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咀嚼了幾下,腮幫子微微鼓起——一個泡泡從嘴裏冒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變大,表面的褐色迅速變得輕薄透明,一副朝著雪之下雪乃鼻尖撞去的架勢。
雪之下雪乃閉上眼,抬手摁著突突的額角,努力收斂情緒試圖冷靜,她睜開眼呼了口氣,目光一垂,抬手將落在裙子上的泡泡糖抓在手裡,輕哼道:「沒收。」
伊地知虹夏眼角抽搐。
下北澤面向年輕人,主打一個時尚和潮流,因此有不少家展演廳和樂隊活動……
「哈……豐濱是屬魚的嗎?都被白菌釣多少次了。」
「沒關係的,我們都支持后藤同學的決定!」喜多郁代鼓勵道,「后藤同學既然提交申請表,一定也是想在文化祭上大展身手吧?那就鼓起幹勁,大家一起努力訓練,在文化及上大放異彩,想到那種場景就會讓人激動……」
她的審美有問題吧?
「因為是奇怪的貝斯手?」白影咳嗽一聲,嘴裏冒出山田涼很有特色,稍顯高冷的聲音,「這可是首我非常喜歡的曲子,激|情而不少婉約,莊重而不缺歡快,觀眾沒有掌聲和喝彩,說明他們不行……沒錯、一定是他們不行,才不是我的問題……」
【什麼?!你要取消申請?】臉上寫著「學生會長」的人影一拍桌子,【那你為什麼要申請?!想報名就報名,想取消就取消,你以為是網路投票嗎?!對於你這種學生,必須從嚴從重處理——退學!】
「嗯,很搖滾,好帥。」
「那個……嗯,波奇醬,這不是一件好事嗎?」伊地知虹夏語氣浮夸地描述道,「你是不知道我和涼的學校,各種活動辦得死氣沉沉,文化祭都只有什麼昆蟲觀察、調查報告、詩歌朗誦什麼的節目,很沒意思的!能夠去波奇的學校參加文化祭,這是好事!」
雪之下雪乃和豐濱和花愣了下,這傢伙又在搞什麼奇怪的事情?
休息日反倒不怎麼擁擠的電車上,三人成功找到空閑的座位,排排坐下來。
繁星展演廳虛掩著門,還未到開場時間。
泡泡在視野里迫近,雪之下雪乃稍微一呆,電光之間明白了意思,泡泡在心裏就變得巨大起來,填滿自己與對方的距離,顯得彼此很近,近到彷彿呼吸急促一點,吐出m.hetubook.com•com的氣息就會染在泡泡上,然後……
「唉?涼前輩?!啊、后藤同學要在垃圾桶里融化了!」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說了,勇者Pro投遞申請表,然後畏戰避戰!」白影用力地揮揮手臂,「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畢竟要在同班同學和以後生活兩三年的環境下表演,一旦表演出現問題的話,肯定會留下畢生陰影……嗯?山田前輩為何瞳孔突然虛無,眼神漸漸放空?莫非你在文化祭上做過什麼驚為天人之舉?」
「真是膚淺的激將計,但我接了。」
左手按了兩下噴瓶,將不知名液體嗤嗤兩聲噴在右手上。
這什麼后藤一里辭世詩啊!
雪之下雪乃有點微妙的遺憾,姐姐還真在繁星啊……
「這絕對是整蠱道具吧?!」
「……精準。」豐濱和花古怪道,「明明花里胡哨的,感覺居然不差?」
……
明明是一起進來,自己和豐濱卻完全沒引起注意。
「啊……能夠在臨死前將工作做完,我的人生已經沒有遺憾了……」
「Stop!!」
豐濱和花將雪之下雪乃往這邊拉了拉,衝著白影呲呲牙:「電車上可是能呼叫警察的。」
啪。
豐濱和花的小手觸電似的縮回去,泡泡糖落在覆蓋雪之下雪乃大腿的裙子上。
……
退學→家裡蹲→人生廢柴!
「我不要了!」
「嗯嗯,看來小陽乃的辦法不太靈呀。」雪之下陽乃右手拇指掐著下巴,笑眯眯地說道,「要不你們去試試?」
垃圾桶思索起來。
白影冒出讓雪之下雪乃眉頭一跳的話,摸出幾塊淺褐包裝紙的泡泡糖。
白影痛心疾首道:「勇者,你的良心不痛嗎?」
「但是沒有關係……」
丟完垃圾的后藤一里,宛如遊魂般晃蕩回來,她伸手取下一個乾淨的塑料垃圾袋抖了抖,將垃圾袋在垃圾桶上裝好,然後抬腳鑽進垃圾桶蹲下,只露出一截粉色的毛髮,併發出冒出安心的長嘆聲。
白影指著一家服裝店外的假人模特:「這種風格真是太搖滾了。」
「那種事隨便就好——走走走!突擊繁星展演廳!嗯?這副墨鏡不錯,呼呼,髮膠!演出道具get!」
「我只看到了對搖滾的奇怪偏見……」
雖然沒認https://m•hetubook•com.com出來,但卻認出來了。
「啊——啊——啊——」
喜多郁代左顧右盼,忙不過來。
雪之下雪乃沒說話,只是露出幾分不忍直視的表情。
喜多郁代風中凌亂,下意識抬手捂住鼻子——好、好奇怪的涼前輩聲線!
奇怪的地方在於,看上去的感覺居然沒那麼差?!
重新走上街道,白影的回頭率激增,雪之下雪乃和豐濱和花為表嫌棄,稍微落後半步。
喜多郁代錯愕道:「唉?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雪之下雪乃:「呵呵。」
山田涼不動聲色:「沒有的事。」
小小的破裂聲厲,白影探出舌頭在嘴唇上一卷,吧唧吧唧地嚼了兩下,順帶挑釁式地抬抬眉梢:「哼哼,勇者能做到嗎?」
衣服非常搖滾,戴著一副大墨鏡的少年站在門口,大搖大擺地闖入展演廳,左手還拿著一瓶東西的模樣。
短暫的旅途抵達終點,三人抵達下北澤,一邊逛著街,一邊趕著路。
色調很暗,衣角、腹部、後背等地方莫名其妙的拉鏈,衣擺上的鎖鏈吊墜,還有衣服胸口掛著的銀色金屬哨,突出一個看似多功能性,實則意義不明,簡直是僅遜色于綠色緊身衣級別的審美災難。
垃圾桶里冒出扒拉著邊緣的后藤一里。
山田涼不禁後仰,發出雖然很震驚,但讓人感覺不是很震驚的驚嘆。
「唔……好苦!」
白影略微觀察,恍然大悟:「原來是來了場不怎麼主流的表演啊。」
吧唧吧唧……
「問得好!」
白影抬頭挺胸,叮噹作響,震聲道:「虹夏隊長!你看我搖滾嗎?」
「……」
少年一邊前進,一邊將右手往頭上一抹,頭髮頓時……變得亮了一點。
「結束樂隊的王座已經空了下來,從今以後將由我來代替!」
幾人腦袋上冒出一串問號。
「等等……」伊地知虹夏有點扛不住,「我不記得樂隊里有可疑人物……」
伊地知虹夏小聲埋怨道:「陽乃姐!你看看——說什麼不勞者不得食、要傷心等工作完成再傷心的話……波奇把工作完成了,變得比之前還嚴重了啊!」
「呃啊……」
雪之下雪乃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真是服了這個傢伙,自己在說細菌髒東西的話題,他一轉頭就和*圖*書能推翻自己的話語和觀點,剛才那瞬間,甚至覺得吹泡泡格外浪漫……嗯,浪漫悲劇主義神經菌。
「嗯。」山田涼沒什麼表情地上下打量一番,彷彿認可似的點點頭,「錄用。」
「你還真是有自知之明。」豐濱和花撇撇嘴,又看了兩眼,有點新奇,「好好打扮一下的話,你這傢伙還挺湊合的嘛。」
「啊~啊——」
他得到兩個白眼,一個白得不太明顯,一個白得非常明顯。
「厲害吧?我在網上找特濃黑咖啡的時候發現的。」
兼職打工的結束樂隊,解決完打掃問題,開始解決另一個問題。
兩人不急不緩地走進服裝店。
「有嗎?我沒覺得自己被人整蠱啊。」
雪之下雪乃下意識微微後仰。
雪之下雪乃揉揉太陽穴。
「?」
「我不是來做客的,我是來加入的。」
啪。
雪之下雪乃冷淡地側頭:「白菌,不要發出胡亂增生的響聲。」
垃圾桶冒出來的一小節粉色,默默沉了下去。
「盯——」
雪之下雪乃沉吟道:「就像為了剪指甲,於是買了一把瑞士軍刀。」
白影摸摸口袋,搖頭晃腦:「多乎哉?不多也。」
微咬下唇,強撐的聲音難言委屈,讓自顧自辯解的話語顯得格外柔弱。
白菌確實有聚光性就是了。
「搖滾……」
知會一聲,有種強宣主權的微妙感,不說一聲,又有種偷偷摸摸的古怪感,似乎都很奇怪的樣子?
豐濱和花斜眼道:「我一定吹得比你大!」
山田涼:「?!」
「你看這件滿是鎖鏈和金屬十字裝飾的衣服。」
「哼。」
雪之下雪乃不由看了眼豐濱和花。
豐濱和花不禁撓撓頭,感到驚恐——作為追逐時尚和熱門的偶像,自己的審美能力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不大,但由於有點近,所以有點吵的聲音在旁邊不斷冒出來。
「……我可能明白了。」雪之下雪乃語氣古怪道,「因為白君平時除了校服,就是休閑服,所以突然換身衣服,才會讓人覺得眼前一亮……奇怪的不是衣服,而是突然換衣服的白君。」
完了,事到如今說取消報名什麼的已經沒辦法了吧?再說真的能取消嗎?
「你摧毀了火柴人的童心。」
「嗯——那就買!今天我就是搖滾man!」和_圖_書
喜多郁代莫名其妙:「你是誰……白影?!」
「涼前輩?!」
吧唧吧唧……
「我知道你們很驚訝,但是很正常,這就是男人購物——精準、高效和話少。」白影鬆開嘴,掛著細小鎖鏈的金屬哨子,便從胸口處垂落下去,「不得不說,這件衣服確實有點沉重。」
「阿巴阿巴……嗚嗚、呼呼……咕……遺囑有幾種寫法?」
「涼!」
伊地知虹夏叉腰,緩緩鼓起臉頰,頭上呆毛左右橫擺,雙眼盯著笑眯眯的雪之下陽乃。
「難看不是衣服的問題,是你的問題。」白影回過頭來,提著新衣服抖了一下,叮噹作響,「剛才那家店的老闆,很高興地決定用這句話當廣告詞哦。」
白影如旋風般衝進店鋪。
白影瞭然道:「冰箱里的細菌居然長得如此標準?」
莫名其妙的吉他聲從垃圾桶里傳來,伴著后藤一里哀婉,毫無技巧,全是感情的唱腔:「人生如朝露,燦爛轉瞬無。十六年來空余錯,一曲吉他一生誤……」
「混蛋不準耍流氓。」
「只有重金屬搖滾才會穿這種衣服吧?」豐濱和花嘲笑道,「混蛋倒是挺適合的。」
一隻渾身叮噹作響的白影已經提著袋子,邁著步子,吹著哨子走出來。
「沒有衣兜卻意義不明的拉鏈,看上去就重金屬超標的裝飾,色調過暗不好搭配。」雪之下雪乃瞥了眼,「對於高中生來說或許太過超前,但對於初中肄業的白君應該剛剛好。」
白影冷笑著嚼嚼口香糖,笑容忽然輕快起來:「勇者,要屏住呼吸喲。」
結束樂隊的三人相互看了眼,圍攏到垃圾桶旁邊。
雪之下雪乃淡淡看著面前兩隻手,一隻手在給糖,一隻手準備接糖,悠悠出聲道:「泡泡糖如果只是在嘴裏嚼還好,吹出泡泡的話……以泡泡湯的黏性,暴露在空氣中肯定會沾上很多髒東西吧?別人的噴嚏、呼吸、細菌和灰塵什麼的。」
雪之下陽乃笑吟吟地看了會兒,移開目光打了個招呼:「呀哈嘍~雪乃醬,和花醬。」
豐濱和花睜大眼睛:「你買好……還換好了?!」
聽著垃圾桶發出奇怪的聲音,喜多郁代連忙停下,轉頭說道:「涼前輩也來說點什麼吧!」
她不禁抬起手肘,捅捅旁邊的雪之下雪乃:「吶吶,雪之下…m.hetubook.com.com…你覺得那件衣服怎麼樣?」
山田涼略微思索,點頭道:「看來波奇醬已經沒救了,我們想辦法找一個新的吉他手吧。」
伊地知虹夏雙手比叉,大聲叫停,換上標準營業笑容:「這位奇怪的客人,展演廳還沒開門,請不要擅自進入,謝謝。」
吧唧吧唧……
垃圾桶微微晃動:「但是、但是我擅自以樂隊的名義報名……」
「各位不用害怕,因為我來了。」
「?」
雪之下雪乃只是露出淡淡的嫌棄表情:「我時常會高估白君的心理年齡,真是感到抱歉。」
屏住呼吸?悄悄吐一口氣?
雪之下雪乃平淡點頭,心裏也在懷疑自己的審美能力。
泡泡炸開,糊在嘴唇上,然後被舌頭卷乾淨。
雪之下雪乃壓好裙擺,併攏的雙膝自然偏向左邊的白影,她拿著手機有點猶豫,要不要給姐姐發信,問問后藤出了什麼事?姐姐應該知道吧……抑或者說一聲自己和白君過去了?但姐姐又不一定在繁星。
車廂里有的人閉眼仰頭打著瞌睡,有的人低頭看著手機,有的人百無聊賴地往外看去,有的無聊到望天花板上懸挂的廣告,沉悶的空隙里,只有電車掠過軌道的嗡鳴在迴響。
門忽然被大力推開。
白影表情誇張地無聲狂笑,雙手伸出食指,彷彿隔空施展洞洞波似的朝雪之下雪乃指指點點,一副敗者就是要被我狠狠羞辱嘲笑的得意模樣。
「請白菌不要將自己擅自歸類到人類男性的範疇。」
「泡泡糖?」豐濱和花從雪之下雪乃另一邊彎腰探頭,素白小手伸出,饒有興趣地說道,「混蛋,給我幾個。」
「嗯,姐姐。」
腦海里正躍動著奇怪念頭,雪之下雪乃忽然感覺肩膀一緊,上半身向後被拉開些許距離。
雪之下雪乃琢磨的瞬間,白影鼓起臉頰,嘴裏吹起一個不斷勻速變大,短短兩三秒間就膨脹起來。
「……」
白影摘掉墨鏡,格外熱血地喊道:「虹夏隊長好!」
白影舔舔嘴角,呼呼呼地怪笑兩聲:「細菌?呼吸?髒東西?」
砰!!
豐濱和花嚼著泡泡糖,小臉擰成漩渦面具。
垃圾桶上,陰鬱的氣息宛如觸手般四散飛舞。
電車嗡鳴著前進,豐濱和花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奇,從雪之下雪乃手上要了一塊泡泡糖。
「你是什麼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