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陽乃回過神,嚴肅點頭道:「好!我知道了!多謝你的忠告……」
道具師用日語糾正道:「你說錯了,應該是他們。」
藉著剛才話題調侃妹妹的姐姐,額頭時不時蹦出一個個#,偶爾張口懟回去的妹妹。
雪之下陽乃立刻關注妹妹。
「剛才我買了一袋子糖。」青年人示意手裡的糖袋,「給你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顆。」
「借一下孩子的眼睛看世界,是一種不同的感覺。」道具師忽然問道,「雪之下小姐呢?你因為什麼事情,居然會喜歡虛白?」
少女有點聽不懂,隱約感覺到一口鍋朝頭上暴扣,委屈道:「糖是叔叔你給我的……」
「問題!」
少女果斷將糖果放在花壇的瓷磚上,慌張地跑向自己的朋友。
雪之下雪乃的心理預期再度被現實擊破,沒忍住疑惑。
少女接過糖果,正低頭要欣喜的剝開,忽然聽到對方沉穩有力地低喝一聲。
道具師說道:「舉個例子的話,一位貴婦氣質的女性被他在舞台上的表演吸引,私下裡主動去接觸,虛白只用了一句話就讓她狼狽離開。」
「那就交易吧,很公平。」道具師說道,「如果你擔心我說謊,我這裡有神奇的真心話可樂,也有能夠讓人立刻進入醉酒狀態的巧克力……」
「這倒不會,虛白從不關注多少人認可喜歡他,多少人討厭反感他,不會將旁人的情緒作為所有物炫耀或是展示。」道具師想了想,「若你是個重感情的人,他大概會經常用來逗你玩吧。」
正安慰后藤一里的櫻島麻衣,察覺到什麼似的抬起頭,跨越來來往往的人群,對上雪之下雪乃的目光,注意到雪之下雪乃那身深藍色,也有著牽牛花圖案的浴衣……
「留美——!」
莫非是超能力?
少女伸手接過,剝開糖紙將純白一片的糖果放進嘴裏,https://www.hetubook.com.com眉眼展開,欣喜于從未體會到過的神奇甜味。
雪之下雪乃輕咳一聲:「有什麼問題嗎?」
道具師回憶道:「白英花很感興趣,私底下調查過——那位女性是鋼琴家,婚姻沒有愛情,與丈夫過著互不干涉的生活,她曾經懷孕過卻不幸流產。婚姻的狼藉,愛情的渴望,母愛的積鬱,敏銳的感性,精神的壓力,叛逆的衝動,繁多的人生要素影響她的行為——以至於見到虛白的時候,產生想把虛白當成軌道的念頭。」
「我無權評價對錯是非,只是想了解一些東西而已。」道具師站起身來,「虛白是個短命的人,你朦朧中所期盼的未來,很容易走上岔路吧。」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至今為止的人生啊……真是淺薄得難以直視……」
「孩子,你喜歡吃糖嗎?」
「仍然是頗為抽象的表達,想得到愛的公式,還真是艱難。」道具師感慨一下,說道,「以常識標準而言,虛白完全具備瓦解任何憧憬的能力,哪怕他喜歡身體力行地創造故事,容易與他人產生交際,那些偶然對他懷有感謝之情,或者被他外貌吸引的觀眾,最後都會幻滅才對。」
「你感到不滿,是因為我奪走了你的糖果?」青年問道,「還是因為你覺得受到背叛?因為我平白無故給你糖,你認為我是個好人,或許還是朋友?我把糖拿回去,就讓你感覺我背叛了這份友誼?」
雪之下雪乃連忙叫住準備離開的道具師。
道具師皺眉琢磨,恍然道:「簡單來說,你們覺得虛白特別讓你們開心的時候,掏他褲襠。」
「因為虛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死。」
雪之下雪乃抬手捋捋鬢髮:「我和她們不一樣。」
短命?
少年有些遲疑,隱約覺得不能接受陌生人的東西www.hetubook.com.com。
少女掙扎了一下,把糖遞迴去:「那我還你。」
絕症?雪之下雪乃呆住,心頭浮現出難以言喻的焦躁,慌亂和茫然,難、難怪白君很特別,因為身患絕症?他不是有超能力嗎?等等,我在想什麼傻事,超能力和絕症什麼的又沒必然聯繫……
少女疑惑抬頭間,青年伸手就將糖果拿了回去:「我改主意了,不給。」
猩紅劇團……還以為這個猩紅劇團的成員,姑且會正常點。
雪之下雪乃不自覺鬆了口氣。
「給。」
姐妹倆嬉鬧著向河邊而去——一個嘻嘻,一個鬧心。
撞衫了?
道具師言簡意賅,丟下一枚炸彈。
「把別人的人生弄得一團糟,如果讓他跑掉的話,那未免太不公平了。」雪之下陽乃側頭笑道,「對吧?雪乃醬。」
沒能得到答案的道具師離開了,背影顯得有些蕭索遺憾。
少女推了一下眼鏡,看上去有點沉默寡言,他不明所以地看著忽然搭話的陌生人,尚且純凈的眼睛,還能容下好奇與忐忑:「嗯……挺喜歡的。」
「等等——短命是什麼意思?!」
「?」少女茫然了,瞪大眼睛,有些錯愕。
「好吧,別這麼看著我,這隻是正常的思維調查。就當是道歉,給你們一個告誡吧,你們要小心白英花……這好像沒什麼用,還是換個說法——順心如意時,務必警惕……這好像也有什麼不對。」
雪之下雪乃臉上帶著淺淺的,不知是羞還是惱的紅暈。
「謝謝,很甜。」少女很有禮貌。
「那我試試看。」雪之下陽乃頗感興趣,拿起花壇上的糖果,剝開糖紙丟進嘴裏,「有種甜得很舒心的味道,那孩子很有趣呢。」
「對他抱有傾慕之心的傢伙,都挺狼狽的,會被拆成各種各樣難以直視的本質。」道具師好奇道,「你沒有經歷過嗎?和*圖*書」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所以呢?是因為什麼?」
道具師談論道:「就像一具屍體,存在的每一天,都是活著的迴響。」
雪之下陽乃:「……」
頭疼。
雪之下陽乃回過神來,遲疑道:「我姑且問一句,在沒有患病、天災人禍的基礎上,白影能活多久?」
「你看起來很在意這個。」道具師目光微亮,「你的喜歡更進一步是什麼?談戀愛,確定情侶關係,在合適的時機,在雙方親朋好友的注視和認知里結婚,領取政府頒布的結婚證——這是現代社會的常識和規則。」
「你這母豬?」雪之下陽乃口吐粗鄙之語地猜測。
「朋友一生一起走,一杯可樂一杯酒,風太大,低個頭,拍拍肩,莫開口……」
雪之下雪乃:「?」
雪之下雪乃:「?!」
「……」
還沒到河邊,雪之下姐妹停下腳步,看向正和結束樂隊在一起的櫻島麻衣與豐濱和花,那個已經開始史萊姆化的粉色物體……后藤一里又因為什麼原因,陷入懷疑人生狀態了?
被看穿,被理解,被拒絕,被逗笑,被惹怒,被吸引,被想到失去就會無所適從的寂寞環繞……
少女有點懵,有點想離這個怪人遠遠的,但又想要那顆糖,她從沒吃過那麼甜的糖。
青年羅列了一堆選項,最後將糖放到少女手心裏:「當然,以上選項都沒有意義,因為我還是會把糖送給你。」
旁觀了戲弄小孩現場的雪之下姐妹,一個表情微妙,一個興緻勃勃。
雪之下雪乃:「……」
雪之下雪乃有些想不到合適的形容。
道具師說道:「媽媽。」
「我也有些問題想問。」雪之下雪乃略微遲疑道。
雪之下雪乃:「……」
「錢玄同雖然說過這句話,但只是年少時的意氣之詞,他可是安穩活過了四十歲,還給自己寫『悼文』開玩笑。」和-圖-書雪之下雪乃望了眼那個已經和朋友離開的小女孩,「她不笑不是因為沒得到糖,而是被你給糖又收回,問各種奇怪問題的行為給嚇到了。」
「當然有趣,孩子正處於最善於思考和最具勇氣的年齡段,有句話不是那麼說的嗎?有位同僚總是說人到四十就該死,少年懵懂,青春期的迷惘求索,再到出入社會的打磨錘鍊,最後變成一塊難以變通,思維固化的頑石,只會嘮叨些自個兒都不明白的『世俗定論』,對別人說『你應該』。」
「姐姐!」
「不客氣。」青年人又遞過去一顆,「再來點?」
「啊啦,多姿多彩得還挺花。」雪之下陽乃進一步點評。
沉穩,大抵快要到中年的青年人坐在花台旁邊,向大概是玩累了,坐在旁邊歇腳,大概還在上小學的少女詢問。
「……道具師先生為什麼言之鑿鑿的確信?」雪之下雪乃反問道,「白君和你說的?」
猩紅劇團的人,聊天都這麼跳脫嗎……
雪之下陽乃:「?」
幾個小朋友在街邊揮揮手。
少女茫然地看看糖,又茫然地看看青年。
「你為什麼不笑和道謝?」青年眉頭一皺,詢問道,「剛才我送了你一顆糖,你道謝,並回以笑容。為什麼我現在又送你一顆糖,你既不道謝,也不笑了呢?」
「最後選擇了放棄嗎?」青年拿起糖果,觀察道,「這顆糖果相當美味,能夠放棄得到,真是有趣的孩子。」
我這明明是誠懇的忠告……
雪之下雪乃無奈道:「道具師先生,戲弄孩子很有趣嗎?」
青年人從摸出一顆糖,遞過去。
「那還是算了。」雪之下雪乃想了一下,輕咳一聲說道,「不可否認,白君確實間接幫過我很多,尤其是一些我自己都無能為力,只能嘆息的事……但並不是因為這些,而是……」
「我會把糖給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這www•hetubook•com•com叫交易關係;你在原地大哭起來,滿地打滾要吃我的糖,吸引別人來為你出頭,嘗試得到我的糖,這叫道德優勢;你可以伸手從我的手裡把糖搶走,然後迅速逃跑,讓我無法抓到你,這叫原始爭鬥;你可以放棄這塊糖,不為了得到糖做出任何行動,這叫克制慾望——你想選哪一個?」
「咕……毀滅吧!所有情侶都毀滅吧……」
比企谷八幡,折木奉太郎,白影和……葉山隼人?
雪之下雪乃想找時光機。
白菌真是又在增生了啊……啊?
雪之下雪乃覺得自己路過和打擾的行為,多少有些自找麻煩。
「這我怎麼知道?哦……你們誤會了。」道具師恍然道,「如果說自然壽命的話,大概是常人水平吧?但我也並非專業醫生或者預言家,無法妄下斷論,只是以我的直覺來說,他的身體健康程度來說,熬死你們不成問題——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得知喜歡的人即將失去生命,你們感受到了什麼?思考著什麼?」
「啊……沒男朋友已經落伍了吧……呵呵,我這種人,只適合孤獨終老吧……」
雪之下雪乃眼睛一眯:「觀眾?」
雪之下雪乃和雪之下陽乃一愣。
「等等。」
雪之下雪乃頗為狐疑地看了眼道具師,說起來那些對人煙花,估計是出自對方之手,還真是大胆得有點意外。
「很好,你學會了拒絕。」青年微笑道,「遺憾的地方在於,不能拒絕的事情非常多——例如,我拒絕你的拒絕呢?」
「問題?」
道具師微微點頭:「嗯,你這叫實事求是,只是你沒吃糖,又怎麼知道甜到什麼程度呢?」
也對,以白君的外貌而言……
「道具師先生,請·走!」
「混球過去的生活,還真是多姿多彩。」雪之下陽乃做出點評。
四人勾肩搭背,鐵索連舟,從街道另一頭橫行霸道而來,給人一種磕嗨了似的微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