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珈藍把小女孩領到了火堆邊,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李墜明還小心翼翼的告訴了她,這個女孩……她的體質尤其特殊,像極了上古傳聞里的聖人體質,可她的祖上幾代應該都只是村民,或許這是天道眷顧,或許這個小女孩一出生,就已經註定了某種使命。
溫珈藍給她猶豫的時間呢,她跑去那個小火堆邊上,把她偷偷烤的紅薯給挖了出來,然後遞了一個到女孩的手上,「先吃點熱乎的東西,慢慢考慮也沒關係。」
後來師徒二人一同踏上戰場,斬退北域魔族百里,佔據了那個東域與北域爭奪了百年的秘境。
那一年,溫珈藍在院子里小憩,大雪天,醒來后的她默默在火堆里埋了兩個紅薯,望著紅薯和飛雪靜靜的發獃。
後來,顏傾下山,叛出了劍宗。
溫珈藍時隔四年再見到顏傾,是在南域,南域是散修與家族的世界,這裏也……隱藏著許許多多的邪修,這個世界很大,想要找到一個人無異於海底撈針,何等困難。
那一戰持續了三天三夜,溫珈藍那一年煉虛十重,她煉虛八重,精通丹道,陣法,符紙,那一戰以後,世間再無溫珈藍,再無顏傾,這對師徒似乎一同死在了這劍海深處,劍海的海水冰封了整整百年。
「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女孩的聲音也幾分怯懦,顫抖。
光是這幾年裡,顏傾每次下山,都會遭遇刺殺,可溫珈藍每次都會偷偷地跟在她的身邊,和_圖_書替她掃除一切對她不軌的人,女孩一天天的長大,十六歲那年開始渡劫。
可顏傾很確信,可並沒有理由,這件事看上去,就只能是無理取鬧。
六百年前,世界動蕩,東域與北域修行者之間因為一處秘境的歸屬,戰火連天,兩界修仙者原本就宿怨已久,那時的各大宗門,所擁有的高階修行者,要比現在多得多。
「都是六百年前的往事了。」
溫珈藍聽到這個質疑,錯愕了很久,她找來了李墜明,當面對質當年的事情,李墜明當然不可能承認這件事,再加上,當年的事情早已了解,那些盜賊已經死了,她的村子里那些人也死了,本來……她也沒有任何的理由去懷疑這件事。
那個小女孩不敢走到溫珈藍的面前來,溫珈藍就從椅子上走了過去,她俯下身,望著她頭髮上落著的白雪,輕輕地抓住了女孩凍的通紅的小手。
淡淡的暖意傳遞到女孩的身體裏面。
她成為了劍宗歷史上,除了白帝最出色的弟子,甚至有人認為,如果讓她一直這麼毫無阻礙的成長下去,她有可能成為第二個白帝,畢竟,她是先天聖人之體,雖然古籍里記載的不多,但據傳聞,這可能……是天道所選定的繼承者,似乎一切都是命運決定好的。
再回到劍宗以後,溫珈藍像是一下子蒼老了許許多多。
後來,門中昭告天下,顏傾成為了她溫珈藍的親傳弟子,隨她修行,和_圖_書一年天道築基,兩年突破元嬰,六年突破出竅,開始渡劫。
「我去給你弄點熱水,先泡個澡,沒關係的,不用緊張害怕……你把我,當成姐姐就好了。」
可溫珈藍卻陰差陽錯的見到了顏傾,她與邪修為伍,一身血氣,修為已達合體六重。
於是……李墜明通過另一個的渠道,找到了當時的一批山賊,血洗了那座村落,只剩下顏傾一個人活了下來,這不是巧合,她活下來是早就安排好的。
李墜明死了,被顏傾一劍斬之。
可沒人想要顏傾做的很好,她真的繼承了溫珈藍的一切,漂亮,好看,而且……強大。
當年,李墜明路過那個山村,用探靈之法,找到了當初年幼的顏傾,他想帶顏傾山上修行,但顏傾的父母並不願意,她們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普普通通的長大,給再多錢都不願意。
顏傾渡劫十重那年,她二十一歲。
北域魔族在那三個月氣勢洶洶,顏傾第一次執劍上了戰場,在這之前,溫珈藍都不敢讓她踏上戰場,因為她會無心保護。
李墜明告訴她,這孩子是他在劍宗的山腳下一個小村落找到的,那個小村落被盜匪屠了整個村子,他們到那的時候,已經晚了,最終活著的只有這個躲在床底下的小女孩。
她想知道當年……殺死自己村子里所有人的盜賊,是不是二長老李墜明所指使的。
對顏傾來說,她既是師尊,是母親,也是姐姐。
顏傾回山以後,原本開和*圖*書朗驕傲的性格,逐漸變得陰沉,話也越來越少,溫珈藍以為只是徒弟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再加上戰事仍舊未停,她無瑕分心,直到某天夜裡,顏傾忽然和她說了一件事情。
「不需要做什麼,你只需要好好修行,以後我保護你,做我的徒弟,以後就沒人能欺負你了,但也可能以後你長大了,也要走上戰場,去和北域那邊的魔修戰鬥。」
溫珈藍更希望她開開心心的長大,而不是一輩子孤孤單單的修行。
溫珈藍手中的珈藍劍,是後來的顏傾親手替她打造的,她像是珍寶一般,平日里見人就拿出來炫耀,這是我徒弟給我鑄造的,厲害吧,你們都沒有。
那一年,顏傾被劍宗的二長老李墜明,帶到了她的面前。
……
劍心通明的她自幼便遠遠的超越了同齡人,修行刻苦,也因此她一直沒有什麼同齡好友,只顧默默修行,上戰場,殺魔修,一年一年,她突破合體十重那年,劍宗宗主退位閉關,將宗主之位傳給了她。
門中昭告天下,將她革除字輩。
那一年,許多人都在賭,賭顏傾會落下怎樣的雷劫,那一年給她護法的人是溫珈藍,在雷劫落下最後一道的時候,顏傾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那一天,溫珈藍執劍斬破蒼穹,硬接了那一道雷劫。
三個月後,溫珈藍出關,第一件事是趕到戰場,先將顏傾訓斥了一頓,顏傾聽著師尊的嘮叨,卻沒有一點厭煩,只是低頭乖巧的認錯和圖書。
那是六百年前的往事了。
顏傾那年十歲,衣衫上還有未洗去的血漬,一個人低著頭,茫然得不知所措,眼眸里滿是難過。
二長老笑容有些尷尬。
但顏傾一點都不孤單,因為溫珈藍會陪她玩,想盡法子讓她的性格開朗,溫珈藍本身也是個貪玩的小女孩,可她也是孤孤單單的長大,所以她不希望顏傾成為第二個她,她對顏傾很好,親手給她做衣服,做飯,做香袋,帶她一起種花,親自下山給她抓靈寵。
……
那時候李墜明帶領劍宗修士姍姍來遲,追殺那些雇來的山賊百里,無一活口。
對修士來說,人命本身就如螻蟻草芥,他們並不在意死多少人,在意的……是這樣帶這個小女孩回山以後,小女孩一輩子都會對劍宗忠誠,因為是他們劍宗救了她,是他們劍宗替她報了仇。
這是當年的真相。
那一年,劍宗遺孤溫珈藍,在劍宗長大。
她想搜二長老的魂,可目前戰火連天,溫珈藍執意阻攔了她。
邪修是所有修士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但那一次,溫珈藍握劍的手卻顫抖了,她終究還是放跑了重傷的顏傾,顏傾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她不敢回應溫珈藍的任何一句質問,所以她沉默,最終在她手下逃離,撿回了一條命。
儘管她不想背負這麼大的責任,但她別無選擇,這個時候,只有她能夠站出來,成為那個決策者。
「你乖乖在這吃紅薯,我去給你找找看,我以前的衣服,有沒和*圖*書有你能穿的。」
那時候,和溫珈藍想的一樣,沒什麼人和顏傾一起玩,因為她是外來人,融入不進這些從小在劍宗長大的孩子們的圈子,同時,也因為她太過優秀。
劍海之上,多年不見,故人重逢,卻是劍鋒交纏。
溫珈藍這麼說著,聲音那麼溫柔,透過風雪落到小女孩的耳朵里。
女孩抱著那個紅薯,小口小口地啃著,二長老也離開了,院子里空空蕩蕩,過了一會兒,溫珈藍拿著衣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當一個女孩子的師尊,或許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能她不是一個好師尊,但一定是個好姐姐。
那一戰有許多能講述的故事,描述的細節,可一切也不過已然被劍海之上的風吹散。
秦暮雪喃喃念著,有些失神地望著漫天仍未停歇的飛雪。
故事直到顏傾下山,進入了那個秘境以後,一切都悄然發生了改變。
珈藍劍碎,溫珈藍因此重傷,閉關三月。
女孩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十幾年後,溫珈藍再見到顏傾,她已經率領著一眾邪修打上了劍宗,血氣滔天,她抓住了李墜明,搜魂,讓李墜明親口說出了當年的真相。
可顏傾還殺了一些人,一群邪修出現在東域劍宗,溫珈藍是劍宗宗主,這一次,她再也沒有了手軟的可能性。
溫珈藍看著二長老,朝著他翻白眼,「就知道用靈氣屏蔽你自己身上的雪,小女孩身上都凍著了。」
「你想當我徒弟嗎?」溫珈藍柔聲的問她。