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艷鬼奇譚
第十一章 奇譚:賭鬼道(二)

這萬鬼局,怕不是誆人的吧?他杜玉要是在保有意識的情況下被杜瑤的一個故事騙了,那才叫笑話。
噗嗤一聲,鄧員外被牛糞潑了個滿身。一時間,所有人都鎮住了,不止是鄧員外本人,還有兩個家丁,還有街上所有的行人。杜玉眼睜睜看著鄧員外的身子在發抖,面如豬肝,幾乎是在嘶吼:「打死這個畜生!打死他!」
三色狸和烏雲雪笑得更愉悅了,這兩隻妖怪揮動雲袖,倩影變得朦朧:「既如此,賭局便立下了。客官須記得,日落之前要完成,遲了便算你輸了這盤。」
甲貓三色狸說:「客官,不放拿你的左臂來萬鬼盤賭上一賭。」
烏雲雪溫聲細語:「客官若是能贏下賭局,自然可以飛黃騰達,平步青雲,再也不必在這小鎮子中做著地主的佃戶,連那久病不愈的親人,也能痊癒也說不定哦。」
甲貓三色狸噗呲一聲毀開手中摺扇,只見扇子上寫著娟秀四個字:賭海無涯。三色狸一對豎瞳緊盯著杜玉,笑道:「萬鬼盤萬鬼盤,既然迎鬼,自然不是賭尋常www.hetubook.com•com財物,此處賭的是投胎轉世,賭的是來世際遇。不過客官既然與我們有緣,那我們也可破例許你來賭,若是賭贏,便可為客官今生今世逆天改命。」
隨著她們的話語聲,萬鬼局連同諸多黑木棺材一同消失。下一秒,蓮子鎮重回萬里晴空,杜玉耳邊傳來嘈雜的鬧市聲,他顯然又回到了人世。
鄧員外怒吼:「你跑!你跑!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小畜生,你家以後別想再租鎮子的地,也別住我地界上的屋子,你們一家子老弱病殘都給我餓死在外邊!」
甲乙二貓笑得恣意,笑聲穿插交纏,宛若在杜玉四周響起,叫他弄不清方位。
杜玉身後陰風陣陣,他回頭望去,卻見那些黑木棺材竟然在微微顫動,似乎內里的東西隨時要破棺而出了。方才還是晴空萬里的蓮子鎮此時陰雲密布,宛若鬼鎮。
世間詭譎怪異之事,多逃不脫鬼迷心竅、欲|火灼心,或偷盜成性,或濫賭無度,或亂情通姦,或嫉賢恨能。若不是急於弄些快錢和*圖*書,又怎會誤入了這萬鬼賭局?杜玉心中感嘆,杜瑤這故事當真精妙,將聽客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這所有鬼怪,莫過於一個「貪」字。
說完,只見鎮民不少人拍手稱快,說潑得好,鄧員外更是怒不可遏,他朝眾人怒吼:「誰再拍手!誰再說好!老子把你們都趕出去!這片地是老子的地!你們誰敢忤逆老子!」說到這,自己都受不了那牛糞的味道,乾嘔起來,旋即狼狽地沖入鄧府,想必是去沐浴更衣了。
果然,鄧員外笑嘻嘻地走出來,看到杜玉提著一包沉甸甸的東西,說:「湊這麼快?好好好,你們家來年的租金我少收一成!快把租錢拿出來,叫我數一數!最好一文都不少!」
烏雲雪,三色狸?杜玉腦海中浮現兩隻貓兒的模樣:一直背覆黑毛,柔順光滑,腳底、肚皮卻通透雪白,好似漆黑的外表下藏著的一片冰雪玲瓏心;一隻是身負黑紅白三色,端端正正立於牆頭,是為貓中美娘子。這兩名字倒也契合。
見他不懼,貓妖們輕疑了一聲,左邊的杜瑤道:「和_圖_書咱是乙貓烏雲雪。這位是甲貓三色狸。」
杜玉深吸一口氣,心中默默向真正的鐵斷剛說了聲抱歉,隨後扯開束繩,將熱烘烘的牛糞直接潑向鄧員外:「鄧員外數仔細了!」
杜玉等了一會,沒等到甲乙二貓兌現賭約,便只能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的左臂?」
杜玉年輕力壯,很快拉開距離,那兩個家丁見追不上了,也不敢回去,便索性在田裡坐下。杜玉不敢懈怠,又跑了兩里地才停下來喘氣。
杜玉看向一旁同樣是貓妖的李清雅,她臉上還有著貓的鬍鬚,比平時看起來少了幾分清新,多了幾味野性。他不知道李清雅是否也保有意識。
只是……
「客官,要來賭嗎?」
烏雲雪接話:「這是自然。萬鬼局若是沒有點好處,怎麼會有這麼多枉死鬼趕著來賭命呢?」這兩隻貓妖說話互相交錯,存心叫杜玉分神。
杜玉頗為好奇:「這麼輕易便能賺得白銀百兩和一份機緣?」
一般來說,遭遇靈異之事,常人只需要躲之避之便可萬事大吉。但杜玉若是真的走了,這故和-圖-書事怎麼進展下去?他在兩位貓妖的長桌前坐下:「這萬鬼盤是賭什麼的?二位如何稱呼?」
這兩隻貓妖的說辭好生厲害,若杜玉真是鄉野村夫,恐怕已經被勾起心中貪慾。他面上裝作熱切的模樣:「我想賭,可我沒有錢。」
另一邊的乙貓烏雲雪聞言笑如銀鈴,她張開另一把摺扇,上書四個字:回頭無岸。
杜玉拿出身上最後的三文錢,買了一小包牛糞,他又叫老漢多用了一塊布包著,確保沒有氣味滲出后,才提著這小包牛糞回到鄧府前,通報說是湊夠了租金,要當面交給員外。
杜玉在集市一番張望,果然看到一個賣牛糞的老漢。農家的牛糞都是肥料,都是能賣錢的,杜玉聽聞以前的時候,蓮子鎮還不如現在富足時,鎮子上的孩童都會跟在牛、驢的身後,去收拾那新鮮的糞便拿去賣錢。
說這話的是杜瑤,她頭生貓耳,額前劉海縫隙間露出一對充滿危險氣息的獸瞳。有了小師妹的前車之鑒,杜玉自然知曉作為故事主講人的杜瑤隨時在關注她在故事中的化身。
「客官,若https://m.hetubook.com.com是不賭,還請莫要別擋了其他客人的路。」李清雅笑著,露出一對尖牙。
杜玉自己不是個賭鬼,但鎮子上出過賭鬼,他自是知道所謂賭局,大多是以蠅頭小利為餌誘人入瓮,等到意識到身陷泥潭時已然來不及抽身而去了。但他還是想看看這甲乙二貓的萬鬼局到底是個把戲,便一口答應下來:「好,那我就拿自己的左臂賭上一賭。」
「客官,萬鬼盤的賭注並非人世財物,而是你自己。」乙貓烏雲雪笑著說。
兩個家丁如夢初醒,當即要去拿杜玉。杜玉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拔腿就跑。
他終於明白了,這萬鬼局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這第一個賭約,便讓故事主人公的所有退路被斬斷了,這得罪了鄧員外,哪怕賺得了白銀百兩又如何有命花得出去呢?
「前方地上有一坨牛糞,你之後拾起牛糞,丟到那姓鄧的員外臉上,我們便予你百兩白銀,贈你一份機緣,如何?」三色狸用扇子捂住下半張臉,僅露出的一對眸子充滿戲謔之意,「若你在日落之時做不到,萬鬼局便收了你的左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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