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過!」
「為什麼是筷子啊?」
他那滿腹學識在此刻盡成無用,心裏只有最質樸的想法:她真漂亮。
「你當然沒聽過,你又不是本地人!」
「獃子!」
謝千尋又沒底了,她看向杜玉:「是不是對劍?」
「這個字我也教過你的,不過這個字的字謎取的是古寫法,所以頗有難度。」
「我知道了!」
「是對劍!就是那種匕首長,成對使用的武器!」
「小千。」
謝千尋覺得杜玉一點也不比這些人差,說不定他們還真能拿下猜謎第一,到時候讓那群嘲笑她不識字的傢伙把眼珠子都瞪出來!謝千尋不無得意地想。
二人一路吃喝玩樂順便猜燈謎,眼看前方就要到紅雀橋,而他們手裡的獎牌也到了二十二個之多,距離第一名的二十三隻有一步之遙。謝千尋路過一家麵店,看到燈籠上掛著一個字數頗少的字謎,眼前一亮。
杜玉笑著說:「這個再簡單不過。」
杜玉搖頭:「這個字我不久前還教過你,你忘了嗎?」
當店家又說了一遍后,謝千尋心中頓時湧現一股怒火,她將字謎拍在桌子上,震得木桌一響:「能不能別吵我!你想死了嗎?!是什麼字重要嗎?!」那店家被她嚇住了,不敢說話。
「小千,你這些年辛苦,到爹這來吧。」
天子新衣,天子天子……天子不就是皇帝?
「教過我?」謝千尋抓耳撓腮,她不敢說自己其實根本沒認真聽講,都怪杜玉,害得她每天上課不專心。
「是謝千尋……嘶,那老闆倒霉了……」
杜玉剛剛撈魚贏了個小戒尺,他用戒尺輕輕打了打謝千尋的手心:「不認真。」謝千尋委屈地噘嘴:「我錯了就是,你快告訴我這個字謎的謎底。」
「爹在白馬和_圖_書寺。快來吧。爹等你……」
龍的新衣……
店家聽說她是謝千尋,兩腿打顫,也不要她猜謎了,直接將獎牌奉上:「謝小姐,請、請笑納……」
謝千尋嘶啞地張開嘴:「爹?……你在哪?」
其他人注意到謝千尋,終於認出這個之前笑得如同花一樣的姑娘原來是京都內讓人聞風喪膽的毒宗煞星謝千尋,一時間許多人對著她的身影指指點點,謝千尋周身自動多出一塊真空區域。
(本集完)
杜玉笑了笑,要來了紙筆,給這屠夫又留了一個字謎:「三三橫,兩兩縱,誰能辨之易金鐘——打一字。這字謎應該夠店家你掛半個晚上了。」
謝千尋被杜玉的笑容迷住了,她只能痴痴傻傻地應了聲「好」。
江面駛來龍船,龍船上戴著面具的民俗藝人唱起高調的歌謠,橋上的行人紛紛向龍船丟去銀錢,以求得一絲龍運。那些戲子唱著咿咿呀呀的歌,謝千尋聽不懂,也覺得不好聽,但她被城市裡熱鬧的氛圍感染,也跟著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謝千尋看著手裡的字謎苦思冥想,店家見狀大笑:「客人,要是猜不出,就掛回去吧!」
「是個春字。」
她好希望有一個真正在乎她的人,好希望小醫生能更在意她一點,好希望娘親能對她更溫柔一點,好希望……好希望……
不是字謎,謝千尋便有了自信:「一對什麼江玉並看,二妃曾撒淚良什麼。」這句話槽點太多,杜玉一時不知該指正哪個錯誤。
那屠夫苦著臉:「俺好不容易才求來一個字謎,還指望掛一晚上呢,你們就贏走了,其他人就不來俺這鋪子了。」
謝千尋嘻嘻笑著,她也湊到杜玉耳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湊得過近,幾乎是咬https://m.hetubook•com•com著杜玉的耳朵喊:「我在唱《小兒尋母歌》!」
她抹著眼淚,站起身,回頭看去,卻沒看到喊她的人。
「一對湘江玉並看,二妃曾灑淚痕斑。打一物。」
二人趕到一家賣茶餅的店,先買了半塊便宜茶餅,又讓店家送來燈謎,展開一看:
見謝千尋興緻被勾起,杜玉也悄然鬆了一口氣。他之前一直擔心小文盲不適應花火節的氛圍,玩得不夠盡興。這姑娘一年到頭難得有一天能這麼玩耍,杜玉想給她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你別說話!吵到我思考了。」謝千尋今晚還沒猜中過一次字謎,倔脾氣上來了。她堂堂京都青年大比的榜一、魁首、冠軍,怎麼能連個小小的字謎都猜不中?
無論見識過多少次,杜玉也依然會被李清雅驚艷得說不出話來。
這裏鄰近紅雀橋,是杜玉和李清雅約定碰頭的地方。杜玉手裡提著禮品,左右四顧,試圖在密集的人群里找到他的未婚妻和師妹。忽然,他看到橋頭柳樹邊一名窈窕的女子正向他搖手,定睛一看,正是李清雅,而小師妹正拿著劍柄為李清雅開路。
杜玉露齒微笑:「是什麼?」
她有點想哭,但又想起小時候每次哭娘親都會拿竹鞭抽她,長久以來的恐懼讓她不敢哭出來。她走到河邊,捧起河水往臉上抹,好像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自己在哭一樣。
啪的一聲,又是一簇煙花在空中綻放。謝千尋來不及去欣賞,風風火火地抓過杜玉前往下一個街區。
「我也聽說她買東西從來不付錢,都是強取豪奪……」
謝千尋絞盡腦汁,她覺得這個謎底如同在霧中,明明就在眼前,可偏偏捉摸不著。
字數少,一定就難不到哪裡去!她輕輕
www.hetubook•com.com一躍,無須店家協助,就將字謎取下。
在杜玉的幫助下,謝千尋手裡的獎牌越積越多,數量已有了十一張。而通報里的全城第一換成了紫陽門的葉聞道,他在西城區拿了十九張獎牌。
杜玉拉上她:「走,我們也去猜燈謎,拿下獎牌爭個第一。」
她幾乎是狂喜地跳起來:「我知道了!是襲是襲字——」
看著杜玉和她夫人抱在一起,他那小師妹也興高采烈地一蹦一跳,謝千尋只覺世界好像同她割裂開來,她只不過是個看客是個路人罷了。
華燈初上,整個東京城熱鬧非凡。一隻家養的雀兒鳥從城區另一邊的高台起飛,橫跨燈火通明的東京城,最後落在一名小吏肩膀上。小吏取下鳥爪上的信桶,拆開一看,不由高呼:「東城區趙玄魚趙公子現在已經拿下十四張獎牌,現居全城第一!」此言一出,杜玉所在的街區人皆沸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滿街琳琅的字謎掛紙上。
店家揭開謎底,正是筷子。二人又贏得一張獎牌,算上杜玉之前拿到的兩張,已經有了三張,距離十四張還有不短的距離。
「你別說答案,我自己能猜出來!」謝千尋好勝心被激起,非要活動自己的小腦瓜子。
「清雅!」
謝千尋看著他顫顫巍巍的手,只覺一切都沒了意思。花火節沒了意思,猜字謎也沒了意思,明明只差一點就能拿下第一全城通報了,可惜到最後也沒能實現。謝千尋再看了一眼杜玉,小醫生正高興地和他夫人說著話,他的夫人真漂亮,溫溫婉婉,一看就是個賢惠的姑娘,比她這個聲名狼藉的毒宗煞星好太多了。
一聽是典故,謝千尋就心虛了:「我還以為是對劍呢。」
皇帝不就是龍?
「你唱的和_圖_書什麼?」杜玉問,聲音太小,被歌聲蓋過,他湊到謝千尋耳朵邊大聲喊,「你在唱什麼?」
二人離開鋪子后,謝千尋問:「你剛才寫的字謎的謎底是什麼啊?」
謝千尋腦海中靈光一現,她忽然想到杜玉曾在畫舫上說的一句話:「這不是裘紅衣的裘,這是襲玉的襲。」腦海中浮現杜玉提筆在紙上寫下襲字的畫面。天子新衣,不就是「襲」字嗎?她忘了其他,也不會忘記襲玉的襲,不會忘記杜玉那天的一舉一動。
也不想等杜玉了,她默默走入人群,在眾人的避讓中往毒宗的方向走去。走過了一座橋,她回頭看去,希望能看到杜玉追上來,又希望他沒有發現自己悄悄離開。可回首一望,只有滿城歡笑的遊人,連杜玉在哪都找不到了。
謝千尋喜出望外,好像真是她答對了一樣:「好耶!我們去下一家吧!下一家我一定答對!」
謝千尋說:「這個趙玄魚我認識,是尚書僕射趙晉的長子,在去年的京都大比上只走過一輪就淘汰了,也是個只會動嘴皮子的。」
「我聽說她十歲就殺人就如同殺雞一樣……」
這些議論的閑言碎語落入謝千尋的耳朵,讓她恍惚間從天上落回泥地里,她好像一直都是那個毒宗的殺手,從來沒變過,哪有什麼和杜玉嬉嬉笑笑的謝千尋,只不過是她的錯覺罷了。
心中的狂喜幾乎是在一瞬間退潮,一種難言的堵塞、失落與不甘在心裏結成團,堵在她心裏,堵在喉間。謝千尋想,其實根本沒人在乎她吧,娘親只想她練武,杜玉心裏更在意他的夫人,你猜中字謎又怎麼樣,根本沒人在乎你罷。謝千尋本來就是個不識字的,哪怕猜不中字謎也不會有人在意,猜中了才稀罕吧。
店家笑呵呵地問:「客人您確定嗎?m.hetubook.com.com」
「用了典故。」
「我幫你。」杜玉回頭看著她笑,「到時候全城通報『謝千尋拿下第一』,一定把所有人下巴都驚掉了。」
謝千尋渾渾噩噩地邁開腿,往白馬寺走去。
謝千尋臉蛋浮現惱怒的紅色:「誰說我猜不出!我偏要猜出來!」
「是我,小千,快來吧,快來吧……」
李清雅今天穿了一身淺藍色的長裙,腰間一條斑斕的束帶,身側各有仙氣飄飄的飄帶,如同瑤池仙子下凡。她光是站在人群中,便幾乎奪去了其他路人的顏色。
正要向身邊的杜玉分享自己的喜悅,忽然發覺杜玉沒有反應,轉頭看去,只見杜玉急步跑向後方,與一名容貌氣質都超凡脫俗的女子抱在一起,他臉上浮現一種謝千尋從未見過的喜悅。那女子穿著一身與她截然不同的精緻衣裙,與她不倫不類的打扮宛若雲泥之別。
「客人,你說是什麼字?」那店家已經問了幾遍了,謝千尋只是獃獃地看著杜玉的背影不說話。
「爹……真的是你嗎?」
「春?一夫白日,三人觀日……哦哦!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我也會猜字謎了!」謝千尋大喜。
「天子新衣。打一字。」
謝千尋被他拉著手跑,心中雜念紛飛:「我又不會猜字謎。我連字都認不全!」
那個聲音還在說。
「對劍也不算錯,但燈謎只能有一個答案。」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練功褲,心想自己真是夠蠢的。
模糊間,她又聽到了那個呼喚聲。
「一夫拜日,三人觀日。美地佳日,百花開日。打一字。」羊肉鋪的屠夫也一本正經地掛出燈謎,而且是鋪子上唯一一個。謝千尋眼疾手快,燈謎剛掛上就取下,看到是個字謎頓時垮了臉:「怎麼是字謎,你來猜吧。」
杜玉想了想:「應該是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