蹭,「我喜歡聽。」
電台轉到新聞,說的也是天橋坍塌的事,報道說目前已知三死十七傷,現場已經封路。
我親了一下,他才勉為其難地接受餵食。
秦征呼吸一滯,緊張地盯著我。
秦征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比白薇還難看。
我沒有哭鬧沒有崩潰甚至沒有說話,我哪裡不冷靜?
這時候白薇走了過來,我發現她餘光一直在顧紹面上游移,眉心微皺,走到我跟前才笑著問:「拍好了嗎?還滿意嗎?」
我善解人意地說:「秦征的每一雙鞋都是我陪他一起去買的,剛剛那個人穿的那雙我沒有見過,而且據我目測,比秦征大一碼。」
秦征眼角抽了抽,說:「我是不是該表揚你的誠實?」
顧紹但笑不語。
顧紹走過來問:「你們怎麼了?該走了。」
必須好。
沈楓問:「可是用什麼借口?」老媽已經快發飆了,現在正要邁過來。
嚶嚶嚶嚶……
事實證明,顧紹也是個很不靠譜的人,要不是看在他開車送周惟瑾進城還要開車接他回去的份上,我很有可能翻臉不認人讓他思想有多遠就滾多遠。
這不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那個小屁孩子還在翻滾,卻是秦征第一次和他互動。智商再高的男人,在這種時候都變得近乎弱智了吧……
顧紹的手環過我的肩膀,把我攬在懷裡,輕輕拍我的後背,柔聲說:「你鎮定一點,會好起來的……」
「衛翼給你找麻煩了?」我靠在他胸口問。
「我為什麼要看他?」我傻傻地問。
來人穿著白褂,一張娃娃臉,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和淺淺的酒窩,我只能說,怎麼看怎麼不靠譜,把生命安全交到他手上簡直是提前結束自己寶貴的生命,他不是醫生,是白無常。
白薇那聲「爸爸」叫得不夠響亮啊……
白薇抓起包,奪門而出。
秦征聽了我的這話,神情柔和了少許,握著我的手也減了三分力氣,低下頭看我,柔聲問:「你怎麼突然來了?」
攝影師還不知道我和白薇私下一番暗戰,仍然對我殷勤備至,待若上賓,我在聚光燈前擺出各種傻逼姿勢來迎合他詭異的審美觀。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在鏡子前審視自己:懷孕四個多月,肚皮只是微微隆起,但是其他地方明顯開始胖起來了,我摸摸自己的腰,覺得來拍照簡直是自曝其短。
智商太高的人,絕對會在某個方面極度弱智,秦征的情商幾乎是負值,而顧紹的審美觀則是一種災難,為什麼他總是一身白衣,衣櫃里永遠灰白黑三色搭配,一套衣服買三件備份換洗,因為他憑喜好買的衣服,穿出來簡直要亮瞎路人的狗眼,影響市容市貌,比犀利哥還犀利,比寂寞哥還寂寞。連我媽這種對大花衣服情有獨鍾的人都察覺出來他火星人一樣的審美觀不但體現在穿衣品位上,就連選照片看人也差不多一樣水平,於是問了幾句后她就默默轉移話題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轉頭看她:「剛剛醫院來電話,說秦征出車禍了。」
我又多了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
「小顧啊,你什麼時候也該組個家庭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是不是沒對象,要不要阿姨幫你留意一下?」
看著她的背影,我忽然有點感觸,於是戳了戳顧紹的手臂問:「你覺得她怎麼樣?」
這樣打擊孕婦,是何等的殘忍……
周家家規第N條: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給男人面子,尤其是我爸這麼死要面子的男人。
沈楓說:「你再打回去。」她掏出自己的手機給我,我的手一直在抖,按錯了好幾次,沈楓看不下去,搶過去自己撥通了秦征的手機。
秦征眼神又閃爍了,極少見的,他竟然心虛了!我問他白薇的事他都沒有這種心虛的表情!
「還是有人撿到他的手機跟我開玩笑?」我抱著一絲僥倖說。
「他覺得他爹欠揍,深以為恥。」我哼了一聲,仰頭看天花板。
XX醫院離事故現場最近,基本上所有的傷員都送到這裏,的士到達醫院前遠遠經過天橋,夜色中只看到一片彷彿荒蕪的廢墟,全然沒有平日車水馬龍的繁華。
我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作為獎勵,我摟著他的脖子,熱情地回吻,直到他咬著牙推開我,不無煎熬地說:「這裡是醫院,等回家……」說著又難分難捨地吻了上來,雙臂環著我,想用力,又怕傷著我,我感覺到他的矛盾,忍不住笑了。
「你覺得你跟我像是嗎?你覺得衛翼拿你當我的替身,所以覺得秦征也拿我當你的替身?」我從她眼裡得到了肯定答案,「秦征不是衛翼,我也不是你。看你的表情好像覺得我只是在自我安慰,其實內心早已被你傷得千瘡百孔了,很遺憾地告訴你,小三這個職業顯然不怎麼適合你,你連試用期都沒通過。」
這河蟹年代,我爸對我媽的愛稱很可能隨時會被口口掉。
經過服務台的時候,護士長沖秦征喊:「喂,你還不能出院,要留院觀察兩天!」
我緩緩走到她身邊,打量了她兩眼,在她開口之前,我先對秦征說:「白小姐說,她跟你有一腿,她可能想留下來和我們吃個便飯。」
就像所有港劇里演的那樣,穿白褂的醫生走了出來,拉下面罩,面帶疲倦與無奈。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如果不是沈楓和顧紹扶著我,或許我早已經癱軟在地。
白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玻璃門就被猛地推開,白薇轉頭看向匆匆而來的中年人,愣道:「爸爸?」
何解?
秦征拉起我的手,二話不說就走,又一次撇下了各路諸侯。
怎麼辦,我好愛這個男人,愛得心都疼了,好想吃了他,吃了他溫軟又熱情的唇舌,可不可以咬一口解解饞。
顧紹笑著瞥了我一眼,站起來向我爸走去。我爸看了下手機,掐了電話,舉頭四望,看到顧紹就跟看到八路軍一樣。「小顧你也來啦,他媽呢?」
他唇角微揚,雙手環在我腰上,閉上眼睛靠在我胸口,輕嘆一聲:「踏實。」
我說:「這個要等照片出來才知道了。」
秦征「咦」了一聲,盯著自己的手,我感覺到肚皮上突起一點,緩緩轉了個圈。
「小琪。」秦征放下筷子,「過來。」
他起身拈了一個喂我,我拉下他的脖子,貼著他的唇瓣,望著他漆黑的眼睛,笑而不語。
他什麼都不說,我哪裡知道自己在他心裏有多麼特別。
我爸拿著小手絹擦汗,說:「是啊,怎麼辦……他媽,你怎麼一會風一會雨的,人家怎麼排得過來。」
我千辛萬苦買到的書盒子,外面看是毛澤東全集,其實裏面什麼書都沒有,就是用來充門面的。據說我們電視上常看到採訪某某領導時背後那一排華麗的書架也是這麼來的,我終於找到自己和領導之間的共同點。
他給我的一切,我都想要。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夢想在自由地飛翔昂昂昂……」
我媽這人極愛熱鬧,不熱鬧她也要想辦法弄得雞飛狗跳以示熱鬧。當他們一車車道具往外搬準備拍外景的時候,我躲到角落裡給秦征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