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頭,去吹茶杯里的茶水,吹出條條水皺,不敢再去看李清雅。
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我要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杜玉不知為何點頭答應下來,也許是對這個可憐的女子動了惻隱之心,也許只是被美色給愚弄了:「我答應你,我需要更多有關你未婚夫的信息。他是何年失蹤的?長相身高如何?姓名是何?年齡如何?有何特徵?」
「李小姐,有一事我需事前告知,你的未婚夫已經走失八年,八年時間,他甚至未必還留在大樑。」
「找回來做什麼?」
「李小姐,你對他是否還有絲絲毫毫的思念?」杜玉是認為,到時候見面難保不會大打出手,師妹武功高,下手不知輕重,若是李清雅還念著那男人,下手重了日後見面說不定就會尷尬。
杜玉皺了皺眉,蓮子鎮主流都是學鐵掌門的功法,少有學腿法的。踢?杜瑤踢杜瑛那種算踢不?想到這,杜玉搖頭一笑。
「那小道長你需要什麼信息呢?」
杜玉心知那人恐怕早已遠走高飛,也許死在https://m•hetubook•com•com路邊哪家黑店也說不定,但倘若……他是說倘若,真的碰到了李清雅的未婚夫,他和師妹又該以何種態度對待他呢?
「李小姐,你看起來頗為年輕,不像是有未婚夫的樣子。」杜玉說。
那幫李清雅找未婚夫究竟算不算家庭糾葛呢?
這個故事杜玉過去只覺荒誕無厘,如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小沙彌,坐在對面的李清雅就是一隻老虎。
「比如他修什麼武功?身上可有什麼胎記記號?」
「他生有一副好皮囊,俊秀文靜,身材也高大。他大約是八年前失蹤的。」李清雅說得很慢,每句話之間的停頓很久。杜玉每年都下山指導,經驗豐富,他能感覺出李清雅是在篩選信息,或者說,是在選擇性地告訴他信息。
「至於婚約……的確是有的。但我父母都已經不認了。小道長,你也千萬不要去向我家族中人確認,他們不愛提此事,我也不想將這件事弄得太喧嘩。」
「他是蓮子鎮人https://m•hetubook.com.com嗎?可有正經的婚約?」李清雅的線索怎麼聽怎麼奇怪,聽起來這個未婚夫不像是個正經人,更像是米鋪小姐和人家私訂終身,事情敗露或目標達成后,男方抽身而去。
杜玉重新打量起李清雅,她的容貌當真耐看,五官恰到好處渾然天成,越細看越覺察出一種溫柔賢惠的美。身段也婀娜窈窕,不似公孫若那般身段顯得過於風俗,李清雅的身材高挑纖細,上身罩著靛青色的襦衣,下身是一條素色的長裙,腰間系著幾條綉有精美瓷紋的藍色飄帶。
杜玉多看了她一眼,李清雅和她那未婚夫關係居然如此親密,連對方身上有沒有印記都能說得如此篤定。
真有人捨得拋棄如此美貌的未婚妻嗎?杜玉很好奇。
這不壓根就不是蓮子鎮人嗎?完全就是外鄉人吧?杜玉心想。李清雅多少還是對那人有些情愫的,何以見得?她會下意識地為那人說好話,哪怕話語中都是怨詞。
很關鍵的線索,性格特徵是很難修飾的,杜玉決定以這個「和_圖_書獃子」為切入點,先在蓮子鎮四周打探一二。
李清雅微微頷首:「我知道。還請小道長你儘力而為。我等了他八年,已經足夠辛苦了,不想再等下一個八年,下下一個八年了。」
「我記得他身上也沒有任何胎記或記號。」李清雅說,「起碼當時是。」她現在連奴家的自稱都省去了。
他心裏多少有些失落。並非杜玉有非分之想,而是男子常情,李清雅是個漂亮的小寡婦,總會勾起男人的惻隱之心,哪怕這個男人是剛下山的小沙彌。
「不,我要與他當面對質,再一刀兩斷。」李清雅的回答讓他意外,「從此以後,我李清雅和他再無瓜葛。」
「應當算是蓮子鎮人吧,雖然他常年不在鎮子住。」
見杜玉如此自信,李清雅忽然又起了一句:「對了,他有個習慣,喜歡出神發獃,動不動看著窗外或天上,有時有些傻傻愣愣,也有些直腸子,我常叫他獃子。」
杜玉曾聽師尊講過一個故事,叫沙彌思老虎,說的是一個從小在和尚廟長大的小和尚下山前,老和尚告訴他山下https://m•hetubook•com.com的女人是老虎,會將人生吞活剝,讓他切莫靠近。小和尚自然奉為圭臬。等到小和尚回到山上時,老和尚問,你此次下山讓你印象最深的事物是什麼?小和尚結結巴巴地說,一切物我都不想,只想那吃人的老虎,心上總覺舍他不得。
「以我的年紀,早該談婚論嫁了,我的表妹都已經開始帶孩子了。」李清雅的眸子一直落在杜玉身上,「可這麼多年來,我心裏始終憋了一口氣,我想找他出來。」
「小道長,你能答應我嗎?」李清雅似乎在笑,不是明顯的笑。
誰知李清雅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說:「小道長,我需要你不擇手段把我那個始亂終棄、拋妻棄子的未婚夫找回來。他卑鄙無恥,下流可憎,惡貫滿盈,罪大惡極,甚至連名字都不知真假。我請你把他找回來,我想與他做最後的決斷,以解我這些年的苦恨!」
「他的確修了家傳武功,年紀輕輕就練得爐火純青,武功具體名字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是一門腿法,擅踢。」李清雅這次答得很快。
「要挽回嗎?」杜玉心和*圖*書想,情之一字真是害人,能讓李清雅心心念念這麼久。
「他本來性格也好,穩重踏實,溫和誠實。只是沒想到,他是那種能輕易拋妻棄子的人。」李清雅說。
李清雅眼帘微微落下,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似是在思考什麼,等到窗外傳來麻雀的嘰嘰喳喳聲,她才恍然若醒般說:「他的姓名我不知道。」見杜玉一臉疑惑,李清雅又解釋:「因為他給我的名字並非真名,他自己都不認那個名字,這假名字說了也無用。」
家庭糾紛永遠是最難纏的,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以往下山時,師尊囑咐過他,切莫插手家庭糾葛,特別是夫妻、兄弟之間的糾葛。
這些信息太籠統了,杜玉揉了揉太陽穴:「李小姐,我需要你提供更詳細更具體的信息。你如果想我幫忙找到他,就不能有隱瞞。」
杜玉理解小寡婦的心思,事關女子聲譽,自然是越低調越好。他杜玉身為無涯門楷模弟子,愛護師妹名聲的急先鋒,自然對此中門道了如指掌。他當即拍拍胸脯:「放心吧,李小姐,我一定會低調再低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