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雪之下雪乃神色冷淡，直接抓住話題，態度凜然地逼問道，「爺爺究竟是怎麼想的？」

白影見狀連忙一個閃身，從側面繞到雪之下三人組的身後，大聲說道：「義父！冷靜點！我只是在幫你提煉主要內容，精簡對話流程，人工智慧化Skip！」

被兩個孫女逼到牆角，雪之下大爺有點綳不住表情，尤其是小孫女不假辭色的冷淡模樣（雖然是經典表情包），還有大孫女笑眯眯卻能感覺出幾分冷漠意味的表情（也是經典表情包），他尷尬地背著手，咳嗽兩聲：「以前，我是有過覺得家裡有個男孩更好的想法……」

這小孫女天生喜歡找茬嗎？！

「在遺憾之前，我欣喜於你們出生在世界上？」

雪之下大爺沉穩附和，這小子還是有小數點無數個0之後的那麼一點作用。

你是覺得穩操勝券，還是在怠慢勝負？這種時候居然和姐姐約會逛街！

「再看看你和9528！孫女！兩個！一個男朋友！還不以為然！」

「你這歹人！休得猖狂！」

雪之下雪乃說道：「爺爺，白君以後也算你的孫子，能滿足你晚輩有個男孩子的願望。」

「哎哎？」雪之下陽乃瞪大眼睛，果斷示意了一下一直沒說話的母親，「那姐姐和母親，雪乃醬選誰？」

雪之下雪乃直言不諱。

「嗯？」雪之下雪乃瞬間明白過來，冷淡道，「所以，爺爺的意思是感到抱歉，但是不覺得你想得沒問題，孫子就是比孫女更好，你不覺得這個觀念有問題，只是覺得把這種觀念表達出來的行為有問題？」

「對……」

雪之下雪乃無響應，才不要做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

雪之下大爺臉色一黑，目光鎖定白影，抬手指指點點：「碗洗了嗎？雞殺了嗎？燉著嗎？地掃了嗎？你那個好大哥呢？！」

雪之下大爺勃然大怒，忍無可忍地抬手抓向白影，氣勢宛若修羅暴走。

「我回去看看灶上的雞！」

雪之下雪乃冷淡道：「難道說大人的道歉，只有出現在鏡頭前的彎腰謝罪私密馬賽？」

「難道這有什麼問題嗎？」白影忽然從三人背後跳到雪之下大爺旁邊，理直氣壯道，「勇者你說說——雪之下家是不是大哥在管事？最後繼承家業，打理家業的人，還得是男人，這說明義父當年和*圖*書的想法沒有錯誤！」

「剛才我在問，爺爺是不是希望我生下來是個男孩子。」

「咳咳，總之比起那點希望來說，我覺得……嗯……」雪之下大爺試圖用語言描述，「那只是我自己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念想，本身算不上多重要，就是……」

「櫻島麻衣。」

雪之下雪乃吐槽一句，不經意般旁敲側擊道：「那麼，白君覺得爺爺是什麼想法？」

雪之下大爺再轉向：「這也是時代的問題，以前需要體力勞動，男性負責事業，女性負責家庭。我作為家主，肯定是想把一生的成果交給雪之下家的孩子，那時候自然也覺得是要給男孩子……」

白影點頭：「總之都是大家的錯。」

雪之下陽乃稍微一拱：「還有土下座的……」

「不不不，你應該說『那再問一遍，你選誰？』」白影揮揮手，「NG！NG！好了，勇者重來一遍。」

「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

左右橫跳，不得其法。

那這一分，自己就能拿下了！

雪之下大爺：「咳咳，這個……」

「把白君放開吧，您越是氣急上火，白君怕是越感覺有意思。」

白影點頭道：「看來確實是在轉移話題。」

雪之下大爺已經露出修羅之相。

「啊這……」

沉默，非常沉默的沉默。

雪之下陽乃正在助威，往火堆里丟柴。

雪之下陽乃響應熱烈：「果然我還是比雪乃醬更好吧？嗯哼~」

「咳咳，這個啊……」

嗯？剛才姐姐故意搗亂的那個問題？

雪之下大爺嘆了口氣，只覺「和藹認真的爺爺」形象完全宣告破產。

雪之下大爺轉向：「那個時候啊，誰家不想生個男孩？我認識的幾個生意夥伴都這麼想……」

「嚯？」白影聳聳肩，轉頭問道，「勇者，你覺得重男輕女的傳統思想如何？」

爺孫仨初次見面，一個成了死要面子心口不一凈會哄人的老頭，兩個成了荒誕至極玩得特花有辱門風的孫女。

「咳咳，什麼亂七八糟的。」

雪之下大爺冷哼一聲：「家裡出這種孩子，我一天能抽他早中晚三頓，頓頓不落！」

雪之下大爺一愣，對上白影的打量，不由感到不妙。

「對！就是這個意思！」

「？」

雪之下陽乃在一旁吃瓜看戲，還挺意外的——雪乃醬怎麼格外賣和圖書力？這麼想要解決母親和爺爺的問題？莫非是這麼短的時間里，就已經和爺爺親近起來了？自己倒是沒太大感覺。

白影深情款款，聲音格外真摯地回答道。

「再說了，義父也不需要太失望嘛，就勇者這身材，剪個短髮換身男裝……」

雪之下大爺：「？」

雪之下大爺下意識看了眼從頭到尾沒說話的女兒，抬手試圖將白影抓住：「你小子給我先閉嘴！」

依舊是秒答。

唉？怎麼感覺雪乃醬有點氣惱呢？

「唉？我這不是在用行動表明義父的想法嗎？」

白影還在輸出，還在輸出，甚至換了個義父般語音提高攻擊力：「放別人家那叫世風日下的笑話，這下可好了，自己家成了笑話——還不如生個男的，拱別人家女娃也算有本事！」

一個俯視的眼神，一個俏皮的鼻音，一個#若隱若現地在雪之下雪乃額角浮現。

裝出一副生氣實則也確實有那麼點生氣的模樣，將拱火一番的搗蛋鬼驅逐，雪之下雪乃心頭微微鬆了口氣，再讓白君抽風下去，怕是出力比例就要遠高於自己了……

「我當然會選你！」

白影攤手道：「就像說女朋友不如女明星漂亮，客觀上來說不如，但那麼說就是錯誤的——女朋友生氣了怎麼辦？自己做錯了怎麼辦？當然就是哄啦。義父不也在哄勇者嗎？」

殺！

昨天就被那小子激將口胡了些承諾，今天又被翻來覆去地拱火燒烤，雪之下大爺多少有點躊躇，奈何小孫女滿臉寫著認真，一步步逼問之下完全不給其他路。

雪之下陽乃：「？」

「真是白君的回答呢。」

「爺爺，你的想法沒有錯。」雪之下雪乃冷靜道，「就像我、姐姐和白君之間的事情，在這方面你無法贊同我的想法，我也無法贊同你重男輕女的想法。這些沒有關係，您並沒有用自己的想法來束縛我或者姐姐，我自然沒有任何道理指責您這一點——甚至你自己也明白以前行為上的錯誤，不是嗎？」

雪之下雪乃斜了眼正試圖靠近，八成想對自己幹什麼的姐姐，露出警惕姿態：「這麼說也對……」

「父親，我無法原諒你。」

雪之下雪乃漸漸浮現殺心。

「沒有這種孩子的話，大人只會將問題哄過去吧？」

雙手互抵，本想一鼓作氣將其放倒的和-圖-書雪之下大爺發現扯不動。

讀書的時候要上台做自我介紹，面試的時候要對考官做自我介紹，唯獨親人之間不需要自我介紹……素未謀面的爺爺，給自己的感覺就是爺爺呢。

果然白君摻和的地方就容易變得亂七八糟，但也剛好確認了爺爺的內心想法。

雪之下雪乃：「？」

嘶——！

「吶。」雪之下陽乃搓搓自己母親的胳膊，好奇道，「你們剛才在討論什麼呢？合氣道是母親厲害還是爺爺厲害？」

「我看你是用心歹毒斷章取義胡作非為！」

雪之下大爺愣了一下，冷哼一聲鬆開手，退後一步：「你這小子早晚會被自己的嘴給害了！」

雪之下雪乃向來是不假辭色的。

淡淡的、像是閑聊的話語，輕飄飄地飛在空氣里。

雪之下母親沒說什麼，只是丟個眼神給雪之下雪乃，略微示意正主——這才是討論的那個。

「你小子別在這干奇奇怪怪的事情，要演戲去那邊街上演，我可以免費贊助你一個碗！」

是秒答。

「啊？」白影摸摸下巴，狐疑地看回去，「大爺，怎麼感覺你指指點點的底氣不足？有種像在轉移話題的感覺。」

雪之下大爺怒了，只恨眼前有賊，手邊無刀。

雪之下大爺滿臉古怪地看著白影，俊俏？性格直接？擅長指指點點？嘴還很毒？

「你們在幹什麼？」

雪之下雪乃捏著拳頭，埋頭衝來。

雪之下雪乃的眼神從疑惑變得銳利起來，又不知該從何打開話頭，剛才自己還滿心決然，試圖正面揭開問題，來一場手術式的治療對決，一轉頭就發現姐姐和白君……哦，在買浴衣啊。

白影直接選擇溜之大吉，畢竟不管是被女朋友摔地上，還是把女朋友摔地上，或者按著女朋友當街扭來扭去，都不是什麼好選項。

雪之下大爺看向雪之下母親，心頭一時百感交集。

雪之下雪乃看著神情一如既往平淡從容的母親，完全沒辦法把這副表情和這句話聯繫起來，她又忍不住看了一下僵住，神態變得沉默端正起來的爺爺。

還沒等雪之下陽乃順著東風繼續逗弄妹妹，白影別過頭鬆了口氣似的嘀咕道：「總算是把人哄過去了……」

雪之下陽乃看過去，得到一個妹妹一個後腦勺。

「哇！小陽乃生氣了！」雪之下陽乃惡狠狠地轉頭看向白和圖書影，眨眼又換上笑眯眯的神情，「吶~小陽乃和雪乃醬，混球選誰？」

唉？

雪之下大爺：「你別打岔！自己承諾要做的事情都沒做好，果真是三心二意，全無專一……」

「這個問題的本質不是出於疑惑，而是出於不滿意。」白影攤手道，「既然是電車難題，那為什麼不選擇毀滅世界呢？」

雪之下陽乃調侃道：「嘛嘛~雪乃醬是這樣，就喜歡問小陽乃和混球只能選一個，那會選誰這種問題……」

「加油！加油！」

「#！」

雪之下雪乃語氣淡淡地將話題給扭了回來。

總感覺奇奇怪怪的。

「你小子——！」

「對啊對啊。」雪之下陽乃笑嘻嘻地往上放磚，「爺爺怎麼想的？」

雪之下雪乃明亮的眸子里，浮現出些許期待和得意，哼，這樣一來我就贏……

什麼情況？

雪之下雪乃淡淡瞥了她一眼：「我選母親。」

雪之下大爺格外捉襟見肘，有點想端架子三言兩語直接扯過去，但在幾乎沒見過面，完全沒什麼了解，偏偏又有著血緣關係的孫女面前，這架子愣是端不動。

他感覺頭上閃過一個危字。

白影附和：「總之都是世界的錯。」

「你小子別給我轉移話題！」雪之下大爺語氣陰森，「該不會是沒做家務，跑到街上來玩了吧？我看你是懶得很……」

啪！

「對不起，我應該選你的。」白影忽然慚愧出聲，目光深情地看著雪之下雪乃。

「啊，鄉下的天氣真好呢。」

「再說了，答案不一定非要說出口，你看義父都試圖轉移話題了，肯定是因為答案不好告訴你，而不好告訴你的答案還能是什麼？」白影聳聳肩，「判斷題提示你別打×，你還想怎麼樣？」

有人的殺心比她更重。

「這個啊……你們這些小孩怎麼成天奇奇怪怪……」

「咳咳咳……」

「這些不應該對我和姐姐說。」雪之下雪乃微微眯眼，「我知道爺爺的心情，甚至在我、姐姐和白君的事情衝擊之下，還願意討論而不是極端地反對……但是，我不想成為爺爺傾瀉愧疚的窗口，有些事情也沒有間接彌補的道理，除非那個人只是打算原諒自己，而不是真正取得原諒。」

白影插嘴：「總之都是過去的錯。」

雪之下大爺左繞一步，白影繞到最右邊的雪之下陽乃身後，右和_圖_書繞一步，白影繞在最左邊的雪之下雪乃身後。

雪之下大爺：「呃……我是說……」

「所以……」雪之下雪乃輕聲道，「如果可以的話，爺爺還是希望生下來的是一個男孩子吧？尤其是姐姐出生之後。」

白影抬眼望向藍天白雲，不由發出這樣的感慨。

雪之下大爺微咳一聲：「其實我有你們的一些照片……」

揭開矛盾是自己，曝出爺爺心態是白君，成功收尾是自己。

「勇者，你這種提問非常偏頗片面。」白影伸出援手，義正詞嚴地說道，「人從客觀上或許只能做出一種行為，但在主觀上卻有著多種自相矛盾的想法，只是追問別人的主觀想法，自己就會先一步陷入主觀的獨斷，例如9528，既覺得忽然被你撞見很有趣，又覺得提前結束逛街很遺憾，還覺得拿著被撞見的事情跳你臉很有意思等等，難道她就是希望被你給撞見嗎？」

我有什麼想法不是問我嗎？

好在女兒和倆孫女的普通注視，讓雪之下大爺迅速冷靜了下來，暫時先放那混賬小子一馬！

雪之下雪乃冷淡道：「白君，這不是演奇怪話劇的時候吧？」

「封建、刻板且傲慢，只用一個性別就可以否定人的一切，不像是能思考人類，甚至連秉承著本能思維的猴子都不如，猴子都知道猴王之所以是猴王，不是因為它是雄性，而是因為它有領導族群的能力。文明的進步居然導致大腦退化得猴子都不如，細想起來真是讓人悲傷。」

雪之下雪乃伸手捋捋鬢髮，眼神暗示：「我對爺爺的想法其實感觸不多，畢竟出生以來就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從來沒有見過……所以，爺爺不用對我有什麼歉意或者愧疚，我對爺爺也沒有什麼討厭的想法。」

雪之下大爺連連點頭，又忍不住瞪了眼白影。

「那還是算了，容易折壽。」

「義父，看開點啦。」白影安慰地拍拍雪之下大爺的肩膀，「你瞧瞧，勇者這模樣，要是變成男生——嘖嘖，那不就是長得俊俏不看氣氛性格直接特別擅長指指點點嘴還狠毒的男生嗎？一下子就不可愛了。」

雪之下大爺莫名其妙后就是一陣不耐煩，自己和女兒孫女逛著街，礙眼的外人跳出來搶什麼戲份。

雪之下大爺滿臉僵硬。

雪之下大爺猝不及防，當即怒斥一聲。

「我選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