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妹二人告別了杜瑤,按照門房的指示往街道盡頭的李家米鋪走去。
銀耳是杜玉愛吃的,棗仁也是杜玉愛吃的,但杜玉記得自己從來沒說過自己愛喝銀耳棗仁湯。就如同杜瑤所說,她就是在故意「顯眼」。
一進米鋪,便聞到一股濃郁的米香。看店的小廝看到杜玉先是愣了愣,似乎在回憶什麼,半晌一拍腦袋:「小道長!是你啊,今年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
「我以前也是,經常被拉過去喊一些不認識的人姨姨叔叔伯伯的,偏偏這些人我聽都沒聽說過。」公孫若很少會主動講她和杜玉相遇以前的事,「我有種說不上的感覺,就好像那個只屬於我和師尊的師兄,突然多了許多羈絆,他也成了別人的哥哥別人的晚輩。」說完后自個先嘿嘿一笑:「我是不是很奇怪?」
李氏米鋪就是杜玉昨天看到的那棟二層建築,在都是平屋小院的蓮子鎮鶴立雞群。杜玉還特意看了一眼二樓的窗戶,只見窗扉緊閉,不見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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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若無奈地點頭,她知道在假正經的師兄眼裡,永遠是師尊布置的任務排第一。她有時會想,也許在她成為杜夫人的艱難奮鬥過程中,師尊才會是最大的那個阻礙,她甚至都能想到師尊一聲令下,假正經的玉哥哥就會皺著眉說:「師妹,我們不合適……」公孫若打了個寒顫,那個場景太可怕了。
有小師妹作伴的日子最不缺的便是活力與熱鬧,她每天都能整出讓杜玉和師尊眼前一黑的點子。
「沒有……怎麼了?」杜玉放下手中的勺子。
什麼「若有時間」?杜玉這次下山的目的就是幫鎮民解決疑難雜症的,他們無涯門的主業其實就是這個。他低頭看著鍋里還在冒熱氣的湯,又看了看太陽的高度,終於還是拉起公孫若:「師妹,讓后廚將砂鍋拿去保溫著,我們先把今天的任務完成吧。」
杜瑤小聲說:「把鍋碗端到院子里來,成和-圖-書何體統?」
這妮子突然轉性了?之前一直念叨著下山去縣城甚至去省城,這下了山後又想著回山上了?
杜玉剛要糾正無涯門不是道門,他也不是道士,便見一個丫鬟從樓上蹬蹬而下,恰好看到杜玉:「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
「號外號外,李家米倉出現多起稻米失竊案,存在糧倉的大米無緣無故消失,無涯門道長稱或有邪祟作怪!」杜玉眉毛都挑了起來,他們無涯門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存在糧倉的米消失不一般都是有老鼠偷吃嗎?
「玉哥哥,喝湯了~」
只見公孫若用粗布裹著砂鍋把手,端著砂鍋就飛一般向他和杜瑤所處的小亭子跑來,身後跟著幾名腳步匆匆的老媽子。
杜玉向來不太會拒絕師妹,相處多年,對方早已和她真正的家人一般,所以他也沒有點破公孫若的小心思,接過勺子舀了一口湯。
不用想,這定是小師妹公孫若的聲音。在杜玉接觸的為數不多的人當中,只有她喜歡高聲喧嘩hetubook.com.com,平日看起來最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師尊睡懶覺被吵醒過幾次,還給她起了個公孫大嗓門的外號。
公孫若喜滋滋地看著杜玉:「玉哥哥,慢點喝……」那模樣活像個新嫁的小媳婦。
「玉哥哥,你還記得你家裡的親人嗎?」公孫若雙手背在身後,手上的玉鐲輕輕敲打著劍鞘,發出輕微的噠噠聲,「會不會感覺有些奇怪,突然要喊一些不認識的人作爺爺哥哥。」
李家米鋪……杜玉腦海里浮現一個畫面:細雨迷濛中,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築安靜地伴雨而立,檐角下,一位頭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提著一盞內紅外黃的油燈,等待著雨停之時。他曾在街道上遠遠地看過那家米鋪一眼,對那位擁有纖細又白|嫩玉手的女子記憶尤深。師尊的手也很漂亮,修長充盈,但平日都藏在長袍下,許久難得一見;公孫若的手差了點美感,終究是要常年練劍、操持家務,再加上平日見得夠多,再美也見得有些膩了。
「李家和-圖-書米鋪的小姐一直有件困難事無法解決,李家又和咱家關係匪淺,你若有時間,不妨去幫幫她。」
公孫若常年在山上,鮮少接觸外人,自然會有這種患得患失的心理,杜玉也只當正常:「放心吧,師妹,無涯門永遠是我的家,你也永遠是我的家人。」
「號外號外,馬家鏢局馬金刀在酒後透露,鏢局秘密接了運送傳國玉璽的任務……」杜玉已經無力吐槽了,且不說大樑國泰民安為何玉璽會流落在外,哪怕這傳國玉璽自己生了一雙腿跑出來了,又怎麼輪到一個小小的馬家鏢局押鏢?
蓮子鎮說小也不小,比尋常鎮子要大不少,可又距離縣城有些不小的差距。走在街道上,迎面走來一個賣報的小童。這個時代賣報一共分三種,分別是邸報、小報、口報。邸報以楮皮製成,上登的多是官家消息、交通路況;小報用莎草紙製成,上則是人人皆愛的江湖正事;口報顧名思義,是小童吆喝的報道,其中夾雜了各類無從考證的閑談逸聞和店家打的廣和圖書告。
「號外號外,江湖第一魔女葉冷星自蒼山一戰後下落不明,有傳聞她在洛縣現身!」這一聽就是完全胡扯,洛縣一個遠離是非的窮鄉僻壤,葉冷星再糊塗也不會千里迢迢跑到洛縣來養傷。
杜瑤忽然猛地將《杜叔子別傳》合起,發出砰的一聲,將二人的目光吸引過來:「三哥,你這次下山有去過李家米鋪嗎?」
公孫若眼神縹緲,像是根本沒有聽進杜玉的話:「或許吧……師兄,我不想去縣城玩了,我們完成了任務早點回山上好不好?我天天給你做燒鵝吃……師尊不在,我們可以在山上痛痛快快地玩耍,不會有人管教……」
杜玉一眼就認出,這丫鬟就是昨日被他撞倒的那位小姐身邊的那位。不會這麼巧吧?杜玉心裏一咯噔。
公孫若沒聽見她的嘀咕,端著砂鍋放到杜玉面前的石桌上,身子已經下意識貼著杜玉坐下:「師兄,你最愛喝的銀耳棗仁湯。」
杜玉微微點頭:「的確不太記得了。但他們都還挺不錯,陌生感也被沖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