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甜甜圈和你,都是甜甜的

只剩梁靜一個人無比突兀地站在那裡,任課老師教鞭一揮,直指梁靜的鼻尖:「吵什麼吵!梁靜,你身為課代表連這點自覺都沒有?下學期就是高三了,寶寶們,掰著手指頭數數離高考還有幾天吧!把昨天發的卷子拿出來,瞅瞅你們考的那點分,批發價似的!」
「那怎麼辦?」陸驍眼睛里全是笑意,可惜俏俏根本不敢抬頭去看。
前排一個齊劉海的女生看了看他的臉,半側著身子低聲道:「陸驍,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沒來得及吃早飯?我有小蛋糕,你要吃嗎?」
直到下車,俏俏依然在笑,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格外好看。她扶著車門對坐在駕駛室里的陸驍道:「願賭服輸,放學的時候,你得來接我!」
俏俏這才回過神來,抬手將籃球扔進籃筐。
你對我笑一下,我的心跳就全亂了,
他是那麼像她,從樣貌到秉性。陸然何淡淡地想,聲音里不自覺地帶上了些威儀,她道:「通知也好,商量也好,在我看來沒有什麼分別,你喜歡哪一個就用哪一個吧。王朝的經理告訴我,你為了一個小女孩兒當眾跟陸霓起了爭執,這種事情上不得檯面的事情,以後不要再做了。」
陸驍終是沒忍住,伸手在俏俏腦袋上揉了一把——這丫頭,聰明勁兒全沒用在正經地兒。
時間上沒問題,想了一圈,陸驍心裏有了主意,面上卻不動聲色。他雙手環在胸前,靠在車門上,故意道:「快要期末考試了吧?」
大概是夜色激發了脆弱,俏俏的眼睛被牛奶冒出的熱氣熏出微紅的顏色,她轉身抱住嬸嬸的腰,有心說點什麼卻羞於表達,最後只剩下輕輕的哽咽。
唐青瓷拉著俏俏的手,對席遠嘉擺了個賤兮兮的表情后就走了。
余笙瞬間鬆開手,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道:「您的爾康已下線,連接不到伺服器!」
走到單元門門口,俏俏鼓起勇氣對陸驍道:「下周末就是聖誕節了,人民廣場上有煙火表演,我們一起去看吧?」
陸學神被俏俏的樣子逗得想笑,連積壓在心裏的不痛快都散了許多,他一踩油門,優哉游哉地走遠了。
就像晨起時掀開厚重的窗帘,燦金的光一寸寸灑進來,滿室溫柔。
陸驍話鋒一轉:「星期天下午四點,我在小區門口等你,允許你遲到十分鐘。」
俏俏摸了摸鼻子:「跟同學打了一架,沒控制好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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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
「飯都堵不上你那張破嘴!」白太后瞪了余笙一眼,扭頭給俏俏夾了一大塊乳鴿肉,「早知道你長大了這麼討嫌,當初就應該把你也掐脖捏死!」
陸然何伸出手拉著陸驍在她身邊坐下。她的掌心總是冰冷的,同輕輕柔柔的音調很不相稱。她道:「高考時你執意留在國內學建築,我尊重你的選擇,也給了你充分的自由。人在年少時難免任性,任性一次也就夠了,以後的事家裡會替你安排好,你也該收收心,不要再胡鬧了。」
俏俏也不知道是應該先尖叫還是應該先投籃,心下一片蕩漾,整個人都傻了。
想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你。」
「我有病,我回家吃藥。」唐青瓷掀起眼皮淡淡地瞅她一眼,「那你們這些亂傳八卦嚼舌根子的呢?是不是應該把舌頭擰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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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俏只覺得下巴上一陣筋骨碎裂似的疼,險些把舌頭咬斷。唐青瓷喊了暫停,衝過來扶住她,低聲道:「沒事兒吧?」
嗯,挺可愛的,也挺好玩的。
教室里又是一片驚嘆聲,依舊和書本上一模一樣。
俏俏的睫毛上粘著細碎的雪,越發顯得眼神濕潤,賭氣似的一跺腳:「然後我就連吃了三個,手裡還剩著第四個!」
兩人挽著手臂一邊閑聊一邊往教室走。俏俏羞羞地表示陸驍答應了來接她放學,唐青瓷調侃童養媳即將轉正升級,前途光明如星光大道。路過開水房時,裏面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一個尖細的嗓音語帶譏誚:「你們聽說了嗎?五班新來的那個女生,頭髮特別短的那個,是因為偷東西被十七中開除的。別看她天天繃著一張小臉裝聖女,背地裡什麼齷齪事兒都干!人不可貌相啊!」
眼前突然一暗,一雙柔軟細滑的小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俏俏的聲音很輕,軟糯糯的,陸驍莫名想起他小時候偷吃的那塊蛋糕。那是他第一次吃蛋糕,也是最後一次,仔細嗅一嗅,似乎還能聞到奶油的香氣。
俏俏鼓起臉頰,小聲道:「我英語成績挺好的,就是反應慢點。我考一句,你也未必能馬上翻譯出來。」
陸驍眯了眯眼睛,突然一拳砸在喇叭上,鳴笛聲驚雷似的炸起,把那個跟俏俏套近乎的高個子少年嚇了一跳。少年正好踩在一小塊冰面上,腳下一滑,直接摔了出去,兩條大長腿跟竹竿似的,把站在一旁抓遲到的年級主任鏟了個跟頭。主任腦袋朝下地撲進了積雪堆里,像是發育失敗的大白蘿蔔。
耳邊是撲通撲通的心跳,俏俏覺得自己獲得了莫大的褒獎,比物理考試得滿分還要開心。她眨著眼睛扯了扯陸驍的衣袖,道:「我突然又想吃烤紅薯了,陸驍,你再請我吃一個吧。」
「還差最後一步,你的三步上籃就完成了,別猶豫啊。」陸驍笑著提醒。
俏俏被陸驍笑意清淺的樣子萌得心髒亂蹦,她不自在地轉了兩下眼珠,道:「其實,我打得不太好,拿不到分還總受傷。聽余笙說你以前是校籃球隊的,能不能教教我?」
俏俏抱著肚子認真思考片刻,大眼睛水汪汪的,最後甚是遺憾地一攤手,道:「真的沒有地方了,吃得太飽,一點空隙都勻不出來。先記個賬,下次請,行不行?」
秦老師的原話是這樣的:「你要是不著急去做夾在甲方和乙方中間的那個孫子,可以考慮讀個博,再去國外鍍鍍金,到時候建築理論和建築設計這塊,想教哪個你自己挑,老院長不同意我就去幫你撒潑。陸驍,實話說我教過很多學生,你是最沒有功利心的一個,夠聰明,有天賦,脾氣硬,卻不愛財也不求名利,放在社會上打磨實在可惜,留校執教是一條很不錯的路。你考慮一下。」
俏俏還沒從一大早就能見到男神的衝擊波里回過神來,暈暈乎乎地一點頭:「吃了。」隨即又被「童養媳」三個字弄得有點臉紅,小眼神長了翅膀似的到處亂飛,看天看地看空氣,就是不敢去看陸驍的臉。
最後一聲嘆息餘韻悠揚,充滿了不可言說的豐富內涵。幾個女生一併笑了起來,夾雜些許往杯子里灌水的水流聲。
歌聲在稍顯空曠的籃球館里傳出去好遠,把正盯人的席遠嘉震得一愣。
幾個女生被俏俏一連串的詰問堵得說不出話來,恰巧上課鈴響了,高個子的短髮女生帶頭,撞著唐青瓷和俏俏的肩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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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陸驍送俏俏回家的。
陸驍故意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滑過俏俏的手心,有點癢,還有一種莫名的溫柔。
俏俏笑得無比開心,一字一頓地道:「old iron ,double dong dong, triple six——老鐵,雙擊,666。做人啊,就是要活到老,學到老,記住沒,陸司機?」
陸驍將她神情里的小心虛盡收眼底,故意逗她:「在你腳底下放個跳板,你跳起來都不一定能碰得到籃筐,確定要我教你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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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驍繼續道:「上https://m•hetubook•com.com次期中考試考了多少名?我問的是年級大榜。」
唐青瓷白眼都快翻上天靈蓋了,低聲道:「算你輸能行嗎,沒大沒小。從輩分上看,我得算你大爺!」
透過街燈看過去,所有的景物都是溫暖的,笑意從眼睛里蔓延到陸驍的嘴角,本就英俊至極的一個人,因著笑容的緣故,身上籠著一層柔軟而耀眼的光。
陸霓不是一個會吵架的人,被俏俏嗆了幾句,臉上掛不住,當即轉身走了。陸驍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到她會在陸然何面前怎樣編派自己,再見到陸然何時少不得又要吵。
陸驍笑了笑,道:「你這個做童養媳的也太不敬業了,上車都這麼久了,才看出來我臉色不好。是啊,感冒了,宿舍斷電,連杯熱水都喝不上,特別慘。」
俏俏臉上浮起淡淡的紅,草莓棉花糖似的。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校服,道:「這叫純真本色,看過那個微博話題沒——從校服到婚紗。他是我年少時和餘生里,全部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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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院課程繁多,從上午一直到下午三點半。上完了課,陸驍又被秦柯拎去做了半個小時苦力。回宿舍后倒頭就睡,被室友推醒時,窗外天色已黑。他隱約覺得自己忘了件什麼事兒,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恍然想起他答應了俏俏要去接她放學。
唐青瓷看了梁靜一眼,道:「我就是沒有時間觀念,你要不要買個表送我,算是提前給你爸爸送個終。」
俏俏的頭髮很軟,帶著淡淡的香草氣息,唐青瓷將它們編成魚骨的形狀,再綴上一個糖果色的蝴蝶結髮卡,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他慢吞吞地掛了倒擋,踩著油門向後倒車,無意識地朝俏俏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看見一個身量挺拔的少年賤兮兮地將手臂搭在俏俏的肩膀上,低頭說了句什麼,像是在套近乎。
陸學神無奈地扶額:「這局我輸得貌似有點冤。」
「你看見她偷東西了嗎?」俏俏上前一步,和唐青瓷一道並肩站在幾個女生面前,語速快得像是上了發條,「偷你東西了嗎?你有證據嗎?沒證據的事情也敢拿出來亂說,真以為造謠不用負責任啊!」
俏俏握著小拳頭果斷捍衛合法權益:「當免費司機的話可是你自己說出來的,敢反悔你就是小狗,汪汪叫的那種!」
陸驍看著她,眼睛里沒什麼情緒,淡淡地道:「七個月零二十五天。」
和秦柯同期歸國的老師里有一叫閆思斌的,十分看不慣秦柯那窮顯擺的樣子,吹開保溫杯里的茶葉沫子,道:「就你家學生會畫圖?我家這個畫得也不錯啊,來,大夥看看,簡直是設計里的文根英,萬年童顏不顯老,吃香!」
陸驍拉開車門坐進去,把車窗降下來一半,對俏俏道:「算是考前動員吧,期末你要是能考進年級前50名,我送你一份禮物。」
忸怩了好一會兒,俏俏大著膽子戳了戳陸驍的肩膀,道:「你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昨天把外套留給我了,是不是吹到冷風著涼了?」
俏俏不服氣:「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我為啥不能打架?」
陸驍停好車快步走過去,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啊,睡過頭了。」
「陸驍,你是不是會魔法?
唐青瓷看了她半晌,脫下外套一扔,拽著俏俏的手,道:「走!教教這幫小朋友該如何低調做人。」
居然還在等,這丫頭……
俏俏撲閃著大眼睛一臉的緊張兮兮,道:「我之前不覺得是要跟他約會,你這麼一弄,我反而緊張了。」
陸驍笑了一下,他的眼睛里有星空,任何波動都帶著斑斕的光。他說:「在您眼裡最上不得檯面的那個應該是我吧?」
杜明偉輕舒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話音一轉,用肉呼呼的肩膀撞了撞俏俏,壓低聲音道,「那天幫你解圍的人是王朝的老闆吧?光線太暗沒看清長什麼樣子,不過身材是真好,氣勢也挺足的,我都快被他嚇死了。你怎麼會認識他?有親戚關係嗎?」
白湘寧嚇了一跳,急忙問她是手疼,還是哪裡不舒服。
俏俏怔了半晌,突然握住余笙的手,深情地道:「爾康,原來你才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喝粥的碗有點大,俏俏的臉又小,一低頭,整張臉都埋了進去。陸驍看著好玩,忍不住用手機偷|拍了兩張照片。俏俏忙著喝粥,毫無察覺,陸驍又點開通訊錄,將偷|拍來的照片對應著俏俏的號碼設置成頭像。
俏俏正摔在陸驍的胸口上,兩個人的視線碰在一起,像星星般閃閃發亮。俏俏臉上一紅,迅速退開一些,躲了過去。
俏俏越發心虛,摸著鼻子小聲道:「107名……」
席遠嘉簡直要氣死了,指著唐青瓷對裁判道:「她犯規!」
俏俏沒笑,低頭揉了下衣角,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余笙,實話說,我是不是挺配不上他的?媽媽沒了,爸爸在坐牢,我……」
陸驍上午有課,見過陸然何后就一路沖回去,剛好踩著上課鈴。室友很貼心地幫他帶來了紙筆和專業書。
陸驍的手搭在膝蓋上,骨節鮮明,修長精緻。半晌,他平靜道:「我三個月以前已經保研了,直升本校,導師姓秦,在業內很有名望,相關事宜我在郵件里向您說明過。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是任性胡鬧。您知道的,我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沒有資格由著性子做事了。」
陸驍只是點了點頭,沒說話,也沒在她身邊坐下。
陸驍按著俏俏的腦袋把她從車窗里推出去,唇邊是溫柔的笑。
陸驍接過老闆遞來的菜譜翻了翻,狀似無意地道:「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家的童養媳。」
他盯著屏幕上小圓框里的抱碗女孩兒看了半晌,笑意怎麼忍都忍不住。
陸驍看向那個已經沒了溫度的紅薯,眼睛里浮起笑意,目光和聲音都是柔軟的,故意道:「然後呢?」
俏俏脫口而出:「嫦娥啊……」
俏俏和唐青瓷舌戰群儒時,陸驍已經按照陸然何的指示抵達機場。
那個人在雪地上踩出一串腳印,蹦蹦跳跳地撲進他懷裡,帶著歲月饋贈的溫度,眼睛里全是星星,眨一下,萬物明朗。
陸驍覺得好玩,故意逗她:「怎麼,你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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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烤紅薯打底,陸驍擔心俏俏會肚子疼,就近找了家小店,帶她去喝粥。
陸驍覺得自己今天應該沒帶智商出門,一邊笑一邊伸出小指鉤住俏俏的,還用拇指跟她碰了碰。
陸驍依舊點點頭,態度和脾氣都好得出奇,有問必答:「是啊,你讓我很開心。」
聖誕節正好趕在星期天,學校沒課,秦柯的父母早已移民國外,秦柯一定會飛過去陪家人過節,沒時間折騰手底下這幾個苦力。
陸驍對著後視鏡笑了一下,準備倒車走人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單是這個某人專用的特殊鈴聲就足夠攪亂一天的好心情,陸驍嘆了口氣,接上耳機,陸然何的聲音輕柔柔地飄進耳朵里,語速不快不慢,槽點卻十分密集。她道:「上午十點我要飛往華盛頓,飛機起飛前有十五分鐘的空閑時間,你到機場來,我們聊聊。」
完了,撞槍口上了。
唐青瓷在席遠嘉的怒視中行了一個極其紳士的鞠躬禮,直起身時還附贈了一個飛吻。
邊線外聚起了一批吃瓜群眾,有人起鬨似的吹了聲口哨。
微信沒有回復,打電話過去也沒有人接。陸驍是真著急了,過路口時險些闖紅燈,一路加速趕到學校門口,看見俏俏站在路燈下,手裡頭好像抱著什麼東西,一身委屈的味道。
俏俏的https://m.hetubook.com.com眼睛亮了起來,帶著滿心戀慕看向他,道:「我讓你很開心嗎?」
哭哭啼啼的俏俏和啼啼哭哭的席遠嘉一道進了醫務室。席遠嘉上藥止血,俏俏冰敷消腫,唐青瓷嘬著棒棒糖站在兩人中間扯淡:「我曾經流過兩滴鼻血,一滴是紅色,另一滴也是紅色。」
唐青瓷:「再說五遍『月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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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席遠嘉和俏俏一起哭了起來。前者是因為被砸出了鼻血,紅艷艷的,濕了一手;後者是因為,籃球和排球的材質不一樣,硬抽一下的感覺,真的好疼好疼好疼啊!
奶茶瓶子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回唐青瓷的腳邊,眾人的目光順著瓶身一路追過來,正對上唐青瓷顏色陰沉的臉。
陸驍語速平和,沒有任何賣弄的意味,教室里卻爆出驚嘆聲,他陳述的內容跟課本上寫的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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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瓷一巴掌抽在杜明偉的後腦勺上,嘬著棒棒糖道:「挺大一個老爺們,怎麼那麼八卦呢!就你那芝麻餡的膽子,路過個大點的跳蚤都能把它嚇破。」
陸驍笑著點頭:「好,下次再請。」
唐青瓷:「……」
席遠嘉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樣纏了過來,將壯丁同學盯得死死的,不給她投籃的機會。
「爸爸在坐牢,是因為他犯了錯必須接受懲罰。」余笙打斷俏俏的話,「這跟你有什麼關係?該自卑該懺悔的人是他。至於配不配這個問題,我覺得感情的世界里,沒有般不般配,只有喜不喜歡。與其坐在這裏糾結是否般配,不如想想辦法,怎麼樣才能讓他也喜歡上你。你覺得呢?」
俏俏握拳宣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拒過洋節,安心複習。」
俏俏幫腔:「我是目擊證人,我證明!」
秦柯有一句話說得很對,陸驍是個功利心很淡的人,他沒有特彆強烈的願望,也沒有十分想要的東西,這麼多年,他像是一直活在世界的邊沿,冷眼旁觀,不落煙火。
眼前明明是一片純粹的黑,他卻彷彿看見了光,有煙花升騰,綻出斑斕的顏色。
他這才看清,俏俏拿在手裡的居然是一個烤紅薯,大概是等的時間太久了,紅薯已經沒了熱氣。
杜明偉揉著後腦勺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地轉身走了。
陸驍簡直哭笑不得:「同學,你知道我雅思多少分嗎?你要是能把我考住了,我給你做一整天的免費司機!」
邊線外的吃瓜群眾集體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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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還沒講到,帶了點刁難的意思。
唐青瓷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神情里凈是諷刺。
唐青瓷從口袋裡翻出一支櫻桃紅的唇彩,在俏俏嘴唇上薄薄掃了一層,用指腹輕輕塗開,水潤的光澤覆滿唇瓣,像時鮮的水果,誘著人去嘗一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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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留下一串忙音如蒼蠅似的嗡嗡亂響。
俏俏的眼睛瞬間就亮了,扒著半降的車窗喋喋不休:「你同意跟我一起過聖誕節了?真的嗎?真的嗎?禮物?什麼禮物?吃的玩的穿的帶的?能不能先劃一下範圍啊學神?你要是敢送我一套複習材料,我就直接躺地上耍賴!」
摸著良心說,席遠嘉斷球很厲害,反應也夠快,真要一對一的話,輸贏難定。這姑娘大概是被唐青瓷那拿腔走板的一嗓子給氣著了,球一拿到手,就開始走歪路子。
唐青瓷想了想,道:「我知道一個減壓小遊戲,來,說五遍『月亮』。」
吃完飯也才七點半多一點,穿外套的間隙,陸驍突然想起那個帶著小蛋糕來上課的女同學,猜測女孩子應該比較喜歡吃甜食,對俏俏道:「要不要再吃點甜品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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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學「哦」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失望。
俏俏趴在兩尺高的書堆後頭笑得直不起腰,沖唐青瓷豎了豎拇指:我唐完勝!
陸驍有點累,躺下了就不樂意動,甚至張開嘴巴接了一點落下來的碎雪,冰涼的觸感在舌尖上化開,臉上是孩子氣的笑容,右耳上小小的曜石躍動出奪目的光。
余笙的眼睛依舊盯在屏幕上,啃蘋果的姿勢都沒變,道:「是搶劫了還是坑蒙拐騙了?」
陸驍甚是無奈,當初秦柯在本科開設外國古代建築史綱課程時,就拿他當講義用。講到哪裡有什麼東西想不起來了,就招呼一聲「陸驍,你說說這個啥啥啥和那個啥啥啥」。秦柯厚著臉皮誇陸驍比搜索引擎好用,引擎還要輸入詞條,他直接語音識別了,還能語音播報。
陸驍扶著方向盤深深嘆息:「物理是按照對摺考的,英語是按七折學的,你所有的成績加一起,能湊出來一個商場大促銷。」
老闆很熱情地迎上來,道:「好久不見了,陸先生。」轉頭看見俏俏,頓時露出好奇的神色,「這你是妹妹嗎?長得很可愛啊,洋娃娃似的。」
四周又是一陣鬨笑。比賽繼續。
俏俏一愣,猛地抬起頭:「啊?」
當初他放棄本科直博的機會,堅持一步一步走,就是不想走得太快,他對這世界已經足夠感情淡漠。現在看來,他很慶幸自己當初做出的決定,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遇見你。
壯丁同學斷了對手的球,準備趕在下課之前再進一個兩分球,俏俏突然喊了一聲:「傳球!」
俏俏只覺心跳一亂,仰頭看著他,道:「陸驍,你是在笑嗎?」
校醫真想一手一個捏死這仨渾蛋玩意兒,唐青瓷絲毫不念同窗之情,手臂一伸,指認犯罪嫌疑人:「報告老師,是席遠嘉的錯,她拿枕頭砸我!」
俏俏抬手蓋住余笙的手機屏幕,看著他,道:「余笙……我好像喜歡上陸驍了。」
秦柯前幾天問他對將來有什麼打算,他說還沒想好,秦柯倒是幫出了個主意。
向俏俏傳授完「籃球箴言」,唐青瓷又從自己班上的女生堆里抓來了一個據說是進過校籃球隊的壯丁,勉強湊起了一個三人女子小分隊。
俏俏把纏著紗布的那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抱著陸驍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湊過去,道:「哥,我闖禍了。」
俏俏皺了皺鼻子,一邊小口喝粥,一邊抗議:「陸驍同志,你這算是人身攻擊,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余笙點點頭:「也對,你那戰鬥力也就約等於一隻兔子了。手上的傷藏嚴實點,白太后要是問起來,就說是幫我削蘋果時弄傷的,記住沒?謊話編得圓一點,露馬腳的時候,別連累我挨罵!」
屈起食指頂住鼻尖,是陸驍思考時慣有的小動作,室友在一旁拚命翻書,試圖給陸驍找到一些提示,不等他按照目錄翻到指定的頁碼,陸驍先開了口:「拜占庭建築是在古羅馬巴西利卡式的基礎上,融合了波斯、兩河流域、敘利亞等東方國家的藝術,所形成的新的風格。而伊斯蘭建築是受拜占庭建築影響的,它是在羅馬、埃及、拜占庭及波斯薩珊等建築的基礎上發展並成形。結構上來說……」
下課時前排的齊劉海女同學又轉了過來,指了指陸驍用硬紙卡做的小模型,羞怯地道:「陸驍,你能把這個模型送給我嗎?我建模一直不太好,總被導師說。」
壯丁同學回身就把球傳了出去。
余笙略帶驚奇地瞅著她:「你還會打架啊?」
余笙很少鎖門,睡覺之前,俏俏溜進了余笙的卧室,拖鞋一甩躥到床上,隔著被子坐在余笙身邊。余笙將半長的頭髮扎了起來,幾縷碎發垂在額前,眉眼中帶著濃郁的英氣。他正倚著床頭玩手游,見和圖書俏俏進來也不驚訝,扽了扽被角,道:「往邊上挪挪,壓著我褲腿了。」
俏俏迷迷糊糊地抱著外套往卧室走,走到一半猛地反應過來,余笙連她打架的原因都沒有過問,就直接決定幫她瞞著太后和叔叔,這是多麼深厚的革命感情啊!
埋在圍巾里的下巴順勢抬了起來,露出一小塊烏青的顏色。陸驍皺起眉毛,兩根手指扳過俏俏的下巴,道:「這是怎麼弄的?」
吃過飯,俏俏回房去寫作業,余笙也要跟著一道開溜,太后一眼瞄見,抬腳把人踹到廚房裡去洗碗。

47

可是現在,他突然找到了有願望的感覺。
這下換成陸驍愣住:「什麼?」
這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好像是家長會那天找麻煩的那個,叫楚什麼來著?記不清了……
俏俏一年半以後參加高考,而他明年可以遞交碩博連讀的申請,她在本科,他讀博士,如她所願,同一所學校。
俏俏甚是哀怨地看了唐青瓷一眼,心道,我現在就想哭,淚如雨下的那種。
俏俏急慌慌地抱住唐青瓷的手臂,小聲道:「唐總,我不會打籃球,排球還成,帶我上場,你輸定了!」
陸驍的代步車是一輛北京現代,ix系列,從造型到價格都非常接地氣兒。他平時就開著這輛車在學校里出入,秦柯沒少吐槽,說陸驍是在變相砸這所百年名校的招牌。
俏俏手上裹著那麼大一團紗布,怎麼可能瞞得過白太后的眼睛。太后一聲尖叫,聲調直逼維塔斯的海豚音,差點把正在方便的余笙嚇死在衛生間里。
教西方建築史理論的老師有點啰唆,聽他的課總有一種看加長版《新聞聯播》的感覺,陸驍聽了不到五分鐘就開始跑神。他仗著自己離講台比較遠,跟室友借了一把美工刀和一罐膠水,用地上撿來的硬紙卡,躲在書本後頭做一室一廳的小戶型模型玩。就在他琢磨著要不要往裡頭放個剪力牆再拉一下層高的時候,老師突然點了他的名字,道:「陸驍,你來說一說古希臘建築的特點。」
「那個,聘禮能不能先別退?」俏俏縮在後座上聲音小小地道。
腦袋裡響過「叮」的一聲系統死機音,俏俏一陣手忙腳亂:「recite……是什麼意思來著?哦,背誦。你是在問我有沒有背單詞吧?」
女同學再度失望,陸驍沒再多言,側過身子自女同學面前走了過去。走到教學樓外,他將小模型拆開揉碎,然後扔進垃圾桶。
唐青瓷滿意地一拍巴掌:「女為悅己者容——多好看!」
陸驍連課本都沒翻開,道:「古希臘建築是歐洲建築的先河,發展時期大致為公元前8世紀~前1世紀,即到希臘被羅馬兼并為止。其建築結構屬樑柱體系,早期主要建築都用石料。限於材料性能,石樑跨度一般是4~5米,最大不過7~8米。石柱以鼓狀砌塊壘疊而成,砌塊之間有榫卯或金屬銷子連接。牆體也用石砌塊壘成,砌塊平整精細,砌縫嚴密,不用膠結材料。神廟是古希臘建築的標誌……」
仔細聽,還有點河南梆子的味道。
白湘寧舒了一口氣,臉上浮起一個溫柔的笑,輕聲道:「在這個家裡你就跟余笙一樣,是我的孩子,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跟你叔叔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能耐,但絕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委屈,余笙不行,你未來老公和婆婆也不行!你呀,什麼都不要想,只管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你和余笙都好好的,我們做大人的也就沒有其他要求了。」
俏俏有傷在身,余建國重新制訂了一下晚飯菜譜,清燉乳鴿、熘肝尖、家常豆腐、黃瓜木耳,還有一大碗紅棗木瓜銀耳湯,香氣勾人,都是有助於傷口愈合的。
程寧不太友善地咳了一聲,唐青瓷抱拳拱手,做了個「小的知錯」的表情,把程寧堵得沒話說。梁靜看不過去,冷哼著小聲道:「天天踩點,能不能有點時間觀念!」
「沒關係,」唐青瓷看了她一眼,「一旦有球落你手裡,你只管抱住了別撒手。看誰不順眼,直接上嘴咬,怎麼解恨怎麼來。」
俏俏的第一反應是去拉唐青瓷的手,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奶茶脫手而出,無比精準地砸在說話女生的手腕上,女生拿在手上的保溫杯直接摔了出去,杯子里的熱水四散飛濺,把組團說人是非的幾個女生燙得吱哇亂叫。
俏女王滿意地點了點頭,帶上車門蹦蹦跳跳地往學校里走。
「我現在主要是有點不好意思,」俏俏摸摸鼻子,不敢去看陸先生映在後視鏡里的眼神,「等我臉皮厚了,好意思了,聘禮還是用得上的。」
星期一的早晨,氣溫又下降了。
席遠嘉氣得眼睛都圓了。
唐青瓷隨手拽過一個吃瓜群眾,看了眼群眾手上的腕表,示意俏俏馬上就要下課了。
停車的地方緊挨著學校的室外籃球場,場上空蕩蕩的,沒什麼人。陸驍看了一眼,對俏俏道:「不是說讓我教你打球嗎,就現在吧。」
唐青瓷隨便找了個借口半路下了車,現在只有俏俏一個人坐在車後座上,她透過後視鏡睨到陸驍臉色不善,想開口關心,又不太好意思。那句「我是他的童養媳」餘威太大,搞得她都沒辦法跟陸驍好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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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角處垂下來些許碎發,唐青瓷將它們打散,弄出蓬鬆的效果,襯著俏俏巴掌大的小臉,凸顯出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
兩個人類靈魂的工程師鬥起嘴來沒完沒了,倒是把陸驍的名聲炒得火熱,大半個學院的師生都認識他,真正的院寵級人物。
「許你偷東西,還不許別人說啊!」嗓音尖細的那個女生小聲接了一句。
余笙同樣深情:「紫薇,你這可是早戀,千萬藏嚴實點,讓太後知道,你會死無全屍的!」
陸驍睨著她:「當初是誰說想考Q大,想跟我上同一所大學來著?」
陸然何想了想,很輕地笑了一下,道:「那又怎麼樣,一個研究生而已,不值什麼錢。你是陸家人,有著最體面的出身,總不能蹲在研究所里畫一輩子圖紙吧?明年你和陸霓一道去MIT(麻省理工學院)讀書,那裡的環境還不錯,你提前準備一下。」
俏俏很認真地想了想:「明天吧,你看還來得及嗎?」
陸然何皺了皺眉毛:「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混賬話,我很不喜歡,以後不要再說了。別忘了,是你答應我會一直懂事聽話,我才會帶你回陸家,給了你現在的一切。」
老師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來,再說說伊斯蘭建築與拜占庭建築的區別。」
陸驍直接從上鋪跳了下來,動作利落得驚呆了來串門的兩個同學,一邊換衣服一邊打開微信界面發了條信息過去,言明他睡過頭了,問俏俏現在在哪裡,他馬上去接她。
賽場上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分心跑神,瞬息之間壯丁同學已經成功起跳,將球送進了籃筐里,兩分入賬。
余笙被勒得一口蘋果剛好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差點嗆著。
俏俏越發感動:「爾康,你太貼心了,有錢嗎?借我點,當作戀愛基金,等收到聘禮的時候連本帶利還給你。」
梁靜被噎得變了臉色,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道:「唐青瓷你會不會說人話!」
俏俏趕緊解釋:「我沒事,真沒事,就是削水果的時候不小心,擦破了一點皮。」
梁靜很少被點名批評,當即便紅了眼眶,趁老師轉身寫板書的工夫,側身瞪了唐青瓷一眼。唐青瓷聳著肩膀回應了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把梁靜氣得噼里啪啦掉眼淚。
陸驍笑著摸摸她的頭髮,道:「是啊,笑得魚尾紋都出來了。」
陸驍繼續:「Did you https://www•hetubook.com•comrecite words today?」
校門口登時亂作一團,陸驍看見體重明顯超標的胖主任艱難地從雪堆里爬起來,揪過高個少年的衣領就開始數落,唾沫星子噴出幾米高。俏俏一臉怔愣,晃著腦袋左看右看,圓滾滾的,像是一顆成了精的小湯圓。
陸驍在她的鼻尖上彈了一下,淺笑著道:「你還會打球,真沒看出來。」
陸驍強忍著笑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好意思』?」
他的愛情始於某個春天般的瞬間,終於天荒地老。
陸驍極自然地摸了摸她帽子上的絨球,道:「幫導師送資料,剛好路過,順便送我家童養媳上學。吃早飯了嗎?後座上有小師妹給的零食。」
課間休息時,唐青瓷拽著俏俏去小賣部買奶茶。杜明偉遠遠地追過來,攔在兩人身前,氣喘吁吁地道:「余俏,那個傷者家屬沒來找你麻煩吧?」
余笙圍著飯桌轉了一圈,「喲」了一聲,道:「好一桌豐盛的補血養氣月子餐!咱家誰懷孕了?二老打算要個三胎?醜話說前頭啊,我要弟弟,再來個妹妹,指定掐脖捏死!」
余笙:我大概是辦寬頻的時候免費贈送的吧……
余建國夫妻倆躲在客廳的窗帘后看樓下的情況,清楚地看見那輛車開走後自家傻丫頭開心得原地直蹦,身後要是有尾巴,早就已經搖上天了。
唐青瓷:「那麼問題來了,后羿射的是什麼?」
機場VIP休息區環境不錯,單人沙發配黑色的商務圓桌,地毯質感上乘。陸驍走進去時,陸然何正和下屬交接工作,轉眸的瞬間掠見陸驍的影子,嘴角浮起細微的弧度,聲音很柔,姿態卻是高傲的。
老師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道:「不錯不錯,有你在,以後上課我都不用帶講義本了。」
俏俏清了清喉嚨,正經道:「這位選手請聽題,請問『old iron,double dong dong, triple six 』這句話用中文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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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把手機扔到一邊,道:「眼光不錯,那廝人挺好的,把隔壁學校的學生打骨折了,還記得買個創可貼送過去,以示團結有愛。」
其他老師知道這倆人常年拌嘴逗悶子,組團笑著看熱鬧,誰也不言語。
俏俏一頁卷子還沒寫完,太后敲門進來,端來一大盤切好的水果,還有一杯熱牛奶,摸摸她的頭髮囑咐她早點睡,別熬夜。
「沒出息!」唐青瓷拍了拍俏俏的發頂,讓她轉過身去,解開她的馬尾辮,「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至於他喜不喜歡,那是他的事。獲得愛情的方式有很多,但絕不包括委曲求全。你小心討好的樣子,能感動他一時,感動不了他一世。」
俏俏捂臉:「能別提童養媳這茬嗎?我就是一時激動,口誤了……」
俏俏放下外套,從沙發後面繞過去,一個熊撲鉤住余笙的脖子,嚷嚷著:「余笙,我決定任命你為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沒有之一。」
秦柯是建院出了名的護短狂人,你可以罵他本人,捎帶上祖宗十八代都沒問題,但是你不能擺明了瞧不起他的得意門生。秦老師臉色一沉,湊到閆思斌面前盯著他手裡的設計圖看了半晌,道:「就這還算好?你看看這個疏散樓梯,是給火葬場畫的吧,燒人專用!我從土木工程院拽來一個學生,都畫得比他好。」
俏俏掛在唐青瓷肩膀上樂不可支,心想,世界上怎麼會有唐總這麼可愛的人。
陸驍推開車頂的天窗,有幾片雪花落進來,映著黑曜石的光澤,輕飄飄的,如同裙擺。
俏俏說:「陸驍,你是不是會魔法?你對我笑一下,我的心跳就全亂了,想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你。」
陸驍道:「以你現在的成績,上Q大,按照最冷門的專業算,有戲嗎?」
校醫懶得跟小姑娘扯皮,抬手一揮,道:「唐青瓷、余俏,你們兩個不需要休息,回教室上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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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俏乖乖照做:「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
話題突然被扯開,俏俏疑心陸驍是要找借口拒絕她,眼睛里頓時浮起委屈的神色,嘴上卻不得不順著他的話題走,道:「是啊。」
俏俏愣了愣:「記住了。」
俏俏一個熊撲,隔著被子砸在了余笙身上,把本來就沒幾量肉的余笙砸得哀號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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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俏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瞬間提升了一個倍速,她背過身去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敢走過去打開車門爬上副駕駛座。
陸驍看了她一眼,眼睛漂亮得像是星辰,道:「您是來和我商量的,還是來通知我的?」
陸然何生得極美,一雙眼睛尤其漂亮,陸驍只繼承了她七成的相貌,站在人群里已是十足的醒目。她越過圓桌走到陸驍身邊,保養得宜的手指理了理他的衣擺,低頭時露出天鵝般修長的脖頸。她說:「我們似乎很久沒見了。」
渾丫頭,把我勒死了,讓陸驍給你當哥吧!
陸驍覺得像是被人迎面抽了一個大耳刮子,臉上火辣辣的,說不清楚是疼還是屈辱。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喃喃著:「是啊,要不是您肯帶我回來,我恐怕早就爛在老街的舊房子里了……」
余建國還是不放心:「可是從余笙的表現來看,狀元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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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俏抿著嘴唇搖了搖頭,道:「繼續!」
陸驍修長的手指緊貼著她的皮膚,她臉上暈開蘋果似的紅,小聲道:「打球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一下。」
俏俏舔了舔牙尖,心裏偷笑,臉上卻是無辜的表情。她又將題目重複了一遍,然後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陸驍:「認輸不?陸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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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任課老師正好推門走進來。唐青瓷仗著腿長步子大,直接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手拿書冊,目光嚴肅,就差在腦門上刺下一行字——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圍在桌旁的老闆和服務員俱是一愣,俏俏生怕他們不信,挺著胸膛強調了一遍:「對啊,我就是陸驍家的童養媳。」
唐青瓷差點遲到了,踩著上課鈴聲溜進來時,任課老師還沒來。
陸驍拿起外套搭在臂彎里,道:「不好意思,這個我要帶回去改進一下。」
陸驍到底沒忍住,一邊扶額一邊笑。
俏俏肩膀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她咬著嘴唇看向陸驍,小聲道:「我原先想著等我吃完烤紅薯,你要是再不來,我就不等你了。」
體育課在下午第一節,天氣冷了,活動場地轉移到了室內籃球館。唐青瓷拉著俏俏滿場找有陽光的窗戶旁曬太陽,視線里突然多出來幾條腿,抬起頭就看見在水房裡跟她們吵架的那個高個子女生帶著兩個隨從堵在那裡,指尖頂著一個飛速旋轉的籃球,道:「三對三,半場賽,有膽玩嗎?」
一句話捎進去兩個人,這位也是挺厲害的。
別說最冷門的專業了,她連Q大門口的煎餅果子都吃不上,喪氣道:「沒戲。」
七個月的時間,她在國內,他也在國內,竟然連一面都不曾見過,也不知是這座城市太大,還是母子之間過於冷情。
已經遲到四十分鐘了,小姑娘會哭鼻子吧。
余笙:過了分啊你們……
話還沒說完,俏俏突然從他左側晃了過來,成功斷球之後,試圖三步上籃。俏俏有心在陸驍面前賣弄,卻忘記了剛剛下過小雪,球場上的積雪還沒來得清掃乾淨。起跳的瞬間腳下猛地一滑,眼看著就要栽倒,腰間一暖,有人握著她的腰將她托www•hetubook•com•com舉起來,原本高不可攀的籃筐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俏俏照著小鏡子看了一眼,忐忑道:「會不會太艷了?還是擦掉吧,我怕他會不喜歡。」
陸驍俯身將她放下,卻不想俏俏突然撲了過來,手臂帶著他的肩膀,同他一起側身摔進了雪堆里。細碎的雪沫飛了滿天,映著昏黃的街燈,如同錯了季節的柳絮,格外好看。
唐青瓷站在緊靠邊線的地方突然拿腔走板地吼唱了一句:「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大河向東流啊!」
說得好聽點叫無欲無求,說得直白點就是生性寡情,外表再怎麼謙和有禮,心也是冷的,焐不熱。
陸驍身上帶著一種傳奇性,太多的故事圍繞著他,模糊了他本來的面目。有人說他溫文爾雅,有人說他謙和有禮,這些不過是他諸多面目中的一個,有著修飾的成分。而真正的陸驍其實是冷情的,那是他從陸然何身上繼承來的東西,「涼薄」二字刻在骨子裡。
席遠嘉挑眉冷笑,低聲道:「這一巴掌我不原樣討回來,算我輸!」
俏俏埋首于太后腰間良久未動,她想,就算命運對她有所虧欠,也已經用更加溫暖的方式補償了回來,她一直都擁有著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永遠不會失去。
俏俏把紗布解開讓太后親自驗傷,余建國也湊了過來,心疼地道:「以後再有這動刀動槍的活讓余笙干,他一個大老爺們皮糙肉厚的,不怕傷。水靈靈的一個小姑娘,萬一留疤了怎麼辦!」
陸驍脫了大衣擱在場外的長椅上,露出裏面深色的V領毛衣。他把球按在地上拍了兩下,感受了一下彈性,對俏俏道:「你想學什麼?運球,傳球還是定點投籃?三步上籃可能有點難,要不……」
陸驍思考了好一會兒,實在沒辦法把這幾個單詞拼成一句話,無奈地道:「認輸。」
唐青瓷看了一眼,轉頭對俏俏道:「紅高粱模特隊都沒她們能起范兒,打哭一個算是報仇,打哭兩個那就穩賺不賠了。」
俏俏目光盈盈地看著陸驍,陸驍從那雙純黑透亮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有一瞬間的恍惚,恍惚覺得陸然何留在他生命里的陰霾全部消散,連那些黑暗疊加的角落都盈滿了陽光。
下午最後一堂是老嚴的物理課,俏俏和唐青瓷一個聽不懂一個懶得聽,索性組團逃課,溜到小賣部去泡奶茶。
余建國憂心忡忡:「這是戀愛了?這麼小的年紀,不太好吧。車上是什麼人啊?」
唐青瓷叼著吸管給俏俏洗腦:「人靠衣服馬靠鞍,就算你是天香國色,見心上人之前也得收拾收拾自己呀!」
俏俏恨不得把腦袋埋進雪堆里:「是我。」
陸驍透過後視鏡將俏俏的表情看得分明,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突然道:「Then,open your English book.」
籃球脫手,飛至半空,壯丁同學才意識到問題的關鍵——傳給誰?為啥要傳?
高個子女生叫席遠嘉,穿著一身定製款的球衣,帶著她的兩個小夥伴在籃筐下一字排開,下巴上挑,表情高冷,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俏俏的聲音很輕,軟糯糯地說:
她說:「你來得很準時,不錯。」
陸驍盯著後視鏡里那雙像極了陸然何的眼睛看了半晌,積在心裏的不痛快全部壘起來,能在高度上超過珠穆朗瑪。
俏俏籃球打得不好但是排球玩得不錯,席遠嘉躬身起跳的同時,她也跳了起來,先是抬臂一墊讓籃球高高彈起,緊接著一個上網扣殺,籃球以排球的打法被扇了出去,精準而沉重地落在了席遠嘉的臉上。
陸驍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兩秒,真心覺得這小丫頭天生自帶喜感,明明飽受創傷,卻活得比誰都沒心沒肺。
「原來是口誤啊,」陸驍裝出一副無比失望的樣子,嘆氣道,「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想嫁給我,聘禮都備好了,可惜可惜。」
俏俏雖然是一個湊數的,但防守和盯人的基本素養還是有的,眼看著席遠嘉從壯丁同學手裡搶下一個籃板,她便下意識地攔了上去。席遠嘉晃了個假動作,胯|下過球的同時,手肘藉著慣性戳在俏俏的肚子上,狠狠一撞。這一下可以算作是無意,但她猛地抬起手臂,掐著角度在俏俏的下巴上又補了一下,就明顯的別有居心了。
余笙再度嘆氣:辦寬頻贈送的好歹還花錢了,我應該是垃圾桶里白撿的,廁所里的垃圾桶……
俏俏老實地搖了搖頭,道:「沒有,他家裡人沒有聯繫過我。」
白太后利落地吐出兩瓣瓜子皮,道:「上次陸驍來家裡吃飯,開的就是那輛車,型號和車牌都對得上。小丫頭能耐不小,又給咱倆弄個狀元回來了。」
那時的他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心甘情願地將餘生的孤勇和全部的溫柔,都放在同一個人手心裏,守著她,寵著她,從性格到眼神統統柔軟起來。
體育老師笑著對唐青瓷比了個帶有警告意味的手勢,示意比賽繼續。
一個同樣留著短髮的高個子女生被燙疼了手臂,甩著胳膊道:「唐青瓷,你是不是有病?一句話不說上來就動手,你跟余俏一樣有暴力傾向吧!」
俏俏兔子般支起兩隻耳朵,想聽聽看陸驍會怎麼回答。
俏俏先是一愣,然後忙不迭地點頭:「好啊,好啊。」
余笙一邊嘆氣一邊把飯碗敲得叮噹作響,白太后只當飯桌上沒他這位,筷子頭都沒往他碗里偏一下,更別說夾菜了。
小時候因為偷吃蛋糕被陸然何打了一巴掌,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吃過甜食。陸驍沒有抬頭,很輕地說了一聲:「謝謝,我還不餓。」
陸驍盛名在外,人帥成績好才藝全能,秦柯還喜歡拿著他的設計圖到處窮顯擺,說什麼看看我家學生出的圖,簡直是設計里的金喜善,傾國傾城,還純天然。
學校有門衛,但是陸驍的兩寸證件照常年在教學樓里的光榮榜上掛著,刷個臉就進去了,還順便借了個籃球。
席遠嘉鼻子里塞著兩團棉花球,抄起枕頭向唐青瓷砸去。唐青瓷迅速低頭閃躲,枕頭從她腦袋上飛過去拍在了靠牆安置的葯架上,一排小藥瓶如多米諾骨牌般倒了下去,掉在地上,碎成了餃子餡。
余笙的目光繞著俏俏手裡的那件深色外套轉了轉,沒作聲,只是大大咧咧地一揮手:「行了,一邊玩去吧。」
拆奶茶包裝的時候唐青瓷用肩膀撞了俏俏一下,道:「不是說放學陸驍來接你嗎,你就穿這一身去約會啊?」
陸驍伸長了手臂捏了捏她帽子上的小絨球,道:「好的,女王大人。沒問題,女王大人。」
俏俏一愣:「啥?」
體育老師做裁判。哨聲一響,唐青瓷率先起跳,一巴掌將球甩到了自己班的壯丁同學面前。壯丁同學身高一米七八,鐵塔般立在那裡,帶著球迅速向籃下移動。
陸驍有些頭疼,他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揉太陽穴,跟陸然何吵架,也不是他擅長的事。
俏俏踏進家門時,只有餘笙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看郭大爺的相聲,一邊咔嚓咔嚓地嚼蘋果,笑得眼睛都眯成縫兒了。
俏俏依言:「月餅,月餅,月餅,月餅,月餅。」
俏俏被「免費司機」四個字誘惑得心髒亂蹦,摘下絨線手套,露出手指,一本正經地道:「拉鉤,誰反悔誰是小狗,汪汪叫。」
俏俏搖頭,說:「我只是又找到了一種自己有媽媽的感覺,找到了被媽媽疼愛的感覺。」
俏俏換上了更加厚實的羽絨服和絨線手套,裹得像一顆湯圓。踩著積雪一路咯吱咯吱地走出小區,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汽車鳴笛,轉過身就看見一輛挺眼熟的車停在那裡,陸驍隔著車窗對她招了招手。
擦肩而過時,她還不忘貼著唐青瓷的耳朵撂下一句狠話:「今天咱兩個班一起上體育課,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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