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世尊的右手高高舉起，手掌的投影落在他的臉上。他已經沒有體力去躲開這一擊了。
雲起塵嘆息：「也許……是吧。」
「我修行數十載，如今竟在這二人面前如同螻蟻。」雲起塵感嘆，「哪怕商盟主再生，恐怕也會有此感想。」
謝靈道反問：「雲老兒，我問你，你覺得整個天下武者聯手起來勝得過葉冷星嗎？」
滿目瘡痍的京都廣場上，杜玉與那「問何妄」盤膝對坐，好像剛才那猛烈的對攻只是一場錯覺。
他不甘就這麼死去，不甘心就這麼離開他愛的姑娘們。
從他騎在牆頭，喊杜瑤一起去玩的場景。
葉霜月和葉冷星獃滯地看著杜玉的屍體，極致的憤怒與絕望只能帶來極致的沉默。
他記得好像有誰說過，人死前會經歷走馬燈，往昔一幕幕會在短時間浮上心頭。
「道通往來，你我相聚，早已註定。」
就在這時，二人忽然感到京都氣壓的變化。
他還想和她們幸福地度過餘生。
過去的場景好像一下子距離他很遠很遠。
下一秒，世尊的巴掌落下，正中杜玉的頭顱，將杜玉重重拍倒在地，他體內的鮮血飆射而出，心臟在一瞬和-圖-書間化為齏粉。
真是沒出息啊杜玉……
這一次，他連使用玄九章的機會都不再有了。
然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心中最強烈的情緒卻是不甘。
曹小姐，你的劍真的很美……
手段盡出，依然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到小李清雅怯生生地說：「我是你的未婚妻了……」的場景。
眼睛有些酸酸的，是因為不舍嗎？
世尊的手重重落下。謝靈道瘋了一般試圖阻止世尊，但他的速度太慢太慢——
已經記不起是誰說的這句話了。
到他被那個白髮的姑娘怒斥為鄉巴佬的場景。
雲起塵去而復返：「謝靈道，你不同我們一同撤退嗎？趁現在天機玄梁之主被杜玉牽制，速速隨我們轉移，待到我們號召天下群雄，再與此人一決雌雄。」
將世尊的仙力給污染成妖力。
如果他死了，杜瑤的執念消散，她會不會也一併消失？
又或者二者皆有呢？
絕望。絕對的絕望。一望無際的絕望。
謝靈道呵呵一笑：「你這老兒，竟也有讓我刮目相看的一天，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要慫下去，沒想到也還是有點種。」
還是因為自責？自責沒能拯救她們和圖書？
顏綾心的笑話還沒聽夠呢……話說她好像很久沒有說過笑話了……
杜玉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不過是改寫一下天機錄上運算的內容而已。我的算力雖然比不過天機錄，但我畢竟是人，總得用一些外力……」
到被師叔綁走關在密室的場景。
「那比葉冷星更強十倍百倍的世尊，又將如何？」
真是的……
「在這一點上，你們所有人甚至不如杜玉這個小輩。」謝靈道嗤笑，「他好歹敢於直視自己的本心與慾望，知黑守白，方為順應人性之道。你也好，商無悔也罷，當初為了掩飾自己的慾望，做了多少違背人性之事？商無悔就是個武瘋子，自己偏要穿那武林盟主的金衣又沒那份能力，淪為罪人也是理所應當！」
下一秒，世尊的雙眼也睜開，一股狂暴的氣息炸開，將謝靈道和雲起塵二人吹飛。杜玉也只能運轉全力才能勉強在這股氣息爆發中站穩。
清雅會不會再次恨他？上次離開了八年讓她痛徹心扉，如今再次一別已是永別。
世尊看著自己不斷四溢的凶氣，這與他預想中的仙氣截然不同。
「瞭然。」
各種想法在腦海中閃和_圖_書現。
「……不能勝她，也能擊退她。」
雲起塵自嘲一笑：「想不到我如今居然都比不上當年處處與我作對的魔頭謝靈道，大難臨頭竟是我這偽君子想要逃走……也罷！我畢生追尋商無悔，如今他已求武，我又何必苟且偷生！讓我也來助杜道長一臂之力！」
但也僅此而已……
這位曾今風光無限，坐擁無數紅顏的小杜道長，終於死在了世尊手下，再無氣息。
誰知杜玉醒來后，看到遠處的謝靈道，大吼：「快逃！」
四周的景物也一併被拉遠，他似乎被抽離出了這個世界。
謝靈道的身形頓在半空，雲起塵見狀只能拉著他往外逃去：「謝靈道……活下來，活下去才能為杜道長報仇！」
到閱讀千尋留下的信件的場景。
杜玉瞳孔收縮。
「來吧來吧！讓雷劫來得更猛烈些吧！讓本尊成為這世間第四位真仙吧！」
這如今江湖正邪兩道最強的武者並肩而立，憂心忡忡地看著場上盤膝對坐的二人。
雲起塵沉默了。
但那空氣中瀰漫的壓迫感以及依然無法動彈的葉霜月、葉冷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謝靈道——危機還未解決，他們只是暫時安全了。wwｗ.hetuｂｏok•ｃom•cｏｍ
只見場中對坐的杜玉的手指微動，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睜開。
「要來了……！」
世尊冷笑道：「不過是終於拍死了一隻煩人的蒼蠅。」
到與曹小姐比劍的場景……
明明得到她們那麼多庇護，關鍵時候卻無法庇護她們。
這次是真的到了極限了。
看著朝他一步步走來的世尊，杜玉只覺時間放慢了許多，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許多事。
杜玉聽不清。
但這隻能拖慢師尊煉化屍體的速度而已，不能在本質上解決問題。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世尊依然能重新將妖力轉化為仙力。
謝靈道一甩袖：「我女兒已與杜玉小子相愛，若是杜玉戰敗，千尋必難逃牽連。于公于私，本座都沒有撤退的理由，留在此地，我說不定還能為杜玉爭取勝機。至於你們……你們與杜玉小子無牽無掛，想走就走罷！」
到他向著一臉黑泥的公孫若伸手的場景：「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他緩緩扭頭，終於看向了這世上除了母親以外對他最重要的兩位女子。
天空中烏雲密布，雷聲轟鳴。
雲起塵辯解：「商盟主本意總是好的，往後命途機緣，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和*圖*書世尊飛向空中，靠近那不斷積蓄醞釀的雷雲。
到他看到仙子姐姐的場景。
他對著天空狂呼，早已急不可耐，躍躍欲試。
世尊抬頭看著突然變色的天空，忽然明悟了什麼，臉色露出了喜色。
操縱問何妄的屍體，雖然有著強大的戰鬥力，但始終不是真正的仙人。
「莫非是雷劫？登仙之雷劫，以雷淬體洗心！」他狂喜道，「沒想到因禍得福，杜玉篡改了天機錄，反倒讓本尊更接近真仙了！」
大概是要他快躲開之類的話吧。
「杜玉……！你做了什麼！」
他也懶得再管葉霜月和葉冷星，現在任何事情都不如飛升為仙更重要。
不捨得離開她們？
難道在這場精神領域的戰鬥中，他勝了嗎？
她們撕心裂肺地朝他喊著什麼。
謝靈道明顯知道更多的內幕，他撇了撇嘴：「如若不是他當年撞破了仙人遺骨的藏地，世尊怎麼可能會有如今的力量？他為了追尋武道之上的力量，還培育出了杜綵衣那般禍害，簡直辜負了天下對他的信任。」
謝靈道見對方如此坦誠，也懶得再指責，換了個話題：「等會你有什麼手段，不必藏私，哪怕豁出性命我們也要為杜玉創造機會，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