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李志元再怎麼嚮往德雷克海峽也沒辦法去甲板上拍了，天氣不太好。為了安全著想，船員不建議攝製組去外邊拍攝。
聊了會兒，氣氛還蠻好。看得出來大家都有些心慌，有幾個還有點暈船，但湊到一起聊天，心裏至少是有些安慰的。
沒來由的，他突然想起了過去那一段很枯燥，很乏味的歲月。
她睜大眼，驚訝道：「你會聽廣東話嗎？」
拍完陳舟在船艙里的少量鏡頭后大家才開始休息。
船還在這個危險的海域上搖晃著，乘風破浪地向那個冰冷的極地靠近。
有人發現明崢出來了，笑著招呼他道：「快來，一起報團取暖。」
平時這種場合他都只聽不說，這突然說了幾句真是……
就是覺得……很想他。
閃光燈隔著屏幕都還是閃得很誇張，鄭觀語微微含笑往前走著，時不時說兩句不要擠，說大家注意安全。
大家沉默了會兒，攝影拍了拍製作人的肩，安慰了幾句。
……太久沒看鄭觀語的臉，他有點慌。那個視頻確實很卡，似乎也卡住了他的呼吸和脈搏。
他一直都是這樣耀眼的人。
……
沒怎麼。
他轉過身，似乎有些無奈，但還是認真解釋道：「我已經和那個讓我為情所困的人在一起了，過段時間打算求婚，大家以後把我當做已婚人士看待吧。別說我為情所困笑話我了，我心甘情願被對方困著，很可能會被困一輩子。」
「別用杯子了，直接對瓶喝，船這麼晃……」有人笑著道。
一群媒體跟著他走了一路，問了很多關於他新電影的問題，他一概沒回答。
喝得有些上頭的製作人紅著眼睛說這部戲拍完他就要回去打離婚官司了。
第二天夜裡，他們碰到了非常惡劣的天氣。
他轉過身，皺著https://m.hetubook.com.com眉，十分不悅地回那個記者道：「不要問我那種無聊的問題，我不喜歡那個緋聞，十分反感。」
他一走，又有記者在後面追問：「鄭老師，那您之前那個為情所困的新聞是……」
思考了會兒，明崢罕見地搭了一次腔：「我可能是個有些古板的人，我會覺得，把身體交給另一個人是交付和信任的體現，也是非常浪漫的一件事。或許很多人把這種事當做空虛的消遣，但我還是覺得性應該是美好又神聖的，你們聽過道教的說法嗎？就是說……」
船太顛了，有一半的工作人員都在暈船，李志元開進度會開到一半就有人捂著嘴跑去吐，最後只能讓大家回房間好好休息，等下船再說。
那一晚他們聊到很晚，後來才慢慢有人撐不住回房間休息。明崢把暈船還偏要喝幾杯的製作人扶回去以後，跟場記回到活動區域收拾桌子。
媒體瞬間炸開了鍋，一股腦地擠上去懟鏡頭懟話筒，場面十分失控，保安用盡全力才開出一條路來護住鄭觀語往前走。
說著，她終於找到一個視頻：「就這個……網可能有點卡，你慢慢看啊。」
他其實很少在鏡頭前甩臉，一向是溫文爾雅，很好說話的樣子。
「是啊。」明崢忍著笑，「我不在意，沒關係。」
後來又聊了聊宗教。
這個夜晚徹底靜下來，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
明崢聽了會兒，試著代入了一下自己，開始想像跟鄭觀語吵架分手的畫面。
那個美國攝影師用英文道：「是啊，基礎慾望以外的才難滿足，性是很平常的需求。」
這已經約等於公布戀情了。
但師父的一生……過得很寂寞，明崢沒有追求大道的理想，也不希望自己過www.hetubook.com.com那樣的一生。
鏡頭都快懟鄭觀語臉上了。明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感覺鄭觀語看起來健康多了，大概養回來了一些，氣色也不錯。
風雨飄搖夜的談話party到後來又變成了婚姻家庭專場。
他說著說著聲音越變越小，因為發現大家都靜了下來，認認真真地看著自己，一臉虛心求教的樣子。
他從不在任何採訪中聊感情相關的事情，結果今天突然甩出來一句說要求婚……
製作人愣了愣，和明崢對視一眼。
場記笑著拍拍他的肩，遞手裡的威士忌給他：「說得好，賞酒一杯！」
明崢偏過臉對她笑了笑：「好像會誒。」
明崢點點頭，和製作人相視一笑，沒再多言。
等快走到車前，突然有個記者大聲問了一句：「鄭老師，你之前傳的同性緋聞說您……」
那個拿著酒瓶子的美國人叫了聲好，笑著說了句中國功夫！
婚姻，家庭，愛情，讓很多人煩惱的事情，這三個詞放在一起看似乎和諧又矛盾。
明崢失笑：「你覺得我會對什麼感興趣？」
明崢被他們看得很不好意思，耳根子都有些紅了：「……我亂說的。」
即使結局是分開，好像也不會後悔相識。
明崢突然問了句：「李哥，那要是重來一次，你還會和你太太結婚嗎？」
場記嚇了一跳：「怎麼了？」
明崢站起來，把手機還給好心的小場記，搖搖頭道：「我先回去睡了……小楊姐，謝謝你讓我看他。」
想著想著，明崢又莫名想到了和鄭觀語的那幾次情事……
李志元對他這樣子十分滿意，還誇了一句：「當時選你不僅因為你像陳舟，也因為你身體素質很好，南極這趟能走得輕鬆些。」
明崢表情都變了變。
說是情不自禁和_圖_書也不算，好像都是水到渠成，不完全是為了尋歡作樂，倒更像給出一種信任。
性格很活潑的場記小楊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開始八卦說她看過的一個報道，說什麼極地的生活很苦悶，尤其是永夜期非常難熬，長久以往很折磨精神，所以性和酒精已經變成那些研究員發泄的主要方式，國外科考站一年會消耗很多保險套……
他的師父終身不娶，小老頭總跟他推銷內家明心見性的道理。小時候聽不太懂，師父講得也含糊，只說那是逆慾望而行的一種態度。師父不贊同順心而為，講求的是克制……克制到極致才能入道。他師父就很信這一套，終生都在克制自己的慾望。
之前以為他聽不懂，她們總是在片場聊得又嗨又大聲，也許還說了好多不該說的……
明崢坐起來，在黑暗裡發了會兒呆，打算出去晃悠一圈。
鄭觀語繼續被助理護著往前走。
明崢立刻伸手摘過那支玻璃杯，手扭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順著船體搖晃的力把酒液送進自己嘴裏。
外面的風浪似乎更大了些，場記遞過來的杯子在視線里開始傾斜，將將傾灑。
外面是危機四伏的風浪，但大家談話的內容漸漸走心起來，幾個月的拍攝，已經讓劇組成員間有了一種奇異的友誼。
「……千萬別告訴李導我給你看鄭老師的新聞，不然我要被扣工資。」場記小聲道，「那個……鄭老師前段時間去一個青年電影節當頒獎嘉賓，出來的時候有記者採訪他，他說他可能要求婚了，這兩天天天上頭條，大家都在猜他對象是誰。」
她低頭戳著手機，表情很篤定：「我猜你肯定想看。」
他回了房間。
鄭觀語邊上的阿麥嚇得臉都白了，急急忙忙地攬著他上車……
太過驚喜和突然，這導致明崢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走到公共區域才發現，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睡不著，此刻四五個工作人員正窩在活動區域聊天。
他沉默了會兒，點頭，道：「好像還是會跟她結婚。」
明崢一點都不暈船，他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該吃吃該睡睡，晚上睡前在房間打一套拳，做百來個俯卧撐再去洗澡，過得跟在陸地上沒什麼區別。
這段有些不耐煩的話讓亂鬨哄的媒體齊齊靜了會兒。
有人評價了一句：「空虛總是需要用什麼方式來填滿的，慾望只是很簡單的一種。」
畫面里，那個人穿著一身正式的黑西裝，正邁著大步往會場外面走。
有人笑了笑，說：「這樣的夜晚以後不會再有了，珍惜吧。」
後來話題就走向了午夜場。
思來想去，她最後掏出了手機，神秘兮兮地對明崢道：「我給你看你感興趣的東西，你把我們聊的那些八卦忘掉好不好？」
鄭觀語聽到這句話，腳步一下子頓住了。
如果他真的在這會兒，那吵架也行，明崢想著。也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不是這樣的，他好像總是會想起鄭觀語，無論和別人正在談論什麼。可能喜歡就是囿在其中，沒什麼道理吧。
「我們都沒什麼原則上的問題，但就是……現在生活在一起感覺特別累，彼此消耗的感覺。」製作人說，「結婚以後我才明白家庭需要多少精力去維繫，尤其我們這種不著家的職業。戀愛很美好，但生活很容易擊垮人，這段婚姻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很失敗的人。」
鄭觀語像是忍無可忍，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想了會兒，莫名感覺還挺搞笑的。
李志元很喜歡在電影里用水的意象，明崢知道。他早期較為灰暗的電影里很喜歡拍髒兮兮的地下水，年紀大了ｗwｗ•ｈｅtubｏok.coｍ•ｃoｍ以後才開始喜歡雨，小溪，河流和海這一類的水。
載入了很久，等看到鄭觀語的臉出現在屏幕里時，明崢下意識捏緊了手指，呼吸也亂了。
明崢喝了口水，低頭思考了會兒。
畫面里，鄭觀語的臉被閃光燈照得異常璀璨……明崢隔著屏幕看都覺得有些晃眼睛。
明崢笑了笑，慢慢走過去坐到他們身邊，欣然加入夜聊。
場記拿出手機點了點，船上信號其實不太好，網路也斷斷續續的，她皺著眉搗鼓著，等找到后笑著把手機放到他跟前，獻寶一般道：「鄭老師的新聞，你想看嗎？」
明崢對這種話題很感興趣。認真聽著別人的婚姻故事，試圖從中汲取一些經驗。
場記大驚：「那我們平常在邊上拿廣東話開你玩笑你都聽懂了！」
咆哮西風帶確實名不虛傳，明崢睡著睡著都被晃醒了。他眯著眼在床上醒神，發現小窗上搭著的那片帘子晃得都飛成了直角。
明崢笑著說可以。然後場記才意識到，剛剛自己講的是粵語……明崢好像聽懂了？
明崢躺到床上，強迫自己不去想鄭觀語，昏昏沉沉睡去。
「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待在房間里，這哪裡是世界盡頭，明明是世界末日，躺著趴著坐著都不舒服……」一個攝影道，「人到底是群居動物，跟大家待在一起我才舒服點。」
旁邊的阿麥拉了下他的手示意他繼續走他也沒理會。
怎麼了？
「明崢，你這個想法和基督教的觀點很像，他們不贊成婚前性行為，而且……」
天氣這麼惡劣，如果鄭觀語在這裏，他會跟自己說什麼，做什麼？
場記一臉期待地想看明崢的反應，結果湊過去一看，她發現明崢在揉眼睛，像是有些不舒服。
場記是個蠻開朗的姑娘，朝明崢晃了晃手裡的兩瓶黑啤：「要不要把剩下的喝掉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