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心一橫，與其讓曹小姐難堪不如自己吃點虧算了：「是。我覺得你裸足晶瑩剔透，漂亮得緊，就起了貪念想去背你。」

杜玉聳肩：「你看，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倒也不全是你的問題，其實還是因為我早就懷有異心。男人大多都這樣，假藉著朋友的名義潛藏著，真是壞透了。你要是長得同何小姐一個模樣，我恐怕都不會找上你。」

杜玉陪她穿過竹林，來到了當初師叔住的小屋。他指著小屋說：「那裡本來是葉冷星的住處，她和我師尊吵架了，現在不知道去哪裡了。她和師尊吵架那天，我其實都覺得天崩地裂了，不知道無涯門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結果到現在你看，大家還是照樣過活。」

曹竹秋有些生氣，她快步走向下山的道路，杜玉在身後喊她慢一點，她反而加快腳步。走了一會兒，她忽然回頭，只見杜玉還慢慢下著台階，她遠遠地朝他喊：

曹小姐掃了一眼，說：「也許她壓根就沒走遠。」

她這算是釋然了嗎？杜玉看向重新昂首的曹小姐，她現在才算是真正的破而後立吧，她的眼神不再和_圖_書複雜渾濁，而是澄凈清澈，一如她的劍心。

想到這，曹竹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劍柄，小聲說：「謝謝，杜玉。你真的很好很好……」

杜玉露出一個惡作劇成功的笑容：「我剛才答應了師妹給她帶點八卦冊子，不然她怎麼會放我來陪你獨處？」

「那還不是因為你故意詐我！」

「那你為何回想和我同吃一塊糖，一點也不計較？」

「你那天趁我鞋子髒了，背我回家時是這麼想的嗎？」

「你剛剛是不是露出失望的表情了？」

曹竹秋深吸一口氣：「其實我本來計劃是，在蓮子鎮呆一段時間，打敗你和小公主后再前往東京，去找謝千尋一雪前恥。可是現在我呆在蓮子鎮，每天想的都是你，日也想，夜也想，連劍都拔不出，豈不是成了一個廢人？」

曹小姐再也憋不住，噗嗤一笑被他逗笑了，她抬起小拳頭捶向杜玉的肩膀：「你怎麼這般不正經……」

說完這句話，杜玉又覺得自己嘴中無味，還能是為什麼？曹小姐終究是齊國的未來之星。

她真的很優秀，連續遭遇三場失敗，又遭和-圖-書遇人生挫折，如此情況下還能找出自己的不足並克服，並沒有因為情場的失意而一蹶不振。杜玉看著她，忍不住說：「你真厲害。」

「那早在綠林鎮時，你為何偏偏來找我，那時我戴著斗笠，蒙得嚴嚴實實，難道那時你就生了一雙透視眼了么？」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肯定心裏想的是，曹竹秋真是太蠢了，把自己玩進去了，千里迢迢從西京跑來就是為了給你送……送……送……」

「因為我覺得你這般漂亮的姑娘吃剩下的糖也不會臟……」杜玉覺得自己已經升入一個嶄新的境界。

杜玉微微一笑：「你還想要去京都嗎？」

「看和聽？」

杜玉摸了摸腦袋：「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我很高興我長得同何小姐不一樣！你這個不正經的淫道士！」說罷，施展輕功，飛下台階，只留給杜玉一個朦朧的背影。

杜玉說了很多，忽然發覺曹小姐不說話，目光一轉，發現她正看著自己，目光羞怯中帶著幾分難堪。

「沒有，我已經能坦然面對了。」

「那你現在還懷有異心嗎？」曹小姐www.ｈetu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小聲問。這句話像是她在自言自語，聲音過於細微，以至於杜玉壓根沒聽到。

「沒有，你不蠢，一點也不蠢，也不好笑。」杜玉打斷她，他知道曹小姐向來很在意他人的評價，看似高傲不可一世的內心卻比常人更纖細敏感，「其實我也好不到哪去，我見你貌美，也存了小人之心，按理說，我不該答應你，也不該和你……」

女劍俠直白的言語讓杜玉臉紅，她這般直抒胸臆倒是和婉婉約約的李清雅截然不同。

很好很好。小師妹只說他很爛，那他到底是好是爛？杜玉想，應該是不好不壞吧。

「那當然是因為看和聽。」

曹竹秋一口氣差點沒吸上來，她連忙正了顏色：「當然可以。」

杜玉搖頭，誰又能說清楚未來會發生什麼呢？曹小姐初來乍到時，杜玉想的還是儘快趕走她，可如今曹小姐自己說要走，他竟生出不舍之情。

經過杜玉這麼一番胡攪蠻纏，曹竹秋心中那股抑鬱之感消散了許多。她當然知道杜玉是在胡說八道，杜玉不是那種看到姑娘就走不動路的人，他只是試圖讓她心中好m•ｈetｕbook.coｍ.cｏｍ受些。

她抬頭，露出清晰的下頜線：「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很可憐？」

「想明白什麼？」

她看起來是真的已經克服心魔了，杜玉還有些不適應，居然有些想念那個哭哭啼啼的曹小姐。

曹小姐好不容易擺出的傲然表情一下子破了功，她錯愕地說：「還、還去嗎？」

她說：「我不會再干預你和李清雅、小公主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再叨擾你，過去這個月我們留下的記憶我會永遠存在心中，我依然喜歡著你，但不會再生有執念。杜玉，我明白了，我過去之所以拔不出劍，就是因為無法正視失去，我害怕失去自己的名望、光環，害怕失去你，所以我才拔不出劍。而現在我已懂得了正視失去，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失去才是常態，像我在遭遇謝千尋前那順風順水的人生反而是罕見。」

「那你怎麼還一副驚訝的表情？」

「所以我還是會想要去京都的。杜玉，多虧了你，我已經想明白了。」

「那你什麼時候去京都呢？」

杜玉指了指自己一對眼睛和耳朵：「只是聽你的聲音，便知是正當妙齡的少女；又見你身www.hetubook.com.com材窈窕，一定也難看不到哪裡去。」

曹竹秋並未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是幽幽地說：「杜玉，其實當初我在選你幫我修行時就考慮過許多，我想過你已有了婚約，是小公主的心上人，而且還是梁國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徹底玩脫。這些條件，如今反倒成了束縛我的心結……我如何能想到，我會真的喜歡上一個我信誓旦旦要打倒的人？」

他突然說：「那我們再去一次縣城吧。」

「想明白了很多道理。」她眼神中重新綻放光彩，「我喜歡你是沒有錯的，我追求劍道也是沒有錯的，二者並非取一舍一的關係。而同樣的，我喜歡你也不代表非要拆散你和李清雅、小公主，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對你的喜歡也同樣能如細水般流淌。」

「等參加完你和李清雅的訂婚宴后。」她注視著杜玉，不再羞怯，「你是我唯一一個喜歡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摯友，你的重要日子我當然不能缺席。」

「單靠我一人是做不到的。」她搖頭，「如果我沒有向你坦言，你沒有及時開導我，我恐怕此刻都無法破除迷瘴。杜玉，我能洗鍊劍心，是我們共同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