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時要是一起和我躲起來就好了,被抓到就一起倒霉,大不了去當黃泉鴛鴦,總比我現在一個人心煩意亂好……」
杜玉的體溫高得嚇人,李清雅和杜玉肌膚相觸時,便感到杜玉好像要如熱油般融化在她背上一樣。
李清雅又喊了杜玉兩聲,得不到回應,她只能半背半脫地把杜玉往林子外帶。小姑娘手忙腳亂,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但她沒有放棄,不顧形象地用各種方法扛住杜玉。她很快注意到,杜玉的皮膚與她的皮膚接觸時,他體表那隱隱升騰的黑氣正往她的體內傳播,與此同時,杜玉的體溫也稍有下降。
「是有一夥黑衣人,就是之前來我們鎮子的那伙外地商人,是他們做的!」李清雅咬牙切齒地說,小小年紀,她就已經懂得了仇恨的分量。
杜笙瞳孔微微擴大,他喃喃說:「我早該注意到的……」
李清雅只是個十二歲的半大姑娘,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此時的情況。她伸手去摸杜玉的額頭,燙得她立馬收回手。鎮子上從來沒有個像樣的醫生,若是生和*圖*書了急病,只能送到縣城去,要是恰好趕上尋仙山的葉仙子下山,還能拜託人家出手治病。
「……」杜玉艱難地開口,「啊。」他說不出話了。
杜笙是個讀書人,據說他曾經還是官身,所以氣質更加儒雅:「清雅,你現在身體可健康?你還記得杜玉是遭遇了什麼嗎?」
「獃子,獃子……」李清雅將自己冰涼的手背貼在杜玉額頭,幫他降溫,同時試圖用自己孱弱的身軀背起杜玉這在同齡男孩中都顯得高大的體格,「我帶你去找杜叔叔,杜叔叔一定有辦法的……」
李清雅還看到了杜玉的母親,她此時眼睛發紅,神色憔悴。
她覺得杜玉身上的癥狀就像那燃燒的秸稈,她的皮膚就是那助力的風。
「你非要爭著當老大幹嘛……我比你大就比你大唄,又不是多丟人的事,最後我不都是你老婆嘛……」
李清雅稍微放下心:「獃子……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我一定會陪著你的……無論如何……」
當李清雅再次醒來時,她正躺在自己的房間,娘親守在www.hetubook.com.com她身邊。李清雅嚶嚀一聲,問:「娘親……獃子,不,杜玉他怎麼樣了?」娘親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漬:「傻閨女,你先關心下自己吧,你背著杜玉走了多遠的路?都累垮了!」
在這種簡單質樸的想法的驅動下,她不顧皮膚上傳來的輕微痛楚,將皮膚和杜玉貼得更緊密些。
所以她一直對自己身為杜玉未婚妻這件事又期待又欣喜。她聽私塾先生說過,大樑很多女子的婚姻其實是一場悲劇,她們會被許配給一個素未謀面之人,對未來伴侶的品性才華一無所知,最終逃不掉眼睜睜看著丈夫偏寵妾室的命運。
至少,她慶幸未來的夫婿是陪她一起長大的小獃子。
可現在已是傍晚,前往縣城的車隊要明早才能回來;尋仙山的葉仙子今年也早就已經來過了。
杜玉的父親,杜笙打開房門。李清雅也顧不上問好,便直接衝進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杜玉。杜玉此時依然渾身發紅髮燙,身體抖得如篩糠,看起來驚悚異常。
「獃子……獃子,杜m.hetubook.com.com玉!杜玉!」李清雅知道那伙黑衣人可能還未走遠,但她一看到伏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杜玉便失去理智,倏地從灌木叢中衝出,漂亮的小裙子被樹榦撕扯得支離破碎。
她想起了每年秋天,農人們都會聚在蓮子鎮外一處高地焚燒秸稈,那烏泱泱冒起的濃煙熏得人睜不開眼。一開始那濃煙只會在高地堆積,在秋風的助力下,那濃煙很快就會飄過蓮子鎮,往更遠的地方盪去。
杜瑛只得暫時按捺住那顆好奇的心,帶著李清雅到了杜玉的房間。此時杜玉房間外站滿了人,下人們交頭接耳。
好不容易走出樹林,接近蓮子鎮,她才敢高聲呼救。很快就有鎮民到來,他們將半昏迷的杜玉和虛弱的李清雅抬到杜府。李清雅聽到杜府里傳來亂鬨哄的腳步聲,緊繃的身軀放鬆,這才昏迷過去。
杜玉趴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呻|吟著,他的嗓子被燒壞了,眼前一片模糊,只能聽到李清雅的聲音。
杜府此時肅穆安靜,氣氛有些壓抑。李清雅扶住大門,氣喘吁吁,一直在門口沉思的杜瑛
www.hetubook•com•com見到李清雅,眼前一亮:「小清雅,你來得正好,你快說說,我弟弟是怎麼回事?」李清雅顧不上他:「杜玉呢?他現在怎麼樣?」
李清雅看著床上痛苦掙扎的杜玉,心如刀割,她覺得自己要是早點服個軟,讓杜玉當老大,他就不會非要去那片林子,他們就不會撞上那伙黑衣人了。
「早就叫你不要來這裏,你不聽……這下好了,被壞人害倒了……」
高強度的運動使她的血液流動愈發急促,來自杜玉體內的毒素也深入她的肺腑,此時的她尚不知道她將在八年後為今天的一舉一動付出生命的代價,她只知道她要找人救活杜玉。
「娘親,杜玉怎麼樣了?」李清雅還在問,她注意到窗外天色發白,這已經的第二天早上了。她忽然想起什麼,抓住娘親的手,說:「娘親,那群外地人,那群黑衣人,他們是壞蛋,是他們害了我和杜玉!」
李清雅的母親外嫁來的,她有著鄉下女人特有的固執:「什麼外地人?他們都走了半個多月了!是你和杜玉在林子里胡亂采了蘑菇吃對吧?你爹和*圖*書剛派人去看過,說林子里的蘑菇全沒了,準是被你倆過家家時採光了!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亂吃野外的東西,那玩意不知有沒有毒,吃了萬一病倒了怎麼辦?就像杜玉侄子,這病倒了直到現在都沒好轉!清雅啊清雅,長點記性吧,你以後是要當妻子的人了,再過一兩年就要嫁過去了,還不懂事!」
「獃子,你說說話好不好,你不說話我好害怕。」
李清雅只聽到「還未好轉」那個地方,便撩起被子,也不整理頭髮,套上長袍,粗略系住腰帶就往外跑。半大姑娘勁兒大,她的娘親沒有拉住她,李清雅便踩著布鞋,在李府眾人錯愕的目光中一路狂奔,直衝杜府。
一邊艱難地前進,她一邊埋怨:
杜府內有人聽到動靜,傳來呼聲:「清雅嗎?杜瑛,領她進來吧!」
她一直認為自己既然比杜玉大兩歲,還是這個小混蛋的未婚妻,就該照顧好他。娘親說過,她當年嫁給爹爹時,比爹爹大了足足六歲,嫁過去與其說是當老婆,不如是既是當姐姐,又是當媽媽。看著自己的丈夫被自己養大,會有一種豐收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