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轉頭看著她。
也許人心確實沒什麼道理可言吧，哪怕是一段青蔥模糊的記憶，若是念念不忘，也足夠一個人走過漫漫苦旅。
時光流逝過去，白影覺得很長，雪之下雪乃覺得很短。
「那涼的你想要吃什麼？」
「……」
琴聲時而雜亂無章，時而清晰悠揚。
「白君的指揮真是沒一個節奏對的。」雪之下雪乃忍不住指指點點的心情了。
原來悲喜不由人……唔，感覺又捉到了一點白君的心情，然後自己的心情由此高興。
吃過早飯，白影一個閃身長在了沙發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拍拍大腿，尖聲細語地高喊一聲：「宣雪貴妃入殿！賞膝枕一次！」
「……沒等到吧。」雪之下雪乃走過去坐下，「片尾曲不是說得很明顯了嗎？夢裡少年游。醒卻古今事，偏愛人間秋。那一聲喊更像男主角的幻想和少年夢，他總會醒來，像片尾曲描述的那樣豁達。」
只是為了躲開一縷陽光的照射，稍微將目光偏向門口，少女的琴音便不由彈錯了幾個節奏。
那種時候，自己怎麼都不可能裝睡吧？就只能堅決不醒，相信自己是被白君騙到了，所以才一直睡不睜開眼睛……
雪之下雪乃也不知夢到了什麼，發出淺淺的低吟聲，嘴角還輕輕抿起些許弧度。
雪之下雪乃：「……」
是勇者在彈鋼琴吧？真是太卑鄙了！還在勾引！還在勾引！
她好奇地撐起身，到處看了看，一下子就找到了痕迹。
雪之下雪乃穿著粉白的睡衣，正安安靜靜地睡著，髮絲在頭上盤成兩個包包頭，看上去有點歪——沒辦法，誰讓勇者一直藉著鏡子偷看自己，一不小心走神扎歪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致愛麗絲》。」雪之下雪乃抿抿嘴，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是很多手機系統的默認鈴聲之一，簡潔容易，又有很不錯的表現性……」
今天下午做點什麼呢？必須找點事情做，給白君轉移一下注意力，免得他總是想騙自己，結果又憋得難受……
唔……唔……
白影努力回憶昨晚是不是夢到手了，吉良吉影是不是從哪兒又轉出來了，莫不是夢到羞羞的事情了？
白影精準把控距離，沒有碰到雪之下雪乃，以免她倉促驚醒，睡覺睡到自然醒可是人生少有且一直有的樂趣之一。
「不是……你的一生摯愛。」
雪之下雪乃悄悄嘀咕，忽然感覺自己被白影一把給抱住了，她不由臉色微紅，隨後胡思亂想……唔，糟、糟糕了，這種時候肯定是會被白君騙的，但是、至少兩天吧，今天還沒過呢……再ｍ•hｅｔｕboｏk•ｃoｍ.cｏｍ說這是琴房，莫、莫非白君是騙自己還讓自己彈琴？唔、腦袋要壞掉了，那種事情……
頃刻后，琴聲跌落。
白影隱約感覺這節奏很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雪之下雪乃一時風中凌亂，都不知道是該好笑，還是該羞惱，還是該氣急……
《致愛麗絲》現在是世界級知名度的曲子，因為難度很低，幾乎所有練鋼琴的人都會學，因為足夠好聽，甚至都會錄入很多手機系統的默認鈴聲。
還以為白君會趁著自己睡覺……騙自己呢。
有點遭不住。
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當年也一直以為李白是喝多了，跳進湖裡撈月亮淹死的。」
白影：「你彈的是默認手機鈴聲啊！」
節制！必須節制！這是為了白君的身體著想！
唔，不過白君確實是個喜歡騙人的傢伙嘛。
才一天時間怎麼夠？至、至少兩天！
雪之下雪乃捏捏拳頭，還有硬硬的哦！
好了。
唔——！
我壓——我起——
雪之下雪乃斜眼道：「你又在和自己的粉絲觀眾對線了？」
「我又不懂音樂啦。」白影一錘手心，「對了！我想起你彈的是什麼了！」
白公公還在吆喝。
呼呼呼，不去留意勇者的心思，反倒有種更加新奇特別的感覺，無論是驚是喜還是衝動，都是相當的勁呀！
雪之下雪乃淡淡地翻個小白眼：「那白君更偏向那一種解讀呢？」
男生有那麼饑渴嗎？才、才一天沒那什麼……騙我啊。
「也是，白君不會選悲劇以外的故事……」
雪之下雪乃靜靜看著白影，不知不覺露出笑容。
「嗯？什麼還好？」白影有些奇怪地側頭問著，並對鋼琴上下其手，彈出各種奇奇怪怪的噪音。
「？」雪之下雪乃滿腦子煙花還沒消失，有點結巴，「什、什麼？」
「人心沒那麼多道理，區別無非在於，他愛一段念想，我愛幾個笨蛋。」
「啊……還好。」
雪之下雪乃拿出大福，重新裹了一層熟糯米粉，讓點心看上去潔白了許多，表面上一層糯米粉，也有種沾著雪花的感覺。
白影正色道：「我這是在普度眾生，教會他們何為愛，請稱呼我為大愛編劇！」
可惡，明明感覺自己已經超常發揮了，能讓勇者害羞高興得不要不要的，結果總是被勇者突如其來的一手又一手給掰平。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面，雖然用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和話語，逗過勇者幾次，但真要說的話，那無非是兩個陌生人初見，一個把對方當很是認真，心理大概特備壓抑的小和_圖_書姑娘，一個把對方當很不認真，心理大抵有毛病的男生……
白影哼哼冷笑道：「似乎有相當多的網友，特別在意電影最後的那一聲喊，是不是男主角等到了女主角。」
雪之下雪乃微咳一聲：「影評怎麼說？」
雪之下雪乃拍拍臉，忽然有點好奇白影剛才在幹什麼，為什麼自己閉上眼能感覺到光線被擋來擋去？總不會是在床上蹦迪吧？但是也沒感覺床有晃動感啊。
雪之下雪乃微咳一聲，側身彎腰，將下巴壓在白影肩膀上，雙手抓住白影的手，伸向琴鍵。
又在作怪……不對，前幾天白君作怪的次數好像變少了，今天才稍微多一點點？
雪之下雪乃微微挑眉：「幾個？」
少年站在門邊看著，一如他的性情，表情浮夸，虛空鼓掌，無聲喝彩，雙手莫得節奏地揮來揮去，假裝是個指揮家。
他在自己身上做俯卧撐？！
「白君，我打算做些點心，你想要吃什麼？」
當夜晚降臨，白君很驚訝——我居然憋住了！
白影撓撓頭髮，警覺地看向枕邊人。
白影按著琴鍵，笑著調侃道：「古往今來，又豈有文人墨客是浪漫的代表？人民群眾浪漫起來那才叫沒邊兒，什麼人鬼情未了，什麼天女下凡塵，什麼嚇唬小孩子睡覺的熊嘎婆童話，什麼登科及第和大家閨秀結婚，什麼動物報恩……用現在的話來說，就叫意淫。」
充滿冷颼颼殺氣的聲音盪出廚房。
雪之下雪乃不由一陣慌張，什麼意思？這就憋不住了？拿出點骨氣來呀！你這個色胚！
白影悄悄摸過去，在雪之下雪乃身上作俯卧撐狀。
「嗚喵……」
別問眾生為什麼需要普度是吧？
白影理直氣壯道：「正因未見，所以挂念，正因未見，所以清醒，正因未見，所以心中一葉，可渡人間苦海，至死安眠。」
我才是你一生摯愛什麼的，這種話還是完全說不出口呢。
唔。
雪之下雪乃抿抿嘴，不由說道：「我也很幸運。」
這是人對記憶的一種加工，這是情感模糊了真實的虛構，這是一種對過去的懷念……
大抵感覺是個偉大的音樂家兼花|花|公|子？還是專門談師生戀的那種。
雪之下雪乃也很驚訝——色胚居然沒騙我？
將雪之下雪乃抱起來放到一邊，白影在鋼琴前面坐下：「好了，來吧！」
更親近一些，白君就沒那麼憋了吧……
雪之下雪乃睫毛微垂，忽然又抬起，輕輕看了一眼少年：「還好，創作和詩詞，都只是白君排遣心情的習慣和喜好……」
嘶——才區區一天而已！
雪之下雪乃輕哼：「理由呢和_圖_書？」
呼……
大概，音樂才是他一生的摯愛吧，可以聞歡喜，可以見光明，可以念念不忘，可以度過人間。
嗯……電影……讀書……學習……
媽耶！
不管，起床。
「當然是一場幻夢，人間不見了。」
哦哦哦！
是啊，沒什麼道理可言。
白影不敢回頭，怕當場化身野獸把勇者狠狠騙成獃獃，只能立刻找事情轉移注意力。
「雪貴妃~陛下找你哩~」
雪之下雪乃別過頭去說道：「另一個版本，這是貝多芬送給自己一個女學生的，原名叫做《致特蕾莎》，在那位女學生去世多年後，才有人從她的遺物里發現了這份樂譜，初次出版的時候不小心寫錯了名字，就變成了現在廣為流暢的《致愛麗絲》。」
大福，一種製作很簡單的點心，糯米粉，澱粉，牛奶，黃油，奶油，水果，根據內餡和口味的不同，還可以餅乾碎、巧克力等材料。
現在回憶卻格外美好起來。
「對啊，怎麼了？」
雪之下雪乃淡淡道：「曾經有一位叫愛麗絲的姑娘，為了幫助一個雙目失明的老人實現看見森林和大海的願望，四處找人求助。貝多芬感動于姑娘的善良，特地在聖誕夜為老人演奏了一段音樂，讓老人看見了阿爾卑斯山的雪峰，塔希提島四周的海水，還有海鷗、森林、耀眼的陽光……最終，貝多芬將這段曲子送給了善良的愛麗絲姑娘，並命名為《致愛麗絲》。」
「給我等著！」
「師生戀？不，也許是單方面的情愫，也許是年華已相隔太遠的阻礙，也許是當時社會的道德約束，也許是將太多感情獻給了音樂，讓悸動難以成為行動，也許是過於投入到內心的情感，反而不能觸碰他人的內心……」白影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伸手隨便按著琴鍵，「如同浪漫代表的人，卻有這般遺憾與不圓滿的故事，便把這份遺憾帶給了更多的人，也許是有誰靈機一動，有了善良的愛麗絲姑娘，善良的貝多芬先生，那段宛如童話般，沒有以後的故事……或許也有點人民群眾的拉郎配？」
我也很幸運。
並不美好，也沒什麼特別的，還互懟了一通。
「桀桀！一部分覺得男主角等到了她，並堅定認為男女主角接下來就是浪漫的故事……呼呼呼！將自己的心事投射到故事人物的命運之中，是有什麼未盡的遺憾嗎？一部分覺得男主角等到了她，但兩個人不會再有任何故事發展，畢竟電影整體氛圍沒有那種感覺，並且指認有我這個編劇在，角色定然沒有好果子吃，還有一部分是已經看到片尾曲解析了，有ｗww•ｈｅｔｕｂｏok.ｃom.ｃoｍ能接受的，也有不能接受的。」
「你……」
找我？不去，冷靜下來雪乃，不能胡思亂想了，要不然被白君看出自己在想奇奇怪怪的事情，那該怎麼辦？
人生如此泛泛尋常，卻因為喜歡而與眾不同。
雪之下雪乃微微一愣，輕抿嘴唇，自己當初學這首曲子的時候，雖然也聽老師說過背景故事，但是只當作閑言碎語，也只覺得老師是在八卦式的熱情而已，畢竟她還講了貝多芬很多段愛情故事，其中也不乏其他為愛情創作的曲子。
放棄吧！你們這些觀眾，休想從本編劇手下搶走辯經權！
因為喜歡。
把愛寫成故事，講與他人聽，把愛寫成曲子，彈給他人聽。
白影伸手戳戳她：「笨蛋。」
「？」雪之下雪乃眨眨眼，「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前後矛盾……」
坐在原地聽了一會兒，白影起身走向鋼琴房。
成品其實很像糯米糰子，不過定位更接近於甜品，做好之後放冰箱冷藏一段時間，是一款夏日非常合適的甜點。
「？」
自己枕頭兩邊的床單上，有著手掌下壓的模糊印記，床尾處的床單，也有點被推擠出的皺痕……
嗯，大清早做幾個俯卧撐，有益身心健康。
看著，聊著，偶爾一起品鑒一下觀眾的各種有趣發言，整個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
白影走了，過了好一會兒，雪之下雪乃才偷偷睜開眼睛，雖然白影的動作放得很輕很輕，但大早上的……閉著眼睛感覺到光線一會兒明一會兒暗，怎麼想都是有人在來回搖擺把！
老實說，作為一個生理健全，精神很健全，心態非常健全的普通男性。
「做好了，不過要下午才能吃。」雪之下雪乃走進客廳，瞥了眼斜躺在沙發上不成人形，雙手正在高舉手機的白影，「你在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雪之下雪乃才廚房出聲。
直接就讓我主動？！太、太快了吧！
唔——
音樂，鋼琴聲如流水般潺潺而來。
好吧，辯經權歸你們，但我保留人身攻擊的權利！
調整一下澱粉和牛奶的比例可以變白嗎？嗯……或者裹一層微炒不至於變色的糯米粉？
雪之下雪乃不由得出聲。
雪之下雪乃輕輕鬆鬆就做好了一批大福，將其放進冰箱冷藏。
「我想吃雪媚娘！」
白影：「這首曲子叫什麼？」
「不不不，我這次選的可是喜劇。」
唔……
「看影評！」
「咳咳……那，白徒弟，先跟著我慢慢彈一遍。」
唔，自己以前明明構想過的吧？現在反倒一時翻不出頭緒。
尤其白影睜開眼醒來，發現自己居然有小帳篷的時候。
少女和-圖-書彈感情的動作，一如她的性情，坐姿端正，目光微垂，神情專註，手指在琴鍵上撫過，挑起一個又一個音符。
對了。
也許那只是回憶、遺憾、剪影、記憶的美化，但能這麼愛著某種事物直至一生……
「涼涼的，軟軟的，甜甜的，糯糯的，嘿嘿嘿……」
「……」
雪之下雪乃在廚房裡摸著下巴，一時間有些摸不準——難道是因為前幾天都騙了我，這兩天沒騙的原因？不不不，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這種浪漫的風格，明顯就是人編出來口口相傳的產物，我雖然不太懂音樂，但很懂人的浪漫情懷。」
哼！白菌！
「對了，好像這是漢語譯名？日本這邊叫大福？」
雖然感覺稍微來點硬的，例如趁著勇者正在睡覺……
桀桀桀桀！
雪之下雪乃試著想象了一下，自己閉眼能感覺到光線晃動，枕頭兩邊有手印，床尾應該是腳蹬出來的？
穿過走廊，來到打開門的房間外，下午的陽光正好明媚，透過半遮的窗帘，灑落於鋼琴前的少女肩頭。
白影晃晃手機：「世間有情，皆在其中，悲歡喜樂，愛恨難明。」
「點心？那肯定是涼的好啊，最近天氣也要開始熱起來了。」
「不過，無論他自己如何看待，旁人難免會感到惆悵、不解或者不以為然吧。」
白影擺擺手：「沒事兒，蕭老登已經不在意了，我都那麼懟他，他還是始終一個回答，如果非要說正確錯誤，他都把一輩子活成那麼個唯一的答案了，想和他辯經？那就去下面找人吧，死者無敵了屬於是。」
兩個人在一起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比如——
「哦哦，那這首曲子有什麼故事嗎？」白影走進鋼琴房，來到了旁邊，好奇地伸手按了一下黑白琴鍵，打趣道，「我猜是一個愛情故事。」
總之先做點其他事情應付過去吧，今天也要好好提防，要做好健全的心理建設！
白影躡手躡腳地準備離開房間，忽然間又想到什麼，一個回頭來到床邊趴下，安靜地看著雪之下雪乃的睡顏。
我壓——我起——
白影一口咬定：「人民群眾編的。」
哼哼哼哼！你這粉絲，就由我來制裁！
「勇者？勇者？雪雪？雪獃獃？雪慫慫？雪媚娘……」
當心我真的忍不住騙你哦！
「雪師傅，教我彈《致愛麗絲》吧。」
白影果斷地回道。
哼哼，區區勇者的健康管理條例，看我輕輕鬆鬆，幾記魚餌丟下去，就讓她欲罷不能！
對、對嗎？
唔……普通的成品因為加了糯米粉蒸熟后混入黃油，外表淺黃，雪媚娘這個名字聽起來，應該是那種雪白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