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師尊你打算交代完事情后，像你當年突然來到蓮子鎮一樣，再突然離開嗎？」杜玉停下了揉腳的動作。
杜玉問她：「師尊，你怎麼了？」
「玉兒，你是否好奇過為師為什麼會在尋仙山的這個尼姑庵隱居？因為這裡是當年師祖的出家之地，也是她的坐化之地。」葉霜月目光一轉，「若兒，蹲得腿麻，你坐過來，你也是為師的弟子，這些事也該告訴你。」
葉霜月沒有注意到杜玉的情緒，她閉目揉著太陽穴：「玉兒，你與李清雅如今是何關係了？大樑男子往往十六歲便已成婚，你也該成家了……你若是有心，我為你去一趟李氏……」
她之前說要去把師祖的骨灰接回來，可她回來后卻對此事閉口不提；現在她又說是一些私事……杜玉心中有些不安，他覺得他過去對師尊的認識已經被打破了，對未來的不確定首次浮現在他心頭。他一直覺得，哪怕他以後真的會去闖蕩江湖，也能隨時回到尋仙山無涯門，就像遊子歸鄉一樣，這裏永遠是他的港灣。
但和*圖*書他旋即意識到更大的問題，葉冷星成名多年——這個「多年」到底是多少年？杜玉年幼時就聽過天下第一魔頭愛食人血的嗜好，在更早的《京都夢華錄》中也有提到過二十年前葉冷星便已經成了大樑第一通緝犯……甚至更早的記載能追溯到三十年前……
「你師叔她，同時也是為師的親妹妹。」葉霜月說，「當年我和妹妹就像玉兒你和若兒一樣，被師祖在尼姑庵收養，我被賜名霜月，你師叔則被賜名……冷星。」
「無妨，你是到這個年紀了，多和李清雅接觸接觸也好。」葉霜月又走了一圈，終於在藤椅上坐下，她仔細地打量起杜玉，「玉兒，你過來，替為師捏捏腳。」
「你師叔，葉冷星，她今日來找為師，便是想拜一拜師祖的骨灰。」葉霜月看來並不打算給杜玉解答這個新的謎團，「我與她早就分道揚鑣，自然不會答應她這個請求，我們大吵了一架，這才有了今天的事……」
那師尊……他偷偷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葉霜月，師https://m.hetubook.com.com尊看起來最多二十七八啊……他可沒聽說過，武者練武能青春永駐的，更何況，師尊不會武功……
但是如果……他是說如果，如果師尊有一天離開了，無涯門還會存在嗎？
杜玉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杜玉看到師尊穿的那雙布鞋被擠得鼓鼓囊囊，她穿著累腳，就坐在藤椅上，脫了鞋子獨自揉著腳趾。杜玉心中慚愧，主動請纓給師尊揉腳，自那以後，他和師尊之間就有了這麼一個古怪的師徒傳統。
葉霜月換了一隻腳，她嘆氣道：「你說得對，玉兒，為師的心亂了。今天為師見的人……是你的師叔，為師的師妹。」
「師尊……」杜玉心中忐忑，不知師尊現在火氣消了沒，想必師尊已經知曉他今天偷偷溜下山與李清雅廝混的事了。他在小師妹擔憂的目光中走向後院，只見師尊並未如往常一樣躺著看書，而是略顯焦慮地在後院徘徊。
杜玉則鎮定了許多，畢竟早有種種線索表明師尊與葉冷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已經https://m.hetubook.com.com是最好的結果了，師尊還是他的師尊，那個懶散親切的師尊。
「是。」
一直在偷聽的公孫若一邊揉著發麻的大腿，一邊乖巧地坐在藤椅另一邊：「師尊，我給你揉另一隻腳。」
公孫若瞪大了眼睛，她看向一旁的杜玉。
私事？師尊有什麼私事？杜玉心中疑惑，和師尊相處了這麼多年，他是沒見過師尊是有無涯門以外的其他人情關係，好像師尊真的就是一個隱居世外的隱士一般。
「冷星走後，為師則心神不寧，我是她姐姐，自小便相依為命，她再狠毒也不會對我下手，可是……可是這已經不是過去了，過去為師孑然一人，和冷星鬧得再凶也只是姐妹吵架，現如今為師已經有了牽挂，冷星又是個衝動的性子，她要是對你們下手……」
「師尊，弟子知錯了，弟子不該私自下山……」杜玉話未說完便被她打斷。
杜玉坐在藤椅邊，葉霜月也毫不避違地脫了鞋子，將玉足枕在他的大腿上。師尊的腳型優美，足背微微弓起，足心光滑，指甲里透著紅潤和圖書
，看起來精巧如無瑕的珠寶。大部分人的腳都算不上好看，這個部位常年沾地，做的是人生中最腌臢艱難的事，尋常一個再美妙的女子脫了鞋履也稱不上好看，但葉霜月不同，她的玉足是如此纖美，以至於杜玉心生一種錯覺：哪怕是被這雙腳踩死也是一件幸事。
他一邊捏腳，一邊問：「師尊，下午你與人爭吵了？」
葉霜月接話：「就像是儘快把以後的事情交代清楚一樣，是嗎？」
「玉兒，是了，你回來了。」見到杜玉時，葉霜月緊鎖眉頭舒展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明明是師尊，但葉霜月面對杜玉的質問卻羞愧地抬不起頭：「……玉兒，對不起……」
聽到這，杜玉漸漸猜到了什麼。
說起捏腳，這其中倒有一段故事。當年葉霜月把杜玉接上山後不久，她那雙布鞋壞了，差杜玉去鎮子里買鞋履，杜玉記錯了尺寸，給師尊買的鞋子買小了，師尊穿著蹩腳。饒是如此，葉霜月也未怪罪他，她本來就不在乎物質，將就著穿，懶得再去換了。
「……什麼怎麼了？」
一個疑惑得到了m.hetubook.com.com解答，但更大的疑惑又出現了。
「當年師祖將門派傳承分為兩份，一份主玄道，一份主殺伐，為師學的便是玄道之術……說是玄道，其實就是養生、天文、地理、算術等各種雜學，是治國理政之道。」葉霜月覺得是時候將一部分真相告訴給杜玉了，「而我的師妹，學的是殺伐之道。無涯門是有攻殺功法的，而且不是尋常的攻殺功法，是世上一等一的武功。你師叔她在此道上天賦異稟，偏偏後來因某事生了殺念，無視師祖臨終時的三個囑咐，徒造殺孽……」
葉霜月享受著弟子的按摩，一直緊繃的肩膀稍稍放鬆：「與一個不可理喻的人吵起來了罷。不必在意，那人是友非敵，我們只是為了一點私事吵起來了。」
「師尊，你到底與何人爭吵了？為什麼此時如此急促地提起我的婚事？就像是……」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哦了一聲：「對了，不行……若兒那丫頭……算了，這是你自己的命數，你自己決定吧。」
當然，那雙小鞋穿了不到半月，葉霜月也遭不住了，自己下山換了雙更大碼的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