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抓住了杜綵衣的手腕。
就在他以為這次落難之時,卻見一直渾渾噩噩的三弟忽而攔在了他與杜綵衣之間。
她再次催動神功,呵斥:「杜玉!殺了他!」
「玉兒……」
「殺你個臭臊皮!」杜琰破口大罵,「狗日的婊子!」
杜綵衣趁著杜玉再次陷入幻覺,利用唯一完好的腿彈射起來,抽出腰間匕首刺向杜玉的脖頸!她不敢再去賭神功生效,趁著他現在失去意識了結了他!
「師尊……」杜玉眼眶發紅,「對不起,我明知你是假的,明知你說的都是我心中愛聽的話,但我依然想聽你說一遍。」
她還想再刺,卻發現杜玉的眼神重新變得清明。
杜玉自顧自說:「明明答應了師叔以後分家,從此你們姐妹恩怨兩清。可我卻總是心神不寧,瞻前顧後,想著,若是以後走在路上,再也不能喊您一聲師尊,那該是怎樣一幅絕望的場景。」
「念頭通達罷了。」杜玉隨意道,他撫摸著右手手腕浮動的紅色毛髮,「杜綵衣,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將密宗的迷幻之法與妖力結合在一起的,但我已經將你的底牌識破了。」幸好這女人第一時間是對他施法,如果是謝靈道中招,那或許才是真的麻煩。
幻境中。
杜綵衣口吐鮮血,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見杜玉不答,葉霜月貼在他耳邊,曖昧低語:「還記得那天傍晚嗎?等以後,我們再也不需要假借殺法之由,便能日夜歡歌。」說話時,她的手從杜玉的臉頰下滑,解開他的衣裳,似風紗掠過他的胸膛、小腹,繼續深入。
杜玉露出一個笑容,似是感情得到回應的喜悅:「如果,如果沒有遇到師叔,師尊你會願意永遠陪伴著我嗎?」
杜綵衣掙扎著從牆上落下來,她看著自己折斷的左腿,面露驚恐。更讓她驚恐的是,那小太歲的氣息突然又開始變強了m.hetubook.com.com
,變得比剛才更加雄渾,更……像葉冷星了!
杜玉旋即回頭冷冷盯著杜綵衣:「……真難假,假難真。」
一瞬間,杜玉眼前再度一花,杜綵衣變成了李清雅的模樣。她楚楚可憐坐在地上,凄凄然:「夫君,你為何要傷我?」
葉霜月忽而慌張起來:「玉兒,你在說什麼?為師當然是真的了!你難道要拋棄為師嗎?我獨自一人伶仃千百年,好不容易尋得你,你卻要棄我而去嗎?」
「玉兒,為何遲遲不去替為師剷除異己?」杜綵衣的話語折射到杜玉的幻境中卻變了模樣,成了葉霜月的溫聲細語。
「弟子仰慕你那麼多年,你難道從未察覺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杜綵衣同樣對著杜玉踢出一腳。
杜綵衣很快沉下心來,她看著杜玉,忽而笑了:「……不愧是無涯小太歲,葉冷星的弟子!好好好!這樣年輕又驚才絕艷之人才配得上本座!杜玉!你且聽著,你雖然破解了本座的神功之一,但本座還有四種同級別的神功未施展!但本座如今看中了你,給你個機會,許你從此相伴本座左右,共同追尋那天道至尊,以後本座是神后,你便是神帝,如何?」
四方神使在追謝老鬼,此時的西京城內,無人能救她。
殿內。杜琰一個逃,杜玉一個追,滿殿金紫被砸得七零八落,杜綵衣笑容滿面,看著下面二人一追一桃,想起了小時在村頭看猴戲的場景。可看了一會,她覺察出些許異常,這杜玉力大無窮,速度也驚人,防禦更是刀石不入,為何遲遲拿不下這那無名之輩?無涯小太歲豈是浪得虛名?
「師尊,如果現在的你是真的,那此時在城門外因為我的吩咐而隨時準備破門而入的那位又是誰呢?」杜玉眼眶濕潤地搖頭,「我認識的師尊,不會像師叔一樣自作主張替我hetubook.com.com決斷。她是個怕麻煩,懶散的人,自從我能夠獨自下山後,蓮子鎮的事便一股腦丟給我去做了。這樣的師尊怎麼會不聲不響就闖到西京內呢?」
可讓她絕望的事情發生了,那匕首居然無法穿過小太歲咽喉的皮膚!小太歲此時的氣息強大到可怖,不但攻伐無匹,連肉身也絲毫不下雲榜級別的煉體武者!她根本不理解杜玉為何氣息一直一直在變強!
在杜綵衣期待、病態的目光中,杜玉終於給出了他的答案:
杜綵衣不懂他在莫名其妙說些什麼:「你是如何恢復清醒的?」人有七情六慾,就會有弱點,只要有弱點有牽挂,就必定會中招。
杜玉繼續說:「用尋常魔功吸收妖力,最後的結果只會是敗壞自身根基,從此再無長進。你為了貪圖力量,行此邪魔外道,已經斷了自己的未來。」
葉冷星都會中招,何況其他武者?這小子又是怎麼回事?小太歲難道還能比大太歲還厲害?
「說罷。」
杜綵衣暴怒,面對杜玉的突然襲擊,她渾然不避,背後八卦虛影浮現,就要給杜玉一點教訓!她雖然不是謝靈道的對手,但教訓一個同輩還是綽綽有餘!
他逃得幾步,累的喘不上氣,索性將配劍靈兒立在一邊,就這麼癱坐在地:「不跑了!」
杜綵衣遠遠地看著杜玉,怒吼:「不許停!給我殺啊!殺啊!」
葉霜月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少年的面龐俊美如鑄,隨著年歲增長他愈發出塵了。她眼神中的銳意褪去,變得愈發柔和:「無論如何,為師都會陪伴著你。只要你替為師除掉那神使,從今以後為師一切都依你。」
這就是玄法嗎……杜玉若有所悟。
杜綵衣的底牌被杜玉一語道破,心中震撼:「你是……怎麼知道的?」貘和圖書妖之事,唯獨她和被關在鐵球中的公孫默知曉。而且,公孫默如今也不知道她早已將那貘妖的妖力也一併吸收了。
葉霜月有些不耐:「玉兒,你還懷疑我是假的?為師在你心目中就這麼不堪?隨便一個人便能假冒為師?」
杜琰根本逃不出杜玉的追殺,三弟武功進步神速,當年再遇不過是靠著一身蠻力莽乾的愣子,如今卻是三維堪稱無懈可擊的一線武者,其實力恐怕在化仙教三十六長老中也難覓敵手。
杜琰如此粗俗的話語似乎激起了杜綵衣一些糟糕的回憶,她眼睛發紅,反應過於激烈了:「你找死!」
杜玉卻不為所動,他雖眼中含著淚水,心中的感情卻愈發清晰堅定。
下一秒,杜玉如同掄破布一樣,將杜綵衣狠狠地掄砸在金碧輝煌的殿堂上。砸了一次不夠,杜玉將她掄起,反覆往地上摜了四五遍。
這樣的恐怖感,簡直和葉冷星一模一樣!
「你面相刻薄,心靈醜陋,歪瓜裂棗,如何比得上我身邊的姑娘?她們中任何一人請出來都比你這毒婦更重要百倍!」杜玉一甩道袍,面露譏笑,「想讓我跟你走?杜綵衣,你不過是痴人說夢,毀廉蔑恥!」說完,飛起一腳,猛地踢向杜綵衣。
杜琰獃獃地看著三弟的動作,半晌無語。
杜琰癱倒在地:「……回來了就好。」
杜玉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他回頭看了眼已經脫力了的杜琰,歉意道:「大哥,我來晚了些。」
杜玉跪在葉霜月面前,師尊的手溫柔地撫在他的發頂。他眼神中充斥了茫然與糾結。
葉霜月表情一頓,她說:「為師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以前師徒有別,我雖心喜,卻不能表達。」
「師尊,我一如既往地仰慕,不,愛慕著你。」杜玉同樣回以一個溫柔的眼神,「但我不是以前那個世界里只有一座小小尋仙山的杜玉了,那藏掖在幼稚hetubook.com.com底下的黏稠愛意如今已經變了模樣。愛人愛己,師尊,我已經學會了。」
既然這杜玉不太聽話,那她親自動手。她雙手合十,背後八卦虛影浮現,這是她引以為傲的仙術根本。商無悔為她量身打造的這套功法比江湖上許多武功都高明許多,靠著吸取來的諸多內里,這套功法的威力與原來相比已經天差地別。
杜玉突然按住她的手。
「玉兒?」
「?」最錯愕的是杜綵衣。
杜琰扛著大劍,呵呵直笑:「靈兒,陪我再戰他最後一回合!」他自嘲一笑,這世界真是不公平,他已經足夠努力了,在三弟和這女娘皮面前,卻依然如同嘍啰。三弟就算了,好歹是自家人,但怎麼連欺師滅祖的女娘皮都比不過?
杜玉眼前的杜綵衣再度變成了父親杜笙。然而第三次中幻術的杜玉已經產生了抗性,杜笙的幻影出現不到一息便消失了。
杜玉上下打量她一番。
杜玉也有些驚訝自己這一腳的威力這麼大,他剛才為了預防杜綵衣再用什麼陰招,在出招時給自己用了一次玄九章的「凈寶軀」,沒想到讓自己出招時的力道產生某種疊加的效果。
預料中將杜玉反踢飛的畫面沒有出現,傳遞到她大腦里的只有一陣劇痛。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左腿和杜玉的右腿撞在一起,然後自己的左腿猛地向後凹陷、旋即皮斷骨裂鮮血四流,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踢得倒飛出去,撞翻了龍椅,將她踢得鑲嵌在了金色的畫壁之上。
「三弟!三弟!別打了!要被你打死了!」杜琰哀嚎,「他娘的真憋屈!」
她幾乎是手忙腳亂,將那吸收來的妖力混雜在語言中:「杜玉!你看清我是誰!」
杜綵衣不敢讓杜玉有出手的機會,急忙開口:「杜玉,你再看清楚!」已經再次動用所謂的神功。
奇怪www.hetubook.com.com的是,他一停下來,那眼神混沌的杜玉也同樣停下腳步。杜琰很確定,三弟這模樣就是被某種下三濫手段惑亂了心智,只是三弟顯然內心還在掙扎,這才讓他有逃命的機會。
「師尊,我也很希望你是真的,你說的都是真話。」杜玉按住她的手,「但真難假,假難真。這是你教我的。」
那是不是也能用在消除殺法的缺陷上?杜玉想到就做。雖然師祖說過玄九章用得越多,成仙破七關就越困難,但他反正也沒想過成仙,多用用也無妨。
杜綵衣還以為杜玉意動了,繼續說:「你難道甘心永遠屈居葉冷星之下嗎?你難道甘心永遠被人稱作『小』太歲嗎?杜玉,你有著和我一樣超凡的天賦,去年在京都我便已經見識過,我們和這群凡夫俗子不一樣!來吧,杜玉,來到本座身邊!」她越說越是激動,顯然是自己已經代入進去了,哪怕杜玉什麼都沒有說。
他的力量怎麼會這麼大?她明明已經吸收了整個西京所有青年才俊的內力!如今光論力道,已經能和四方神使那等雲榜武者並論!可是眼前這個穿著道袍的年輕人,只是隨意一腳,便抵得上她這滔天魔功!
只不過是尋常抬手投足,便是其他武者窮極一生鑽研的絕頂武功!
她很清楚自己這套「神功」的來歷,那群喇嘛曾經必須至少四人才能聯合施展,前年靠著此法一度困住了葉冷星,拖延到宗門眾人撤離——雖說也有當時葉冷星急於奔赴梁國無心戀戰的因素。她一直將此法當作秘密底牌,連那四方神使都不知道,其他人自然也無法想出應對之法……
這一次,杜玉眼神中連絲毫混沌也沒有了。他已經完全免疫了。
杜玉閉著眼睛:「師尊,弟子還有些不解。」
「玉兒!玉兒!玉兒!」眼前的葉霜月逐漸變得虛幻,她歇斯底里地呼喚杜玉的名字。
杜綵衣急呼:「你看仔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