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收養杜玉起，她就發現杜玉很擅長和那些身世坎坷的女孩打交道，他那幾乎要溢出來的安全感如同太陽一樣照耀著那些可憐的女孩，讓她們如同飛蛾一般撲向他。偏偏杜玉這小子沒有這種自覺。

杜玉舉起手裡的風箏，風箏已經被小師妹的淚水打濕了，她一定委屈極了。

杜玉張了張嘴，最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他一直以為師妹的喜歡……他給了自己一巴掌，不，不是這樣的，明明是他對公孫若沒有男女之情，所以每次都會刻意忽視她的話語。

反倒是杜玉開始慌張了，他想低頭去看那個風箏，不是風箏也罷，隨便什麼東西也好，他總要把目光移開。但公孫若按住他的手：「你為什麼一直要把我當小孩子？」她將杜玉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想讓杜玉感覺到她的心跳。

杜玉擔憂地看了眼師妹的房間，雖然心裏萬般念頭，但他還是順從地點頭：「遵命。」

說完，不等杜玉回復，便跳下屋頂，小聲抽泣著地跑回了自己和-圖-書的房間。

他喜歡公孫若，並非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兄妹、家人之間的喜歡。

杜玉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他未曾想到小師妹內心居然藏著如此激烈的情緒，更沒想到他居然在過去這麼多年一直忽視了她的感情。哪怕沒有李清雅，公孫若內心壓抑的這些怨念也遲早會爆發，錯的並非他人，而是他杜玉。

第二天公孫若一直憋在房間里，怎麼叫也不出來，連飯也不吃，最後是師尊和她談了心，她才終於願意好好吃飯。葉霜月從公孫若的房間里走出來，順手將門帶上，杜玉急忙迎上來：「師尊，師妹她現在怎麼樣了？」

「若兒。公孫若。師妹。」杜玉一連換了三個稱呼，「你的喜歡，與我認為的喜歡，並不一樣。」

師妹哭著說：「我以前只是想和師兄一起仗劍走天涯，做一對人見人羡的神仙眷侶，我哪裡知道一下山我的師兄就會被別的女人拐走啊……都怪你，長這麼好看做什麼，走到哪裡哪裡有人www•hetｕbｏｏk•cｏｍ.cｏｍ惦記……」

但除了心跳，更讓純情少年面紅耳赤的是那飽滿的觸感。

杜玉連忙認錯：「是師兄我的錯，都怪我，是我意志不堅定，好師妹，好師妹，別哭了，等會師尊醒了就不好了。」

公孫若眼中冒著淚光，她要哭了。

「誒，醫生，這麼巧？你在這坐著幹嘛呢？」謝千尋呲著牙，露出一排白凈整齊的牙齒。

「師兄，你明明一直知道我喜歡你的。」她說。

如果真如小師妹所說，他必須要在李清雅和公孫若之間做一個選擇？他會選誰？

公孫若越說越激動，眼淚止不住地流。杜玉看得心都碎了，他在身上翻了半天，沒找到手帕，只能用手輕輕擦拭著公孫若眼角的淚花。

聽到師尊二字，公孫若終於勉強止住了哭泣：「你既然不喜歡我，當年幹嘛把我撿回來，讓我一個人留在野外不就好了。那樣的話、那樣的話，我說不定不會加入無涯門，就去了哪個大門大派，學了一身上等武功，成了一ｈeｔuｂook•ｃｏm•ｃｏｍ位聲名鵲起的年輕女俠，再也不會見到一個叫杜玉的壞人，也不會被他害的在晚上哭得稀里嘩啦。」

「……本來在你面前就沒有尊嚴了，現在還被你看到哭成傻子的樣子……」公孫若抽了抽鼻子，「師兄，杜玉，我反正破罐子破摔了，你是在乎你那八年沒見過面的未婚妻，還是在乎陪著你八年的師妹，你總得選一個。你要是……」說到這，又開始流淚了，「要是更在乎李清雅，那你就去找她罷！讓師尊為你提親！在蓮子鎮辦一場婚禮！要大辦特辦，把蓮子鎮所有人都邀請過來！讓他們吹喇叭，敲鑼打鼓！要擺宴席，從蓮子鎮東門擺到南門！我就收拾行囊離開無涯門，我要回家，回去找我的故鄉，回去找我的父母……我才不想像個沒人要的布娃娃一樣被人丟在無涯門……」

「你今天別去煩你師妹了。」葉霜月想了想，「你不是喜歡去蓮子鎮嗎？你今天去鎮上住吧，就住杜府，陪陪你的家人。你要是在無涯門，你師妹看到你hetubook.com.com保不準又會難過。」

杜玉滿懷心事地下了山，並沒有進蓮子鎮，而是坐在鎮子大門的石獅子邊。他背靠著石獅子，想著昨晚公孫若給他的兩難選擇。

「哪裡不一樣？」公孫若反駁，「在李清雅來之前，和你一起看星星的是我，和你一起做飯的是我，和你一起背書的是我……為什麼往山下走了一趟，我那幾乎從不與外人交流的師兄就多了一個未婚妻？為什麼失憶后的你和李清雅認識才幾個月就被她迷得忘乎所以？為什麼你能熟視無睹地每天下山，和李清雅哪怕什麼事也不幹，就那麼肩並肩繞著蓮子鎮走一圈又一圈？為什麼我對你說了那麼多次喜歡，你總是一笑而過！」

當初他為什麼會把公孫若撿回來？是因為可憐吧……萌生在可憐這種土壤上的感情，又怎麼會輕易轉變為愛情呢？

杜玉本以為師妹在這突兀的一吻後會施展她的輕功，飛快地消失不見，但他想錯了。

用嘴巴說一句話當然輕鬆，但倘若做不到這句話帶來的承諾，那與欺和*圖*書騙又有何差別？

杜玉將手裡的風箏拋出去，看著它在夜風裡搖搖蕩蕩地滑向山腰，心想：要是世間所有事都像認字學藝一樣，有個固定的方法和答案該多好啊。

杜玉被她說得內疚極了，他可以理所當然地向公孫若說他也喜歡她，師妹向來很好哄，只要他這麼說，公孫若肯定會破涕為笑。但是他能這麼做嗎？捫心自問，他對師妹存有男女之愛嗎？

公孫若和他面對面，距離極近，雙方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灼熱的呼吸。公孫若睜著那雙如同一汪清泉的眼睛，就這麼靜靜地注視著他，沒有嬌羞，沒有驚慌，更多的是一種難以分辨的複雜情緒。

就在他思緒越發混沌時，一個不合時宜的巴掌落在他肩膀上，偏偏這人下手還重得很，打得杜玉一個激靈。

這個吻只是淺嘗輒止。

葉霜月眼神複雜地瞥了他一眼，她雖然早就料到自己這位大弟子早晚要命犯桃花，但沒想到來得這麼早，第一個禍害的便是若兒。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