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剛才說話的那兩個姑娘此時已經起身遠走,她忙從地上爬起來跟上去。
沈兮是生面孔,有老顧客見狀,小聲問敖星文:「這是你小女朋友嗎?」
到了近前,沈兮發現這也是一處盛大的篝火堆,不同於真正的火堆,這處是用蠟燭擺成的愛心形狀,在火堆旁還鋪滿了紅色的玫瑰花瓣。
這幾天依雲市發生的事情太多,當天周清和幾人從酒店出來後送陶家銘一家回家,路上突然遭遇車禍,儘管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避開那輛直奔他而來的捷達,但車禍還是發生了。
敖星文一走,身後的那伙兒人跟得明顯更近了一些,此時已近傍晚,除去浴場,其他建築群里的遊客已經不多,為防不測,沈兮一路向浴場走,她不時用餘光觀察著身後的情況,那些人始終跟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走到最後,她幾乎是小跑起來。只見她的身影如同泥鰍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沒一會兒就將身後的那群人甩開。
這家啤酒屋的老闆是東北人,看見她之後,熱情地把人請了進去。
想到沈江的死因,她又記起剛才那兩個人提到的周清和的傷勢,她忙站起身,她要回去找周清和,她要他親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自己。
「嗯,如果你想去探望的話,等你休息好了我帶你去。」
沈兮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放下果籃正要離開,忽然被陶星遙叫住了。
「你站在原地不要動,我這就來找你。」
「沈兮。」
一路上兩人都極有默契地沒有提那些往事,好像是初相識那般,只是認真欣賞著沿途風景。
沈江死了。
現場變得鴉雀無聲,大家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紛紛掏出手機開始錄視頻。
看見沈兮之後,男人愣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他起身跟她握手:「你好,我叫敖星文,是這家老闆的兒子,您就是我母親前兩天請來幫忙的沈兮吧?」
他想過一千種一萬種見到沈兮之後狠狠罵她一頓的畫面,但真當見到了人,他什麼重話都說不出。
敖星文從冰櫃里拿出一瓶當地特產的汽水,啟開瓶蓋后遞給她,笑說:「辛苦了,這個季節旅遊的人多,我爸媽不在的這幾天每小時我再給你加二十元。」
「謝謝。」沈兮道謝后沒再說話。
沒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再加上浴場上人們的聲音實在太嘈雜,兩人一路幾乎是高談闊論,沈兮跌跌撞撞跟了一路,總算將事情聽個八九不離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敖星文有些像周清和的原因,沈兮跟他接觸時並不覺得生分,而且她每天確實像一隻無頭蒼蠅那般隨處亂竄,有個人帶著自己倒也不錯。
她驚魂未定,一抬頭,正對上一雙含怒的眼睛。
「那兒呢那兒呢,我看到了。」一個女生激動地喊著,「正前方,是不是他?我的天啊,好帥啊。」
這個季節剛好趕上潑水節,街上聚集著五湖四海的遊客,大家互相朝對方身上潑著水,臉上洋溢著在日常中絕不會看到的發自真心的笑。
敖星文懊惱地搔了搔頭,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才說:「好,那有事你要給我打電話啊。」
「你的傷真的沒事?」沈兮一直惦記著他的傷勢,「我聽說……」
店裡的客人一波接著一波,客流巔峰時外面等桌的人就要排到街上去,沈兮已經儘力加速翻台但仍然趕不上和*圖*書顧客進屋的速度。忙到後半夜,她累得坐在椅子里,果然忙治百病,什麼周清和、陶星遙,已經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她只想趕緊把桌子擦乾淨迎接下一桌客人。
至於陶星遙的母親,她的情況已經是不可逆轉,在徵得陶星遙的同意后,他聯繫了義肢公司為她量身定做模擬義肢,後期磨合好后,從外表上很難看出她的腿是義肢。
沈兮沒接話。
于萬千嘈雜的聲音中,一句話精準地傳入沈兮的耳朵,她穿鞋的動作一僵,脊背挺得筆直。
「你說什麼仇什麼怨啊,寧願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跟周清和同歸於盡。」
周清和的聲音從音響里傳了出來,在夜裡聽著格外低沉。
沈兮依然低著頭:「我一直覺得我沒做錯什麼,包括現在也是。」
「你不會好好看路?」周清和右手緊攥成拳,耳邊都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以前奶奶在世時,她總想著等有錢了就帶她老人家各處去轉轉,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到最後,還是她孤身一人在人生的洪流中掙扎著。
周清和在醫院的大門口等著沈兮。
大家的視線整齊劃一向前看。
打工的事就這麼敲定了下來,沈兮每晚六點之後去上班,一直做到半夜再回民宿,白天便四處閑逛遊玩。
「我知道對於我們來說現在可能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但是我想照顧你一生的心意從未變過,所以,今天我想請大家為我做個見證。」
剛才車差點就撞到了她,他有多害怕就有多想擁她進懷中,但是現在時機不成熟,他不能那麼做。
護士開始清人:「病人情緒很激動,你們跟她說什麼了?不是特意告訴過讓她靜養嗎,你們先出去。」
「可是還有人說當天周清和是訂好了場地準備跟沈兮告白的,陶星遙只是去幫忙而已。唉,誰知道呢,不過沈兮這段時間還真是安靜啊,會不會是自殺了?」
一路上,她精神恍惚,出了機場打車的時候無意識走到了路中間。
雖然過程有諸多艱辛,但好歹能找到人,他腦中緊繃的弦終於放鬆了一些,再然後,人便暈了過去。
這麼一路兩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過了月余,沈兮在地圖上看來看去,把最後一站留給了西雙版納。
沈兮也跟著笑了起來。
自從得知了沈兮的下落,周清和就一直派人跟著她,並讓那邊的人及時反饋她的消息給他。
老闆娘回頭打量她,然後笑道:「小姑娘你別開玩笑,你這橫看豎看也不像打工的人。」
這段時間夜市剛好在舉辦啤酒節,她順著煙霧之下燈火通明的夜市一路向前逛,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各個攤位的香味混在了一起,有些刺鼻。她艱難地在人群的夾縫中穿行,在快被擠成肉餅時,終於找到了一家看起來乾淨的啤酒屋。
沈兮少時學過武,對於身邊的風吹草動總是特別敏感。這天,敖星文把她帶到一處著名風景區參觀,她下車之後下意識向後掃了一眼,不遠處,周清和派來的那些人忙回頭對著景區的牆壁,一副路人甲的樣子。
一陣涼意忽然爬滿了臉頰,沈兮回頭,看見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正拿著自己的紅色小水桶咯咯直笑。見她看過來,小女孩揮著肉乎乎的小手向她打招呼:「漂亮姐姐,你被我的水潑到了喲,你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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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時,她有些失神,雖然即便他活著於她而言也等同於無,可是他不在了,她又覺得胸口處有些空蕩蕩的。
「小杜,跟那邊聯繫一下,我明天就過去。」
這天,她照例去到啤酒屋,一進屋卻發現老闆娘兩口子沒在店裡,吧台里取而代之坐著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男人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左右,劍眉朗目的異常英俊。
「我要適應一下這樣的日子,說不定往後我要一直這麼走路。」
「沈兮,做我女朋友好嗎?」周清和緩緩遞上早已準備好的求愛戒指。
沈兮忙伸出手跟人家握了一下:「對,我是。」
「是不是因為沈兮?那會兒陶星遙一家不是也在車上嗎?我覺得可能是周清和把沈兮耍了,所以她爸爸決定搞死周清和,這樣就很合理啊。」
沈兮被人流擠到了角落,覺得自己的處境十分尷尬。
「這兩天我父親和母親有事回老家,店裡人手不夠,有些事還得麻煩您多費心了。」
沈兮,我愛你。
像是被這笑容感染到,沈兮的心微微好受了些。
兩人出去時,火堆旁已經圍滿了人群,費了好大的勁,他們才站穩腳跟。
在得知沈兮離開之後,周清和讓人去到市裡的各交通樞紐站、火車站以及機場去查監控,最後終於得知她去了長青市。
老闆娘見她不像是說笑,神色也認真起來:「我們家招小時工,一個小時四十塊錢,但是招服務員,姑娘你確定你能幹這活兒?這活兒可累啊。」
「嘀嘀。」
剛進景區,敖星文去一邊接了個電話,片刻之後,他匆匆跑過來。
這邊的天黑得很晚,晚上八點已過,太陽才緩緩藏匿於山野之下。
見她蔫頭耷腦地出來就知道她探望的結果不盡如人意,等她靠近,他一眼就看到她煩躁地皺著眉,想必剛才又發生了不愉快,他有點心疼,等她上車之後,輕輕撫了下她的頭。
這座城市的風言風語實在太多,這也是他之前沒有著急讓她回來的原因,他想,離開是目前對於她來說最好的選擇。
兩人正說著話,門口已經有客人陸續進屋,想來老闆一家在這片的口碑不錯,大家進屋時紛紛主動跟敖星文打招呼。沈兮見插不上話,便手腳麻利地開始在桌上擺餐具。
周清和看到她臉上久違的笑容,默默牽起她的手,她回握住他,兩人從街頭逛到街尾,清清爽爽地出去,等再回到客棧時,身上的衣服被水潑得濕透。
從前,現在,未來。
依雲市。
在出門時她已經計劃好了,這三個月她可以在這邊打工賺錢,這樣又能放鬆,經濟來源又不間斷,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從剛才起,沈兮就想反駁,只是考慮到尊重傷者,她這會兒不想跟她起任何爭執,只應了聲好。
「聽說肇事者是沈兮的父親呢。」
「我訂了明天的機票,我們出去散散心,可以嗎?」
沈兮連忙擺手:「沒關係,你先忙正事,我一會兒能找回去的。」
周清和像是在笑,他一步一步,緩慢卻又堅定地向沈兮走過來。
沈兮有些局促地點頭,隨手翻了幾頁菜單,點了份一人量的海鮮小咖。見老闆娘要走,她忙把人叫住,問:「阿姨,您這兒還招人嗎?」
「我……」她下意識跟身邊的周清和說話,一轉頭卻發現一直被自己挽著的人是個身材苗條且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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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過去了。」他說,「覺得生氣可以發泄出來,我在。」
周清和在屋裡來回踱著步子,整個人煩躁不堪。
「滾出去。」在聽到沈兮的話后,陶母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她瘋了一般捶著床,大喊大叫,「滾!你給我滾!讓她出去!我不想看到她!」
知道沈兮喜歡風景如畫的地方,周清和特意休了長假,帶她去了趟雲南。
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造下的孽,沈兮沒有休息,放好了行李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探望陶家人。
陶星遙的腿上還打著石膏,走起路來很是不方便,沈兮怕她摔倒,下意識想去扶她,被她禮貌拒絕。
那天落地之後,她把手機里所有的APP都卸載掉了,突然覺得可用的時間多了不少,之前的手機號已經關機,新號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不擔心會被誰打擾。過慣了這樣簡單且有規律的日子,再一想到她之前過的日子,她突然有些抵觸。
「好。」沈兮現在只想在人多的地方待著。
沈兮住的地方就在啤酒屋的對面,這個時間段街上的行人還很多,所以她不想給人添麻煩。正要拒絕,就見敖星文已經自顧自向外走,昏黃的路燈燈光打在他的身上,有那麼一瞬間,沈兮還以為是周清和站在那兒。
沈兮心漏跳一拍,她環顧四周,找著控制室的影子。
從此沒有欺騙與背叛,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全都給你,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訴你。
長青的房價比依雲的要便宜很多,她開始考慮起把依雲的房子賣瞭然后移居到長青生活的事。想得正出神,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她一看,是敖星文發來的簡訊,是詢問她明天的行程,還說如果她沒有請導遊的話,他可以免費充當幾天她的導遊,只是不太專業而已,但是絕對不坑人。
不過陶星遙說得對,如果她可以再不出現,那可能是對他們最大的安慰。
自從照片里出現了這個男人之後,她臉上的笑容明顯多了起來,更讓他生氣的是,這個男人和她幾乎二十四小時在一起,周清和氣得眼冒金星。
這次出門,她請了三個月的假,身上帶的資金也並不充足。其實早在剛一落地時,她整個人就清醒了過來,看著手裡一千八百元的機票,想到淡季時兩百多塊錢就可以買到,她心疼得不行,好在此時是旅遊旺季,啤酒屋忙不過來需要招人,所以一切損失都還可以補救。
走到浴場的一角,確定那伙兒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沈兮這才擦了把頭上的汗,就地坐下休息。剛才走得太急,岸邊的細沙灌了一鞋,她一邊倒著鞋裡的沙子一邊想,那些人到底是誰?她在長青根本沒有認識的人,更談不上得罪誰,所以那伙兒人是不是認錯人了?又或者是那些人是陶星遙的死忠粉?
「不好意思啊沈兮,工商局的人過來檢查,我需要過去看一下,可能沒辦法陪你逛了。」
「其實你不用過來,你也看到了,我媽不是很喜歡你。」陶星遙說話還算是委婉,「其實我的理智告訴我這一切與你無關,但他是你父親,所以儘管我很想平心靜氣地面對你,我還是做不到。」陶星遙站在花壇邊看著蔚藍的天空上雲捲雲舒,「其實你也不必自責,你救過我,這次的事情就當是我還你的人情,雖然代https://www.hetubook.com.com價慘重,但是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以後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家的視線範圍內了,這是你能幫到我們家的最大的忙,因為一看到你,我們就會想起那天的噩夢。」
雖然沈江落得這個下場是罪有應得,可無論如何他是沈兮的父親,周清和還是為他處理了後事。
「阿姨。」出於禮貌,沈兮叫了人,「我來看看您。」
「你沒事吧?」沈兮說了一句話之後就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開口。
起初的幾天她看起來很憔悴,雖然白天都在外面閑逛,但是心情依舊不好。周清和看著照片里她日漸消瘦的臉,心疼得揪到了一起,這幾天陶家銘的生命體征平穩了不少,醫生說只要能從ICU出來,人就能保住。他想,不差這幾天了,再等等,等陶家銘出了ICU他就去找她,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一等居然等到他媳婦爬牆了。
「沒事。」周清和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想了想,說道,「你父親的後事已經料理妥當了。」
那一刻,她突然醒悟了,管他什麼門當戶對,只要是他,就好。
這幾天周清和讓人把沈兮看緊一點,長青這邊的人沒能領會他的核心意思,以為他是怕沈兮跑了,所以個兒頂個兒開始緊張起來,跟的距離比平時近了不少。
汽車尖銳的鳴笛聲以及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在耳邊,手腕忽然纏上一股力道,等回過神時,她已經被拉到了安全區域。
「你跟我出來一下。」陶星遙看了她一眼。
陶星遙一家因他而受牽連,所以在事情妥善處理之前他沒法把沒有經受過挫折的她扔下不管。當時沈兮給他打電話時,他正在配合警方處理現場,等他忙完再打過去時,對面已經關了機。他不顧還沒仔細處理傷口的胳膊,直接去了沈兮的家,卻被告知她已經把房子退了,再給王權打電話,又發現她請了長假。
去到店裡的時候敖星文還沒回來,來不及當面告別,沈兮只好以電話形式跟他說一聲再見。
周清和自然地接過她的行李:「走吧,先送你回家。」
沈兮肩上的包滑落在地,激起她腳邊的一捧細沙,她與周清和隔著人海相望,兩人皆是無言。
「累不累?晚上有篝火晚會,如果累了的話,我們明天再看。」這次兩人出行,小杜已經做好了攻略,當時瞧他那副認真的架勢,周清和險些以為跟自己出去玩的人是他。
想到陶星遙,她剛剛好轉的心情又陰沉了不少。這些天她不看電視不玩手機,脫離了電子娛樂的生活快樂得險些讓她忘記她遲早都要回去重新面對現實。
小女孩的媽媽在一邊看著沈兮,眉眼間盪著跟小女孩一樣的開心笑容。
一陣更高的歡呼聲突然從另一邊傳來,惹得不少愛熱鬧的遊客紛紛去往那邊。人實在太多,沈兮無法抽身,只能隨大流一起湧向那邊。
周清和打斷她的話:「差點死了,還算你有點良心知道回來看看我。」
床頭的心臟監測儀器發出刺耳的報警聲,怕母親出什麼事,陶星遙忙叫了護士過來。
「你現在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麥克風試音聲忽然響起在四面八方,大家紛紛抬頭看音響。
景區的工作人員正在篝火旁載歌載舞,觀看表演的遊客也自覺地圍成一個圈,大家互相挽著身邊人的手臂,一個巨型的圓圈緩慢開始移動,大家隨著工作人員的和*圖*書指令略顯笨拙地跳著、唱著。
回到民宿,沈兮洗了個澡,然後坐在床上看長青市的旅遊手冊。
一看到他,一直被沈兮壓在心裏的恐懼彷彿被放開的彈簧,無限高漲。
這場車禍相當慘烈,周清和的車側翻在一旁的綠化帶,而那輛捷達車當場分解,駕駛員死狀慘烈。後來,經過警方調查,證實了當場去世的司機是沈江,而這起車禍,是一場有預謀的惡性事故。
沈兮見大家都往她背後看,有些慌亂地轉身,一抹背光而立的身影毫無預兆地映入她的眼帘。
一曲罷,沈兮身上微微出了汗。
周清和站在星光邊上,面容模糊不清,他的左手依然吊在胸前,看起來卻絲毫不顯狼狽。
「我已經聯繫了這方面的專家,後續他們會商討出一個最合適陶叔的診治方案,聽說他這種情況的康復率會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我們期待好消息,好嗎?」
她買了好些東西提到醫院,陶家銘不允許被探望,所以她直接去了陶母的病房,進屋時,見陶星遙正在跟母親說話。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陶母的傷勢逐漸穩定,只是對於這樣的家庭來說,失去一條腿是比失去生命還要被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左手小臂受傷嚴重,雖然處理及時,但現在整條手臂依然沒有感覺;坐在左後座的陶家銘則是顱腦重度損傷,一周過去了人還沒有出ICU;陶星遙的母親當時被甩出車外,又被後方駛來的車碾壓到了右腿,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想保住右腿恐怕不現實。一車四人,除了陶星遙右側肋骨骨折受傷較輕之外,其他人的傷勢都不輕。
她皺眉,本能地覺得那些人形跡可疑,但怕打草驚蛇,她裝作渾然不覺。
敖星文笑起來時雙眼彎成一輪月牙,他說:「董叔您可真是太抬舉我了。」說完回頭看在鄰桌點菜的沈兮,微微嘆了口氣,如果她真是自己女朋友那該有多好。
沈兮剛剛穩定住的心情又變得忐忑起來。她眼底充斥著不安,周清和見狀暗暗後悔,自己不該跟她撒氣,正要開口哄一哄,聽她又說:「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他開車撞了你們的車,陶星遙的父母也受傷了,對嗎?」
不知道是誰帶頭吹了一聲口哨,緊接著起鬨聲宛若浪潮般此起彼伏。
沈兮笑得有些僵硬:「我確實需要找一份工作。」
周清和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當時的感覺,他心裏亂成了一團。
以前上學的時候沈兮常常去給人端盤子,所以在服務行業來說,她也算是老人了。她胸有成竹道:「您可以先試用我幾天,覺得可以的話我再正式上崗。」
「姑娘一個人來的?」過來點菜時,老闆娘熱情地跟她攀談,「那你別點太多,一個人吃不了。」
沈兮也不顧什麼形象不形象,接過來就灌了一大口,然後嗆得胸腔幾乎爆炸。敖星文被她捶著胸口的模樣逗笑,卻又怕她尷尬不敢笑得太明顯。
沈兮來到了沿海城市長青市,這裏以啤酒與海鮮著名,她來得正是時候,這個季節的海鮮最是肥美。找了家民宿住下,又辦了張臨時電話卡,她一直壓抑著的心情這才微微好轉了些。
見到沈兮來了,陶母毫不掩飾眼中的冷意,她轉過臉,擺明了不歡迎。
周清和看著屏幕上沈兮和敖星文一起出遊的照片,長臂一揮,直接把電腦推到了地上。小杜在門外聽著屋裡的那聲悶響,嚇得不敢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