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嫁給我

欒遲仍然沒被抓到,許一臣在忙著三家公司整合的事情,沈秋重新回到沈氏上班,許重光的診所又開了起來。
「既然你堅持要賭,我就陪你賭一次。」嚴衛東笑了笑,有些羞澀地說道,「曾經答應過你的,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風雨同路。」
然而她剛要發難,手機卻響了起來,急促的鈴聲在一片安靜中突兀地響著,沈秋突然間覺得心頭一緊,本能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走到桌子旁,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號,但她就是知道那是誰。
她最近總是在哭,難過的、高興的、害怕的……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總能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想要哭泣。
「不是從我回國,是從我母親去世開始的。」沈秋垂下眼瞼,輕聲說道。這也是她那天見過欒遲后才想明白的,更何況,他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沾染過了血腥。
等兩個人膩歪完終於起床的時候,許一臣已經臭著臉坐在餐廳里喝咖啡了。陳嫂昨天就回老家了,咖啡是他自己煮的,手藝很差,有點發酸。
「是啊,他們如果知道,倒是肯定會支持你生下來,反正你出不出事,會心痛會難過會痛不欲生的都不是他們。」嚴衛東反唇相譏。
他不再說話,只是這樣看著她。此刻,一切深情言語都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等著沈秋同意,讓他把戒指戴在她手上。
「不愧是學心理的,這也算是對症下藥了。」沈秋笑了笑道,別人的事情她不好說,但陶安可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與其鬧得兩個人劍拔弩張,倒不如欣然接受來得好。且不說,剛才陶安可告訴她,其實她私底下也曾諮詢過婦產科的醫生,以陶安可現在這個年紀,只要注意檢查,出現問題的概率其實是非常低的。
「你明明知道我會說的答案,為什麼還要一遍一遍重複呢?做無用的事,這一點也不像你呢。」欒遲笑道,「新的一年,也得有個新的了結了。長話短說,程雅在我手裡,明天上午十點,你一個人到孤兒院來找我。」
「也是,陶安可那個犟脾氣,也不知道上輩子他倆誰欠著誰。」沈秋低笑著,「算了,既然回來了,就去接一下再說。」
五天以後,李局打電話給許重光,事情發現得太晚,程雅的父親最終還是去了,程太太因為涉嫌謀殺已經被刑拘,但逝去的生命無法再挽回,這或許正是命運的殘酷。
一聲巨響,煙火在空中綻開,是兩個字——沈秋。
陳碧柔聽著沈秋的話,露出一個微弱的笑容:「好,那也很好,那也很好。」她說著,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幹什麼?」陶安可瞪大眼睛看他。
沈秋看著許重光,嘴唇抖了抖。
沈秋笑著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淚,伸出手,由著許重光幫她戴上戒指。她手上還戴著許重光之前送的對戒,許重光緊張得手都在發抖,摘戒指的時候,差點把鑽戒弄到地上。
「我說過,以後的每一個新年,我都想和你一起度過。沈秋,嫁給我,好嗎?」許重光溫柔地笑著。
沈秋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花。許重光從懷裡取出一個首飾盒,打開來是一枚鑽戒。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走出房間去吃早飯,出乎意外的是許一臣竟然還沒走,看起來似乎在等他們。
「欒遲!」沈秋剛喊了一聲,電話里就只剩下忙音了。
沈秋卻覺得他倆這種吵架方式簡直就是在秀恩愛。
這期間沈秋簡單講了一下陶安可和嚴衛東的事,許一臣聽了,語帶譏諷地說道:「難怪最近和嚴家打交道,都是嚴衛東的堂弟在和我接洽,明明之前這塊生意都是他在管,沒想到啊……真是紅顏禍水,嚴衛東要再復出少說也得兩年以後,嚴家怕是要變天了。」
陳碧柔默默地點了點頭。
陶安可認真聽著:「啊,那種小的,我也放過,用打火機點著了,然後刺啦刺啦地響。小時候我媽沒錢買,我和一些小混混一起去廣場上搶,那些小孩子都不敢吱聲。哦,十六歲那年沒搶成,我媽死了,我被打斷了腿。但那是我過得最棒的跨年夜。」她笑了起來,「那年我是在嚴衛東那兒過的。」
「如果是欒遲,開揚聲器。」許一臣飛快地說道。
「我這一輩子,都在拚命搶你媽媽的東西。男人、錢還有公司,這些我都搶到了,可是臨到要死了,竟然連個給我處理後事的人都沒有。」陳碧柔泣不成聲,越說越難過。
「我覺得難過,重光,我怎麼可以為陳碧柔難過呢?可是,我真的莫名其妙覺得有點難過。」沈秋一邊抹眼淚一邊慌張地說,「她逼死了我的母親,謀殺了我的父親,還差點毀了我,可是看她現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個樣子,我就是覺得很難過,很想哭……」
「報警吧。」沈秋皺著眉說道。
「要不然你也選個女伴一起去?程雅怎麼樣?」沈秋笑著揶揄道,「畢竟不能總虐……」她是想說虐狗的,然而看著許一臣的眼神,還是閉了嘴。
可是這一次,想賭的是陶安可,不是嚴衛東。
沈秋看著這樣的陳碧柔,也多少有點心酸。
「我已經十年沒有看過秦城的煙火表演了。」她輕聲說道,「以前的每一年都是母親還有我哥陪我一起看的。大年夜我們會先去吃飯,然後去廣場看煙火,然後自己放一點那種小的,玩夠了才回家。我哥特別會擠,總能帶我擠到中間去。」
「好。」沈秋回應著,隨後許重光的唇壓了下來,吻得甜蜜而認真……
等忙完這些,陳碧柔的體力也耗了不少,她躺在床上,呼吸越發急促,似乎隨時會斷氣似的,監護的機器發出警報,很快醫生和護士進來,要攆沈秋和許重光出去。
「今天晚上,我和重光答應了他們,一起跨年。」沈秋補充道。
他該學著,尊重陶安可的想法了。
「他們知不知道都一樣,反正我是絕對不可能去做流產的。」陶安可冷笑著說道。
「放鬆點,我又不能把你綁進醫院里。」嚴衛東一臉無奈,「剛才重光勸過我了,我們生就是了。」
沈秋和許重光再見到程雅是在程先生的葬禮上。
「許重光?」沈秋問。
或許是因為陳碧柔已經時日無多,沈秋看著這樣的她,突然有些恨不起來了,她見過了欒遲因為仇恨而猙獰的臉,才終於徹底領悟到為什麼母親要她不要去恨。
「嚴家不知道我們回來了,先別讓他們知道。」嚴衛東冷冷說道。
沈秋微微一怔,轉頭看向陶安可:「你說,剛從美國回來的時候?」
他昨天晚上難得輕鬆早早下班,海外部那邊卻打電話說國外的供應商臨時有個視頻會議要開,於是他熬了個通宵,早上五點才結束,那種酸爽的感覺,沈秋和許重光又怎會不懂。
許重光說:我的沈秋,能從黑暗裡沿著一絲光明,自己走出來,走到陽光下。
沈秋髮現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心裏沒有絲毫波動,她想她一定會如自己所說的那樣,開始新的生活。
所謂白頭偕老,一定就是這樣的吧。
陶安可女王般「嗯」了一聲,似乎終於把這口惡氣出完了。
「是啊,原本是這麼計劃的,可是陶安可懷孕了。」許重光無奈地說道。
「安可……」
「現在細細想來,才會明白其中的問題。」沈秋嘆了口氣,「警方在欒遲的郵箱里找到了你的聯絡方式,花錢雇你去調查沈成陽的人也是他,難怪泄露沈成陽身世的時間,那麼恰到好處。」
程家的財產並沒有因為程先生的死而受到損失,許一臣完美地保全了這一切,現在他已將沈氏、程氏和許家原本的生意整合,佔據了秦城二分之一的房地產市場和其他諸多生意。他如今多了個綽號叫「許半城」,秦城一半的地皮都在他名下。
「你們兩個答應了,我可沒答應。」許一臣聽此,臉色陰沉下來。
春暖的花香帶走冬天的凄寒
微風吹來意外的愛情
鳥兒的高歌拉近我們距離
我就在此刻突然愛上你 聽我說……
「你跟嚴衛東說了什麼?」沈秋頗為狐疑地看著許重光。
「沈秋」慢慢在空中消失,然後又出現了一行「I LOVE YOU」。
人生在世,哪有那麼多萬無一失,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就已經該感謝上天了。
程雅則完全做了甩手掌柜,她本來就是個學藝術的,比沈秋更不懂這些商業上的事情,公司的事她已經全權交給許一臣處理,只專心操辦父親的葬禮。
「隨便抓一個人,讓你過來見我啊。」欒遲笑了起來,「小秋這麼善良,一定會來的,別報警,否則我就算下地獄也會儘可能拉墊背的。對了,順便我得提醒你,孤兒院周圍我安了監控,只要鏡頭裡出現任何其他人,或者是監控器出故障了,程雅就會死,別怪我沒提醒你。」
許重光把沈秋抱進懷裡:「沒關係的小秋,沒關係的。你很難過,只是因為你替欒遲感到不值,你可能也有一點點可憐陳碧柔,但這不是錯誤,人心都是複雜的,跟隨你的本心,不要壓抑自己就好,懂了嗎?」
許重光似乎早料到沈秋會這樣說,輕輕笑了起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就選今晚好不好?」
只是陶安可對嚴衛東來說,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會願意冒險。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陳碧柔微弱地點了點頭:「自從你爸爸死後,我每天晚上都能夢見他來找我,現在我還會夢見成陽跟他一起來找我,那時候我就想,自己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我現在快死了,不想再傷害別人了。所以有個秘密,我一定要告訴你。」
「我在美國聽說你的事了,沒想到會是欒遲。」陶安可輕聲說道。
沈秋只當他開玩笑,嚴衛東和陶安可自覺地停了下來,站到沈秋旁邊。
隨著一聲一聲輕微的爆炸聲,煙火表演逐漸進入高潮。
許一臣在商言商,相當冷酷無情。
當天下午沈秋就出院了,他們回到家,好好洗了個熱水澡。欒遲仍然在逃,但沈秋一點也不想操心。於她來說,一切都沒有和許重光的久別重逢來得重要。她跟許一臣請了三天假,在家裡膩歪一天,出門約會一天,直到第三天早上,沈秋仍然會忍不住捧著許重光的臉,一遍一遍地確認他是不是真的回來了。許一臣這兩天噁心壞了,在家裡總是繞著兩人的房間走。
「許重光也是難得有心啦,你們剛從美國回來,許重光就找我出主意,準備跟你求婚呢。」陶安可被這兩個人逗笑了。
「陶安可的性格你比我清楚,衛東勸了,也沒有用,執意要自己生。」許重光想到嚴衛東電話里幾乎是恐慌的語氣,忍不住嘆息。
這大概是嚴衛東當著別人的面,所能說出的最甜蜜的情話了。
「那個,沈秋,你聽我解釋……」許重光看著沈秋,顯然是真的有點害怕了,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解釋。
沈秋心臟怦怦直跳。
但他不知道,于沈秋而言,那黑暗裡的一絲光明就是他啊。他出現在她的生命里,照亮她的來路,從此以後,這一生無論有什麼樣的坎坷,沈秋都可以披荊斬棘,一往直前。
春暖的花開帶走冬天的感傷
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滿意義
我就在此刻突然見到你
「快不行了?」沈秋微微一怔,不可思議地看著許一臣。
「好,我答應你。」沈秋說道。
許重光笑了起來,認真說道:「以後的每一個新年,我們都會一起度過,我發誓。」
「為了沈成陽對嗎?我爸死了,沈成陽就可以獨掌公司了。」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監護機器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著,陳碧柔轉過頭來看到沈秋,她的鼻孔里塞著吸氧器,讓她說話的時候有些鼻音。
「嗯,先吃飯吧,吃完飯你們兩個去醫院看看陳碧柔,剛才醫院打電話來說,她快不行了,提出想見見沈秋。」許一臣隨口說道。
秦城也是移民城市,到了大年夜,反而冷清許多,城市裡的燈光卻還不如平時來得璀璨,許多居民樓都黑了燈。
「是啊。」陶安可重複道,似乎不明白這裏面有哪點不對。
簡直像是一顆原子彈在心臟里爆炸,沈秋一度懷疑這不過是她做的另一個荒誕可笑的夢。
「你是說程雅的父親也是被下毒的?」許重光又問了一遍。
沈秋沒有出聲,她明白那種感覺,此刻無論對程雅說什麼,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憐憫和羞辱,沒有人希望自己被別人居高臨下地可憐,程雅過去也許不懂,但現在,她什麼都懂了。
「什麼時候,我們也生個孩子吧。」許重光突然開口。
沈秋微微一怔,這幾日她一直迴避著欒遲這兩個字,和許重光也一句沒提,現在欒遲被全國通緝,不知道到底身在何方,沈秋不願再多想,現在再面對這些,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陶安可看著嚴衛東。
程雅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她看了看許重光,轉頭對沈秋說:「我曾經很同情你,無依無靠,像個孤兒一樣,和我這樣的大小姐簡直是天壤之別。可是現在,我才是那個一無所有的人,什麼都沒有了,連家都沒了。」程雅說著,突然捂著嘴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仰著頭,希望眼淚不要落下來,可是失敗了。
「等等……」陳碧柔掙扎著說道,聲音很是微弱,「沈秋,你……能不能……原諒……我……」她問。
「很難。」沈秋平靜地看著她,「你毀了我的童年,改變了我的命運。我的父母都因你而死,我的哥哥,因為你成了殺人犯……我不可能原諒你。可是人死如燈滅,我會慢慢試著忘記你,開始新的生活。」
沈秋眯m.hetubook.com.com著眼看他:「你好像應該先求婚吧。」
「我已經策劃了兩個月。」許重光坦然說道,「現在我緊張得要死,你能不能讓我先幫你戴上戒指?」
「剛才嚴衛東發消息說,他和陶安可今天回國,我覺得你會想去接一下機。」
醫生和護士們忙忙碌碌起來,沈秋和許重光退出病房,轉身離開。沈秋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見陳碧柔了,她的仇人被欒遲一個一個送向了死亡,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那是害怕和難過夾雜在一起的淚水。
沈秋羡慕地看著他們,她有點想許重光了。
年三十的清晨,沈秋迷迷糊糊醒過來,感到許重光的吻輕柔地落在她的額頭、鼻尖、唇角、脖頸……男人的下巴上有些青茬,摩擦著皮膚微微有些癢,她忍不住笑著推開他。
「不會,欒遲說她沒死,她就一定還活著。他沒必要用一個死人來誆我。」沈秋頭疼地揉著額頭,「抱歉,打擾各位的興緻了,先告辭了。」說完,沈秋轉身離開。
這種時候,負責做早餐的自然是許重光了。
「你抓程雅做什麼?」沈秋揚高了聲音,她真的有些崩潰了,沈成陽和陳碧柔都已經死了,她實在不明白,欒遲還要做什麼。
沈秋和許重光到醫院的時候,陳碧柔剛剛輸完液,不過幾天時間,她的頭髮已經白了大半,再不復曾經的光彩奪目,而是迅速衰敗成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許重光和沈秋相視一笑。
許重光像是察覺到她的情緒,一直默默不語,只是牽著她的手,陪著她。
「程雅,節哀順變。」許重光想開口安慰一下她,可是無論說什麼,似乎都沒有什麼用處,到頭來,也只剩下節哀順變四字。
「許重光你笑什麼?」然而陶安可已經是個機關槍,無差別掃射,聽到許重光的笑聲,揚高了聲音問道。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發誓。」許重光抱緊了她,堅定地說道。
城市的霓虹燈隱去,乾淨的天空才能顯出幾顆星子來,柏油馬路上只有路燈靜靜立著,平日里川流不息的車流統統消失不見。吃過了年夜飯,沈秋站在玻璃窗前,靜靜看著這寧靜的夜色,許重光從她身後攬住她的腰。八點鐘,煙火表演在不遠處的廣場上開始。
警察來得很快,李局看到許重光,忍不住感嘆他最近招惹罪犯的體質,在做完筆錄之後,警察們又急匆匆地去程雅父親所在的醫院調查取證。他們動作很快,畢竟陳碧柔時日無多。
恨讓人瘋狂,會毀掉別人,也毀掉自己。
清晨,許重光輕輕攬住她的腰。他溫熱的唇碰在沈秋的嘴唇上,帶著薄荷的氣息,沁人心脾。
「不回嚴家,去酒店。」嚴衛東冷冷說道。
「可是我知道,你並不高興。」許重光輕輕拂過沈秋額前的碎發,溫柔地看著她,眼裡都是包容,「我的小秋,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死亡而高興。」
陶安可似乎還想問什麼,可嚴衛東和許重光拎著剛買的日用品進了房間,陶安可又換上了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看得嚴衛東頭疼不已。
「這一定都是報應。」陳碧柔喃喃地說著,「其實你爸爸是被我毒死的,我一直在給他吃一種慢性毒藥,後來在醫院里也在吃,所以他才會死得那麼快,雖然現在他已經被火化,死無對證,但是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別再離開我了。」沈秋喃喃著。
「嗯?不是說好要在美國找代孕生完孩子再回國嗎?」
許一臣則發出一聲短促的笑,他起先只是嗤笑,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非常不節制地大笑起來。那是沈秋第一次看到許一臣那樣笑,但是她一點探究的心思都沒有,只是看著仍然跪在地上,變了臉色的許重光,冷冷地發出一個詢問的音節:「嗯?」
沈秋完全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她和許重光對視了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很簡單,我告訴他,陶安可那種犟脾氣,就算這一次做了流產,她也會千方百計再懷上。生孩子這種事,生得越早,對母親的危害越小,與其拖拖拉拉過了三十五歲,成了高齡產婦,倒不如早一點生,大不了她一發動,就打麻藥進手術室剖腹產,只要照顧好一些,也許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危險。」許重光笑道,「畢竟我是個醫生嘛,說話他還是聽的。」
這樣的時刻,沒有人能幫程雅度過去,只有她自己,主動抬起腳,才能從這一片泥濘里離開。
「咱們總共就三個人,在哪兒過不是過。家裡這麼冷清,還不如去那邊熱鬧熱鬧。」許重光端著一盤春卷和油條進來。
許重光抓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攥住。
陶安可www.hetubook.com.com卻不罷休,她嘴皮子本就利索,加上心裏一直窩火,這回終於逮著機會,一個髒字不吐噴得嚴衛東體無完膚。
沈秋和許重光到機場的時候,陶安可和嚴衛東早就下了飛機,兩人在機場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氣氛很是詭異。
許重光要去追,卻被許一臣一把攔住。
雖然一夜通宵,很是暴躁,但許一臣還是帶了禮物,和許重光、沈秋一起去了。
每一天,沈秋到公司處理事情,下班時許重光會等在公司樓下,然後一起回家吃飯,日子平淡而喜樂。沈秋覺得,這樣的日子,他們也許可以一直過下去,一年、十年、二十年……等到他們老了,就一起退休,到處走走看看,然後在一個有夕陽和大海的地方,相擁著閉上眼睛。
手牽手跟我一起走
創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已來不及
明天就會可惜
今天嫁給我好嗎
沈秋豎了豎大拇指。
「安可……」嚴衛東有些責備,又有些疼惜,把她抱進懷裡,輕輕吻了吻她的頭頂。
「是我。」男人微笑著回答,那是他的表情,像是冬日里一眼冒著熱氣的溫泉,像是寒冰下一隻靈動的游魚,像是漫長夜空里那顆最亮的星。
愛情果然可以讓人改變很多,一路上,嚴衛東已經全然沒有了曾經的溫和風度,焦躁不安彷彿困獸,陶安可則是一副護犢子的戒備姿態,彷彿是在保護孩子的母狼,惡狠狠地瞪著嚴衛東。
沈秋覺得她說得很對。
「哥,你自首吧。」
沈秋忍不住掃了一遍許重光的身材,真是好得讓她忍不住要流口水。
「什麼?」沈秋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他,「她知道自己生孩子有多危險嗎?」
沈秋十指不沾陽春|水,廚藝那是一言難盡,如果只有許重光和她兩個人,倒也無所謂,橫豎許重光已經吃習慣了,只是有許一臣在,只怕沈秋的手藝不用出鍋,就得被他噴個體無完膚。
「我回房間了。」許一臣冷冷說道。
房間里響起了音樂。
陶安可聽得很滿意,只是「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仰頭看著太陽,花了好久,才把眼淚憋回去。
大門打開,許重光換了件西裝,手裡捧著一束玫瑰花,許一臣似笑非笑地跟在他身後走出來,手裡推著餐車,上面是插著蠟燭的心形蛋糕。燭火帶著黃色的光暈,映得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暖色調。
這個時間,外面又飄了雪。許重光打電話過來,他已經到樓下了,等她下班。沈秋索性跟秘書打了聲招呼,提前走了。
「嗯。」沈秋抬起頭來看許重光,他在醫院的走廊里旁若無人地擁抱她,溫柔地擦拭她的淚水,在她每一次崩潰、迷茫的時候做她的指路明燈。
「我?我為什麼要難過?」沈秋笑了起來,「畢竟要死掉的人是陳碧柔而已。」
日子似乎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許重光走到沈秋面前,單膝跪在地上,把花遞給沈秋。
陶安可愣住了:「竟然是他。難怪我打聽了那麼多人都沒線索,恐怕從你一回國,他就已經在策劃了。」
背景音恰到好處,除了許一臣那彷彿便秘一樣的面容,一切都完美至極。
「新年快樂,小秋。」欒遲溫柔的聲音響起,他的背景音里甚至也有煙火和鞭炮的嘈雜聲,「許重光向你求婚了對嗎?我看到煙火表演了。」
「他早就定好了,本來是計劃明天向我求婚的,不過被我自己給攪黃了。」陶安可和沈秋並肩站在陽台上。全封閉的陽台,沒有牆體,都是高強度的玻璃,站在旁邊,讓人有一種隨時會墜落的恐懼感,實在是刺|激。
看許重光和沈秋紅光滿面地走進來,許一臣頂著兩隻黑眼圈,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I LOVE YOU」從天空中消失,「嫁給我」三個字慢慢蔓延開來。沈秋憋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許重光跟許一臣打了聲招呼,轉身就去冰箱翻了起來,竟讓他找到一份速食春卷和速食油條。
程雅長大了。她穿一身黑衣,戴著黑紗的禮帽站在門口,不斷向來弔唁的人鞠躬,一遍又一遍,眼睛紅腫,眼神空洞而茫然,即使看到許重光和沈秋,也沒能讓她的表情有絲毫波動。沈秋甚至覺得,她根本就沒有注意過從她眼前走過的人到底是誰。
「好,我們一會兒過去。」許重光點了點頭。
不知是誰突然關了燈,周圍暗了下來,只剩下煙火的微弱亮光。沈秋微微一怔,陶安可在黑暗裡興奮地笑著。
陶安可笑了起來:「我趁他不在家,扎破了所有的m•hetubook.com.com避孕套。」
「他大概是折服於你精湛的語言藝術之下,高興得忘乎所以了。」沈秋笑道,「等到了地方,我負責收拾他。」
「嗯?」許重光頗為驚訝地看著他。
「沈秋……你來了啊……」陳碧柔顫抖著聲音說道,「我叫了律師過來,我和成陽的股份都會轉給你,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東西了。我只有一個請求,就是我死以後,你可不可以把我的骨灰撒進大海里。」她一邊說,一邊哭了起來,「這樣也許有人祭奠親人的時候,也會祭奠一下我。」
「嗯,她被欒遲灌了什麼N-二甲基亞硝酸,現在全身器官功能衰竭,醫生說沒幾天了。」
「人生在世,哪有那麼多萬無一失,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就已經該感謝上天了。」陶安可是這麼說的。
「這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跨年。」許重光伸手摟住她。冬日嚴寒,他卻赤|裸著上身,露出結實的肌肉,壓在沈秋的身上,是沉甸甸的感覺。
「沈秋,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希望你們趕快從我眼前消失,否則我也許會忍不住嫉妒得咬死你們。」程雅輕聲說著。
冬天漸冷,很快就是新年了。秦城的新年總會下上幾場雪,臘月二十九,公司雖然不放假,但要處理的東西其實已經很少了。沈秋只在公司待了一個小時,就已經百無聊賴。公司里一些部門的員工已經陸續離開,餘下的人也都無心工作,她乾脆發了通知,叫各部門自己安排放假時間,盡量讓員工們早點回家。
許一臣沉吟了片刻,坦率回答:「可以這麼說,我和重光的演技都還不錯。」
花朵一般的各色煙火交疊著綻放,組成造型各異的圖案,沈秋趴在玻璃上仔細看著,眼睛眨也不眨,像個小孩子一樣。
沈秋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陳碧柔竟然喪心病狂至此。
聽沈秋這樣說,嚴衛東沉默下來,不再吭聲。
「所以說,所謂的雙重人格其實是騙人的?」沈秋轉頭看向許一臣,冷聲問道。
「你瘋了嗎?欒遲他現在殺人不眨眼。」許重光急促地說道,「他既然抓了程雅,他如果真的抓了程雅,那她現在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呢。」
「那程雅就死定了。」沈秋冷聲說道,「明天我自己去。我的家事,也該由我來結束。」
那是屬於許重光的笑。
「別去火上澆油,先想好明天怎麼應對。」
沈秋和許重光知趣告辭,驅車回家。
陳碧柔說到這裏,有些激動起來:「這個葯我還給了程太太一些,沒過多久,程先生就出事了,當時我就知道肯定是她動手了,可是那時候我氣程先生取消了程雅和成陽的婚約,就想著讓他死了也好。我……我……現在後悔了……我想你幫我報個警,如果能把程先生救回來,也算是我積德行善了。」
「別難過,小秋。」許重光輕聲說著。
「大哥……」許重光不知為何,這兩天看到許一臣都是一副心虛的表情。
「你們倆好歹都冷靜一點啊。」沈秋無奈說道,「嚴衛東,我上次跟你說的看來都是廢話了。」
此時,許重光已經站了起來,面色難看地看著沈秋:「報警吧。」
「太簡單粗暴了吧。」沈秋的笑容漸漸消失,有些惱怒地看著許重光。
聽到最後,連許重光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秋點了點頭。
「沈秋,快看!」她指著窗外。
從酒店裡就可以看到那邊早已人流攢動,隨著焰火在天空炸開,人群里不斷發出驚呼。
知道了欒遲的目的,有些事情就想得通了,可他為什麼會殺韓夏,沈秋始終不明白。對於欒遲,沈秋多少有些無法面對,若不是陶安可提起,她是想永生不再提這個人的。
「你是怎麼做到的?」沈秋不禁好笑地看著陶安可,「以嚴衛東的性格,既然知道你有這個心,又怎麼會讓你懷孕?」
「明天的煙火表演,這裡是最佳視角,嚴大少也是有心了。」沈秋看著窗外,輕聲感嘆道。
因為要避開嚴家,嚴衛東另外找酒店定了房間,嚴大少爺揮金如土,定的五十二層頂樓總統套,落地大窗,俯瞰秦城全景。
「那……我去準備一下?」許重光無視了沈秋的憤怒,吻了吻她的額頭,轉身離開。
好不容易上了車,陶安可還央求著沈秋陪她坐後排,嚴衛東便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嚴衛東在和陶安可接吻,旁若無人的樣子,全然不顧他們旁邊的許一臣青筋微露。
就這樣風雲變幻,不過半年多的時間,秦城物是人非。
這樣的房間絕不可能是臨時入住,起碼也得提前一個月預定,想來是嚴衛東知道以陶安可的性子未必肯同意代孕,提前做了準備,只是陶安可意外懷孕恐怕是他所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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