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侍奉部、援助部與修學旅行
第一百一十五章 終幕,序曲

世界一流的大富豪揣著手,走在故鄉的街道上,現在她只是一個快要近百歲的老婆婆罷了。
千反田愛瑠回到家裡的老宅,取出千反田家的地契,拿出早已擬定好的遺囑。
「我不知道……」
從來只有屬於這片土地的人,沒有擁有這片土地的人,得不到這裏人們的認可,這些東西也只是廢紙罷了。
「牙齒若是略微損壞,可以修補,若是損壞太多,可以根管治療,若是損壞得無法挽回,為了避免腐蝕蔓延到其他健康牙齒,就只能選擇將其拔掉——老師你應該面對過阿姨吧?」
「哎哎,等等我!」
……
「老太太?老太太?」
我在想什麼呢,這哪是能躲掉的事情……怎、怎麼辦?說到怎麼辦,自己現在都是一團亂,甚至連問題究竟是什麼都捋不清楚……或者說捋出問題,也得找母親確認吧?
送別所有客人之後,雪之下雪乃看著靈堂上母親年輕時的照片,直到最後她好像也並不了解自己的母親,不了解自己的姐姐,更不了解為什麼從那以後數十年間,姐姐將一生都用來針對母親。
雪之下雪乃望著明媚的天空,再濃烈的陽光也無法驅散心中陰霾。
雪之下雪乃,你還能依賴誰給你一個方向和答案?
「後來?後來那老太太說了句『這裏的回憶味道很好』,我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呢,那老人家就直接離世了,說起來當時就在您對面的座位上。」拉麵老闆嘆了口氣,「還好醫院檢查結果是自然死亡,否則家裡傳下來的店,怕是得砸在我手裡。」
「喂喂,這就是你所謂的解決問題?」
走下一個坡道,進入人口更多的村鎮之中,大清早或是準備務農,或是準備買東西的人們,時不時伸手打個招呼……有幾個面熟的老人沒能挨過冬天,讓人有點傷心。
哎呀!老吃一種味道有什麼意思?來試試這個超高脂拉麵吧!
母親想要什麼?姐姐想要什麼?自己又想要什麼?時光掩埋了一切答案,再也無法找到真實。
雪之下陽乃表情平淡地起身。
千反田抵達終點,全場財富倒數第一,負債纍纍。
地契只是一個媒介,說到底又有哪片土地真正屬於誰呢?
曾經她也想去見姐姐一面,想要談一談,想要說一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關於寶藏的真相……姐姐的怨恨和不滿,應該是衝著我來的吧?只是兜兜轉轉的歲月和人生,以及對方無言的態度,讓那一面永遠沒有見到。
雪之下父親接過票:「恐怕我家是沒人有工夫來看什麼戲劇了。」
平冢靜沉吟:「那你應該有後續準備吧?」
平冢靜一臉麻了的表情,接過門票,小聲道:「你這不是擴大矛盾嗎?」
雪之下雪乃忽然問道:「那後來呢?」
噫!這老人家是不是精神失常?面朝著空無一人的座位念叨什麼?
母親去世后的日子,除了工作、賺錢、延續母親那支撐家族的遺願之外,雪之下雪乃的生活就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嘿嘿,這可是我爺爺傳下來的店,差三年就可以改名百年老店了。」拉麵大叔得意道,「開了這麼久,可能老人家是以前什麼時候來過吧。」
「某個瞬間,你的呼吸停止。客廳的座機發出來電聲,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里不斷迴響,始終無人接聽之後,座機轉為留言模式。」
從早晨走到黃昏,看看這片在自己努力下,在時代流轉中,已經和自己年輕時截然不同的土地。
自己的一生,已經註定一事無成。
拉麵老闆立刻將手指伸出,顫顫巍巍試探鼻息。
雪之下母親壽終正寢。
很像母親嗎?
「客人,歡迎光臨。」
千反田愛瑠是個固執的人。
留在一個日益貧窮、老去的地方,無論子孫如何勸說,她都始終不肯挪動一步,非要呆在家鄉,等到她已經七老八十的時候,親人們也就不再勸誡,認為老人在家鄉養老,度過餘生很正常。
烈火一燒,便將前塵往事、榮華富貴和一生成敗悉數化作灰燼。
之所以沒有立刻走,只是出於禮節而已。
「那麼各位,遊戲結束。」
啊……我似乎一直在努力回應母親的期待啊,我、我原來是依賴她嗎?她給出的方向,她給出的意見,她抱有的期望,正因為依賴著她,我才不敢發出任何質疑的聲音,才會為得讚許和認可而喜悅嗎?
認識她的都這麼評價。
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都是自己在這裏留下的足跡啊。
從年輕時的心愿抱負來將,自己這一生應https://m.hetubook•com•com該是失敗了吧?
「雪乃,陽乃,跟我來。」
那裡一位縱然年邁,依舊很有氣質的老婆婆,白髮紮成髮髻,和服裹著依舊挺直的身體,眸光溫和而深沉。
……
……
她記憶力很好,哪怕如今已經老朽,依舊記得這片土地上生活的家家戶戶。
「又來?!為什麼又是我家的店啊!」
有時候回想起童年,既厭煩母親的管束,又渴望母親的認同,最終自己得到母親的認同,得到父親的遺產,得到了一切——母親真的過世了嗎?偶爾午夜會這麼驚醒過來,耳邊彷彿還有母親的那些期待。
所有應該來參加葬禮的人里,只有一個人沒有來。
雪之下父親顧不上深思,快步追向三位女神。
拉麵老闆心驚膽戰地輕輕喊了兩聲。
爺爺,我對不住你,百年老店怕是做不成了!
雪之下陽乃把玩著身份卡,興緻缺缺地托腮旁觀最後一幕。
這是一家奇怪的拉麵店,名字居然叫九十七年老店。
雪之下父親眼一瞪,小聲說道:「小夥子!你這是耍人呢!」
傀影輕聲宣布。
將心中的殘渣咀嚼出溫度,就又能撐過無所事事的一天。
「呼哈!玩得挺開心啊,來來來,這是猩紅劇團的門票,感謝大家積极參与遊戲,用心創造快樂,回頭表演也歡迎大家前來捧場……」
雪之下雪乃恍惚了一下,下意識邁步上前,伸手輕輕推開玻璃門,才發現那只是自己的倒影。
事到如今,只能隨機應變了!
曾經她也想問問母親,想要弄明白為什麼所謂的寶藏是父親留下的遺產,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麼,但最終她也沒有鼓起勇氣開口,無論取得了多少成就,無論經歷了多少失敗和成功,在母親面前,自己依舊只是那個小女孩。
偶有成功,偶有失敗,但時代總是在前進,陣出也總是在老去。
……
千反田愛瑠安心下來,躺上床入睡。
雪之下雪乃心中一慌,下意識往周圍看——比企谷?正在發獃,由比濱?變成了石像!白君?正在給其他人發門票……
仔細一看,真是位很有氣質的老人家,衣服頭髮搭理得一塵不染,面容溫而平靜,嘴角似乎揚起細微弧度。
十幾年後。
千反田愛瑠確認遺囑無誤。
和*圖*書拉麵老闆閑聊道:「那位老太天還點了特別重口味的拉麵,還往裡面又加蒜又加辣椒油,我小心翼翼地看著怕出問題,倒是沒想到老太太胃口好,牙口好,還真把那碗麵條給吃完了……」
我和千反田……
在理解到母親去世的那一刻,一種巨大的空洞湧上心頭。
這些年無論多麼困難,無論是誰許下承諾,她都沒有放下這些東西——對很多人來說,這些地契是財富的象徵,對她來說,這是千反田家的責任……要協調大家的衝突矛盾,要尋找這片土地的未來,這不是財富,這是責任。
死後究竟交給誰都不安心,家人並沒有意願繼承這份責任,留給他們只會被變賣掉,政府議員讓人不值得信任,賣給一直有意向的商人然後把錢分給大家?那樣的話主導權就被拿走了,大家就沒有選擇的權利,可能會有後患。
拉麵老闆端著面轉過身,親自繞出廚房送到大齡客人的面前。
「【您好,是折木先生家嗎?有一份關於千反田女士的遺囑內容,需要您確認和簽收,請在聽到留言后聯繫我方。】」
……
「還有,折木家。」
「當然,老師等勇者她姐的電話就行,為了這一齣戲,我可是帶貓牽狗地確保萬無一失。」
成功是一時的,失敗也是一時的,人要學會堅強,才能夠活完這短短一生。
平冢靜聳聳肩:「直接被當成小透明無視了哦。」
「因為老師就是『帶壞女兒玩樂隊』的人,阿姨討厭一個人也是很有禮貌的,只會當成空氣,空氣再怎麼喧囂也無所謂。」
雪之下雪乃煩躁地低頭,跟上母親和姐姐的腳步,默不作聲地用力颳了幾眼白影。
白影不滿地掂了掂手裡的骰子,言簡意賅地宣布自己和櫻島麻衣的結局,他看向折木奉太郎,解說道:「你安心地躺在床上,已經預感到了最後時刻的來臨,於是安詳地閉上眼睛——成功與你無緣,失敗與你無緣,這正是你所希望的平凡幸福。」
維持著平衡,積壓起情緒,才能拔出傷己傷人的魔劍。
「我和你度過了安穩的一生。」
這條寬敞結實的大馬路,是自己說服大家一起努力修出來的,環繞陣出,連接外地,讓物流成本減少了很多。
「我牙口還好,吃得下麵條。」
hetubook.com.com她有種強烈的預感。
走走,看看,繞著這片不大的土地。
稻田裡的作物已經和小時候記憶里不同了,依稀還記得那次一頭熱帶大家種新作物,結果沒處理好導致虧損。
大叔模樣的拉麵老闆招呼道:「請問要吃點什麼……呃,我這裏不賣粥……」
……
拉麵老闆有點害怕,一邊做麵條,一邊連忙拉出話題:「老人家年級這麼大了,還能有來吃拉麵的牙齒,真是厲害啊,我這才四十來歲,就已經種了好幾顆牙……」
父親去世,母親去世,姐姐走了。
千反田家的名號,也會伴隨自己一起消失吧。
現在的陣出,能做的就是接納那些失敗而喪氣回來的年輕人,迎回那些已經在外面燃燒到人生末尾,回村度過晚年的老人們,現在好像變成了專業養老的地方呢。
哪怕得到認可而喜悅,哪怕母親只是催婚而並非安排婚姻,似乎想要自己去追尋,並非那麼嚴苛,哪怕總是和姐姐產生衝突,母親都是溫和而威嚴的模樣。
雪之下雪乃沉默著,時不時偷偷觀察姐姐和母親。
……母親?
也不算壞吧。
雪之下雪乃搓搓已經不再光滑白皙,宛如枯黃樹皮般的雙手,她下意識側頭看向旁邊。
雪之下母親閉目養神,憤怒條已經拉滿了,但她可不會做大庭廣眾之下吵鬧的行為,更別說處理一些家事上的東西,至於白影?真的討厭一個人,行為絕不是爭吵和斥責,無視對方所說的任何東西,無視對方的存在,那才是她的厭惡方式。
「會有的,所謂樹高百尺,根長千里……當樹被撞倒,就要靠根來發揮作用了。」
旁邊的大山邊圍著鐵絲網,一個已經破舊不堪的鐵門杵在路口,斑駁的門牌上依稀能辨認出旅遊字樣——啊,是發展旅遊項目失敗后,遺留下來的東西嗎?
千反田愛瑠感覺自己今天頗為多愁善感,太喜歡回憶過去,就是人生即將抵達終點的證明。
可惜自己之後,沒有人願意接手這份責任,自己註定是最後的千反田。
白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繼續挨個發門票。
她靜靜地閉著眼,彷彿風雪鑄就的雕塑,等待著陽光來臨,融化消散。
「大叔,你家的票。」白影笑呵呵地遞出四張門票。
凡是母親的計劃,她就一定要搗亂,凡是和-圖-書母親的想法,她一定要用行動去踐行錯誤。
霜之哀傷,要見血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到底幹了什麼啊……
「一碗下去說不定會變成豬仔,姐姐要吃自己點……」
「人們將成功看作白,將失敗看作黑,你喜歡灰色,不想失敗也不想成功,走過節能且平和的一生,這一切都如你所願。」
雪之下雪乃總感覺這裏很眼熟,她下意識挑了個座位坐下來,說道:「來一份原味豚骨拉麵吧……」
白影抽出一疊門票進行發放。
雪之下父親邁步要追上去,卻被白影給攔住。
在自己時代走到最後的人,多是要回到家鄉的。
折木奉太郎看著自己的身份卡。還真是幸運,最後死得比較早,幸運地節能成功。
雪之下母親並不理會,起身簡單招呼兩個女兒一句后,平和點頭道:「各位,我們一家人有事,就先告辭了。」
拉麵老闆放下拉麵,感覺這狀況有點眼熟。
隱約察覺到大限將至,反而有種終於結束了啊的感慨。
那個人,也是最不可能會來的。
遊戲的戲劇已經落下,勇者一家的戲劇才剛剛開幕。
雪之下雪乃禮貌地迎接,送別前來弔唁的客人,她已經將頭髮盤起,穿上更有莊重感的和服,不少母親的熟人都頗為感傷,也頗為感慨地說她很像母親。
雪之下雪乃隨口回道:「大概是人和人的體質不同吧……你這家店讓我總覺得有些眼熟……」
千反田愛瑠目送過很多年輕人離開這片土地,去追尋更遙遠遼闊的未來,也目送過很多變老的人回到這片土地,在這裏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光。人生就像一個圈,走出去的人,總有人會繞著圈回到起點,而她則是守著起點不挪窩。
雪之下雪乃沒回話,有些走神。
「哦,您的拉麵好了……」
思來想去,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辦法,那就只能用分給這片土地上的人,讓大家去決定方向吧。
「說起來人和人的體質是真不一樣,去年的時候也有一位老太太來吃拉麵。」
她吃完早餐,邁步離開家中翻新過一次的老宅,順著道路邁步。
「我哪兒耍人了?藝術來源於現實,超脫現實,我只是在進行藝術表達罷了——所謂一切雷同,純屬巧合。」白影嘆息道,「大叔你著相啦,先把票拿著唄。」
「杉田家,村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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