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無涯太歲
第三十四章 燈火闌珊處(中)

謝千尋午飯時便回毒宗了,杜玉沒有走,他坐在畫舫船頭,用新買的魚竿釣魚。他不知道江里有沒有魚,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在享受這獨自一人的悠閑時光。
選完禮品后,杜玉看到飾品店的老闆娘正在門前的燈籠下掛著紅聯,走近一看,卻是一則字謎:半寫江村對愁眉。
「不用了。」謝千尋的聲音從宗門內傳來。
坐著坐著,杜玉想到了曹小姐,她明明是先出發的,怎麼這麼久沒聽到她的消息?難道是又在哪裡迷路了嗎?
杜玉上下打量一番,還沒說話,就被謝千尋一拳頭捶在胸口。這可不是小姑娘撒嬌似地揮動小粉拳,謝千尋的拳頭勢大力沉,杜玉差點沒被一拳打翻。
「這是?」
杜玉再看向她時,發現她淚光閃閃。
他有這麼受歡迎嗎?杜玉想,在蓮子鎮時大家雖然待他也很親切,但那是因為他是無涯門的小道士,怎麼到了京都大家也這麼親切呢?
還真是財大氣粗,難怪這還未入夜,東京城就已是人山人海。https://www.hetubook.com.com杜玉看著門口的剩餘幾條字謎,想著要不要多拿幾張紙牌。老闆娘連說:「客人,這一家店只有一種紙牌,要換獎賞得要不同的紙牌才行。」杜玉只能作罷。
又想到了遠在尋仙山的師尊葉霜月,師尊一個人獨處時,是不是也和此時的他一樣喜歡胡思亂想呢?
杜玉哭笑不得,原來這紙片上畫的乃是當今武林里赫赫有名的人物,紙片下還煞有介事地寫著人物的殺傷力和內力,比如血海老祖的卡片下寫的便是:「殺傷力肆萬伍千,功法血海神功,能將殺傷力增幅兩倍!」不知哪個鬼才想到給小孩子賣這種東西。
《京都夢華錄》里有寫到,京都人有三好,分別是好閑、好錢、好詩詞文賦,側面說明京都的浮華之氣。杜玉坐在畫舫頭,能看到往常空闊的江面上多出大大小小的畫舫樓船,上面都掛紅披綠,還未入夜,便已經點著燈籠了。花火節尚未正式開始,便已經鑼https://www.hetubook•com.com鼓喧天、喜氣洋溢了。
杜玉打算先去毒宗接謝千尋。在前往化生毒宗的路上,杜玉看到沿途架起了許多小攤販,有套環的,有演皮影戲的,還有斗蛐蛐的小圈子。空地上搭起露台,教坊里百般模樣的戲子皆已整裝待發,滿城儘是公子佳人,滿目均是香車寶馬。
「走、走吧。」她的聲音里少了平日里滿滿的自信。
「千尋……」
天色漸沉,華燈微亮。東京城內熱鬧無比,往常寬敞得足以容納三駕馬車的道路上全是來往的行人,用萬人空巷形容也毫不誇張。杜玉順道去飾品店買了些小禮品,送給清雅的是一袋香囊,當初杜玉和她破鏡重圓就是從一袋香囊開始的;給小師妹的是一串劍纓,和曹小姐比起來,小師妹的劍太過樸實了;至於送謝千尋的,杜玉思來想去,給她挑了個小人偶,這姑娘缺少陪伴,有個象徵陪在身邊也挺好。
「很漂亮。」杜玉將小人偶遞給她,「新衣服很適合你,要是你和圖書真穿了裙子我反倒還不習慣呢。這個禮物給你,花火節快樂。」
不止是飾品店,所有門鋪前都掛著字謎,少的四五條,多的則掛滿大門如同花簇。
化生毒宗門口那兩個不苟言笑的小童此時也偷偷聚在牆邊,杜玉靠近一看,發現二人是在打小紙片,紙片上用工筆畫出各種人物。其中一小童還說:「我的『血海老祖』境界比你高,啪,你死了!」「胡說!明明我的『北海大鱷』內力更深厚!光有境界但擋不住我的一巴掌!」「血海老祖更厲害!」「北海大鱷更厲害!」
杜玉咳嗽一聲,這兩小童還被嚇了一跳,見到是杜玉,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宗主來了……你又是來找謝千尋的?」
杜玉眼前的水面探出一道倒影,是一艘華貴的大型畫舫靠在他這艘小畫舫不遠處。那畫舫上掛著裁成花狀的彩紙,其中一名女子靠在護欄邊朝他喊:「公子,可願來城南詩會一敘?」這女子手上還抓著一條嶄新的頭巾。
那女子失望地嘆氣:「打擾公子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千尋垂著腦袋,不敢看他,那雙總是捏成拳頭的手此時不知應該安放於何處。
「花火節的規矩,猜中一則字謎就送一塊。攢夠紙牌,可以去衙門口換獎品或賞錢!」
杜玉腦海里閃過李清雅那俏麗又帶有幾分嚴肅的面容:「花火節你不許收其他姑娘的頭巾。」
杜玉笑道:「我運氣比較好。」
「麻煩通報一下。」
魚線微動,杜玉提起魚竿,發現是一條小小的細丁。杜玉將魚兒從魚鉤上取下放回江水,京都降溫快,這個時節哪還有魚兒給他釣?
「我知道!我知道我買的衣服很醜……我也沒想到……」
「別看了!走啦!」她用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語氣大喊。
釣了半天,什麼魚也沒釣上,但已經有好幾撥人邀請他去其他畫舫樓船了。杜玉在岸邊洗了把臉,將臉上殘餘的油墨洗掉,披上雲紋鶴氅往市區走去。
對了……不知花山秘境的花杏林現在怎麼樣了,她是否還惦記著她的女兒?葵思戀是不是咧著她那滿嘴尖牙發牢騷?婆婆是不是又穿m•hetubook•com•com著露膚的薄杉翹著二郎腿抽大煙?
還有顏綾心顏醫仙,她現在也許也在等待半個月的處刑開始吧?
還有霄飛練那貪吃丫頭……
「客人年紀看著輕,才學卻是不淺,這單免得不虧,不虧。」那老闆娘嘻嘻笑著,又給了杜玉一張小紙牌。
他客氣地起身行禮:「承蒙邀約,在下正在等人。」
不知不覺間,他牽挂的人越來越多了。
杜玉想了想,說:「可是深字?」
想到了二哥杜瑛,不知他現在又到了哪裡?
「客人,來猜個字謎?猜對了給你免單。」
老闆娘面露訝色:「我昨兒個想了好久,怎麼一下就被猜中了?」
杜玉抬頭一看,只見換了身新衣的謝千尋扭扭捏捏地從宗內走出。謝千尋顯然是為了今日準備了一套新衣服,但她的品位實在有些糟糕,上身是一套隨處可見的女子袖服,下身卻不倫不類地搭了一條練功褲而非長裙。他其實也想象不出謝千尋穿裙子的模樣。
他還想到了杜瑤,那姑娘總有些怪怪的,他說不上來,畢竟哪有妹妹在成年後會鑽兄長的洗澡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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