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知何時起,杜玉發現自己習慣了看到葵思戀滿嘴尖牙,「非常討厭你!杜玉!你最好自己走遠點!」
杜玉一愣,他還不知道葵思戀居然偷偷給過他替死狐尾。這麼一想,杜玉越發覺得自己欺騙狐狸,不是個好東西。
葵思戀哪裡理他,她飛快地取出骨灰盒,她的手指接觸骨灰盒的一瞬間,便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靈力積蓄在骨灰盒中。她欣喜若狂:「真的在這!」隨後她回頭,朝杜玉惡狠狠地說:「看吧!不需要你,我也能找到!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去找花紅樓吧!你喜歡她,就去和她待在一起吧!」
杜鵑道人眼眸無光,如神祇般冷冷地俯視著秘境,那面上僅有的一點慈愛,也在披散的亂髮下蕩然無存。
「那又怎樣!人世誰能阻止我?」葵思戀咬牙切齒,「你說人世已經很多年沒有神異了,那我就會是最強的妖怪!到時候我說一,誰敢答二?到時候誰不聽話,我就……就殺掉他!人世不適合花山狐妖,我就把人世改造得適合!」
日上三竿,葵思戀挖了半天不見成果,終於將鏟子隨手丟開,又往尼姑庵內走和*圖*書去,打算再在屋內尋找一番。杜玉本以為她只是徒費功夫,卻沒想還真被她找出點東西了。
如果杜鵑道人就是他的師祖……
葵思戀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沒有跑后,心中的怒火散去些許,掘土的動作也放鬆了許多。
葵思戀大喜過望,她想也沒想就往地道走去,杜玉再想勸阻也來不及。思慮再三,杜玉決定跟上葵思戀,看看這密道到底通向何處。
杜玉覺得若此時丟下葵思戀孤苦伶仃,他心中過意不去,便打算留在此地。
堂堂七尾妖狐,如今屈指可數的大妖,在杜鵑道人手下走不過一合。
那這些東西是誰放在這的?是幾百年前的住在花山的人?還是……師尊?
她哼了一聲,終究沒有去殺杜玉,而是繼續挖土:「……這座尼姑庵被隱藏在花山中,以我和婆婆的本事,都從來沒有發現過,一定有頗多奇異。說不定,說不定我能找到和杜鵑道人相關的其他東西……」
杜鵑道人聽得他的聲音,淡漠的目光偏移,落在他身上。
葵思戀惱怒:「我當然知道你有替死狐尾,我在你身上偷偷放了一撮!」
這不是武道。
說罷,用妖術在天和圖書頂撕開一條通道,竟直接飛出這個小祠堂,前往地表。
二人一前一後走在昏暗的密道內,皆是一言不發。葵思戀是心中存有對杜玉的怨氣,不想與他再多說一句話;而杜玉則是心中歉疚,不知該說什麼好。總之二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極為僵硬。
整座小祠堂唯一的光線便是神龕背後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這般兇狠暴戾之氣,讓杜玉聯想到逆運的無涯功。
葵思戀沒有察覺到杜鵑道人的異常,而是開始第二段法術,打算操縱這具蘊含無上偉力的仙軀。但是她手勢剛一擺正,便見杜鵑道人身後浮現一個巨大的八卦虛影,下一秒,葵思戀便被一股莫名之力打得倒飛出去,七條狐尾也因受到重擊而瑟瑟地收攏在一起。
「葵思戀!」杜玉瞳孔微微收縮,葵思戀最多只是觀念不成熟,但絕不至於要遭此懲戒!這不但不是武道,這甚至就不是正常的杜鵑道人!
杜玉心中愧疚:「葵思戀,你真的不必復活杜鵑道人。現在的人世根本不適合花山狐妖回歸。而且杜鵑道人的骨灰也不在秘境中!」
「不要去碰!」杜玉看到葵思戀伸手去摸起那個神龕,那神龕內明明空m.hetubook.com.com無一物,可當葵思戀靠近時,一方鎏金黑檀木的骨灰盒便如幽靈般悄然現形了。
「葵思戀!人世早已不是過去的那個人世了!你現在這麼做只是把花山一族推上絕路!」杜玉大喊,他那孩童的聲音顯得稚嫩無比。
杜鵑道人冷冷地看著葵思戀倒飛出去的方向,不發一言,她手指微微一勾,口吐鮮血的葵思戀便不受控制地向她漂浮而去。青袍揮舞,背後的八卦虛影再現,漫天烏雲中破出一道紫色天雷,正中飄浮在半空的葵思戀!
「你殺過人嗎?」
「我說了。哪怕人世都憎我花山,惡我花山,我也能靠一己之力殺出個霞光破雲!我才是花山一族裡最強的妖仙!」她不管不顧,「只要有杜鵑道人的力量,哪怕連婆婆也阻止不了我了!」
等到杜玉重回地表,卻發現葵思戀就在院子中,早已打開了骨灰盒。她背後七條火紅的狐尾完全舒展開,嘴裏念念有詞,伴隨她的咒語,骨灰中的靈氣匯聚在半空,竟生生早出一個朦朧的人形。
這都一個多時辰了,婆婆她們再慢也該來了!她們到底在哪?
「以後遲早會殺!」她瞪著杜玉,「你再煩我,我第一個把你給和*圖*書殺了!」
杜玉剛想靠近,就被葵思戀用尾巴狠狠推開。杜玉看著那人形越來越凝實,逐漸有了眉目。那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身著樸素的青袍,身上並無任何飾品。
杜玉走在密道內,能聽見微弱的水流聲,他判斷出二人是在不斷往地下深入,甚至已經出了花山的範圍。忽然他們眼前出現一絲熒光,只見穿過幽邃的密道,他們來到了一處並不寬敞的小祠堂。這祠堂長寬僅一間,內里裝飾也極其簡陋,只有正中一方紅桌,桌上供著一個黑金相間的神龕。
一切都遲了。
「你要殺便殺吧。」杜玉嘆氣,「我的確傷害了你。我有替死狐尾,如果你覺得你能殺我解氣,那你便殺我一次吧。但你確實找不到杜鵑道人的遺骸,不要再試圖做徒勞的努力了。」
冷風颯颯地吹,那風兒帶著積蓄已久的陰雨和濕冷,打的杜玉瑟瑟發抖。
秘境的景物是現實的映射。杜玉驗證過,一些特殊的物品是不會出現在秘境的,比如他看的那些玄法書籍,比如師妹平時用來練劍的佩劍。也就是說,這神龕和夜明珠並非來自現實,而是確鑿就存在於秘境中的。
她這股執念可真深。杜玉想。用語言是無法www.hetubook.com.com再勸阻葵思戀了。
杜玉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形從靈體化為實體,那青色長袍隨風而動。人世最後一位真仙,曾以一己之力斷絕天下神異,流放萬千妖魔的杜鵑道人,於此重現陽間。
完蛋。杜玉心中一涼,不會真給她找到了吧?杜鵑道人的骨灰本不該在秘境而在人世,甚至於婆婆她們也早該來了,可是種種差錯下,反倒弄巧成拙,讓葵思戀拿到了骨灰!
不過,為什麼婆婆的人還沒來?他和葵思戀都在尋仙山,不,花山待了半天了。
她的話音剛落,骨灰盒中一道靈氣衝天而起。眨眼間整個秘境烏雲密布,萬里晴空不再,一副山雨欲來之勢。
杜玉只聽得一陣隆隆聲,他連忙跑到師尊的房間,卻見葵思戀不知觸發了哪個機關,在師尊的房間打開一條前路幽暗的地道。杜玉有些發矇,他作為在無涯門生活了九年的大弟子,都沒發現過師尊的房間里居然有一條暗道?
杜玉心中一個不太好的念頭浮現,他想起了許多往事。師尊說她要去一趟京都,要去取回師祖的骨灰;沒過多久師叔也來了,要從師尊手中要回骨灰盒;但師叔在無涯門住了那麼久,以她的本領,也沒有找到任何有關骨灰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