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的姐姐言道：「我看這小公主如此可愛，無論是取什麼名字，想必都是極好聽的。」
眾鄭軍騎兵一併答允，就在這時，一騎快馬疾馳而來，言道：「唐軍出營殺來了！」
這一切都無關緊要的，因為活下來那個，也是的殺害兄弟的兇手。
李芷婉身邊親兵，要麼是李家部曲，可以入玄甲軍的，要麼是如蘭凱一般，跟隨其多年的親兵，身經百戰。
「抓住他，那個人一定是唐軍大將！」
李芷婉把手按在劍柄上，言道：「二兄，你這是做什麼？你當初將我從河北召至河南大營，是要除掉我，謀反嗎？」
幽京城中。
風雪之中，馬蹄聲猝然而起，三面都是撮唇作哨的聲音。
杜如晦言道：「長孫兄，這是秦王的家事，你不要插嘴，秦王自有主張。」
「給我放箭！」鄭軍大將氣急敗壞的大喝。
「父皇，請恕女兒不孝，不能再侍奉你了。」李芷婉輕輕的言道。
眾將看向翻滾咆哮的黃河，寒冬臘月，掉入黃河，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長孫無忌重重跺足。
李世民依舊不語，時間就在二人對峙之中，一分一秒的渡過。
「船家！」
楊娥皇聽李重九這麼說，轉過頭看向蕭皇后問道：「是啊，母后，你覺得呢？」
李芷婉聽李世民這麼說，目眶微紅。
難道這就是自己親手打下的大唐，自己死也要捍衛的李家，那個兄弟相殘，父子反目的大唐，李芷婉怎麼有勇氣去看他。
李世民轉過頭來，看向眾將開口言道：「立即將圍攻城北耀儀城，圓璧城的人馬撤開！放鄭軍出入。另封鎖洛陽一切道路，只留洛陽城北大道！」
「二兄，這世上開弓沒有回頭箭的，有的事鑄成了大錯，就回不了頭。有些事情，現在回頭還算不晚。」
「是啊，一看就知道小公主，是有福之人，爹娘，姥姥，爺爺，這麼多人都在疼愛他，那份福氣是哪裡求的了。」
「公主殿下，我們回河陽嗎？」說話是李芷婉親兵將領蘭凱，蘭凱自太原之戰起，就一直跟隨在李芷婉麾下，勤勤懇懇，忠心有加，成為她左右助手。
李芷婉看見，正是一艘小船，停在不遠蘆葦之後，船頭一名穿戴蓑衣的老人，似在垂釣。
「公主殿下，不可以。」蘭凱上前急忙言道。
而帳外一陣騷動。
鄭軍之中有人大喊，鄭軍騎兵從四面圍了過來。
長孫無忌言道：「秦王，我們也回營吧，這裏天冷，萬一有鄭軍落單的游騎就不好了。」
「硬闖又如何？不見公主我們不會去。」
說完柴紹決然揚鞭策馬而去。
「船！公主殿下，是船！」蘭凱興奮激動的大聲言道。
「www.hetubook.com.com原來如此，那他為何不讓你們向我捎句話？」李芷婉問道。
鎧甲一片碰撞之聲，以及一片拔劍之聲。李世民顯然聽出，李芷婉親兵要闖，他的中軍大帳。
「諾！」
「戰場之上，可有什麼發現？」
無極殿上到了，血流盈階的一幕時，流得會是哪個李家子弟的鮮血，是自己大哥的，還是二兄，還是元吉的。
長孫無忌！李世民突然大喝。
李芷婉點點頭，言道：「二兄，你以後多保重！」
「將軍，是死是活？」
李重九與楊娥皇如此恩愛，兩人也有了女兒，若是楊娥皇不能為李重九誕下一名太子，那該有多好啊。
待殺至黃河邊時時，李芷婉身邊居然只剩下從騎數人。而突厥騎兵，就如同聞到腥味的狼，死死咬在後面。
「不錯，屬下正是奉了趙王的意思，除了屬下還有三名趙軍細作，也潛伏在公主身邊，也是要用性命護衛公主殿下周全。」
也是一場大雪，但是在寢宮之中，炭火輕燃，卻是溫暖如春。
而天空之間，雪花飄落，迷迷茫茫，彷彿令人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抓住他，賞賜萬金。」
「你也是。」李世民轉過頭去，不再看李芷婉。
「屬下不知，也不想知道。只是勸公主殿下一句，不可自尋短見，就算是因為趙王，公主殿下也不可以死。」
十二歲那年，李世民與自己兄妹三人，在老家那邊也是下了一場如此好大的雪。
蕭皇后以及兩位陳氏前朝宮妃，也是坐在那，陪著楊娥皇說話。
李世民看向李芷婉，決然言道：「我反正已兄弟反目成仇了，就算現在少一個三娘，也沒什麼。」
李世民搖了搖頭，言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長劍緩緩從劍鞘抽出，李芷婉清澈的明眸，看著遠方長安的方向。
李芷婉搖搖頭，言道：「二兄，現在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們已不是當初在太原時候了。」
想到這裏，蕭皇后不由釋然。
長孫無忌開口言道：「秦王殿下，你不能就這麼放公主走了，萬一公主殿下告至天子，你這就是擁兵自重。到時候我們不反，也要反了。」
李重九聞言笑了笑，楊娥皇更是喜色從臉上綻放。
蘭凱仰起頭，昂然言道：「公主殿下，屬下雖是趙軍細作，但是三年侍奉公主殿下，卻不曾向趙國泄露公主殿下任何之事，三年內，不曾有任何對公主殿下不誠之心，三年內更沒有向趙國泄露大唐一句軍情機密。」
李世民看著柴紹遠去，冷然對眾將言道：「不許將公主殿下陣亡之事泄露出去，以免動搖我軍軍心。長安那邊，我自會上奏摺向父皇和*圖*書請罪，眾位要記得，違令者斬！」
李芷婉恍然明白什麼，皓齒輕咬下唇問道：「你潛伏在我身邊是奉了……」
李世民挪開視線，望著帳頂，笑著言道：「三妹，爹這麼多兄妹之中，大哥少年老成，又長我們十歲，一直陪伴在爹的身邊，而元吉因小時候為娘不喜，棄之不養，所以四兄妹中，唯有你我是一起長大的。」
黃河臨雪，疾風夾著驟雪，令人睜不開眼睛。黃河邊上但見濁狼拍岸，不見片木小船。
「那我們為何在此停留呢？」蘭凱不明白的問道。
說完之後，長孫無忌大步而下，秦王面對著帳幕而立，眾謀士都看不見他此刻的神情。
眾親兵將李芷婉掩護在中間，邊打邊撤。但見兩邊箭矢如飛蝗一般，飛來走去。
李重九抱著襁褓之中的女兒，踱步在大殿之中，臉上卻滿是父親的慈愛。
倏然鳴鏑之聲驟起。
說罷，一名士卒將撿到的狐裘，送給李世民過目。李世民見了果真是李芷婉身上之物，頓時默然不語。
「讓我們見公主！」
「二兄，我最後問你一句你交不交兵權！」
李芷婉言道：「小心，是王世充麾下的突厥狼騎。」
說罷李芷婉奮力一揚馬鞭，數騎一併黃河上游而去。
四處雪都是堆了滿的，李世民在家後院里，掃出一片空地來，作下陷阱，掃上餌料，等鳥雀來吃。
待行了一會，但聽見隆隆的馬蹄聲響起，風雪遮蓋人眼，看不清對方的番號。
李芷婉的狐裘之上，已具是雪粒，但聽鏘地一聲，李芷婉拔劍出鞘，已是橫于自己雪白的脖頸之上。
「不可，公主殿下，你不能死，你若死了，趙王會傷心的。」
「放肆，這裡是中軍大帳，你們敢硬闖！」
李世民沒有說話，兄妹二人一片靜默。
「好，蘭凱，枉我拿你當心腹，你卻瞞得我好苦。」李芷婉鳳目一凜。
黃河岸邊，兵荒馬亂，馬蹄踢飛積雪。
李芷婉的心猶如千把利刃在扎，她眼下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或許現在死了，就可以不必看到血肉相殘的一幕了吧。
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對望一眼，當下一併向秦王作揖后，默默退出了大帳。
洛陽城北，李芷婉率著騎兵馳騁在風雪之中，隱隱約約北邙山在望眼前。
李世民與李芷婉四目交對，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公主！」
李芷婉聞言鳳目圓睜，陡然將身後狐裘披風一摔，言道：「好，我就如此回去，稟告父皇，二兄你自己保重！」
李芷婉看了蘭凱一眼，綻然一笑，手腕加劍用力。
但見柴紹面色蒼白，渾無血色，一見面就問道：「秦王殿下，公主殿下安危如何？」
「是的。」
ｈｅtubｏｏｋ.ｃｏｍ•com眾將一併答允，各自離去。
李世民滿臉都是森然之色，開口言道：「我倒要看看與我李世民為敵的人，到底能夠撐多久？」
蕭皇后看著李重九，楊娥皇二人，心底湧起了，不能十全十美的遺憾。
說完，室內的人都是笑了起來。
四周眾人一陣靜默，這時突有人策馬而來，眾人視之原來是柴紹。
那時抓到雀兒，李芷婉能高興的笑上好一天。
李世民雙目一翻，言道：「好啊，三妹，你還有這一手。」
李芷婉搖了搖頭，言道：「二兄，除非死，否則我絕不會留在大帳之內的。你要一個活著的李芷婉，還是一個死的三妹！」
轟隆隆的馬蹄聲，鳴鏑破空之聲，混雜在一起。
蘭凱言道：「請公主殿下恕罪，屬下不叫蘭凱，而叫徐凱，也不是武威人士，而是太原人，三年前奉命潛伏在公主府內。」
待快要撤至山坡時，陡然鳴鏑聲一響，一路突厥騎兵仗著馬快，搶先一步佔據了山坡，這些突厥騎兵在山坡上居高臨下放箭，將李芷婉他們射退。
那名鄭軍大將言道：「這麼多利箭過去，想來也活不成了，算了，回去稟告陛下，就說我們射殺了唐軍大將。」
李世民陡然大喝，但見帳幕四周一動，李芷婉但見帳幕邊緣底下，都是唐軍士卒的羊皮戰靴。
親兵士卒臉上都露出悲憤之色。
馬蹄翻滾，飛雪踏濺，李芷婉見到眼前一幕，感覺自己為大唐所做一切又有何意義！
「開船！」
想到這裏，李芷婉臉上露出了平靜的神色，死對於她現在而言，才是最好的歸宿。
「撤！」鄭軍大將一揮馬槊，眾鄭軍騎兵一併果決的催動戰馬。鄭軍大將又看了一眼，那向下游而去的小船，搖了搖頭，又策馬而去。
待李芷婉大步出帳之後，長孫無忌，房玄齡等心腹一併湧入帳內。
「可能是風雪太大了，故而才撤退了。」蘭凱在一旁解釋言道。
掌舵的船夫當下閃避不及，中間栽入黃河，而小船亦失去船夫的控制，打著旋隨著黃河的滾滾洪流，朝下游而去。
蕭皇后笑著言道：「這本是你們夫妻之事，就不要問我來了，說起名字，這可是很讓人頭疼的事，哀家還不想因為這，這麼早多幾根白頭髮呢。」
「不對，風雪愈大，俞要防備鄭軍反擊，二兄不是不知兵法的人！」李芷婉雙目一凜指著右邊的山坡言道，「快，我們立即到那山坡上去，結陣防備！」
「耀儀城，圓璧城，我軍已圍攻數日。一旦撤圍，洛陽鄭軍必出動增援。而城北大道，就是鄭軍援兵必經之路！」房玄齡一語道破天機。
「那是，這可是皇室的嫡出之女啊！」
黃河激和*圖*書流翻滾，波濤洶湧，李芷婉站在岸邊，看著落雪一幕，視線卻有些模糊。
「向北撤退！」
嗚嗚！遠處號角響起，又是一路鄭軍騎兵從右而出，冒著風雪趕來，而這邊李芷婉騎兵被數千鄭軍騎兵追擊了這麼久，居然沒看見唐軍一兵一卒前來救援。
「末將在！」長孫無忌低頭抱拳。
第五百四十五章
他們都是自己的親人啊，現在他們要一個個失離李芷婉而去了。他們要麼死於親兄弟之手，活下來的就是她的仇人，而到了今日自己的二兄，連自己都要殺。
李芷婉見之一幕，咬著牙奮力驅馬，戰馬一躍登上了船隻。
李芷婉一愣，問道：「蘭凱，你說什麼？」
船家聽了當下奮力撐著小船離岸。
眾士卒不知李芷婉的意思，但是卻沒有一人發出疑問，眾人一併將馬頭撥轉，向山坡而去。
「慢著！」
「公主殿下！」
李世民嘆了口氣，言道：「是啊，我的三妹都已經長大了，不再聽二兄的話了，好了，你走吧！」
長孫無忌言道：「我們已盡數收斂屍首，其中不少都被馬蹄踏成肉泥，無法辨視，還有在河邊撿到公主殿下，身上所著的狐裘！末將斗膽揣測，公主殿下可能……可能墜入河中了。」
陡然李芷婉將身上的狐裘，一擲在地，露出一身健裝，方才的嬌弱在她的身上一掃而空。芷婉言道：「諸位鄭軍雖在殺來，我們沿著上游而走，那裡一定有船！」
鄭軍騎兵高喝著殺到江邊，但見船隻已駛離了岸邊。
雪勢稍停歇了一些，天色也是漸漸昏暗了下來。
李芷婉嫣然笑道：「二兄，你總不會將我看得這麼蠢笨吧，若要想無聲無息，除掉我，還有我部下幾十名親兵，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那一次雪下得很大，老家那雀鳥都好久沒有吃食，所以陷阱一捕，總能收穫好多的雀兒。
蕭皇后想到這裏，不由笑了笑，是啊，世上之事，哪裡有那般求全的。人生本就是不完美的。
「屬下自來到公主殿下身邊，只有一個任務，保護公主殿下周全，哪怕犧牲性命也是不惜。」
李重九這時言道：「娥皇，你說該給我們女兒起什麼名字好呢？」
李芷婉的親兵具是一併朝敵騎發箭，邊射邊撤。
長孫無忌當下抱拳言道：「秦王，末將這就去辦！」
楊娥皇淺眉低笑露出幸福的笑容。
李芷婉看著李世民，言道：「二兄，你已不是我當初一起騎馬，射箭的二兄了。現在的二兄你，眼中只有權位，沒有兄妹。這麼說那兵權你是不願意交給我的了？」
風雪之中，兩軍騎兵的戰馬，四蹄翻滾，雪泥仰天撒起。不時有人中箭落馬，重重地砸在地上，之後望著遠去和*圖*書的同伴，無力的伸手張望，但只是片刻，就被身後追兵的馬蹄踏成了肉泥。
李世民搖了搖頭，指著狐裘言道：「三妹，她離我而去了。」
李芷婉，蘭凱二人一併大呼。而鄭軍騎兵亦是發現，疾追而來。
「停下，給我停下！」
李世民看向段志玄問道：「打探到公主的下落了嗎？」
想到這裏，李芷婉嘴角邊綻出一絲笑意。
柴紹聞言見了狐裘，伸手撫摸其上，但見確實是李芷婉之物。柴紹上面嗅得是李芷婉身上的氣息，不由仰天大慟言道：「王世充，不殺你，我柴紹誓不為人！」
李世民，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人策馬，至黃河而來，一旁唐軍大將段志玄，向李世民稟告言道：「鄭軍的騎兵十分狡猾，一見我軍旗號都逃竄了，不過也抓了二十幾騎！」
李世民言道：「我李世民二十多個兄弟姐妹，但是真正放在心底的只有三妹你一人。」
鄭軍大將聞言訝然，待見遠處旌鼓齊鳴，唐軍士卒正朝這裏殺來。
鄭軍騎兵在馬上開弓，一陣亂箭朝向河心駛去的小船射去。
父子慈孝，兄弟和睦，這一切的一切，從此以後自己將不會看到。
眼見就要抵至船邊，身後冷然一箭射來。蘭凱口中噴血，中箭翻身落馬。
「這，」段志玄猶豫了一番言道：「鄭軍俘虜，口供不一，但大致上都是說，唐軍盡數被殺，最後有數騎逃至江邊想要登船，卻被亂箭射殺墜入黃河！細節上有出入，但事情大致卻是如此。」
「我們倆在兄妹之中感情最好，還記得那次，你說你要只白鷂子，我跑遍了整個太原為你去買來，買來帶回家中，怕被娘發現，所以將他捂在懷中，結果給捂死了。那時你撫著死去的白鷂兒大哭，我和你說，不要哭，明天二兄再給你買一隻來。你說你哭得不是白鷂子，只是擔心那隻白鷂兒捂在我懷裡時，將我抓傷了。」
身後即是滾滾黃河，退無可退。
疾風一陣勁刮，吹著李芷婉狐裘上的絨毛逆著根根豎起。李芷婉用馬鞭指著遠處，言道：「你們難道不奇怪，方才我們路過這裏時，有兩個營的唐軍駐紮在此，但現在不僅兩個營的唐軍不見了，路途上連我軍士卒也不見一個。」
原來王世充投靠突厥後，處羅可汗派出一支五百人的騎兵，協助王世充征討天下。
「謝謝你了。」李芷婉欣然笑了笑，還劍入鞘。
路上與鄭軍驍騎，又激戰了一番，其餘從騎盡數盡戰沒，只有蘭凱一人身中數箭追隨在李芷婉身邊。
陡然一枚箭羽從風雪之中竄去，李芷婉身旁一名士卒，當下被射落馬下。
李世民言道：「你錯了，我並沒有想除掉你，只是想留下你幾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