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願你曾被這個世界溫柔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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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e自是精明,他可以裝傻,卻不能裝糊塗,他不說,並不代表他不知道。顧臣堯都能看出來的事實,Bene沒有道理看不出來。
但是沒有辦法,吉米從不會認真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她張揚,她肆意,她冷漠。但都不是她。
就在她微笑自若說完時,手已經纏上Bene的胳膊,仰起頭,語氣略帶撒嬌,我不想吃中國菜了,我們去吃義大利菜好不好?
溫曈如同一個孩子,緊張的等待Bene的回答。她怕自己的話傷到他,她怕他會覺得她很自私,明明受到傷害的是他,卻反過來強求他不放棄。
我沒想到盧喬西這樣的人也會有那樣一段過去。溫曈轉頭去看他,他的氣息噴洒在空氣里,凝成一小團白煙。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沙發上坐下靜靜得看著吉米,一如吉米向她哭訴的那夜。
吉米再也沒有看盧喬西一眼,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包廂寬大的木雕門后,盧喬西才意識到,那個女孩,已經再也不是記憶里只會對著自己一個人笑的女孩了。
然後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下。香醇的紅酒沿著嗓子一路下滑,最終慢慢變成苦澀的味道。
原來要假裝不認識,是一件這麼殘忍的事。
有多少情,可以做到如此?
顧臣堯笑著引他們入座,六個人,奇怪的氛圍。
他挑了挑眉,歪頭說,戀愛中的人,不都是如此的么?
儘管,他沒有這個立場,也早已失了敵視的資格。
溫曈知道Bene對吉米的好,她甚至覺得,這個男人https://m.hetubook.com.com貪婪的想要將世間所有的美好都送到吉米掌心,一如當時吉米不顧一切的為盧喬西。
吉米,Bene愛你,所以他不會在意那個人是誰。溫曈試著安慰,當語言已經蒼白的沒有任何說服力,她才明了自己的言詞有多麼匱乏。
她曾對Bene說不值得,可他卻固執的搖頭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值得與不值得,只有願意與不願意。願意,一切都是值得的,不願意,就算值得的也會變成不值得。
正值午後,尚不是就餐高峰期。溫曈坐在靠窗的角落裡,遠遠看著Bene朝自己走來。Bene是個成熟的男子,去年自大學畢業,跟著父親從政,事業正值上升期。在中國,這樣的男人,通常被稱為官二代。
溫曈重重點頭,戀愛中的人的確如此,親密的親吻,牽手,乃至結合。可他們的第一次牽手來的這樣突然,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這個男人就那樣理所當然的握住她的手,略微粗糙的指尖,一定是常年畫畫被磨出來的。
吉米,我說或者不說,又有什麼影響呢,重要的是你是怎麼想的。她的聲音也同吉米的一樣,低沉略帶沙啞。
她太過認真,反而認不清他偶爾的溫柔究竟是出於本能,還是刻意為之。
溫曈,我覺得很可怕,原來我所有的偽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我覺得我對不起他,我覺得我很自私,這麼久了,我只是把他當做我的避風港,可他卻不怪我,這反而讓我更加無地自容和*圖*書。吉米在深深的自責,向來缺乏安全感的她,總喜歡用張揚來掩飾自己的恐慌,她會害怕,所以不惜以尖銳的爪子去刺傷別人從而保全自己。這樣的她,如何能不讓人心疼。
他從容在她面前坐下,好看的眉眼,有歐洲男人特有的深刻。
我不會太晚,上去吧,這兒冷。他不會承諾她什麼,就連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願意妥協,就連說說假話哄她開心都覺得繁瑣。
她只是怕了。
溫曈,你認識他,為什麼那時你不說,你早就認識他?
走在夜光斑斕的街頭,顧臣堯第一次牽起溫曈的手。她的手很涼,他看到她眼裡一瞬間漾出來的驚訝與欣喜。
很久之後,吉米才蠕動著乾裂的唇,聲音有些嘶啞,吐字依舊清楚。
溫曈心疼的抱住眼前微微發抖的吉米,她知道她怕,潛意識裡的沒有安全感讓她對任何事都產生了抵禦心理。
你都知道了?她靠他近了一些,肩膀碰著肩膀,笑眯眯的問他。
蘇青眸子一冷,沒有哪個人會跟第一次見面的人說這種話,死人,多不吉利。
啪的一下,不大的客廳立刻燈火通明,她看到吉米雙目放空赤腳盤坐在沙發上,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你要早點休息。她輕輕的說。
他那樣冷靜,在這場感情里時刻保持自己的立場與位置。始終記得他若無法愛上她就會抽身離開的結果。
這裏的慕斯蛋糕非常有名,要不要來一個?吉米很愛吃。他笑著就要招來服務員,被溫曈一把攔下。
吉米笑著轉了頭,靠在Bhttps://m.hetubook.com.comene的肩膀上,她貪戀這個男人給予的溫暖,他知道她心裏的傷,可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他會輕輕的擁抱她,將她貼在他心髒的位置。每每那時,她的淚總能染濕他胸前的衣衫。
她搖搖頭,我不吃Bene,我只有一點點時間,待會兒還要去星巴克打工。我來,是為了吉米。
米蘭的冬天真冷。
我不是傻子溫曈,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太刻意太明顯了,盧喬西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失而復得的愛人,他從來沒露出過這種眼神。顧臣堯搖搖頭,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盧喬西和他一樣,都是不會拒絕溫存的人,假如誰能給他們一點溫暖,他們便會要求索要更多。這些年,遊戲人生,風花雪月,能看到的真心已經太少。
這是Bene,這是吉米,這是蘇青,這是盧喬西。他一一為他們做介紹,眼角瞥到溫曈毫無血絲的蒼白臉頰,忍不住輕輕皺了眉,她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幾縷髮絲垂了下來,方想抬手為她捋去,卻聽到吉米語帶嘲諷的語調。
盧先生長的很像我一位已故的朋友。她目光與盧喬西相對,她以為自己此刻一定笑的很美。
盧喬西,在她記憶里深遠的影子,如一池冰水,一涉足,不是溺死,便是凍死。
公寓內一片漆黑,憑著微弱的光,溫曈還是一眼就看到蜷縮在沙發上的身影。
視線飄過盧喬西正盯著自己看的眸子,吉米輕輕一笑,說,並不是重要才記得,是因為恨才記得。要牢牢記住自己當初多麼愚m.hetubook•com•com蠢,所以也順帶記住了那個人。
總是這個男人,那雙深如古譚的雙眸,每每總能將她看穿。
Bene挑了挑眉,一副瞭然的模樣。的確,除了吉米,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交集,她與Bene只有幾面之緣,吉米很少會將Bene帶回公寓,也許正是吉米說的,潛意識裡她只是把Bene當成她感情的慰藉品。
吉米很快恢復尋常,她畢竟不是第一次在米蘭見到盧喬西。可剛才,盧喬西眼裡濃濃的訝然與不忍,還是將她心裏的防線慢慢撕裂。
他把她送到公寓樓下,抬手撫過她被冷風吹的通紅的臉頰,唇角仍是帶著笑,溫曈發現,原來顧臣堯也愛笑,只是他從不刻意露出笑容。
Bene深褐色的雙眸滿是寵溺,然後衝著顧臣堯抱歉一笑。
他願意對她好,所以他覺得值得。
盧喬西卻毫不在意,眼帶笑意,整個人靠上椅背,優雅從容。哦?一定是位非常重要的朋友,才會讓你銘記至今。他輕輕的說,刻意忽略心底泛起的酸意。他承認,他不喜歡吉米身邊的這個男人,任何以守護為名義站在她身邊的男人,他都毫無理由的敵視。
氣氛一下陷入僵局,只有蘇青認真的盯著盧喬西看。她問他,你認識那個叫吉米的女孩?
她與吉米一樣,都是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明知若Bene會放棄也就不會等到如今,感情的深刻並不隨時間決定,有些愛沒有理由,也不分對錯。
盧喬西掃了她一眼,一口否認,不認識。
她又說,每個人都會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所以和圖書Bene,你一定不會放棄吉米的,對不對?
吉米抓住溫曈的手,動作急促,Bene問我,那個已故的朋友,是不是盧喬西。
他還是意氣風發,一如當年離開時。他還是如此風花雪月,身邊坐著的女人已經不再是上次她見過的那個。
他的確不會在意,有更多的機會能讓他離開吉米,可是一次都沒有,從開始到現在,他從沒放棄過吉米,即使她如何無理取鬧,即使她只是把他當做另一個人的身影,即使她總是透過他看著記憶里那人的模樣,他還是沒有放棄。
溫曈還是約了Bene,在不大的義大利餐廳,優雅的小提琴曲,濃香的咖啡豆,從窗外折射進來的暖人陽光。
溫曈知道,顧臣堯是個聰明人,單隻是那樣就能猜出個大概,聰明人不需要知道故事的全部,只要知道當下的局勢即可。
窗外夜色微涼,時間的沙漏,總忘了帶走某些人或某些事。有些回憶是為了記住,而有些回憶卻是為了遺忘而存在。太想遺忘,所以反而越漸深刻,最後如一個從未醒的夢魘,時刻啃噬薄弱的意志。
Bene,有關於盧喬西,那只是吉米十六歲時的故事,你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那段往事是吉米心裏的傷疤,你該知道,吉米有時太執拗,可她很善良,她並不想欺騙任何人。溫曈咽了咽口水,面前的男人依舊平靜,始終極有風度的微笑聆聽,就好像此刻她說的這些與他毫無關聯。
顧臣堯很忙,比溫曈能想象的更忙,但他就是有時間陪著她。即使兩個人靜靜坐在他公寓的落地窗前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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