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麻煩你任哥！我只要提出來十萬就行了，多餘的繼續放在他那兒。」

「還好，打通了，他說馬上就打電話過去，放心吧。」

「不知道。」

「嗯。」小馬說，「說實在，把錢放在別人的手裡，我的心裏總是感覺不踏實呢。」

正在這時，蘆荻推門走了進來，對他們說道：「好了，他們倆過來了。」

「我能怎麼辦呢？」任柯為難地說道。

「哦，我現在想辦理一個假結婚證，不知你們能不能辦？」

「唉，好吧，回頭我來對她說。」李克嘆了口氣，下樓去了。

「你以為當海員容易？人家不是說嗎？『好女不當演員，好男不當海員。』整天在海上飄，那種罪也不是你能受得了的。」

「不是，是有點其它的事兒。」小馬躲躲閃閃地說道。

任柯以為魯兵是託辭，心裏很是不快，你現在提幹了，當然不會明白我的感受，竟說出這種不痛不癢的話來敷衍我，都是弟兄，你打什麼官腔？想到這裏，不無譏諷地說道：「你們不要為難我們老大了，我看你們都把他當作分部的政委了，別忘了，他只是個小小幹事，竟給他出難題。多大的事呀？我就不相信我任柯還能混到討飯的地步！來！喝酒！」

「應該不會，」任柯說，「如果真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只好只天由命了！」

「好，那您慢用。」藍萍的同事回到吧台去了。

「沒批假你怎麼還回去？」

「不行，我們就去報案！這不是詐騙嗎？」李克說。

「好吧，那我先回家準備一下，然後到火車站訂票！」

李克掛上電話，對一直過來在旁邊聽他們的講話的小馬說：「對方關機，可能睡了，只好明天再說了。」

「在家悶得慌，出來轉轉。」小馬說。

「嗨！你多想了，沒事的，有任哥擔保，你怕什麼？」

「好，我去找頭頭！」任柯說罷，扭頭去找單位一把手了。

「是呀，按說，結婚要通過部隊的，一聲不響就說自己結過婚了，這事的確有點牽強。」魯兵深思了一下說，「要是實在不行，我讓蘆荻先和他去辦個結婚證，等他留下來再辦個離婚手續。」

經多方努力，任柯在A城投檔成功，這讓任柯十分得意。「存在的都是合理的」，這句話不知算不算是馬克思主義哲學，但是，他的成功用事實證明，這是一條經得起檢驗的真理。剩下來的時間，就是等待分配了。回老家安置的同年兵，大都離隊去聯繫工作了，任柯也早交接了部隊上工作，由於心情高興，吃過早飯他換上了便衣，到大門口去給晁顯打電話。任柯感覺晁顯很愚蠢，一步錯步步錯，要不然，現在也許早在A城上班了。

來到一號廳，魯兵遞過煙來，問道：「怎麼你一個人來的？小馬呢？」

任柯苦笑了一下：「主管，我承認我走得急了點，不過，我的情況有點特殊……」

蘆荻一笑，就在櫃檯里出來，在魯兵的面前走了幾步，得意地說：「看，全好了。」

「我不去！」任柯回答道。

「沒有人懷疑他，我也搞不清楚什麼原因。」

「沒事兒！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其實我早不想在那兒幹了！」任柯滿不在乎地說道。

「天那，怎麼會這樣？」小馬把孩子往童車上一丟，「要不要我們一起過去？」

「主管，我回來了，呵呵！向您銷個假。」任柯掏出一支剛從外面超市買來的好煙，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但是主管沒有接，青著臉說：你小子不用這樣客氣，你以為我們這兒的旅館？想走就走，想來就來呀？你在部隊也是這樣的嗎？

任柯猶豫了一下，無奈地說，行！於是就找出紙筆，為李克打了一張十萬元的借條。李克接過來看了看，順手裝入了自己的衣袋。任柯不解地問，你怎麼把條子裝到身上了？李克回答，反正廣財現在活不人死不見屍，條子我先收著。我沒有別的意思，回去騙騙小馬，對她好有個交待。

「老大，那你看能不能在分部幫幫忙？」李克說，「如果真能這樣，我們也不要瞎忙乎了，呵呵。」

「今天晚上？」

「我把那個辦證電話告訴他，讓他去聯繫辦假證去了。」李克說。

「嗯。和比相比 ，他是收斂多了。」小馬說，「以前他傲得很呢！不過，也得面對現實呀，不找老婆也不現實。」

「哦，看來這事兒真難辦。」蘆荻說，「任柯也真是的，沒有把握的事怎麼隨便說呢？」

「什麼？下崗？為什麼要我下崗？我告訴你們，國家有規定，轉業軍人有一年的適應期，是不允許我們下崗的！我要去告你們！」

「是嗎？」鄧宏的一番話，說得任柯兩眼放光。

「我聽小馬說，你為李克打了借條？是什麼意思？」蘆荻在一邊插話道。

任柯不好意思地沖蘆荻笑笑：「嫂子，你看，我這兒太寒酸了，讓你見笑了。」

「還上幼兒園呢，馬上飯都吃不上了。」

「是呀是呀，咱們慢慢喝酒，多吃點菜。」魯兵說著為蘆荻挾了一塊她愛吃的熏魚，放在蘆荻的面前的餐具里。任柯看到魯兵與蘆荻幾乎是「婦唱夫隨」，想想自己眼下的遭遇，不禁心裏有了幾分的嫉意。什麼叫重色輕友？這才是精典的重色輕友！弟兄們講話，竟讓自己的女人插嘴，真沒有出息！想到這裏，任柯忍無可忍，裝起桌上煙，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參加培訓？」蘆荻問。

「謝謝！不用了，我不是來找她的。」任柯呷了一口咖啡，「我路過這兒，喝杯咖啡的。」

「嗯，再見！」任柯意猶未盡地掛了電話。看到大街上一派繁華，想著自己不久也將成為這座城市的居民了，不盡心裏有點激動。這會兒他不想回部隊，部隊的戰友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忙碌，自己穿著便服，四處遊盪似乎不太合適，不如到街上轉一轉再說。去哪兒呢？商場熱鬧，可是口袋裡沒有多少銀子；公園熱鬧，一個人去似乎又缺少點什麼。得了，想來想去，還不如去藍萍的咖啡屋去坐一坐，喝杯咖啡。藍萍結婚的那天自己雖然有點衝動，但畢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

「好吧，將來有時間我一定去看看你們，我做夢都回過幾次了，嘿嘿。」晁顯說道，「等兒子大一大，我們就過去。」

「你能請到假吧？」李克問。

「都挺好的，老大提幹了，在分部宣傳科當幹事。我也辦過手續了，在A城等待分配，李克才生了兒子，呵呵，」任柯點了一支煙，繼續說道，「鄧宏還是那樣，可能春節前後也要結婚了。」

「我在上班，小馬帶孩子剛走。」

「我們也是考慮到專業對口嘛，你是轉業軍人，干這行或許更有經驗。沒讓你下崗已是對你照顧了，回頭我讓老陳頭把值班時間安排詳細告訴你。」

「嗯，那你準備走這條路嘍？」魯兵感覺任柯總是把問題想得過於簡單。

「嗯，這不是在為這事犯愁嗎？」任柯嘆了一口氣說，「主要是借不到錢，要是能借到錢，我馬上就去報名，明年一上船，錢就可以還上了。」

「現在還不清楚，我去一下。」李克煩躁地說。

「好吧，那我們在哪兒見面？」

任柯強忍著怒火，敲開了勞資和*圖*書科的門。

任柯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會闖下這樣的禍來，竟差一點把飯碗給砸了。如果以後每月只拿那點死工資，僅夠付房租的，還有什麼幹頭？媽的！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腳後跟！看來這兒是呆不下去了，還要另覓出路。媽的，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這個鳥地方老子還不想幹了呢！想到這兒，任柯猛地帶上勞資科的門，氣哼哼地回自己的租住地了。

「是的。」鄧宏肯定地回答，「關鍵是你得想辦法再拖一年轉業，明年開始實行。」

「這次回去一點消息也沒有嗎？」魯兵問。

不過，任柯今天算錯了藍萍上班的時間。他趕到咖啡屋的時候，藍萍早下班回家了。他在路上想像的一幕，沒有出現。任柯深為沒有能在藍萍面前得意地炫耀一番而感到惋惜，一個人在窗口那張座位坐了，要了一杯咖啡。藍萍的同事認出了任柯，把咖啡送過來，笑著對任柯說道：「你看，今天真不巧，藍萍下班才走沒有多長時間。要不要我幫你打個電話給她呀？」

「別麻煩了，我剛從辦公室出來，不渴。時間不早了，蘆荻也沒有吃飯，我們到外面弄點飯吃吧。」

「呵呵，看來你們個個都想當老闆啊！在部隊時我倒沒有發現你們都還有這樣的野心。你想辭職我還能理解，沒想到晁顯放著正式工作不要，還想下海，現在思想還變得這樣活了？」李克笑道。

「你別逗我開心了，還會有個好？現在快吃不上飯了？說來也真夠慚愧的，你們到我這兒來，還得讓你們請客。」

李克看了看表：「哎呀，都快十點了，晚了點吧？」

「我們對他也不了解，他是任柯的一個朋友，任柯說他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我們就相信了，還是經過任柯為我們擔保的呢，要不然，我們也不會上這個當！」

果然是出了問題。任柯一早就與廣財聯繫，可是死活都打不通他的電話。於是他把電話打到鄰居家裡，才知道，廣財已失蹤幾個月了，家裡擠滿了討債的人。任柯丟下電話，頭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怎麼樣來面對李克。雖然錢不是他借的，但無論怎麼說多少也與自己有關係。他在自己租來的一間小平房裡一刻不停地抽著煙，等待著李克的到來。

夫妻二人坐在那兒沉默了半天。李克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對小馬說：「權當沒有這些錢吧，咱們再苦，怎麼辦呢？我先上班去，你回頭給姑媽打個電話，把那房子回了吧。」

「那也總要騎著驢找馬呀，現在工作那麼容易找嗎？你除了會訓狗，一沒有手藝，二沒有文憑？」

「錢。」對方接過資料，警惕地看看四周，確信沒有危險，對任柯說道。

「也只好這樣了，我打幾次總是關機。明天一早，我再打。」

「唉！」任柯帶上房門，「不過，老大放心，我將來絕對不比哪個差！」

「現在幾點了？」

「應該沒有問題。民政局那邊，我再託人做做工作，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李克說，「關鍵是部隊這邊，怕通不過。」

熄燈后，李克感覺小馬不停地床上輾轉反側。李克想，女人天生的心眼小，也不管她，翻了個身，顧自睡去了。

「好吧。」任柯從口袋中掏出三百元，遞給對方。

「喂，任哥，你聯繫上了吧？」李克焦急地問。

「嗯，比我強。」任柯在電話里說，「不過，他說他也不想幹了，想辭職自己做糧油生意。」

「唉！早知這樣，我……」李克說不下去了，他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我說天上還會掉下餡餅來呢！這敢情是個圈套。媽的，什麼大老闆，純粹是一個詐騙犯。小馬要是知道，還不知會著急成什麼樣子呢！想到這裏，李克說，「你看，我們去一趟吧？你帶我到廣財家，我們去看看情況。」

「要打你打，我不好意思打，都定好了的事兒，姑媽知道還不氣死！」小馬抽泣著說道。

「好，你慢點走。」蘆荻目送小馬母子走遠，嘆了口氣，畢竟小馬和李克攢這些錢也不容易，現在一分錢也拿不回來，怪可憐的。想到這裏，她從包中取出新買的手機，給魯兵打了個電話，把事情對魯兵詳細地說了一遍。

「家裡那些債主已經報案了。」任柯說，「問題是找不到廣財，報案也沒有用，錢也拿不回來……」

「好說，我們什麼證都能辦。」

「他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你的事我知道了。」科長戴一副厚厚的眼鏡，聽了任柯的申訴，扶了一下眼鏡說道，「從今天起，你到門衛上班。其實，還是很輕鬆的，三天一輪，發足你的檔案工資。」

「我的一個老鄉，與你們是同年兵，是搞載波的，在分部通信站，聽說他今年就不轉業了，部隊決定讓他留下來明年參加套改。」鄧宏說。

「快滿月了，呵呵 ，兒子！」李克幸福地說道。

「什麼事兒？看你的樣子像剛哭過，有什麼事不可以對我說說呀？」蘆荻說。

「呵呵 ，在家喂孩子呢！」李克說。

「嗨！還能怎麼樣？湊合著過唄，嘿嘿！她都懷孕好幾個月了，前幾天我帶她到縣醫院做了個B超，那醫生是我的同學，她告訴我，是個兒子。嘿嘿！」晁顯爽朗的笑聲，把任柯的情緒也感染了。他把話筒換了到另一個耳朵旁，繼續聊著：「好呀！我們兄弟一定要好好乾！早點混出個人樣來！你下次全家來A城玩，直接找我好了，這兒也算是你的一個點兒！」

「我這不是在家說著玩嘛！」

「怎麼樣？」蘆荻調皮地問，「沒想到吧？」

「老大，你說的那是過去，你不看看，現在哪個女的不想當演員，出了名什麼都有了，為了拍戲，都爭著與導演上床，人家也不傻呀？再說，當海員四處跑跑，有什麼不好？除了每月幾千塊錢，還能來回搗騰點貨，用不了幾年，我就可以在A城買房了。我想過了，樹挪死，人挪活，人不能總在一棵樹上弔死！」

「沒事，不行明天再聯繫吧。」李克說。

「哎呀，不是我不願意，如果我能辦到，還用你們說嗎？要知道，事情不是你們想像得那麼簡單，志願兵要超期服役，要經過軍以上單位審批。像我們後勤，可能要報到後勤部批准才行。而且每個人的情況也不同，你那個老鄉是在整個後勤都掛得上號的技術能手，因各種原因沒有提起干來，所以部隊才會想辦法保留他。」魯兵還想說，像任柯這樣的軍犬引導員，工作沒有多少技術含量，所以希望不大。但他怕傷害任柯的自尊，所以就把話留在了肚子里，「不過，我會儘力。」

「你心裏只有我嫂子，哪會想著我們呀？」李克開玩笑地說。

「誰不說呢？我們弟兄幾個，就他混得差一點，現在有什麼活動，他都不怎麼好意思參加，你沒有看出來嗎？」

「他不能與你比，他將來事情多著呢，又要結婚又要買房的，靠他這點工資拿能頂得住。」

「是吧？我今天才回來，還沒有來得及看報呢。」魯兵說，「你詳細談談？」

「好，明天你等我的電話好了。」

「任柯對我們說，他的那個朋友很有錢，外面有幾家商場，讓我們把錢放在他那兒。說按二分的利率給我們結息，我們一合計，這比存在銀行合算多了，就把準備https://m.hetubook.com.com買房子的十萬塊錢全給匯了過去。現在想買房子了，那個人竟然跑了，我們的錢也拿不回來了……」說到這裏，小馬又禁不住抹起了眼淚，「這又不是萬兒八千的，這可是我們所有的家當呢，我們全家都指望著它呢……」

「那總要幫他一下呀？」

「好像還沒有。」

「你也不錯了，能進鄉政府也算是公務員了，我留在A城也不過是個小市民，沒有什麼了不起。」任柯難得謙虛地說道，「你現與嫂子的關係怎麼樣？」

「她早知道了，不然，我還讓你去我家呀？」

「聽說任柯為李克打了張借條，說如果那個人還不上，錢由他來還。」在路上，蘆荻把從小馬那兒得來的消息告知了魯兵。

「她說：『嗯！魯兵這個同志還是不錯的！』嘻嘻！」

「不是趕不上，你可以參加士官套改，你現在是三級士官了，如果再簽上一期，就可以繼續在部隊接著干，能享受到正營待遇，以後家屬還可以隨軍！」

「哎！你好任哥，怎麼樣了？」

「這可行嗎？萬一被查出來怎麼辦？」魯兵擔心地問。

「他是做什麼的？」

「哦，這麼說那個人是個騙子？」蘆荻問，「你怎麼這樣輕信他呢？」

「這倒也是，現在三口人了，孩子再大一點兒，這房間就轉不開了，還要多支付房租。明天我去找姑媽，把這事定了也好。只是現在手頭沒有錢呀。」李克說。

「嘿嘿。」李克說，「對了，還有件事沒有向老大彙報呢！」

在家實在鬱悶，乾脆為孩子穿了衣服，抱上孩子下了樓。先是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一圈，爾後又想到了蘆荻，於是就帶著孩子往陽光商場去了。

「怎麼能不急呢？本來我們托李克的姑媽為我們訂好了一套房子，這樣一來，還不知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聚錢買得起房子呢，你看現在房價，漲得讓人心慌！」

「太好了！」魯兵禁不住鼓起掌來，要不是今天穿著軍裝，真想把蘆荻抱起來舞兩圈。

「喂，晁顯，你工作安排得怎麼樣了？」任柯問。

「那你得為我想想辦法，錢拿不回來，小馬還不得與我拚命呀？」李克用祈求的眼光盯著任柯。

這時，外面的電話響了起來，李克說，你看，肯定是任哥打來的，我去接。

電話果然是任柯打來的。

「哎！」蘆荻說，「你回去打個電話，讓任柯，李克和鄧宏他們晚上一起到我們店裡去吧，乾脆在店裡吃得了，你們幾個狐朋狗友好久也沒有聚了。」

「也只好這樣了。」李克回到家裡，把這次前去要錢的情況詳細地向小馬進行了彙報，然後從自己口袋中掏出任柯為他打的借條，遞給小馬說道。

「魯兵！哎呀！你今天怎麼回來了？不是說還要過幾天嗎？」蘆荻猛然轉過身來，驚喜地問道。

回到A城的時候，天剛蒙蒙亮。任柯在車站與李克分了手，擠上了公交汽車。幾天的奔波，讓他感到心身俱疲，恨不得回房間好好睡上一覺，把心靜一靜，他感覺自己好像要崩潰了一般。過去有什麼事，隨時都可以找魯兵談心。現在情況不同了，魯兵在機關一天忙到晚。當然，並不是抽不出一點點時間，只是任柯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任柯也曾感覺到自己對魯兵的傷害，表面上看起來魯兵對待自己與過去沒有什麼兩樣，而且還越來越客氣，其實，人家那是對自己敬而遠之，心與心的距離已經拉遠了。有幾次任柯都想向魯兵道個歉，但是他拉不下那個面子。任柯望著車窗外的人流，一絲從來沒有過的孤獨感油然而生……

「唉！」任柯尷尬地嘆了口氣，「廣財失蹤幾個月了，聯繫不上他。聽說，很多人都被他騙了，現在都擠在他們家裡等著他回來。」

「多少錢？」

「那是我故意逗你的！呵呵！」魯兵笑道。

「胡說什麼呀？怎麼會呢？」

「我托一個民政部門的朋友諮詢了，人家說，只要結婚女方戶口在A城，就沒有問題。」

「嘁！那是我沒有去學！」任柯把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放，「我的一個鄰居小學都沒有畢業，現在還不混得很好？」

李克失望地往趴在門縫裡看了看，一言不發，站在那兒發獃。任柯又說，走吧，先到我家裡去歇一歇，吃點東西。

第二天，李克醒得很遲，因為今天他休息，小馬就沒有叫他。李克睜開眼，聽到小馬在外間忙碌著，就躺在床上問：「小馬，任哥打電話來了嗎？」

「沒想到。」魯兵高興地說，「真沒有想到你恢復得這樣快，呵呵，這可是太好了！」

「千萬別這麼說，讓他聽到會不高興的。其實，任哥除了有點個性之外，還是很夠朋友的。」

「為什麼？你沒有請假？」

離上班的時間還早，任柯在單位的大門口的早點攤子上要了一碗稀飯，吃了兩根油條。自從離開部隊，他的飲食早就沒有了都規律，和眾多的上班一族一樣，每天早晨匆匆地騎上自行車，趕著去上班。早上碰到什麼就吃什麼，隨便應付一下肚子。這使他懷念起部隊上的生活，到點就開飯，吃過就走人。碰到伙食不合自己的品味，還可以拍桌子罵娘。現在不行了，吃了上頓，還要想著下頓，什麼事都得自己動手。

事實證明了任柯的推斷。當第二天一早，當任柯與李克趕到廣財家裡的時候，看到的是鐵將軍把門，門前還著五六個債主。任柯說，你看，廣財不在，乾脆，到我家先住下，我們等幾天再說。

「這樣也好，我還以為你是想讓他來還錢呢。」

「你有門路嗎？」魯兵問。

「本來就是嘛，撇開他們弟兄幾個不談，我們姐妹是什麼關係呀？」蘆荻接過小馬的孩子，「說，因為什麼？」

「我也不知什麼意思。多大的事？大不了我以後有錢還他們唄！」任柯鬱悶地說。

在任柯家住了一周之後，李克說，任哥，你看，我們這樣住著也不是辦法，明天還是回去吧。

「蘆荻，我們現在過去吧。」魯兵過來，對她說道，「我們先去任柯那兒看看。」

「我們並不是沒有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不好好把握。」主管並沒有放慢自己的腳步。任柯見說好話也沒有起到好效果，忍不住強硬起來：「你準備把我怎麼樣？！」

「就是，臭小子，把我都忘了吧？」魯兵說，「進去聊吧。」

「那倒也不必，你又不懂外語，在外國也沒法混，既然決定當海員，還是老實幹吧。辛苦點，但薪水還是比較高的。」魯兵說道。

「嗯，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任哥是不願老家的，他一心想留在A城，這你知道。可是他又不符合條件，我就為他想了辦法。」李克回答。

蘆荻正好當班，看到小馬母子二人，笑著問道上：「小馬，怎麼一大早就抱著孩子出來了？」

「哼！我知道你怕我連累你！」

「哦，好，你下班后在單位門口等我，我們一起到任柯那兒問問情況。」

「請了，沒批！」

「就是呀，這下可把我們害苦了！」小馬抱怨道，「要不是他，我們說什麼也輪落不到這一步。這次回家去要錢，他主動給我們打了一張借條，說那個人如果不回來，錢由他來還，他拿什麼來還呀？」

蘆荻聽出了任柯的弦外有音，話中帶著刺ｗwｗ.ｈｅｔｕboｏｋ.com.coｍ，心裏很不高興。一把拉住魯兵的手：「你中午就沒有吃好飯，少喝點酒。」

「扯蛋！誰懷疑他了？」

「其實我早就打聽過了。只要去培訓一下，找個船上上就行了。上次我回家，與他們說過了，他們說，只要我能培訓合格，負責介紹我到船上去。」

「他人聯繫不上，我有什麼辦法？」任柯說。

「是呀，都什麼年代了？都快進入21世紀了！不活不行呀。別人能行，我們為什麼不行？！」

「你這個壞蛋！越來越壞！」蘆荻佯裝著嗔怒的樣子說道，「回來也不告訴人家！」

李克就機械地跟在任柯的後面，去了任柯的家裡。廣財的家距任柯的家沒有多遠，一會兒工夫就到了。白天任柯帶李克四處轉了轉，晚上兩個人都沒有睡意，商量著對策，直到深夜也沒有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慢慢來嘛。」蘆荻看到空空蕩蕩的小平房裡，除了一張床和簡單的傢具，床鋪也很凌亂，和民工的宿舍沒有多大的區別，於是安慰任柯道，「日子是慢慢過的嘛！」

「別提了，我打他的大哥大，總是關機。可能是他睡了，我們那地方的人睡得總是很早的。」

「還好。」任柯想為他們倒杯水，一晃，開水瓶是空的。

「哦。」

任柯聽著主管的話有點不對，免強地笑了笑：「主管，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怎麼讓我去當門衛？」任柯問。

「什麼事？」對方警惕地問。

「三百。」

下班之後，蘆荻給魯兵打了電話，自己就站在陽光商場的門口等他。再過兩個月，她就要做魯兵的新娘了，心裏有說不出的喜悅。蘆荻本性善良，恨不得讓所有的人都能像自己這樣幸福。當她聽小馬說了這件不幸的遭遇后，非常同情李克一家。當然，她也沒有懷疑任柯，雖然有時候任柯的話語讓人難以接受，但他絕不會參与坑害朋友的事情。

「太好了！」小馬高興地催促李克，「快，你現在就給任柯聯繫一下，讓他給他朋友打個電話，給我們提十萬塊錢來。」

「知道了。」蘆荻掛了電話，心裏琢磨著，不知任柯能說出什麼來。

「不用了，你在家吧，真出了問題，你去了也是白搭。」李克穿上外套，帶上門就出去了。

「那我先打個電話給他。」李克從電話簿里翻了半天，找到任柯的聯繫電話，又去了外間。

「哈哈哈……」李克在聽任柯說了一遍辦假證的過程后，禁不住笑得前仰後合，好不容易才強忍住笑，問道，「要是那人拿了錢不辦證怎麼辦？那三百元還不是打了水漂？」

「我不轉業還能幹一輩子？如果要真能這樣，在部隊呆上一輩子，什麼官不官的，那倒是也不錯。過去總是想走，臨到真要走的時候，才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兒，真煩！」任柯說。

「他不過說說罷了，其實，也不能讓他還，他縱然做事魯莽了點了，但也是好心。」蘆荻繼續勸著小馬，「回頭下班我去找魯兵，把這事與他說說，都是自己人，也不要隱瞞了，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麼好辦法，他做事挺細的，呵呵。」

「哎，李克，聽你姑媽說，她的一個同事老公是搞房地產的，手裡還有幾套房子，只要首付十萬，就可以拿到鑰匙了，銀行提供暗謁。不如我們先買房吧，趁現在年輕，我們慢慢還，你看現在A城的房價，都漲瘋了！讓你姑媽通融一下，好歹也得便宜萬兒八千的。」小馬等孩子睡熟后，與李克商量道。

任柯一個人品著咖啡，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兒的情景，不禁在心頭憑添了幾分感慨。是呀，世事難料啊，誰也不知自己的命運呢！

「他呀，就是眼光高了些。」小馬說，「真的，以後年齡越來越大，又沒有錢，想找個好的恐怕不容易。」

「你哪天有時間，到我家來坐坐？咱們喝兩杯？」李克說。

「嗯，還好，謝謝兄弟挂念。她現在我們鎮上開了個髮廊，生意紅火著呢，說真的，要不是她開個店支撐著，可就麻煩了。你呢？你怎麼樣？老大呢？李克，鄧宏都好吧？」晁顯恨不得一口氣把所有想了解的情況都問完。

「哎！」李克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嘀咕著，「怎麼到現在還沒打電話來呀？」

「不急，我還不有湊夠學費呢！」

李克又說道，任哥，你畢竟與廣財是家門口的鄰居，鄉里鄉親的，他遲早都要回來。不如你打個借條給我，就說錢是你借我的，讓你的家人向廣財要，這樣也許會好一點，你看可以吧？

「這怎麼辦？！」李克感覺自己是在吼叫。

在李克走後，任柯與自己單位的主管打了個電話，要求請幾天假，沒有得到批准。任柯說，反正我與你講過了，晚上我就動身，你看著辦吧。說完他就狠狠地掛上了電話。媽的，我有急事還不讓我請假，什麼世道這是？！

「在，那天我還在部隊門口看到過他呢！」

拿到李克給他的尋呼號碼，他就付出了行動。不管結果如何，死馬當作活馬醫。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那！你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還是李克兄弟關心我，多個朋友多條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任柯在頭腦中亂想了一番，就按那個尋呼號碼打了過去，然後就守在電話機旁焦急地等待著。

「哎呀，你就不客氣了。」魯兵說，「我們都是弟兄，分這麼清幹什麼？什麼你請我請的？」

「先去看看，如果不在，我們就去李克家。」魯兵說著話把車子停了，敲了敲任柯的門，門開了。

「晚上六點半，我們在動物園門口見面。」對方匆匆地掛上了電話。

「怎麼拖？」任柯問。

「什麼？！竟會有這種事兒？當初我就感覺到有風險，因為是任柯的好朋友我就沒有吱聲，現在真出事了？你現在哪兒？」魯兵在電話著急地問。

「怎麼樣？」小馬等李克一回到卧室，就興沖沖地問道。

「哦，真不錯，看來你們都比我強呀！呵呵！我算是混落蛋了，呵呵。」晁顯自嘲道，「媽的，我一時犯渾。」

「就是！」

「這恐怕不合適吧？」李克說。

「不知他在不在呢。」李克說，「他現在也很忙，三班倒。前幾天我還碰到他的，聽他說，一個月也就千把塊錢，不太想幹了。」

「好！不過，任柯不知還在不在部隊，這傢伙，好久沒有與我聯繫了。」

「老大，是你們呀，進來吧。」任柯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放心，請到請不到我們都準時出發！」任柯斬釘截鐵地回答。

「怎麼會呢？別說他沒有錢，就是有錢我也不能要他的。」李克說，「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唉，其實這樣做，已經有點兒傷感情了……」

「我那天回家，在過道上看到牆壁上有人寫了一個尋呼號碼，是辦假證的，我忽然想了個主意，讓任哥辦個假結婚證，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別提了。也不能說不了解，早幾年我就知道他，我姨媽的錢都是放在他手上的，年年兌現利息，誰想到今天會出差錯呢？」

「是吧？那也不錯了。不過，糧食價格現在也放開了，也算不了好單位。」李克說，「不過，還算穩定。」

「我估計任柯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才這樣做的。」蘆荻猜測道。

李克走後，小馬越想越傷心，要是沒有這檔子事兒，那該有多好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搬進新房子和-圖-書了，現在倒好，賠了個一乾二淨。她很希望這是一場惡夢，使勁地咬了一下嘴唇，挺疼！這使她清楚地意識到，住新房才是個夢，一個破滅了的夢。

「當海員！跑了幾個國家了，連洋妞都玩過。」任柯說罷，沖蘆荻一吐舌頭。

「是呀，怎麼了？」

「不會出什麼問題吧？」小馬擔心地說道。

「請問你們是不是辦證的？」

「好！」李克看看表，「不早了，兩個人怎麼還沒有來呀？」

李克悶著頭喝酒，也沒有搭話。其實，這種馬後炮不放也罷，現在說什麼也是多餘的。不過，任柯感覺不說心裏不痛快，儘管李克也沒有興趣聽。

「慢慢來吧。魯兵知道這事嗎？大家在一起想想辦法。」蘆荻問。

「李克盯著我，我有什麼辦法？我能不去？」

「話是這樣說，可是不由人呢！」小馬說道，「真要是有事，任柯又能怎麼樣？把他賣了也值不了十萬，呵呵。」

回分部報過到，魯兵就回原來的部隊去找任柯，鄧宏說，你不要去了，他外出辦事了，晚上才能回來呢。魯兵說，那好吧，我先去接蘆荻，你負責在這兒等他，我們晚上在鴻運見。

蘆荻正在專心地整理著商品，愉快地哼著歌曲。經過幾個月的理療和鍛煉，她現在不僅能夠站起來，還扔掉了那副拐杖！連主治醫生都說，這真是個醫學奇迹。這在幾個月里，魯兵幾乎每天都有信或電話過來，不僅有鼓勵，還有思念。蘆荻知道，再過幾天，魯兵就要回來了，所以，她這幾天心裏快樂著呢！

好不容易等到上班時間，任柯看到主管進去了，慌忙付了早餐錢，屁巔巔地跟了過去。沒辦法，端誰的碗服誰管，這兒可不是部隊，到年限就可以走人，轉業回地方一樣混。現在情況不同了，如果自己沒有別的出路，以後要在這兒混到退休呢。

晚上，李克先到了，上前與魯兵來個擁抱：「老大，想死我了，你看我一直在忙，也沒有去看你。」

「要這麼多呀？」

「喂，李克！」

「什麼？你還想要獎金？呵呵，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三天才上一次班，又想舒服又想多拿。說實話吧，要不是考慮到你是轉業軍人，按單位的有關規定，你早該下崗了……」

「萬事開頭難嘛！」魯兵說，「將來都會面臨安置問題，這很正常。」

「他來還？他怎麼會還？！他拿什麼來還？」

「兄弟，你放心！」任柯繼續說道，「廣財遲早都會回來的，說句到家的話，萬一他還不上，等我有了錢，我也要還上你。」

「在我們這兒沒有人可以特殊，包括我自己在內。」主管說，「我們單位現在早已改制了，但還是接收了你，也算對得起黨，對得起國家了，對得起你了吧？可是你不知道珍惜。」

「你去勞資科，這事不用直接找我。」任柯腳跟還沒有站穩，就像皮球一樣，被老總踢到勞資科。

「呵呵！我相信你！」

任柯把自己的資料準備好，下午早早地就過去了。到了約定的時間，對方也不有露面。他正想找個地方再去打電話，這時一個中年男子靠了過來：「同志，你辦證嗎？」

「這還不是個小數字。」魯兵看了一眼蘆荻說道，「讓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吧。」

「我還能有其他的路走嗎？別人受得了，我也能受得了。」任柯說，「實在不行，我上岸就不回來了，大不了抓住我遣返回來唄！」

「嘿嘿。」魯兵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接過紙巾。

電話通了，而且不一會晁顯就過來接了電話。這一次，任柯顯然要比魯兵上次幸運得多。

「不是，小弟今天在報到看一則新聞，說明年可能部隊要進行改革了，以後義務兵服役兩年了，如果留隊，三年兵就可能拿工資了，他幾個等級呢。」鄧宏說。

兩個人在大街上不緊不慢地騎著車子，不知不覺趕到任柯租住的房子。

「嗯，這小傢伙長得真可愛，再過兩年就要上幼兒園了，呵呵。」

「我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嘛！」魯兵說，「快走兩步，讓我看看！」

「一千塊錢還少呀？我過去一個月才幾個錢？」小馬說。

「嗯。」

出去一周了，看來還是要儘快回到單位去。儘管自己對這份工作不太感興趣，但目前至少還要靠著這份工作來生活。

「至少一萬以上。」

「嘿嘿，我不好意思，咱們的事，你媽媽知道嗎？」

「哦，是我。」任柯把資料遞了過去。

「沒有。」

「什麼事？」

李克沒有回答，到外間簡單地洗漱了一下，顧不上吃早點，就急著給任柯打電話。還好，任柯的電話是通的。

「借錢的時候，他知道，不過，出事了我們沒有好意思告訴他。」小馬說，「說了，又多一個人著急，也不會有什麼好辦法，現在那個人在地球上失蹤了。」

「什麼？他打借條？什麼意思？難道還讓任柯來還？借錢的時候，可是小馬主動借的。當時我在場，如果這樣，就太傷感情了。」魯兵說。

「不行！這是規矩。干我們這行也不容易，弄不好就要被抓了，所以，我們必須先拿到錢。」

「任柯去哪兒了？」魯兵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鄧宏的話也多起來，平時他不怎麼說話兒，只是在旁邊聽，跟著笑。現在，他也是老兵了，晁顯又不在，說話的機會也多了。這會兒幾杯酒下肚，也打開自己的話匣子：「我是任哥，你就不要轉業了。」

「好吧，我試試，真不行，就得按我剛才說的辦。」

「蘆荻？！」魯兵在背後看著蘆荻在忙活，過了一會才叫道。

「你住在哪兒呀？」晁顯問。

「把咱的錢拿回來唄！」小馬說，「放了幾年了，再過一個月就是快二十萬了，我想過了，我們這次只提十萬，其餘的還放在那兒。你看呢？」

「其實，按我說的辦法最好，部隊這邊你做做工作，反正他到哪兒都是國家安置，就算照顧特殊情況唄，你再從中幫幫忙，問題應該不大。」

「沒什麼事吧？」小馬擔心地問道。

「怎麼是任柯的借條？」小馬問。

「怎麼了？」蘆荻看小馬的情緒有點低落，忙問，「是不是李克欺負你了？回頭我給你們老大說，讓他去訓訓李克！」

一會回兒，果然有人回電話過來：「喂？誰打的尋呼？」

「嗯，地方上情況複雜，要學會適應，該跑的要跑，該送的要送，別太老實了。這年頭，老實其實就是窩囊，吃不開的。現在情況總的來說還好吧？嫂子呢？」

「任哥的事兒。」

其實，任柯清楚，就是現在去了也沒有什麼用。不過，既然李克要去，他也不能不同意，錢畢竟是李克的，自己再急也沒有李克急。自己處在一個令人尷尬的位置上，扮演了一個令人尷尬的角色。

「嗨，談了也沒有用，我是趕不上了，明天才開始，我今年就要轉業。」任柯說。

「要多少？」魯兵問。

「是呀，所以請你放心，他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來尋找廣財的，遲早會把錢給我們要回來。現在你將這條子收好，我們也只有讓他去找了。」李克說。

「你這不是白說嗎？」魯兵越聽越糊塗。

「哎，那晚上到我家吃飯去吧。」蘆荻說。

李克的話把任柯說得一頭霧水，難道這錢就算是我借的了？任柯也不好意思細問。在回A城前的那個晚上，任https://m.hetubook.com.com柯作為東道主，在鎮上一家飯店請李克吃飯。由於心情不好，氣氛有些鬱悶。任柯說，兄弟，我對不起你！我要是知道廣財是這樣的人，絕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

「改天吧，等你拿到房子鑰匙，我們再過去給你熱鬧一下。前幾天我又給晁顯打了個電話，你猜他最終去哪兒了？分到糧所當副所長了，呵呵 ！」

「我現在正式通知你，我現在已不是你的主管了，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去找領導談。你已被調離了我這兒了。」

「聽說你帶李克回老家了？」魯兵問，「家裡還好吧？」

「沒事兒，我們睡吧，明天任柯肯定會打電話來給我們。」

「這……」任柯左右為難。他現在分配在一家企業上班，考勤制度很嚴格，恐怕難以請到假，如果不答應陪同前往，似乎也說不過去，畢竟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雖然我沒有從中拿一分的錢的好處，但誰能保證別人不這樣想呢？就是下崗丟掉工作，也得去陪李克跑一趟，能要到錢最好，了卻自己一樁心事，要不到錢也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人至以盡。想到這裏，任柯說，「好吧，我現在就打電話請假，我們晚上就動身！」

「是呀，他說以後就是廣財不還錢，他來還。」

「哦，我臨時還住在原來的宿舍，等地方上安排了工作，我去租房。」

「下崗！」主管冰冷地說道，「這也不是我的決定，你也不要記恨我。」

當炎暑退去，天氣漸涼的時候，一個上尉軍官英姿颯爽地走進了A城的陽光商場。他以標準的軍人步伐，快步向一個櫃檯走去。

三個人在不遠處的一家小飯館要了四個菜，蘆荻又為他們開了兩瓶啤酒。兩杯酒下肚，話題自然又扯到追債的事情上來。魯兵說，你事先對那個廣財不怎麼了解是嗎？

「你還記得有一次在你們飯店吃飯吧？任柯的朋友來A城那次。」小馬問。

李克仍然悶著頭喝酒，沒有說話。任柯討了個沒趣，誰讓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呢？

「也不是我說你，做事還這樣衝動，現在工作沒了，你下一步怎麼辦？」魯兵說道，「這些事兒李克知道嗎？」

「那是你的自由！去不去由你。」科長說罷，沉著臉端起茶杯，到隔壁找開水去了。

「都快十點了，你可以起來了。」

「拿到證我再付錢。」

「那好吧，先聊到這兒吧，代我向老大他們問好，上次好像是他打電話來的，我那天剛巧不在。」

對方裝起來錢，左右看了看，說了聲明天交貨，跨上遠處一輛在等候他的摩托車，轉眼消失地無影無蹤……

「有道理，呵呵。」李克說，「那就這樣吧，我們明天見。」

「你呀！」魯兵不知說什麼好，「我說什麼好呢？」

「嗯，那你忙吧，我回家去了，一會兒孩子要睡覺。」小馬說。

「她怎麼說？」

「我不記得了，怎麼了？」

「什麼辦法？只要可行。」

「是呀，魯兵，你看能不能幫著說說。」蘆荻也附和道。

「去你的，也學會貧嘴了！」

李克推門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於是單刀直入地問：「任哥，是不是錢的事出問題了？」

「嗯，凡事要多往最壞處打算，往最好處努力。」魯兵說，「來，我們先吃飯吧，回頭我們弟兄再商量一下。」

「嗯，其實我們也不是外人，也不怕你笑話。」

「沒有，他媽的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任柯岔岔地罵道，「在老家等了他一個禮拜，害得我連飯碗都砸了！」

「啊？孩子都生下來了？動作快嘛！幾個月了？男孩還是女孩呀？」

「呵呵。」魯兵笑得合不攏嘴巴，「那我先回部隊去報個到吧，等你下班我再過來接你！」

任柯為留在A城的事絞盡了腦汁。如果能在A城轉業安置，那最理想，就是辦不成，他也不想回老家安置了，不僅僅因為A城是省會城市，經濟發展比他老家快，更主要的回老家對朋友們不好交待。

「不知他在不在家。」蘆荻說，「事先也沒有打個電話問問。」

「嗯。既然是這樣了，你也不要太著急了，別急壞了身子。」蘆荻安慰道。

任柯見魯兵把端起的杯子又放了下來，把眼一瞪：「怎麼？蘆荻心痛你們家的酒了？沒事，這頓飯我付錢。」

「什麼急事？不能在電話里說嗎？」小馬慌張地問，「不會是我們的錢出了問題吧？」

「好啊！你看我這個老大當的，真不稱職，我把這事都忘了！自我批評一下，哈哈！」

「好，估計那個時候，我差不多也快有房子了。」任柯並不是吹牛，他想，他將來會像李克一樣，短短几年時間就弄個十萬八萬的，然後放在廣財那兒生息，買個小套應該不成問題。

「行，我來給姑媽打個電話。」李克說著，到外間打電話去了。不一會兒，李克進來說，「搞定！姑媽說她出面應該沒問題，讓我們準備錢。」

「嗯，那我先走了，回頭見。」魯兵心裏甜蜜蜜地從陽光商場出來，感覺今天說不出的喜悅。A城的迷人秋色，讓他感到陶醉。從今天起，他就是名符其實的宣傳幹事了，更何況事業雙豐收。想到晚上兄弟們又可以聚會在一起了，魯兵禁不住感嘆起來。要是晁顯現在還在部隊多好呀！對了，任柯總是說要回家聯繫工作，怎麼沒有回去呢？難道工作已找好了？

「什麼事，你說！」魯兵迫不及待地問。

「李克，你現在能到我這兒來一趟嗎？我想和你說點事兒。」任柯答非所問，李克聽著任柯的聲音有點不對，預感事情有點不妙，對小馬說道：「小馬，我到任柯那兒去一下，有點急事兒。」

「晚什麼呀，他家又沒有孩子怕吵！」

「哎呀，不容易呀，兄弟，我的腿都快跑斷了，才剛有點眉目。企業我肯定是不去的，機關和事業單位也難進。你知道，我們這兒是小地方，想找個稱心的工作不容易呀。一個二十來萬人口的縣城，今年等待安置的有二百多人。不像A城，好單位多。媽的，地方上的這一套咱又看不慣！如果順利，我差不多能進鄉政府，但一天不去報到，也算不了數的，你知道，這事兒變數很大的。」晁顯好久沒有與戰友們見面了，過去朝夕相處，現在見一面都難了。特別在這個時候，接到戰友們的來電，感覺有說不完的話兒。

「那我的資金怎麼算？」

一路上，任柯的思維一直很活躍。藍萍，你不是以為你了不起嗎？我任柯不靠你，一樣留在A城，和你一樣成為了A城的居民，而且，將來還會一份好的工作，你不就是在這兒賣個咖啡嗎？這叫什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其實不用三十年，三十年時間太久，我只要幾年的時間就可以證明給你看。

「好，只要聯繫上，這事絕對沒有問題。」

「你誤會了任柯，我不是這個意思，只要你們弟兄們開心，酒算什麼呀？」蘆荻說，「我是想讓你們多談談心，少喝點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我……」魯兵急得臉都紅了。蘆荻這才一樂，從口袋中掏出一張餐巾紙：「逗你呢，傻瓜，看你汗都急出來了，給，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